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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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这,尚人突然连眼前那个口吐狂言的瑞希也一起恨上了……简直是恨之入骨。

他好恨。

——好恨。

可是——

“什么叫有权利幸福?你是指破坏别人的幸福,藉此成就自己的幸福吗?假借爱的名号,不管做什么都可以被原谅?——少蠢了!”

从尚人口中说出来的话语,冷漠到连他自己都吓了一跳。人一旦怒急攻心到某种程度,似乎会连狂吼狂叫的能量也一并丧失。

接着,瑞希狠狠地瞪大双眸,连珠炮地反驳:

“蠢的人是你们!说到底,你们就是无法接受筱宫先生选择了我姐姐,而不是你们吧?所以,你们才要阻止他们两个的婚事。拜托,又不是幼稚园的小朋友,年纪那么大了,竟然连父亲的幸福都不肯放过,你们真的太差劲了!”

“无法原谅父亲选择了其他女人”

尽管这句话和真实情况有着决定性的差异,不过倒也真说中了尚人的心事。

抛家弃子,选择外遇对象的父亲,根本不值得原谅。

不过,这心情很快便被愤怒所取代。

“你……有没有说错啊?最差劲的人,应该是把别人家庭搞得支离破碎的你姐姐吧?”

尚人的视线丝毫没有动摇,笔直地注视着瑞希。

“那种只顾着和女人偷腥,抛弃家人不管的男人,早就不是我父亲了。”

顿时——

“什……”

哑口无言的瑞希,夸张地变了脸色。

“你骗人!”

“我骗你什么?你姐姐和我爸爸发生外遇的事?还是年纪一大把的欧吉桑,居然背着四个小孩在外面和年轻女人乱搞,把家人像垃圾一样丢掉的事?”

“姐姐……我姐姐、外遇……不可能、你不要乱说!你再乱说的话,我绝饶不了你!”

瑞希的双唇打着哆梭,故意装狠瞪着尚人。

可是那凶狠的目光,不过是在突如其来的指控之下,为了掩饰心中的半信半疑而故意装出来的伪装罢了。

“不相信的话,可以回去问你姐姐啊?唉,虽然她不可能说出什么对自己不利的事情就是了。你好像被保护得好好的,什么都不知道嘛?”

在对姐姐深信不疑的瑞希面前,活生生剥开真山千里的假面具。比起发泄已经凝结的愤怒,尚人更需要扭曲的快感。

“你说你们一起生活了四年?你有没有搞错啊?那男人离家的时候我才小学六年级耶?在这之前,他在外面就已经有女人了,起码也有六、七年了吧?啊,对喔……因为坚持不肯离婚的原配去世了,所以那男人才一不做二不休,干脆搬过去和你们一起生活嘛。嗯……你说什么?因为我们反对他们结婚,所以他们才白白蹉跎了四年的光阴?别傻了你。妻子去世了,可是那男人却丢下未成年的子女,和别的女人同居耶?普通人的父母做得出这种事情吗?又不是幼稚园的小孩子,稍微思考一下应该就能发现事有蹊跷吧?”

当自己家人沉沦深渊时,眼前这女孩正毫不知情地玩着幸福的办家家酒游戏。

真想折磨她……不知道她哭起来会是什么样子。

“真山瑞希,你能够体会有一天父亲突然和情妇远走高飞,可是家人却被撇下来不管的心情吗?你不可能会明白吧。因为当我们跌落到不幸深渊的时候,你正和那些人玩着愉快的家人游戏呢。”

尚人毫不留情地反唇相讥。

尽管理性明白这不过是迁怒罢了,可是翻腾的负面情感不允许尚人点到为止。

“紫女学院是私立贵族女中吧?了不起啊。当我们付不出营养午餐费和学费的时候……当我们好几个月缴不出钱、生活捉襟见肘的时候,你们似乎正过着锦衣玉食、和乐融融的日子嘛。”

每月必到的——未缴纳通知书。

贫穷让人可耻。

国中开学典礼,每个人都穿上崭新制服出席。而尚人的制服,甚至书包,都是附近的毕业生留给他的。和头发长长了扎成马尾即可的沙也加不同,帮尚人剪头发一向是雅纪的任务。尽管一颗头就像狗啃似的,他却从来没有半句怨言。

然而。

总觉得,每个人都在背地里嘲笑他们那种悲惨的境遇……。握着未缴纳通知书的掌心,正微微发着抖。

把身体弄坏的母亲,已经无法再帮什么忙。尽管有雅纪辍学打工努力维持家计,但是莫大的开销对失去男主人的家庭而言,仍是一大负担。

尚人和沙也加都知道家里没钱,主动放弃了教学旅行。所以,当雅纪暗地凑齐这笔钱,让弟弟妹妹可以放心去玩的时候,尚人他们真的感激到几乎哭出来。

“那男人——今天我总算明白,他有多讨厌我们了。不愿花一毛钱养育亲骨肉,却肯负担情妇妹妹的开销……我都不知道他这么慷慨呀。”

由自己口中说出来的现实,杀伤力其实是最强的。

“算了,现在我已经什么都不在乎了。不过——将自己的幸福建筑在别人的痛苦上……。那样是不是有点自私?甚至,别人的伤痛好不容易才平复一点,现在却又突然出现胡乱批评,我都快被你弄糊涂了。你——到底想做什么?”

