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节(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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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君笑面冷心,同他正对面的毗夜却始终冷面冷心。毗夜色淡如水注视着月池,同魔君再次对峙。

南缇紧张极了,她的双手紧紧握成拳,生怕毗夜这次又败给魔君受伤。

她法力微薄,如有万一,只有尽全力帮助毗夜,哪怕舍生。

南缇这么一想,恍然觉着自己已经为毗夜舍了好多次生。接着她脑海中阵阵闪过三道光亮,每道光亮里都一幕画面,画面里都是同一个女人:女人伸臂向后一抛,将带血的匕首甩下万丈深渊;女人戚戚地将双臂环绕住前方空气,就仿佛像从背后环抱住一个人;女人钻进一个巨大的蛋壳,眼泪奔腾,哭到不能自已。

画面闪得太快,衣饰又完全迥异,南缇并没有看太清楚,只看清这三个女人的样貌都一样,都是她自己。

画面稍纵即逝,三道光亮全部闪尽,只余一道白光。

这道白光一照,南缇突然头疼欲裂起来,她伸手抚上自己的天灵盖,发现刚才闪现了什么画面?有几幅?

头痛,头痛……忽然就不痛了。

然后南缇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等南缇再回过神来,她瞧见毗夜身形一纵,原本袭向月池的他虚晃一枪,击向远处的梁英诗,劲风四扬,刮落了桃林所有树上生长正茂的绿叶。

南缇心想:这一掌非打得梁英诗粉身碎骨,重新打入阴间。

魔君却在这节骨眼上也翻身一跃,他居然挡在了梁英诗的身前,替梁英诗生受了毗夜这一掌。

南缇听见魔君骨节碎裂的声音。

南缇又听见魔君的疾呵:“英诗,速带着你妹妹避去魔界!”

魔君月池说完,伸出右手,五指如爪,隔空对着毗夜抓了抓。

毗夜突然就整个人消失了。

南缇不敢相信,她眨了又眨眼睛,方才确认:忽然之间,毗夜就凭空在她前方消失了,消失得无影无踪,连一块白衣的衣角都没留下。

南缇低头寻找,发现地上也没有一滴血迹,没有毗夜受伤的迹象。

她旋即仰头问月池:“你把师傅藏到哪里去了?”

魔君一笑,对南缇轻轻吹一口气:“本座可没有藏,是和尚他自己不要你了。”

作者有话要说:我今天码得不是很卡,所以码了两章。明天虽然我人不在,但是存了存稿箱,定的是中午十二点。(周一二三四五肯定更,周六争取更o(n_n)o)

话说前面四个小故事都写完了,不知道大家最喜欢的是哪一个故事呢?

30汝宁府(二)

“不会。”南缇当即否认。

“这么坚定?”月池歪着脑袋挑挑眉,他眯着狭长的凤眼,吹着哨子慢悠悠走近南缇。

南缇心头一紧,转身就要跑,本来一直在魔君肩头的蝙蝠却突然挡在了她正前方的路上。

蝙蝠的身子长呀长,长成一只数丈高的巨幅,封住了南缇逃跑的路。

南缇再转过身来,发现魔君早已没有一丝气息的站到了她的身后。魔君站得太近,以至于南缇转过身就撞上了他。她的身子收不住,唇不小心擦上了月池的胸膛,魔君本就衣着凌乱,露着大半个胸脯,南缇一亲,正好亲上魔君胸前的核桃。魔君却也不在意,他的手臂慢慢绕上南缇的脖子,宛如一条蛇。

“与其关心和尚,到不如多想想该怎么自保吧。”魔君告诫南缇,接着魔君勾着她,一齐飞上了巨蝠的背。

月池的脚一点着巨蝠的背,蝙蝠就乖巧地将它竖着的身体横过来,振翅起飞。

南缇被魔君制住,见巨蝠飞起,她本想问你要带我去哪里,但是忽然记起毗夜曾经叮嘱过她:倘若再遇到那个叫月池的妖怪,你切记尽量避过,莫要同他多言。

南缇便谨遵毗夜教诲,紧闭双唇不同魔君讲话。

蝙蝠飞得很稳,站在它的背上就跟站在地面上没有分别,但是南缇认定魔君蝙蝠没有毗夜的流风好。

“呵,本座的蝙蝠比不上那和尚的风么?”魔君一笑,竟读心读穿了南缇。他却自己的手臂缓缓移下,从勾着南缇的脖子改作搂住她的腰。魔君拥着南缇一起在蝙蝠的背上坐下,不轻不重捏起她的下巴:“上次本座无意遇着了你,和某人说了,他说你的样貌像一个人。”

南缇听得一片迷茫,魔君却睁开本是微眯的凤眼,眺她一眺:“啧啧,他说若是本座将你抓给他,他可以给一件本座早就想要的东西。”

魔君说完笑着一扬手,南缇以为他是要对自己施什么法,但是……她身上毫无痛觉?

