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公子。”皇甫祺轻轻嗓子,温和地看向陈天赐,“令尊为了你的婚事很是忧心,朕也有心为你赐婚。只是朕听闻,你前些日子似乎受了重伤,不知道现在身子恢复得如何了?”
“回皇上,”陈天赐依着陈长平的吩咐,行足了大礼才答话,“草民身子已经恢复,只是有些记不得事。和太医说,等草民脑中淤血散尽,就能想起从前的事情了。”
皇甫祺正点头,那厢无所事事的皇甫和又开始插话了,“皇上,也不知陈小公子是否当真康复,不如我们试试他?”
皇甫祺无语地扫一眼没事找事的皇甫和,“不知皇兄想怎么试他?”
只见皇甫和自负地笑了笑,望着陈天赐的眼睛都在发光,“臣这里有一个对子,想让小公子来对。”
好了好了,我知道你就是来寻陈小公子开心的。皇甫祺暗自吐槽一阵,依旧好脾气地对上皇甫和,“皇兄既然有此雅兴,那就出对吧。”
皇甫和得了准许,更加得意,望定陈天赐,他一字一顿地开口,“我的上联是:鸡犬过霜桥,一路梅花竹叶。还请小公子对出下联。”
☆、第10章
鸡犬过霜桥,一路梅花竹叶。这个对子看似寻常,却十分难对。因着后半句的意境全由前半句引出,梅花竹叶又与鸡犬的脚印相对应,想要对仗工整,并非难事。
此对一出,皇甫祺和陈长平都觉得皇甫和故意为难陈天赐。
“皇上……”陈长平站出一步,正要为陈天赐据理力争,却听陈天赐低声道出了下联。
“燕莺穿绣幕,半窗玉剪金梭。”
竟是对上了。
莫说皇甫祺和陈长平,就是皇甫和也有些惊讶。因着昨日他从陈府出来,心有不甘,又找了京中几位文采出众的士大夫来对这对子,却依旧无人能对上。他只以为这是陈天赐不知从哪里搜括到的绝对,却不想他竟是对得出下联的。
“陈小公子真是才思敏捷,颇有乃父之风。”皇甫祺适时地出声夸奖,面上微笑依旧,“皇兄兴致高昂,朕也有些技痒,不若朕也出一题来考考小公子?”
陈天赐只以为对出对子就算过关,完全没想到答了一题还有一题。当下心中忐忑却也不敢拒绝,只能俯首回道,“草民不敢推辞。”
皇甫祺的目光落在陈天赐身上,徐徐开口,“年前朝中有一公案,至今未有决断。豫州郡守贪污官银十万,证据确凿,依着我朝新律,当处斩刑。但豫州为亲王封地,州内依旧施行先王旧律,若按旧律,则处革职监/禁。小公子觉得,朕当如何判处?”
陈长平听到这个问题只觉心惊。皇甫祺这题,明面上问的是律法,实际上问的是政治立场。
皇甫祺继位不久,便在国中推行新政。首要一件,便是修编律法。对于新律法的施行,朝中亲王分成了两派,一派是以镇西王皇甫和为首的赞成派,全力配合新皇推行新法,一派是以安平王皇甫裕为首的反对派,在封地内坚决抵制新法的推行。
这题答不好,莫说婚事,就是脑袋怕也保不住。陈长平心急如焚,正要开口却被皇甫祺伸手拦下了,“爱卿,朕看小公子聪慧得紧,实在想听听他的想法。”
那厢陈天赐担心出错,拿眼求助陈长平,但是现在的陈长平刚被皇甫祺威胁过,根本不敢授意什么,只能一咬牙,将头别了过去。
实在没有办法,陈天赐只能硬着头皮上了,“皇上,草民以为,地方服从中央,国法高于州法。州法与国法相左,应该遵循国法。”
“不论新旧,只说高低。”皇甫祺目光中的深沉一闪而过,望着陈天赐的眼中尽是探究,“陈小公子如此通透,势必是耳濡目染,对朝中政事才有如此见解。”
陈天赐拿不准自己有没有说错话,但听皇甫祺的意思,似乎想将他刚才的想法推到陈长平身上。他只怕自己惹下口祸害了这个无辜的爹爹,于是赶紧跪下,朗声表明立场,“皇上谬赏,草民愧不敢当。爹爹在家中极少谈及政事,只是经常教导草民,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学问可以做不好,但是忠君爱国,是官家风骨,万不可丢。”
“说得好!”皇甫和喝了声彩,在陈天赐面前蹲下,望着他的眼神像是盯紧了猎物的孤狼。陈天赐被他目光灼灼地盯着,只觉身上的汗毛都要立起来。奈何天子面前,不得失仪,他也只敢咬着牙噙着泪不让自己后缩。
“皇上,”背对天子,皇甫和凑近了陈天赐轻声说话,气息全都扑到陈天赐的脸上,“臣觉得还没试出小公子的真实水准,恳请再试他一题。”
皇甫祺见皇甫和都快贴到人家身上去了,只觉实在没脸看,“皇兄,朕看差不多了。就到此为止吧。”
“不好。”皇甫和的话说得极慢,呼出的气息一点一点地打在陈天赐的脸上,“臣平日里见的小公子,分明不是今日模样……”
陈天赐只觉身上的鸡皮疙瘩一颗一颗地蹦起来,对面皇甫和迫人的气场迎面压来,再这样下去他一定会忍不住尖叫出声的。
“还请王爷出题。”陈天赐往后跪了一步,伏在地上,缴械投降。
“这题很简单。”皇甫和也不客气,开门见山,“你随意背一首诗经吧。”
伏在地上的陈天赐明显僵了僵。
陈天赐长久的沉默让陈长平再度失态。“天赐,”他低声开口,“你快背呀。”
“是……”陈天赐心思忐忑地从地上立起身子,断断续续地开口,“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好逑……”
该死的对待一个刚刚穿到古代的现代人,你们能不能宽容一点?
陈天赐欲哭无泪,对上陈长平催促他继续的目光,绞尽脑汁地回忆《关雎》的下一句,“辗转反侧,求之不得……”
看见陈长平的眉头跳了跳,陈天赐知道自己肯定没背对,止不住慌了,“求之不得……宜室宜家?”
“噗哈哈哈!”皇甫和笑得毫无形象,指着陈天赐对皇甫祺道,“皇上你听到了吗?这才是一个连童试都过不了的公子哥应有的水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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