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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早有点腿软，但是在沈明鹤的搀扶下，他还是站起来了。

苏早的脸有点红，眼睛亮晶晶的黏在沈明鹤的脸上：“沈老师，您怎么来了？他们说您杀青后就不会再来了。”

沈明鹤对苏早微微一笑：“我知道你今天杀青，专程过来看看你。”

苏早被沈明鹤的笑电晕了，沈明鹤这话太甜了，他有点飘。

他忍不住得寸进尺，扶着沈明鹤胳膊的手微微收紧，带了点撒娇语气的小声抱怨：“之前您答应我的，要跟我一起庆祝您杀青，您自己却食言了。”

沈明鹤笑了笑，也不知从哪儿掏出一颗奶糖来剥开包装纸将糖递到苏早嘴边：“抱歉。是我的错。用这个弥补一下，好不好？”

苏早开开心心接受投喂，满眼希冀：“那我今天杀青，您会一直在吗？”

沈明鹤轻轻点头：“我在。”

沈明鹤在化妆间前止步，目送苏早开开心心进去换戏服转场拍最后一场戏。

他那天发消息给苏早解释过了，也得到了苏早的谅解，可是那之后因为工作行程时间很紧，通常闲下来就到深夜了，他又怕打扰苏早休息，就一直没在发消息给苏早，他心里一直对此事过意不去，就想当面跟苏早说声对不起。

今天能过来，也是前两天加紧忙完了通告，才抽/出时间来在苏早杀青这天到剧组来看看他的。

苏早的最后一场戏是在野外拍的。

就是洛尘当初同程蓟相遇的地方。

檀州经那次屠城后又被北夷占去，等到数年后洛尘将去夺回，檀州城已经不复当年繁华了。

有些眷恋故土的逃难百姓在燕云十六州回归朝廷后又重新回到檀州重建家园，当初只剩下残垣断壁的城门被重建，洛尘在那里站了许久，然后，便去了当初传说程蓟刚出生时被人捡到的那座荒山上。

荒山离檀州不远，站在山顶可以俯瞰整座檀州城。程蓟的尸骨洛尘寻到了，他在这里给程蓟立坟，将程蓟的长刀同他的尸骨埋在一起。

洛尘亲手为程蓟刻下墓碑，定北将军程蓟之墓——朝廷在收复燕云十六州后，将洛尘奏章公示天下，程蓟正名，被朝廷下旨追封为定北将军。

‘洛尘’在漫天晚霞中将墓碑立好，他在墓碑上刻下了未亡人洛尘五个字，他盯着那五个字来回的看，目光缱绻又满含悲凉。

这一场戏中洛尘没有台词，他的感情都是通过他的目光和肢体语言表露出来的，到时候的大银幕上，常导希望观影的观众能够通过苏早无声的表演去领悟和体会洛尘心中的哀恸和感情。

画面最后定格在洛尘的眼睛上，拍完特写，常导喊了卡：“好，收工！”

下午六点，苏早杀青了。

这一场戏，苏早都是出戏的挺快的。

他花了几分钟的时间，就从洛尘的情绪当中走出来了。

这一场戏是真在影视城外的荒山上，为场景逼真，道具组是真的给程蓟做了个坟出来。

山顶地方特别窄，除了摄像和导演，其余的工作人员都撤到了下面的山壁平台上，戏拍完了，工作人员正爬上来，常导那边以为苏早还需要时间出戏，就没过来打扰苏早，苏早得以有一小段的独处时间。

苏早看着沈明鹤从山壁平台上顺着小路远远的走上来，目光都舍不得挪开一分。

拍最后一场戏的时候，他知道沈明鹤就在山壁平台上，通过监视器能看到他的表演。

苏早的心雀跃又平静，他进入洛尘的角色状态，用自己的感情引领洛尘的情绪，在那十几分钟里，他觉得身体里装着两个人，一个是他，一个是洛尘。

他看着洛尘痛苦难受，看着洛尘情深到不能宣之于口，感受到那种他完全引领角色的状态，那种割裂又统一的演绎，苏早的内心再一次深刻的认识到，沈明鹤就是他回到这个世界，是他出戏的纽带。

有沈明鹤在，他能更安心的沉浸在角色的创作中，他也能明白真正的苏早心里想要的是什么。

“小苏？”沈明鹤走过来，见苏早望着他出神，还以为苏早还没出戏。

苏早望着沈明鹤笑起来，周身沉郁气质顿时倾泻一空，他的笑容比远方还未落下的夕阳还要温暖夺目，他看了沈明鹤一眼，然后蹲下去，用手去摸程蓟墓碑上未亡人的三个字。

“沈老师，您知道吗？我特希望程蓟和洛尘能在一起。我就想，如果真的有平行时空的话，希望他们能在那里遇到，能够毫无负担的相知相爱，相伴一生，深情白头。”

苏早的语气有着毫不掩饰的倾羡，沈明鹤一下子就想起那一天，他们两个只字片语讨论爱情时的聊天。

那天，苏早的话尚未说完，是他的来电打断了那些话。

沈明鹤沉默一瞬，轻声说：“相知相爱，也未必能够相伴一生。中途变心的大有人在。这世上，哪有什么永远不变的感情，至死不渝的爱恋呢？那都是骗人的。小苏，人心易变，上一秒是爱人，下一秒就能变成仇人。”

他不是故意要同苏早唱反调，他是真的有感而发。可他说出来后又有些后悔，怕苏早听了不高兴，好似觉得他故意跟他作对似的。

苏早却笑起来，在沈明鹤的目光中站起身，望着沈明鹤软软的笑：“沈老师，我问过编剧了，洛尘终生未娶，守着檀州守着这荒山坟墓一人终老。”

“永远是太远啦，人这一生是没办法说永远的。但是有的人就是不会变呀，一旦爱上了就是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