虽无痛觉,南缇心中却始终觉得怪异,浑身的不舒服。她低头一看,见自己一直穿的那套粗布衣衫不见了,身上着了一条紫色的锦缎长裙,银线绣着朵朵牡丹。这长裙裁剪不规矩,领口歪斜露出左肩。

“你没事给我换衣服做什么?”南缇终于忍不住和月池说话。

月池一只手捏着南缇的下巴,将她的脸面高高仰起,另一只搂着南缇腰肢的手来回转动,将南缇前后左右仔细看了,他点头道:“嗯,不错。”他斜着眼睛,轻蔑地再打量她一眼:“虽说本座只是送你一程,却也不想身边配个寒酸人。”

“……”南缇这次真的是本能的默然了。过了会,她突然想到梁英诗,就想问魔君两个问题。

第一个问题,梁英诗称魔君“柳兄。”

南缇便问月池:“你有姓的?姓柳?”

“不错。”魔君重新眯起双眼,指尖在她下巴上重重一掐,警告道:“但柳月池不是你这等蝼蚁可以直呼的。”

既已得到答案,南缇也不在乎柳月池最后那句话,她接着问自己第二个问题:“你为什么要舍身救梁英诗?”

“舍身?哈哈--”魔君忽然就笑出了声,仿佛听到南缇讲了世上最可笑的笑话。魔君摇摇头:“本座只是心情好,随意替他挡了一掌而已。”

“那你还是想救他。”南缇紧追不舍出口。

柳月池嘴角旋着笑,漫不经心地出口:“是呀……因为本座突然想到,他算是本座半个朋友。”

“梁侍卫他也是妖魔吗?”南缇脱口而出。

“他?梁英诗?”魔君仰头大笑,笑南缇的武断:和妖魔做朋友的,就应该也是妖魔?

魔君朗声大笑着告诉南缇:“凡人,十足十的凡人!”柳月池眉眼间流露出赞许之色:“却也是个不同寻常的凡人。梁英诗少年时误入魔界,本座便是那时与他相识。”魔君说着,竟身子后仰,搂着南缇一并躺下。

她被他拥在怀中,两个人衣衫都歪歪斜斜,样子看起来十分亲昵。

魔君将唇凑近南缇左耳,朝南缇耳根吹气,笑着问她:“你很怕妖魔吗?”

“不怕,但是要降妖伏魔。”南缇不假思索回答。

“你真是跟那呆子和尚待久了!”柳月池嗤鼻一笑:“妖魔随处可见,哪个能够降伏?”魔君松开南缇的下巴,将自己修长的食指移向南缇身前,他戳着南缇左边心口问她:“你这里没有住着妖魔么?”

南缇心下一沉,竟有些承认了柳月池的说法。

“呵--”柳月池瞧见南缇果不其然不反驳他,就又笑了一声。他的指尖移动,从南缇的心口转到她的丰丘上,掐着她的樱桃,重重就捏了一把:“本座教你一句好话,凡事言多必败,本座劝你这一路上少说些话!”

南缇听罢点头:“正合我意。”

柳月池双唇挪挪,眼睛紧紧盯着南缇,少顷他说:“少说话不是不说话,若是本座问你你不答,惹烦了本座……”

要挟的话说到一半,他不说了。

南缇被魔君抱在怀中,本是与他侧身相对,这会魔君却搂着她向左转半个圈,他一双手肘撑在蝠背上,身子悬空“压”着她。

南缇自然明白过来柳月池要怎样惩罚她。逃也逃不开,说时迟那时快,就见着柳月池右手拽着南缇的衣领往下一扯,“哗啦”她的锦袍被撕裂,露出里面光洁的肌肤,一对丰丘完全袒露在柳月池眼前。

南缇很紧张,两只腿禁不住往上蜷曲,面上却努力镇定,保持自己不露怯。

魔君的银发丝丝垂下,垂在南缇的脸颊两侧,垂着南缇的锁骨上,他缓缓将上身压下。眼看着就要贴上南缇的肌肤,魔君忽地停滞了动作,手臂往右上方一挥。

南缇楞了楞,发现自己的锦衣在瞬间恢复了原样,完好无损甚至没有一根线头,仿佛从不曾被柳月池被撕裂过的痕迹。

南缇还在发怔,魔君又双手拽着她的衣领,用力往下一撕,清脆一声锦裂之声,他再次将她的长裙撕成两半。

魔君再一扬手,将南缇的锦裙复原。

魔君再抓着南缇的双肩将裙子撕坏。

……

如此往复数十趟,南缇终于忍不住了,直视着柳月池问他:“你有毛病吧?”

