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那颗跳动的心脏,却像被撕裂了一样,一半在周桐的胸膛,一半融进了韦秋的血骨。
又是一个不眠的夜。
明日又是良辰美景,数不清的赏心乐事。
没有人会知道,今夜,一个年近三十的青年,坐在自己的爱人身边,满腹的相似无处诉说,心痛到流不出泪来。
可无法入睡的又何止周桐一人。
一墙之隔,谢辰也在小少爷的鼾声中披衣坐起。
银盘般的月亮也毫不偏私地照在谢辰的衣上。
桌上的青玉箫,泛着冷冷地光,比刀子还冷。
谢辰与檀娘的相遇是纯粹的偶然。当时很多人都不理解,谢辰一个出身显赫的江湖新秀,为何偏偏看上了农家女儿,甚至谢辰自己也不清楚原因。
他只知道自己爱檀娘,爱她如画的眉目,爱她银铃般的笑。他们一起在青玉山建了庄子,不久生了一个可爱的儿子,再不久……谢辰亲手埋葬了他一生的爱。
可今日……
焕焕离开后,檀娘冷冷地勾起嘴角,两颊的酒窝看不真切,那双赤色的瞳孔,像吸□□血的魍魉。
“给我个解释。”谢辰说。他多么希望,眼前的妖异女子亲口承认自己不过是与故人长的有几分相似陌生人罢了。
可檀娘没有,甚至连给谢辰为她想借口的时间都没有留,她说:“我本名木檀。”
木檀,江湖上臭名昭著的曼殊教左护法,教主沙华的左膀右臂,手里不知沾染过多少惨案。
“我奉教主之命接近你,任务完成了,我自然就离开了。”檀娘说。
谢辰死死地看着她的一双薄唇,企图从上面找到旧日里恩爱不疑的痕迹,可找了很久,终是没有找到。
檀娘,一到雷雨天就会害怕地发抖的檀娘,连鸡都不敢杀的檀娘,原来也不过是披了一张人皮的鬼魅。
“你带走焕焕的目的是什么?是谁让你带走焕焕的?”谢辰缓缓地合了眼,他觉得自己再多看檀娘一眼,都会发疯。
“焕焕也是我儿子,我带他走还需要什么理由吗?”檀娘咯咯笑了起来,从前谢辰最喜欢听她这样笑,可现在却汗毛竖立。
谢辰的右手按上腰间的玉箫,说:“我再问你一次,是谁派你来的?”
檀娘笑得声音更大了,仿佛谢辰是在逗她开心:“哈哈哈,谢郎,你从前可是发过誓的,一生都不会对我兵刃相向。”
“可你……”
笑声突然止住,檀娘厉声问道:“难道我是曼殊教的人,就不是你的檀娘了?”她的声音极尖,似乎要穿透苍穹。
“我……”谢辰有了一丝丝的动摇。
“谢庄主,我永远不会告诉你派我带走焕焕的人是谁,你大可以自己去猜。”说完这句话,她转身离开,临走前又说,“庄主,咱们一别两宽,相忘于江湖吧。”
直到檀娘的脚步声彻底融入人海,谢辰才重新睁开了眼睛。
小少爷抱着膀子,站在谢辰的眼前。
“大庄主,那是你老婆?”王忆谙问。
谢辰没问小少爷怎么又回来了,王忆谙的出现让他觉得安心了不少,但他仍没有给王忆谙好脸色看,低声道:“少多管闲事。”
小少爷撇撇嘴,心里朝他比了个中指,但嘴上难得的没有怼回去,反而安慰道:“女人如衣服,既然已经丢了,就不要再捡回来了。”
谢辰只说:“陪我喝酒。”
“揽月楼?”
“不,随便找一家客人少的。”
两坛子烧刀子摆在桌上,谢辰扯着陶瓷坛子吨吨吨直接往嘴里灌了起来。这酒烈得很,烧嗓子,谢辰灌了半坛,撕心裂肺地咳了起来,眼角还闪出了泪花,不知是被酒辣的,还是咳出来的。
“你也喝。”谢辰伏在酒桌上,指着另一坛对王忆谙说。
小少爷不想扫了谢辰的兴,自己倒了一小碗,蜻蜓点水似的品了一口,被辣得差点叫出来。
谢辰说了句“到底还是小孩子”,然后又把余下的半坛酒灌进了肚。
酒劲渐渐上来,谢辰跑去吐了几回,意识渐渐模糊了下去,又说起胡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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