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缇紧紧抱着他,仿佛抱紧了他就不会离开,不会消失:“我看到了,看到了,我们一起死。”
可是柳月池还是在消失,他已经彻底变成了另外一个样子。
南缇的泪滴在柳月池陌生又熟悉的面庞上:残酷的天啊,你为何柳月池变走?
他现在是谁的样子?她不要。
她要柳月池。
“柳月池,你去哪呢?”南缇哽咽搂着柳月池,她的脑袋贴上他,双腿也攀上他:“柳月池,你去哪里,我跟你一起去。”
柳月池摩挲着下巴,将身子再贴近南缇几分:“本座刚才都说了,本座正在去死,你必须跟着本座一起赴死。”
“好,我们一起死了,死了吧。”南缇在他怀里闭上眼里:一定是只要他们一起死了,真正的柳月池就可以回来。
“好啊……”柳月池最后这一声答应,也完全成了毗夜的嗓音。
柳月池突然松开南缇,他的臂膀高高举起在空中,掌心向下朝着地面重重一摔,一个茶杯从他掌心脱落,坠在地上砸个粉碎。
柳月池趴在地上,瞧见毗夜的双脚触在地面上。白衣僧人身形渐渐长高长大,最后恢复正常人的身形。
柳月池一直眯眼注视着毗夜,这会方才安心轻笑,悠悠道:“臭和尚,本座可真不想把你放出来啊……”
这一砸一说,用尽了柳月池最后的一分力量。他缓缓闭了双眼,气息全无,形神俱灭,再不存在于三界之内。
42天津卫(三)
毗夜不言不语,纵身飞至南缇和柳月池的尸体前,伸臂一捞,将南缇捞起。毗夜抱着南缇,带她飞至空中,远离津门公主府,远离天津卫。
云上风端,已然安全,南缇却依旧紧闭双眼,不肯睁开。她呢喃地念:“柳月池——”
毗夜听着南缇声声唤柳月池,他面上的情绪毫无波动,只是慢慢垂下眼帘。
毗夜虽然闭起了眼睛,但双臂始终稳稳抱着南缇。他抱着她降落在一处安静的院落。
南缇打起眼帘,放眼四望。毗夜不等南缇问出口,就急急告诉她:“这里是京城大觉寺。”
南缇凄凄一笑:终于到京城了啊……但是距她最初的目的已经沧海桑田。
笑完之后,她的表情又还原成呆滞,灰暗的眸子里也没有一丝神采。
毗夜低头问在他怀里的南缇:“怎么了?”
她如机似械,呆呆出口:“柳月池。”
毗夜臂上一紧,十指深深掐陷进南缇的身躯。
南缇恍惚觉得毗夜很用劲,掐得她极疼,又好像不怎么疼。疼不疼痛不痛又有什么关系呢?柳月池已经不在了……
毗夜将南缇放在干净暖和的草褥上,握起她的双手,轻声道:“贫僧为你治伤。”
毗夜的双掌贴着南缇的掌心,南缇感受到毗夜的法力通过她的两只胳膊,源源注入她体内。可是这些法力触碰上南缇的器官,顷刻就散了,仿若重拳打上棉花,无隐无踪。
南缇的心依旧是裂着的,肺依旧是损伤的,血在乱流,气息也在紊乱的游走。
她似乎无法再修复。
南缇仰视紧锁眉头的毗夜,朝他微笑:“治不好吧?”