魔君也不气恼,反倒低下头在她左脸上亲一口,笑嘻嘻反问南缇:“你不觉着,撕锦裂帛是这世上最好听的声音?”

南缇被他这一句反问震得瞪大了双眼,她一时呆呆的,都不知道自己该想些什么。

魔君却抬高数寸自己的身子,他伸手紧了紧自己的袍子,整理好,接着抓起南缇的右手,徐徐放到他的领口上。魔君的脾气看起来很好,语气也很温柔:“来,你也来试试。”

南缇傻了数秒,手往左下狠狠一拽,将柳月池的紫袍撕开,被撤下的那一块随着南缇的手离开柳月池的身体,脱落下来。

魔君心满意足地笑了,询问南缇的感受:“怎么样,好听吗?”

南缇起初面部表情是僵的,继而她忽地两边嘴角就勾起笑了。

南缇一抬手,魔君的紫袍竟如她心中所愿的复原。

南缇双手攥起柳月池锦袍的两处,狠狠地向外伸臂一扯,这次魔君的袍子被左右扯成三断。

南缇的嘴角不自觉扬得更高。

“哈哈哈!是不是很开心?”魔君大笑,被南缇撕坏锦袍后完全袒}露出来的双肩也跟着抖动。

柳月池右臂绕身一画,他和南缇的身外围起一圈瓷烧的花瓶,悬浮在空中。瓶上描画各不相同,瓶身造型和饰画皆做工精细,可以看出工匠的用心。

柳月池笑意盈盈对南缇说:“这个也很好听呢……”

南缇起手就啪啪啪,将这一圈花瓶全拍落,跌在巨幅背上,瞬间逐一全碎。碎片飞起,响做一片。

“哈哈哈!”柳月池笑着南缇她倾身,银发几根飞进她的嘴里。

南缇唇齿咬着魔君的发丝,她目光顺着这银色发丝往上移动,抬眼就见着他头上插}着的那根簪子。

南缇无声无息也不打招呼的抬头,将柳月池头顶斜插的簪子拔下,甩手往地上就是一甩。

“啪嗒”一声,碧玉簪在幅被上碎做两段。

柳月池放声大笑,他伸手一挥将地上的碎瓶碎簪统统扫尽,搂着南缇,一起在蝙蝠背上滚了三圈。

“好听吗?”他咬着她的耳朵说:“世间三界,最好听的声音就是撕锦裂帛,再其次是碎瓷断玉。最好闻气味当属淋漓腥血,其次是粘粘的臭汗。最好吃的,则是情人黯别离求不得时流下的泪水,咸咸淡淡,啧啧,尝着真是美味。最好看的……”柳月池说得自己兴致大好,竟对着南缇的鼻子轻轻咬了一口,咬得她微痛。

魔君一面搂着南缇坐起身,一面说:“等本尊哪天有了兴致,一样一样慢慢教你,让你也感受眼耳鼻口的乐趣。”

“但是现在--”月池忽将南缇提起往空中一抛,南缇回过神时,已被柳月池甩出巨蝠外,她的身子在空中急速下落,但是没落一会就被人接住了。

南缇身子定下来,终于能放眼观察,见自己身在一处庭院内,红墙黄瓦,是皇家才能享受的奢华。

不久后,巨蝠也从不高处的空中降下,稳稳停在这庭院中。

柳月池从巨蝠背上优雅地走下,面朝着南缇,似乎是对抱着他的人说:“横江,接得停稳呀!不错不错,武艺又有长进。”魔君笑了笑,接着说:“本座把你们王爷要的东西带来了。”

魔君毫不留情,竟称南缇做“东西”,将她当做物拾一般。

“多谢柳公子,属下这就将她押去王爷那里。”