夫妻一旦分开,就是毫不相关的两个人。但是,亲子关系却不是如此。

血缘的羁绊是怎么样也切不断的。

比起自己的小孩,没有任何关联的他人妹妹,反而被捧在掌心呵护。

事实赤裸裸地摊在眼前,尚人不懂,父亲为何要如此憎恨自己……。

从前那段毫无猜疑,只是沉浸在小小幸福中的岁月,一想到说不定是用欺瞒和谎言堆砌出来的假相,尚人便感到——非常痛心。

“你……刚才说过吧。明明住在一起,却还没有入籍。那男人到底要不要再婚,说实话,我们一点兴趣也没有。之所以到现在还没入籍,会不会是你姐姐……害怕和那男人结婚后,这次会变成真正的一家人呢?”

尚人并非蓄意中伤,他纯粹只是好奇罢了。

——不对。

岂止是这样。

既然有人要在伤口上洒盐,那么他也会让对方付出代价。

“你姐姐亲眼见识到,好好一个筱宫家被自己弄到支离破碎。想必她已经能够充分体会到,那男人对于真正的亲人究竟有多冷淡吧?你现在似乎‘非常幸福’。这是因为你们没有血缘关系……没有任何纠葛牵绊。既然是不相干的局外人,便没有必要负担责任和义务。可是,一旦成了真正的家人,就不能这么不负责任了吧?你姐姐或许很担心,若是和那男人结婚,生下孩子,总有一天,自己造的孽会原原本本地报复到自己身上吧?这就是所谓的因果报应?”

因此。

尚人只是淡淡地放出毒液。

“我母亲被那男人害到心力交瘁,最后意外身亡。最年长的大哥为了养活我们姐弟,不得不舍弃自己的梦想。虽然他那么努力想要维持一个完整的家,可是到头来我姐姐还是得去投*爷爷。最小的弟弟因为打击过大,到现在都还拒绝上学。”

听到尚人下意识脱口而出的家丑后,瑞希脸上瞬间浮现相当受伤的神情——这点最让尚人无法原谅。

(为什么……你要露出那种……表情?你以为你有资格装成不相干的人,摆出怜悯的姿态同情我们吗?)

尚人要让瑞希彻彻底底地明瞭,她现在所谓的“幸福”,充其量只是建构在他们不幸上的海市蜃楼罢了。

“或许你们并不相信吧。但是我总认为,人究竟犯了多少罪,到了生命最后一天,一定会好好做一次结算的。”

如果真能这样就好了……尚人想。

“用别人的不幸换来的假幸福,只是自欺欺人的赝品罢了。”

否则,自己——这个家未免太过悲惨,实在让人情何以堪。

“不过……我不会因此诅咒你们总有一天会受到报应。欸,你们就继续办家家酒,玩到尽兴的那天为止吧。可是——你别忘了,真山瑞希。你认为幸福洋溢的四年,对我们这家人来说,却是苦痛难当的四年……你可千万别忘记啊。”

时光无法倒流。

既是不能重新设定的伤痛,哪怕只有万分之一也好。他希望瑞希也尝尝这种锥心刺骨的痛楚。

“你已经不是不相关的局外人。你也是将我们害到家破人亡的凶手之一……你别忘记!”

丢下这句话之后,尚人横跨过脚踏车,看也不看脸色苍白的瑞希,离开了原地。

瑞希只是愣在原地。

之后,过了半晌。一辆机车徐徐接近瑞希。

公园禁止机车进入的规定,对方似乎视若无睹。

不过,一头金色染发的少年,竟以和嚣张外表背道而驰的温柔语气,开口询问瑞希。

“唷,瑞希。事情说完了吗?”

于是。

之前极力硬撑的气势,似乎一口气萎缩下来。

“小…俊……”

瑞希才开口回了一句,立刻紧咬着下唇,眼泪仿佛溃堤般滚滚落下。

顿时,少年原本高高吊起的眉梢,变得更加严厉了。

“那混蛋……他是不是对你说了些有的没的?”