毗夜合上双眼,抿唇不答。
南缇反倒愈发睁大了双眼,将这世界看清,她发现毗夜就算是没有情绪的抿着唇,唇形也呈现着好看的弧度。
“我快死了,就要去陪他……”南缇笑着告诉毗夜,竟还带着几分开心。
毗夜睁开眼睛,迎上南缇的目光。他眸中静水两潭,不起波澜:“女施主定是饿了,贫僧去做些斋饭。”
毗夜站起身,白色僧衣的衣角拖在地上,粘了草粒,沾了尘埃。毗夜也不依靠任何法术,一如普通的僧人,向主持寻了些材料,自己在斋房捣鼓出四五盘素菜,又用木碗盛了碗饭,俱放在食盒里,端到南缇前面。
南缇躺在褥上,瞧着毗夜走近,蹲下来,他浑身上下都是掩不住的饭菜香味,整件白色僧衣从头到脚都是烟火气。
毗夜打开食盒,南缇瞧见里面数盘不同的素菜,还有一碗饭外加一碗汤,道道色泽勾人馋虫,闻着也都香喷喷的。
毗夜竟做得一手好素菜。
“吃点吧。”毗夜对她说。
可是南缇没有力气张嘴,也不想张嘴。过了半响,毗夜竟垂下手来,他的虎口轻轻掐在南缇两边唇角,使她张开双唇。毗夜执勺执筷,一口一口喂南缇吃。
如此半个月,毗夜俱是如此照顾南缇。他每天做给南缇的素菜都是五样,十五天来样样不重,光是素鸡就换了十五种花样。
南缇任由毗夜喂她,半个月里她的话都很少,几乎是毗夜问她两三句,她才短短答上四五个字。南缇不再像以前那样,时时缠着毗夜说个不停。
到第十五天,毗夜喂南缇吃完饭菜,他盖好食盒,站起身正要离去,南缇却伸手抓了毗夜衣角。她用指尖拽一拽他的僧衣,唤道:“师傅。”
这算是南缇首次主动跟毗夜说话,毗夜一楞。他背对着南缇的脸上浮起了一丝浅笑。
毗夜也不收敛这一丝笑意,转过身来,提着食盒蹲下来,柔声问南缇:“何事?”
“师傅,你能施法让柳月池复生吗?”南缇睁大双眼,对视毗夜的目光。
毗夜将食盒轻放在地上,他松开本是提着食盒的那只手,抚了抚自己的左侧胸口。
他似乎有些闷。
毗夜不回答南缇,角落里的台子上放了一只十寸见方的大铜盆,里面盛满朝露,干净清澈。毗夜就走进石台,用盆中的瓢舀了一瓢清水,回转身来。他见南缇的目光还追在他身上,竟然避开。
毗夜不看南缇,只徐徐靠近他,将一瓢水稳稳端至她身旁,一滴不洒。他蹲下来,以手掬起一掌心的水,喂给南缇喝:“来,喝点水。”
南缇不喝:“师傅我问你话呢……”
毗夜放下木瓢,水洒数滴。他双手合十,漠然向南缇道:“凤女有千首、千面、千舌。身份变化多端,防不胜防,皇室贵胄,你算不出有多少是她的幻影。凤女已将柳施主胚形彻毁,逝者不可追,女施主莫要太过郁结。”
毗夜的双眼以一种深沉宁静的目光注视南缇。南缇依旧发呆,毗夜说了这么多,她也不作任何反应,痴痴傻傻。
过了约莫一刻钟,南缇麻木地发出一个字:“哦。”
毗夜忽地埋下头去,在木瓢里汲了一口水,又骤然贴上南缇的双唇,将口中清水缓缓渡给她。
四瓣唇牢牢贴着,毗夜的唇好像粘在了南缇唇上,泥糊胶封,紧紧密不可分。清水淌过他的舌尖,穿过他的齿缝,流过他的唇边,带着他舌齿唇三种不同的清香,越境至南缇嘴中。清水缓缓渡着,仿佛永远也渡不完,毗夜的胸膛随着水流不住起伏,南缇似乎听见他越来越急促的呼吸。