南缇听见声音从自己头顶传来,她抬头瞧见一张青春洋溢的脸,抱她的少年年纪最多不过十七、八岁。他面色刚毅,一双眼睛尤其明亮有神,熠熠闪光。

这被柳月池呼做“横江”的少年始终抱紧南缇不放,他年纪轻轻,却有一身好臂力和好手劲,令南缇动弹不得。

“一人抽不开两身,还得委屈柳公子自行去老地方歇息了。”横江抱着南缇向柳月池鞠躬。

“无妨。”柳月池反剪起双手,转身背对横江,步伐郎当远去。

柳月池在这貌似王府的庞大宅院里自行绕转,轻车熟路就走到了一间厢房前。

柳月池伸手一推,抬脚抬脚屋内,将房门反锁起来。他哼着小曲晃到桌前坐下来,右手手背向下一翻,掌心上顷刻就多出个喝茶的小杯子。

魔君将杯子放在桌上,自己则站起来,在房内翻翻找找,将茶叶、水壶、小铜炉、木炭和一盆新鲜的泉水逐一摆在桌上。

然后魔君不慌不忙的钻木取火,烧水泡茶,不施法术而是安全依照凡人的工序给自己泡了一壶茶。

魔君端起茶杯,望着上头的茶叶辗转沉浮,他细细品酌,用了一刻钟才将这杯茶喝光。

杯中无水,茶叶失去浮力沉入杯底,过会茶叶不见,出现拇指大小的毗夜在杯底。

白衣僧人盘膝打坐,双腿牢牢粘在杯底,似已被囚住。

柳月池以手扶额,渐渐蹙起眉头,他似努力地想了想,才想起毗夜的名字:“毗夜。”

魔君唤了杯底的僧人一声,对他说:“本座想跟你做一笔交易。”

毗夜端坐杯底,仿若坐于莲花宝座之上,他一手做无畏印,一手做如愿印,静静听着,魔君等了许久,也不见毗夜回答。

魔君就笑:“本座昔年未登尊位时,对传言里的万魔始祖鸿冥甚是敬仰,心心念念想见这位尊祖一面。”柳魔君自顾自地摇摇头:“却没想着,本座不过晚了六十年见他,他就变成了一个畏缩在杯底的露怯秃驴。”

31汝宁府(三)

魔君摇摇头,叹惜道:“真是不能想象,本座这一身法力原来的主人竟是你。”魔君说着用更加大的幅度摇头:“诸魔皆说这身法力是你皈依佛门后自愿舍去,难以想象,本座不信,咄咄咄!”

毗夜很平静,听如未听,仿佛柳月池讲的,是一个的确同毗夜无关的故事。

柳月池伸出食指,在杯内瓷壁上画着圈,一圈又一圈,却始终不碰着毗夜。

“本座将这一身本领全部归还给你,而你只需助本座一件事。”柳月池一面画圈圈一面对毗夜说:“你也知道,本座找你,无非就是想让你助本座摆脱那个女魔。她高高在上,处处桎梏着我,本座实在是不舒服。”魔君抬抬头,时值晌午,虽然窗门掩映,强烈的阳光依旧从缝隙里投射进来,照得扬尘微粒清晰可见。

魔君望辉而笑:“无论是人是神是魔,一旦坐到了最高处,自然就同这日头一样开始喜欢独照众生,又怎么会允许有别的光亮在头顶上照自己?”魔君耸耸肩膀:“本座始终膈应。”

毗夜听罢,只平缓如常转动手中念珠,廖淡道:“三界唯心。观一切影像,如镜幻光;观一切音声,如风过树;观一切境界,如云浮空。”

“别别别!”柳月池当即扶额,魔君眯着左眼睁着右眼,做出一副万分痛苦的样子:“别讲这些假大空的佛法,本座听着就耳朵痛、脑袋痛……”柳月池笑滋滋捂着自己肚子:“肚肠也痛。”

魔君低下头,发丝也垂到杯中,撩}拨着毗夜的鼻息:“和尚,你直接说,肯不肯同本座做这笔交易?”月池魔君伸手抓住自己垂进杯子里的那几根头发,挑了挑毗夜额耳朵,又挑毗夜的下巴。魔君的碧眼里闪动着幽深的光,意味深长地说:“和尚,你现在可是本座的杯中物呀!”

毗夜转了一颗念珠,檀木清香袭来,将柳月池的发丝扫开。

毗夜再转下一颗念珠:“她毕竟是你的造物之主,柳施主这一身骨血,皆由她雕刻而来。”

“呵呵呵。”柳月池突然就笑得不能自已,消瘦的身躯随着他的肩膀直颤。魔君举手拍了拍自己头顶:“那个什么……”魔君眯起眼睛来想,想了半天想起来名字:“那什么南缇,不也是她拿刀雕的媚骨么。”

魔君注意到毗夜眉梢浅浅一动,魔君勾起嘴角玩味地笑了。

魔君向着杯内吹了一口浊气:“和尚,答应本座了?”

“一切众生尽有五眼,却为迷所覆。”毗夜转珠念佛,答非所问:“唯佛能令五眼开明。”

柳月池高高挑起眉毛:“哦,那大师认为本座开了几只眼?”他来了兴趣,以手托腮盯着杯里,等待毗夜的答案。

毗夜却不慌不忙,徐徐从头说起:“众生五眼。第一为肉眼,初除迷心。第二为天眼,见色身中有法身。第三为慧眼,痴心不生。第四为法眼,著法心除。第五为佛眼,见般若波罗蜜。”

毗夜自杯底抬头,仰望对上柳月池的目光,面无表情地告诉魔君:“柳施主不过是刚开了肉眼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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