这一晚,他俩也和前几天一样,混一张床睡的。
翌日,江帆又无视闹钟,在床上迷迷瞪瞪地赖着,像只恃宠而骄的大狗。杜君棠倒是比闹钟早许多就醒了,他最近都这样,有个风吹草动就睡不踏实。他脑子里塞的事儿太多。
昨天那段令他心悸的小插曲,到现在也没能消停。
夜里江帆在另半边床昏昏欲睡,他摸着江帆光洁的额头,问他这趟出去还有没有发生什么别的事儿。
关于早先指出的那些疑点,和对杜家那二人的猜测,江帆回来的时候就报给他了。除过那些,江帆没和他提别的。杜君棠差点以为江帆在隐瞒什么,可江帆那双眼睛又太亮了,对他不闪不避,根本不像藏了事儿的样子。
彼时他问这话,江帆语气特别软,带着点倦意回他,没有啦,就只有那些啦。
本来是想让他放心的,却无端更搅得他发愁。
冬天天亮得晚,这个点儿外面很安静,屋里还那么昏暗。
杜君棠靠在床头,琢磨不明白。在恢复记忆后,因为他对自己的疑惑太多了,所以其实私下做了很多工作。关于A市那些查不出的生活痕迹,是他当初在回到C市后自己决定抹去的。就为了让江帆更安全。那会儿他能力很有限,根本没那么大关系,又不能叫别人知道,到底还是欠的彭筱烟的人情。
这事儿做得很干净,干净到他后来专程跑一趟A市去查都一无所获。所以杜君棠想不明白,究竟还有谁能发现那段过去,还知道用他来威胁自己。
那张纸上的内容杜君棠一字不落的都记得,他的学长此刻就好好地躺在他身边,可他还是那么不安——眼前的暂时安全让杜君棠更加确定,那个人在警告他。
他意识到自己正走在一条频受干扰的道路上,前方一片雾蒙蒙,而他甚至不知道这条路会通向何方,不知道是别人闯入了他的领地,还是他阻挡了别人前进的方向。
他只知道,有人盯上了他的阿拉斯加。他一定会让这个人付出代价。
第64章
屠越带早饭进公司的时候,其他人基本都还没到,丛阳趴在办公桌上补眠,脸歪着,哈喇子流了一袖口。公司的桌椅高差成心配成不适合睡觉开小差的距离,丛阳仗着自己资历老,偷摸着把椅子换成了可升降的,还带轱辘。屠越看着他睡成那样就闹心,一把年纪邋里邋遢。
他踹了一脚丛阳的椅子,那轱辘没卡刹车,椅子跑远了,差点给丛阳整得头身分离。
“操,嘛呀?”累还没睡饱,丛阳脾气挺大,睁眼就骂。屠越把一袋小笼包撂他桌上,他就把剩下的脏话给咽回去了,还眯着眼睛干巴巴地笑。
“吃吧,”屠越顶着那张万年不变的扑克脸,跟他说,“吃饱了好上路。”
这话也没错,说的是他们今天要跟着杜君棠去医院,协商背锅事宜,那群人八成是要他们老板和家属达成一致,签东西去。
虽然确实不像什么好事儿,但屠越这也说得忒难听了。
不会逗闷子就少说两句。丛阳心里翻着白眼,还默默给屠越竖了个中指。不过吃人嘴软,他咬了一大口包子,硬忍了想突突这个小老头的念头。
“欸,”丛阳看屠越站在他旁边也不动,拿手肘把人戳了下,语气挺飘的,没点平常处理工作时的稳重样儿,“你说这次要还什么都提不出来,咱是不是得从了啊。”
丛阳倒没叹息,可屠越听出来了,就是那么个味儿。他这个老搭档,风风雨雨这么些年,偶尔还是怂得像小耗子,愁得像大闺女。他说脏字了,骂:“从个屁。就你这心态,我看得提前退休。”
说别的能忍,说这不能忍。丛阳心里那点忧伤几下子就给怒气扫荡没了,他“嗖”地站起来,拿油手糊屠越的脸,跟着骂:“你妈的!怎么不提好兄弟共进退呢?”
屠越受不了脸上的油污,表情还是那个表情,就是眼里多了几分嫌弃,他扯了张纸,一边擦脸一边故意埋汰丛阳:“一个人走那叫单飞,咱两个人走算怎么回事儿?”
丛阳:“……”
他真想把吃进去的小笼包抠出来再包一顿,全他妈还给屠越。
办公室落地窗的视野很好,杜君棠刚签完一批文件,手碰了一下办公桌下方的抽屉,不过没拉开。昨天他收到了新快递,包得比之前更厚,那个人查了江帆,寄来的是江帆的资料。如果说先前那次还是含糊其辞,这次倒是直接点明了。不过对方始终没报出来意,似乎仅仅只是想向杜君棠施压。
而眼前,需要他表态妥协的只有一件事。
杜君棠食指一勾,摘下了鼻梁上的眼镜。稍迟些,他安排好了公司的工作,才坐上斯宾特,和他几个下属一同前往中心医院。
既然那么着急,那就去会一会吧。
一路上,车上没人说话,江帆开车,杜君棠倚在靠背上闭目养神,丛阳和屠越始终低头,不知忙活着什么。到地儿江帆停车,屠越先下了,没和他们一起。江帆心里奇怪,不过没多问。丛阳在他背后和杜君棠汇报什么,听那意思,似乎是用了法子查薛炎那家最近的资金来源和资金去向。这消息得来不易,好一通折腾,才刚到他们手里——真的是刚,手机震动就在不久前,丛阳如今说的每一句都热乎。
这大半年,家里的钱大头儿都砸进薛炎这病里了,中间借款借了不少,还搞过众筹,不过数目都不算大。大开销在薛炎去世后就很少了,最近的一次重要开支是丧葬费用,这些账大部分都还算正常。其中比较奇怪的是,借款行为带来的几次数千或一万左右的金额数目在薛炎进入中心医院前,也就是没入院接受治疗时就存在了,而在薛炎入院之后,陆陆续续分批汇进薛炎数个直系亲属户头的金额数目总计有近五百万,但在公开众筹中,他们筹得的善款总和也不过十二万,这个出入太大了。就算真有什么社会热心人士,也绝不是这样献爱心的。
江帆立时明白了。薛炎这一家是来者不善。
他们三人下车,江帆手指勾着车钥匙走在最后,边走边调整呼吸,心知今天的谈判必不简单。
他终于按捺不住好奇,快步跟上去,小声问:“老屠呢?”
丛阳看了眼他老板,又看了眼江帆,说:“去试试能不能在协商前,动摇一下薛炎家属。”
停车的地方到大门口有挺长一段路,江帆视力不错,老远就看见杜夏可,一个该在也不该在的人。他倒是挺放肆,连避都不避了。江帆心里嘲弄过,又觉得不怎么对劲,毕竟那么大笔钱,不揣着自己花,拿出来搞这种曲里拐弯的内讧,真不像杜夏可会做的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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