她真的感受他呼出来的热气,不透出唇,也跟水一样尽呼入她嘴中。
水和气息好像远比法术有效,南缇明显感觉自己的精气神均恢复了些,快得就像回光返照。她想将自己的唇移开毗夜的唇,说点什么。毗夜却仿佛有预感般,将脑袋前倾下来,始终追着南缇的唇贴紧,他和她的唇粘在一起,牢固不可分开。
南缇挣扎着要喘口气,毗夜却趁乱将舌尖探了进来。水明明已经渡完了,毗夜却仍旧吻她,甚至更进一步,舌尖点触南缇的唇,又跳跃着触进去,再点一下她的舌尖。他的动作就像一个莽撞的小孩,点完了舌尖,竟开始在南缇的口腔内扫拭,力道越来越重。
毗夜的舌头甚至开始搅动,渡给南缇属于他自己口中的水,清澈又浑浊,让南缇迷惑分不清。毗夜的气息也已彻底紊乱,他喘了口气,竟发出低沉带恼的一句话:“不要再想他……”
毗夜移开唇,隔着半个人身的距离,定定注视南缇。
数分钟后他从脖颈上褪下念珠,合在手中慢慢转动,一颗一颗数着,逐渐就恢复了平静。
毗夜用一如往常,古井无波的声音告诉南缇:“贫僧这半月将在大觉寺讲法,女施主也会好起来。”
南缇望着毗夜,只知道望他,不知道要回答什么。
接下来半个月,毗夜果真在大雄宝殿前开坛讲法。他在殿前讲法,南缇躺在后院,隔着这么远,却也能听见毗夜的佛音,徐徐传入她耳中,徐徐传进她心里:“如是我闻,一时佛在舍卫国祗树给孤独园,与大比丘众千二百五十人俱……”
南缇能够想象出殿前是怎样一副场景,毗夜端坐在佛祖的雕像前,他盘腿屈膝,一手托着另一只手腕,拈起两指做无畏印,姿态和眉目就同他背后的佛祖一个样。南缇眼前甚至能幻出一副画面,殿前跪满了信徒,满到跪出了宝殿的门槛,到殿外的庭院里也满满跪着,恒青藤下密密麻麻都是人。
信徒们听毗夜讲法,天晴时听,下雨了他们还在听,无论头顶是太阳还是乌云,他们心里都只有佛。
“……尔时世尊而说偈言,若以色见我,以音声求我,是人行邪道,不能见如来……”
南缇听见毗夜的佛法讲到这一段,她心底不由自主地就笑了:她无数次的与人交}欢,常以色见。又无数次的发出yin语荡语,不知廉}耻的呻}吟,她以声求人,走的是邪得不能再邪的道,哈哈,她永生永世是见不到如来了!
毗夜长得是最好看,她最喜欢他,但是毗夜是普度众生的佛,不可玷污。
南缇心中生出和毗夜缘尽的想法,竟冷下心来。
“哐当——”后院的门倏然被人踢开。
风燕然雷厉风行撞了进来,他人未至南缇近前,只第一眼瞅见她,就开口连弩般数落起来:“你知不知本少在到处寻找你?在梧州你突然跟和尚一道不见了,本少找不着你,想起你是要去京城,就沿路顺着将每座城都翻了个底朝天。你要我帮你查事,我二话不说托人查了,听说你在汝宁府,我几天几夜不合眼赶过去,结果到了王府门口听说你走了,我身心恍惚,差点从马上栽下来!后来我赶到大名府,又听说你在天津卫。我赶到天津卫,你又不见了。我打听到大师在大觉寺讲法,几番查探,他果然将你藏于后院。”
风燕然至褥前,抓住南缇腰肢,欲将她提起来。风燕然怒目圆瞪南缇:“为什么我总差一步?你为什么总不出来见我?”