瑞希依旧不发一语,僵硬地摇了摇头,只是闷着头掉泪。

(不是、的……。不是……那样的。)

千言万语全淤塞在胸口,让她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不好的人,并不是……他。

仿佛偷袭似地,冷不防出现在他面前。莫名其妙地现身,踩着对方的伤口,指控了一堆自以为是的罪名——全是自己不好。

——不。

若非经过这番交谈,瑞希甚至不知道,对方有过这些“伤口”。

一无所知的——自己。

因幸福而目眩,对什么都视若无睹的——自己。

然而……

真相的重量……压得瑞希完全喘不过气。瑞希甚至连赔罪的话都说不出来。

窝囊的自己……。

她只是在对忝不知耻的自己——生气。

冷到不能再冷的语气。可是,对方全身却像散发着青色火焰,仿佛一种冷到极点的怒气……。

那宛若能射穿自己的眼神——令人畏惧。

从他口中说出来的每一字每一句,都像把冰刀。

“怎么啦?你说啊。是那混蛋害你哭的吗?瑞希,你说啊。这样我才能帮你报仇。”

不是的。

(不是……那样的!)

瑞希只是希望姐姐能得到幸福。

姐姐代替早逝的双亲将自己拉拔长大,今年已经三十岁了。

所以。

瑞希希望她可以和喜欢的人结婚,早日生下可爱的宝宝。然后,这一次,就可以换自己来宠爱那孩子了。没错,她是这么决定的。

多了一个家人的、幸福。

教会瑞希这点的,不是别人,正是现在一起生活的、他的父亲——筱宫庆辅。

可是……

(——为什么?)

到底哪里出了差错?

(谁的说法……才是真的?)

到这地步,她已经什么都弄不清楚了。擦了又掉,掉了又擦……无法抑止的泪水,无处排遣的心痛。

自己的“幸福”,竟是踩着他人尸骨而得的污物,那种事——瑞希一点都不相信。

不过——

万一,他说的话全是真的……

真希望有人出面告诉自己,说那些都是“谎言”。

然而。

他的视线、言词……全牢牢地附着在眼前、耳里,一秒也不曾离开。

质问姐姐事情的真伪——老实说,瑞希已经没有勇气了。

总觉得那么做的话,至今围绕着自己的幸福……将会消失无踪,连硝烟也不留。

万一真有那么一天,自己将会如何……。

倏地,瑞希注意到——即便到了这个节骨眼,比起反省失态,她更担心自己的处境。

这份厚颜,让她意识到内心的丑恶。瞬间,瑞希……再也说不出话来。

**

那一夜。

尚人虽然躺在床上,却迟迟无法入睡。

他实在是气昏头了,那时候才会口不择言地故意伤害瑞希。如今,这份迟来的内疚正化做恼人的刺痛,折磨着他的脑子。

早知道会后悔,当初何必出言伤她……。自虐的思虑,恼得尚人不停翻身。

(这件事……是不是应该告诉小雅呢?可是……我该怎么开口?)

在雅纪面前,该从哪说起呢……。尚人没有头绪。

他们应该不会再见面了吧。既然如此,应该没有必要特地引起雅纪不快。

决定了之后,尚人将棉被拉到了头顶。

三方鼎峙

晚上七点半。

一如往常,正当自己躺在床上看书的时候,上锁的房门传出敲门声。

接着——

“裕太,可以吃晚饭了。”

……是尚人的声音。

裕太仅是瞪向房门,也不回答。

总是如此,尚人大概也看破了吧。之后尚人什么都没说,脚步声渐渐远离。

然后。

按照惯例。

隔壁房间传出了轻微的关门声。

恐怕尚人会关在房间念书,一直到就寝之前吧。

“念那么多书,到底有什么好玩的?”

裕太一直觉得不可思议。

也不参加放学后的社团活动。每天,花上一个钟头的时间往返学校和家里,这种按表操课的高中生涯究竟有哪里有趣呢。

而且。

就裕太所知,自从升上高中,尚人一次也没有向学校请过假。

更甚者,即使遇上可能引发土石流的大豪雨,或是刮着狂风暴雪的日子……尚人依旧如故。

就算再怎么打拼用功,依目前的家境,不见得就能上大学。

算了,反正那是尚人自己的事。好不容易可以念高中,不拿到好成绩的话实在太对不起雅纪了——等等。尚人一定是这么想的。

让裕太来说的话,比起愚昧不知变通的石头——

(那家伙就是会装乖……)

毋宁是这种感觉。

光是用讲的都会脏了他的嘴。

若是雅纪那一类的超级大帅哥,不用靠学历也能过活。可是尚人只有努力这点可取,没半点才能,他本人大概也知道这点吧。既然如此,那就更应该做自己喜欢做的事啊……裕太想。

(他是不是有病啊?)

