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烂命一条?”邵慕白坐在一旁的木凳坐下,缓缓道:“但在有个人眼中,你的性命,胜过世间万物。”
听到这句话,梅郎手里的动作一顿,但也仅仅只有一顿,又滑动那刻刀了,只是长久运作的手又酸又疼,使得他的手不自知地颤抖。
他没有再作声,只是静静听邵慕白说什么。
“长安受鬼妖所害,过两天便要出殡了。他猜得没错,鬼妖,确实只戕害负心之人。”他淡淡看着梅郎,眼神冷静,话锋一转,“不过,却是它以为的负心人。”
自打知道长安去世的消息到现在,梅郎从未踏出作坊的大门,更没去长安家探望过。一是因为他深爱长安,不看到那具尸体,人就仿佛还活着。二是,长安与他说过,那鬼东西杀的都是负心之人,只要他们相爱,不负彼此,就不会惹祸上身。但,长安却去了。
梅郎以为,他负了他。
那日,他像往常一样在巷口等长安,两人一同去山上砍香樟木。但长安始终没来,他以为这人赖床,便独自去了。木匠告诉他长安出事时,他正坐在这小凳子上雕花。那之后,便再没动身,饭也不吃,水也不喝,只魔怔一般雕着花。
包括现在,邵慕白与他说着天大关系的话,他手里的活计仍旧没停。
“他是爱你的。”
邵慕白接着道,语重心长。
“那晚他的父亲以死相逼,长安迫不得已发了毒誓。他也知道鬼妖的做派,毒誓一发,肯定就没有活路了。但他仍旧说了。因为,他宁愿死,也不愿真的负你。”
梅郎仍旧没有反应,雕花的动作一点不慢,木屑窸窸窣窣往地上掉。
邵慕白又道:“他去时,手里攥着一只木偶,他的家人掰了许久也拿不出来,最后决定让它跟长安一同下葬。我见那东西工笔细致,不像出自长安之手。”
顿了顿,又问:“是你做的,对么?”
“啪嗒!”
一滴眼泪砸在逐渐成形的雕花上,因为主人颤抖的手不受控制,刚雕出来的梅花被刻刀一挑,当即没了花瓣。断面突兀在精细的花朵上,尤其丑陋。
邵慕白将手伸进衣襟,掏出一支纤细的木簪。
“这是长安死前那晚做的,打磨地很光滑,簪身曲折,宛如枝干,簪头雕的是梅花。我看了看,他的雕花手艺确实不如你,样式朴素,花蕊粗糙。但,他的心意之深重,都凝注在这簪子上了。我想,这应该胜过你雕的所有东西。”
语罢,他将木簪放在梅郎手边,再未说什么。
梅郎呆滞的眼睛一颤,仿佛尘封已久的佛像终于动了,眼神落到那支木簪身上,良久良久,动了动嘴唇,吐出两个字:
“谢谢......”
谢谢你告诉我,他是爱我的。
“这是你本应该知道的,不必道谢。”
邵慕白此行只为告诉他这个,除了真相,其他爱恨情仇的感慨皆是闪着寒光的刀子,在梅郎面前,不宜多提。他对段无迹点了点头,交换了一下眼神,双双离开。
出去约莫四五步,身后传来极其低沉的一声呜咽,像幼猫被马车碾过,发出的最后一声哭泣。
梅郎将木簪紧紧攥在胸口,整个人蜷成一团,缩在那张小凳子上。
前日,这凳子旁边还坐着一个人,言笑晏晏,说着动人的情话。
情话,亦是真心话。
“无迹,去听戏吗?掌柜的给了签子,不听就浪费了。”
见过梅郎之后,二人的心情阴沉沉的不怎么好,邵慕白寻思着调节一下。否则小魔头这样闷葫芦的性子,指不定闷出什么病来。
段无迹听后,薄唇微抿,眼睛盯着地面,“不去。”
邵慕白又道:“那去爬山拜佛?或者去护城河边走走也不错。”
段无迹没有立即回他,只是心里装着事,堵在胸口,闷得他气血不通。
良久良久,他抬眸,眸子在明媚阳光里冰寒如刀,直直看向邵慕白,诘问道:
“我们一定会捉到鬼妖,对么?”
他的声音既不尖锐,也不柔和,却宛如栖身在茫茫大漠的折戟,东风一过,黄沙漫天,带着冷光的兵器渐渐从沙地里现身,显露锋芒。
邵慕白呆愣了一下,精神逐渐放松下来,惊愕随即被慰藉取代,点头。
鬼妖并非没有弱点,其主要在午夜修炼,以月光为源,吸其精华,以此来获得能量。如若那晚它没有吸食月光,反而消耗法力戕害人命,挖取人心。那么,他元气大伤之后,定要休养生息,将各方面的状态调到最佳,才会再出来害人。
只是,这时间具体多久,却是不知道的。
“无迹,接下来的几天,可能要委屈你,与我同睡一张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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