南缇病重身弱,根本无法支撑,一坐起来立刻倒入风燕然怀中。风燕然质问出口,这一刻却旋即化作满腔绕指柔。
风燕然的目光胶着在南缇脸上,心汪汪在滴水、滴血。他幽幽痴呢:“原来你在这里啊……”
原来她在这里啊,有千般担忧万般抱怨,可是她在自己的怀抱里,这就够了。
风燕然忽察觉出来不对劲,焚心地问南缇:“你病了么?”他抚了三下南缇的背:“你放心我肯定会治好你的。”
这一日里,风燕然几乎搜来的整座京城的所有名医,出最贵的诊金,用最好的药材给南缇治病。
南缇的病不见丝毫起色,反倒越来越重,风燕然便在之后十几日里,命手下们遍寻天下名医,全部搜罗来给南缇治病。花白胡子的名医们从大觉寺的后院里排出寺外。
千金散尽,只为救她。
风燕然见毗夜给南缇每日做些素菜,他就命天下名厨变着花样做山珍海味,用最快的速度端至大觉寺,呈给南缇的时候尚保持着热气腾腾。
风燕然却依旧心苦,他担心南缇熬不了多久,只恨不能将世间的全部美味捧到她面前让她尝遍。下一秒,风燕然又呸自己:呸呸呸,他怎么能有南缇熬不长久的想法。
可风燕然为南缇做的佳肴南缇却一口不吃,风燕然身心全燥了起来。他不解又焦急地问她:“你为何不吃?”
南缇躺在褥上,平缓地对风燕然说:“我是将死之人,何苦为我破费。”
“没事,我什么都没有,就是多金多银。”风燕然对南缇挤出笑容,迫切地告诉她:“我还有珊瑚树,水晶瓶……很多很多宝贝,等你病好了,我带你回风家去看。”
南缇身不能动,脖颈不能扭,却尽最大努力摇了摇头。
她听多了佛法,已知日坐宝中,必会为宝所伤
南缇禁不住说出带着佛理的话:“风公子,你莫要念金念宝,小心以后让金元宝拌摔了跤,给珊瑚树扎破了脸,被水晶瓶碰破了脑袋——”
南缇话音急止,因为风燕然突然伸出双手抓了南缇的手:“南缇,你嫁我做妻吧。”
“我也会炒菜做饭的。”横江在风燕然背后现身,少年侍卫是步行,走得慢,今日方到。横江说:“丁酉年二月初三卯时十三分至卯时三刻,我做了一锅小笼灌汤煎包。丁亥年七月六日已时四十分至五十五分,我做了一盘金针菇酱牛肉。戊子年十一月一日午时整至午时一刻,我做了一盘酸菜水煮鱼。戊卯年腊月十三日子时七分至十六分,我做了一盘白灼菜心。”
横江赤手空拳,却好似照着记录宣读般念出他在厨艺上的历念。
横江最后总结说:“我虽做得不多,但早中晚三餐俱会,有荤有素,有菜有汤,道道色香味俱佳。”
作者有话要说:到京城了=皿=
43京城(一)
南缇听了忍不住绽放笑容,她启声赞横江:“嗯,横江厨艺很好。”
南缇乐于见横江的呆板,同时她心里又很清明:他们突然全冒出来,争着给她做饭,不过三分情意,更多的七分其实是欲。
男人欲占欲征,欲从众敌手中夺得唯一,方才罢休。
如果同其争夺的对手越多、越强,男人则越欲}念参天,殷勤炙热,俨然情深。
倘若争夺的过程千难万险,那更好了。他拥唯一在怀时,显然会更加心满意足。
但是得到了以后呢?
呵……
这是南缇身为凤炼媚时悟出的道理。
所以凤炼媚选择把男人们都忘了。
“难道我不好吗?”风燕然自不知南缇心中所想。他纠结于自己心中的疑惑和难堪:为何南缇对待一个愣头青的态度也比对他好。
南缇以默然浅笑应答。
风燕然心头似火烧,却又发不出来脾气。风燕然目不转睛追着南缇的目光,却发现她的目光越过他肩头往后望去。
风燕然循着南缇的目光转头,发现他身后站着毗夜。
僧人着了一袭朴素的白衣,手上提着的食盒里也只是简朴的素菜。
风燕然自觉毗夜的素菜同其的山珍海味不能比,正欲出言嘲笑,就听见南缇出声:“佛寺清净之处,我就吃些素吧。你以后也不要再端菜来。”
风燕然怔了半响,才反应过来南缇是对他说话。这个时候,风燕然的第一反应居然是拿眼去望横江,可横江却似根柱子,伫在旁边,哼都不哼一声。风燕然愈发难受,他踱来踱去几趟,终开口道:“南缇呀……”
“师傅,你带我去个更清净的地方吧。”南缇突然央求毗夜。
毗夜也不犹豫,立刻沉眸应声:“好。”
风燕然再反应过来,毗夜和南缇都消失了。风燕然伸手在空气中摸摸,什么也摸不着,他扭头着急地对横江说:“他们不见了。”
横江却似乎并不着急,抬起头不慌不忙地告诉风燕然:“南姑娘刚才说了,她和大师去了一个更清净的地方。”
风燕然旋即就反问:“难道这里不清净吗?”