就是嘛,裕太嘟起嘴巴。冷不防……他轻轻咋舌。

没有任何生活能力、未成年的小鬼——而且,还赖在家里不肯面对社会的自己,实在没有资格责备尚人。

尽管裕太终于能看清这情况,不过也还是最近才做此想罢了。

(赶快把饭吃完吧……)

原因并不在于——那是尚人特地帮自己准备的晚餐。

说真的,裕太对于食物一点执著也没有。

自从家庭破碎之后,不管吃什么都不觉得“美味”。既然如此,自然不会涌现食欲。

搞不好翻滚的激怒早已将大脑烧毁,所以他才连味觉神经都坏掉了。

拜此之赐,之前他曾经因为营养失调晕倒而被送进医院。那次真是要命。

其实裕太并没有绝食的意思,也没有遭到禁食的虐待。可是身旁的大人却不分青红皂白地责备雅纪,将他骂得狗血淋头。

当时,雅纪真的被激怒了——

“如果你又因为不吃东西而被送进医院,裕太,下次你可以不用回筱宫家了。你到堂森或加门爷爷那里去吧。”

对他下达最后通牒。

所以,总之,裕太决定至少要填饱肚子。

因为,雅纪曾如此冷漠地说:

“反正你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里,到哪不都一样。”

不是那样的。

裕太是这个家的孩子。所以,他很爱这个家,也很执著。

可是,一想到父亲竟毫不留情地抛弃家人,就像在丢垃圾一样,自己怎么样都咽不下这口气。

尽管如此,要他对着尚人的脸吃饭,他实在办不到。

因为雅纪和尚人赤裸裸的情交画面,一直烙印在脑中一隅不肯离去。

看到尚人的脸就想生气,自己一定忍不住揍他。

然而裕太更担心,自己会口没遮拦地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或许这才是他真正害怕的。

只有自己被蒙在鼓里的——疏离感。

雅纪倒也罢了,居然连尚人都背叛自己——再没有比这更令人火大的事了。

雅纪也是,尚人也是。想问他们的问题多得像山一样。

可是,如果只能得到敷衍的辩解,那他宁愿什么都不听。裕太不愿脏了自己的耳朵。

小学四年级的夏天。到昨天为止都还深信不疑、认为绝对不会改变的世界,突然间从脚下整个翻转过来。

什么——或是谁才值得相信,已经分不清楚了。

周围的每一个人,看起来都像是敌人。

不知不觉间,不管看什么都觉得不顺眼。

不明就里的头痛,一直折磨着裕太。

末了——甚至有种反胃的感觉。

于是他懂了。像自己这样的小孩子,根本没有选择权。

所以,他才会把怒气发泄在别人身上,连自己也无法克制那股冲动。

反正父亲已经不在了,干脆把眼前一切都毁了吧。

是爸爸的错。

全部都是那家伙的错。

就这样,他学会了憎恨父亲,诅咒父亲。

至少,在他还有能力憎恨某人的时候,是不会寻死的。

裕太,想起了已逝的母亲。

母亲是否因为恨累了父亲和那女人,才会死掉的呢……。

所以,当沙也加得知母亲和雅纪间的乱lun关系,母亲心中是否也有什么地方应声而断了呢……。

如果是这样的话——

万一,憎恨的对象死掉了,该怎么办?

憎恨的漩涡,究竟该何去何从——裕太不是没想过。

自然而然消灭吗?

还是——在心中化脓,终有一天也会跟着腐烂?

沙也加到底属于哪一边?

知道雅纪和母亲的肉体关系后,她是怎么妥协于自己的心情……。

沙也加在得知两人不正常……应该唾弃的关系之后,选择离开筱宫家。可是,尚人却留下来了。

接着。

母亲死了。现在,尚人是雅纪的女人。

虽不似沙也加那般露骨,尚人的恋兄情结倒也是有目共睹的。所以,哪怕被当成女人的代替品,他也甘愿?

——不对。

说不定……

他很高兴当雅纪的女人。

(是——那样吗?)

尚人那以上气不接下气的频率、低浅呼唤雅纪的声音——令人生厌。

情交的高潮,几乎听不到雅纪的声音。不绝于耳的,是尚人频频以娇声呼唤雅纪昵称的声音。

问题是,雅纪在外头根本是万人迷。再怎么说,他都犯不着找尚人来泄欲吧——裕太完全无法理解。

他只知道一个事实。和母亲上床的禽兽雅纪,选择尚人成为下一个猎物。

然后,裕太蓦地——

想到一个可能性。

如果,沙也加没有离开这个家。雅纪是否会舍弃尚人,选择沙也加呢……

(那样还好上几万倍呢。)

忍不住要这么想。但,裕太又愣住了。

(好几万倍……那、有什么好的?)

血缘相系的兄弟姊妹发生肉体关系,那种事,绝对没有人会原谅的。然而……

突然间,脑子边缘似乎掠过了——什么。

那个究竟是什么……想不起来。不,是不愿记起。裕太咬牙切齿地走出了房间。

接近凌晨一点的时候。

雅纪结束工作/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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