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罢,瞪了那执鞭人一眼,“打!”
他本就愤怒,眼珠因此也充了血丝,在瞪大的眼珠里格外显眼,无比瘆人。于是,那教徒再不敢磨蹭,只往半空一挥,奋力抽向邵慕白。
只听“啪”的一记鞭子落上皮肤的凄厉的声音,暗室的空气被撕破,然则,并没有如预期那般,邵慕白如砧板鱼肉似的被鞭打。
反而,他不知何时挣开了铁链,且在电光火石之间抬手做挡,接住那本要落在他胸口的鞭子,攥在手心。那教众见此情景,连忙用力收回,却因邵慕白的力道惊人,他就算使出浑身的气力,也只能让鞭子发出紧绷的弓弦一般拉紧后快要断开的声音。
火光之下,半垂着头的人脸色晦朔不明,看不见表情。他手下的力道逐渐加大,语气却很是轻快:
“你这鞭子差点儿火候,远没有无迹甩得好。”
第83章毒舌神医(一)
平教近日出了一桩怪事。
大少主段如风,平日精神抖擞常年无病,居然莫名晕倒了。
由于教主不在本部,所以平教一时群龙无首,乱成了一锅粥。
好在小少主段无迹出游归来,暂时坐镇下来,平教才又恢复如常。
且说段如风晕倒,其实也与他体内的毒素有关。当日他听闻段无迹回家,心里高兴,就没顾着身子不爽,影响让人扶着去接风,结果却看到那搂搂抱抱的一幕,已经是动了肝火。
到在暗室审讯时,邵慕白的那番话不卑不亢,完全没有离开段无迹的意思,更让他火气攻心。
最后他下令鞭笞,邵慕白却金蝉脱壳般挣脱了铁链,门外的段无迹也闻风赶来,两手一横,把邵慕白护在身后,说:“不准你打他。”
一茬接一茬下来,就算无病无痛也不好消化,何况,他本就身有剧毒,不能动怒。这样弄下来,他吐了一口血就晕了。
他的那些手下以为是邵慕白动了什么手脚,举起家伙就要跟他一决高低,好在段无迹在关键的时候站了出来,厉声呵斥那些教徒,让他们先将人抬回去。
“无迹,你哥很在乎你。”
事后,邵慕白对着一棵青翠的松木感慨。
段无迹望着松针尖端反射的日光,道:“我也在乎他。”
顿了顿,补充道:
“但他要伤你,不行。”
段无迹面子薄,不会戏文里那些酸溜溜的情话,只会心里想什么便说什么,但就是这样最简单最直接的字眼,能偏偏钻进某人的心眼。
这是专属于段无迹的,最深情的情话。
邵慕白的那封飞鸽传书去得很快,待三日后,段如风苏醒,石希安已经在配第一次的药方了。
石希安本名“石平”,平,亦是取自平安之意。待到成年加冠时,师父思及他医术精湛,便取了“希安”,作为他的字。
石希安这人医术天下第一,既是他自封的,也是天下人公认的。
但,同他医术同样精明的,还有他那张嘴——气死人,不偿命。
而段如风刚一醒来,就狠狠领会了一番。
彼时,毒素在他体内蔓延了整整三日,致使他整个下半身都没了知觉,抬头一看,段无迹又不在床边,铁定正与邵慕白那个登徒子耳鬓厮磨,依偎细语。于是乎,他胸腔内的怒火再也压不住,轰然爆炸。
“把人赶出去。我就是死,也不受他邵某人的恩惠!”
小厮冬然跪在他面前,还未磕头答话,门外便传来一个尖酸刻薄的声音:
“——整天把死不死的挂嘴边,怪不得多灾多病。”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段如风不比段无迹不谙世事,他见过人情百态,经历过世事沉浮,这些年段庄经常不在平教,诸多教务都是他在打理。
所以,通常看一个人,他只需见上一面,或者听听他的声音,便能知道这人脾性如何,城府几许。
譬如,方才这人的一句话虽然简短,但其声冰寒,如深冬屋檐上的冰溜子,既没有感情,又尖锐凌厉,仿佛要插进人的心窝子般。而且说的话虽少,但字字诛心,不用看,这人肯定刻薄无情,且嘴功了得。
他刚下定论,那声音的主人便推门而入。一身没有杂质的黑衣,显得身形更加颀长,但却不是君子那般似竹的儒雅,而是宛如一把尖刀,寒光凛凛。不似寻常大夫穿的广袖衣袍,这人的手腕处缠了好几圈布带,干脆利落。他手里把玩着一只拇指大小的药瓶子,慢悠悠走到桌边喝了口茶,眼神轻蔑。
此人,正是邵慕白的挚友,天下第一神医,石希安。
“大胆。”
开口的不是段如风,是伺候他的小厮冬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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