横江想了想,回答风燕然:“不清净,原因是你很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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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缇眼前只黑一瞬,浮光一刹,再瞧时,她已和毗夜身在一处未知的塔林。四周都是塔,层层叠叠,塔却皆不高,只长一两倍人身,大多五层六层,最多不过七层……这些是浮屠塔?
“这里是大觉寺禁地,有佛法相护,无论是人是妖,都闯不进来。”毗夜的声音缓缓传来,和塔林一样寂静安宁。
果然是浮屠塔林啊……南缇心想,无意垂头,却扫见毗夜虽已将她缓缓放躺在地上,他的臂却还环绕着南缇的后背,修长的右手依旧不偏不倚按在她腰间。
毗夜的手冰凉又暖和,就像雪原底下淌着不息的脉脉温流,上头死寂孤冷,下头鱼在水中游,寒暖迥异,却毫不突兀地融合为一体。
毗夜似乎察觉南缇的目光正落在他的手上,毗夜就将手从南缇腰间移开。他把手臂也绕回来,彻底不再有一处触碰南缇。
但是毗夜双足不迈,依旧蹲在南缇身侧,毫厘之距,她听得见他均匀的呼吸,她亦听得见他的。
南缇略有些尴尬,但很快就平静了。她望望四周,淡笑:“这里果然清净。”南缇笑着又说:“可惜这里是佛门圣地。本来我还想着,寻个清净地方,等会我死了,就将我埋在这里吧。”
“谁说你会死?”毗夜突然说,言语很干脆。他抬头望天,夜幕还没有降临,仍然是白昼。但今日的天空望不见湛蓝,也望不见日头,全部为白云遮盖。是白云不是乌云,淡淡的遮盖住天空,颜色就像冻过的砒霜。
毗夜就盯着这天说:“第四十八天了,我今夜会去找凤女。”
“不必劳烦师傅。”南缇情急,竟伸手抓了毗夜的手臂拦他:“我本就是凤女造出来的,她予生予死,本是应该。”
“你不是她造出来的。”毗夜果断说。
南缇稍楞,过会回过神来,只当毗夜是安慰她。
毗夜却似乎也会读心的法术,他强调道:“你的确不是凤女造出来的,你已经活了万万年。”
南缇耳畔忽响重音,是谁在她耳边似雾非雾的说“我也爱了你万万年”?
南缇身心一虚,失了知觉,只模模糊糊感觉毗夜离开了,他好像是去继续讲法了。
毗夜的确是去大觉寺前殿讲法了。讲完法,夜幕降临,他则御风升上云端,经由天路去望皇宫。
毗夜从空中往下望,广袤无垠的天家宫殿灯火通明,比天上的繁星皓月还要璀璨。精耀华烛,映得整座宫苑宛若只可仰视的神邸。
金釭衔壁,焕若列星,这是全天底下人最心神向往的地方。
毗夜轻轻叹了口气:肉眼凡胎啊……
毗夜御风降下,他的双足刚一落在金銮殿顶铺着的明黄瓦片上,瓦片立刻变成利刃,他的脚原是在刀尖上走。而殿角的四檐则变成四只九头鸟飞起,震翼扇起阴风,发出骇人寒心的怪叫。
殿檐上挂的宫灯盏盏,和殿内的明珠碧玉,皆变颗颗眼珠,大大小小,无不狰狞。
禁宫的朱墙瞬间变作滚滚流动的血浆高壁,汉白玉铺设的甬道转眼改成由骷/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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