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正一定是命不好,好不容易纵了回火,居然还赶上下雨了。
消防员没费什么劲就把火扑灭了,不过那仓库是彻底不能用了,好在是废弃的,没有造成其他损失。谈正滚下楼梯时摔断了一条腿,伤好后等待他的即将是更加严苛的监狱生涯。
越狱、绑架、纵火,大概够他在里头待上好一段时间的了。
谈正在被担架抬走时,路过谈衡身边,此时谈衡正紧张地看着医生对蒋绎的伤口做初步处理。谈正开口叫住他:“小叔叔,你会去看我吗?”
谈衡默然不语,谈正难过地撇开头,就像他第一次出现在谈家的时候一样乖巧。无论他那时候的样子是不是装出来的,对谈衡来说都比现在可爱一万倍。
至少那时候的谈正是个规规矩矩的小辈,比现在这个疯狂肖想不该拥有的东西并且伤害了许多人的谈正好了不知多少。
谈衡最终轻叹了一声:“以后,你好自为之吧。”
余生,希望别再见面了。
说起来,谈正得罪起人来也是有水平,傅秉白的哥哥涂琰的爹,都是出了名的护短,怎么可能善罢甘休?谈衡觉得自己什么都不用做,谈正就有十成希望把牢底坐穿了。
蒋绎只受了一点皮外伤,送到医院后没多久就醒了过来。不过保险起见,他还要再住一段时间。蒋绎隔壁床本来是涂琰,包扎完伤口就活蹦乱跳地被他黑脸的老爸和哥哥领走了,于是整间病房都空了出来。
不知怎么的,病房里的气氛突然就有些尴尬。
蒋绎干脆头一歪,闭眼装睡,谈衡也没吵他,只是安静地坐在一边。但是蒋绎觉得自己身上就像有无形的触角似的,谈衡只是坐在他一米之内的距离里,就像一只大写的人形存在感。
蒋绎的睫毛忍不住颤了颤,这简直不能好好养伤了。
静谧的病房里,蒋绎刻意的均匀呼吸声清晰可闻,谈衡忍不住伸出手,落在他面颊旁边几厘米的位置。他想偷偷摸一摸蒋绎的脸,可是却又拿不准从哪里下手比较好。眉毛吗?还是微阖的眼,或是可怜巴巴没血色的唇?谈衡几乎想不起来他上一次这样手足无措是什么时候,大概十年前?或者更早?
那是每一个情窦初开的男孩子,在面对偷偷喜欢着的人时,再正常不过的反应。
可是他们都老夫老夫多少年了。谈衡被自己突如其来的想法弄得哭笑不得。
为了证明这一点,谈衡勇敢地下了手——他捏了捏蒋绎圆润软和的耳垂。
蒋绎顿时装不下去了,他猛地睁开眼,对谈衡怒目而视:“你在这干什么,专门打扰病人休息的么!”
谈衡有些尴尬地松了手:“你醒了啊。”
蒋绎:“废话,我揪你一下看看你会不会醒!”
谈衡注意到,蒋绎用的是“揪”这个字眼。
明明只是碰了一下而已,谈衡理直气壮地想道,于是为了证明这一点,他再次伸出手,回忆着同样的力道,在同样的地方捏了捏。
蒋绎:“……”
谈衡被赶到远处的沙发上时还不太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对刚进病房的小护士耸了耸肩:“病人总是喜怒无常哈。”
过去的小护士瞪了他一眼:“那个家属,别愣着了,过来搭把手帮病人翻个身。”
换个药把蒋绎疼出一头汗,觉是睡不成了,只好跟谈衡大眼瞪小眼。过了好一会,蒋绎干巴巴地清了清嗓子:“把电视开开。”
谈衡:“你不是不喜欢看电视吗?”看到蒋绎威胁的眼神,又妥协道:“好好好,这就去。住个院怎么变了这么多,不是被什么东西上身了吧。”
蒋绎真想把枕头扔出去。
电视信号很差,基本什么台都带着雪花,谈衡摇摇头:“这医院就是不行,等你好了还是回咱们那的医院去住。”
蒋绎忍无可忍:“谈衡,你是不是有病?”
谈衡其实也有点不自在,只不过跟蒋绎的表现方式不太一样。他是紧张且焦躁的,自从从火场脱险后,谈衡就一直忍不住在想,他为什么要跑回去呢?
一想到蒋绎慌张地站在浓烟里的样子,谈衡就忍不住又是甜蜜又是恼怒。他咕哝了一句:“怎么是我有病?明明是你,好不容易从火场出去了,为什么要回来?”
他竟然问出来了!蒋绎顿时面红耳赤,哑火了。
谈衡这话一说出来,瞬间觉得神清气爽。他握着蒋绎的手,揶揄地问道:“你就那么喜欢我吗?”
那简直是一定的。他们之间横亘着那么多的恩怨,还有父辈纠缠不清的罪恶和仇恨,好像都被一把大火烧了个干净。蒋绎在发现谈衡身陷险境的那一瞬间便恍然大悟,原来在自己心里,那些都远没有谈衡来得重要。
而谈衡,即使自己做了那些可能让他难以原谅的事情,还是愿意为了他以身犯险。
他们蹉跎了的两年时光,忽然变得令人啼笑皆非。
蒋绎淡然回应道:“是啊,我就那么喜欢你。”
谈衡愣了好久,心跳得像初次表白的毛头小子一样风生水起,红晕也不争气地爬上了脸颊。蒋绎扬起下巴,揶揄地说道:“怎么,你不敢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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