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不知多久,叶修的声音从底下传来:“好了,你们抓紧时间。”
风声一下子小了,叶修的声音甚至在下面传出了回声。
魏琛顶着入口,让蓝桥陪苏沐橙下去。两人在黑暗中摸索着攀爬了一段,才找到了苏沐秋。
他浑身血污,双手各持一把枪,依然在机械地瞄准着。只是他缺失了灵气的来源,狂躁不已,甚至想要燃烧修为来制作子弹。
“哥哥!哥哥!放下枪吧!是我!我是沐橙啊!”
苏沐橙从背后紧紧地勒住他的腰,一边去摸索着夺他的枪。蓝桥则用剑清理出周围的一片空地,照魏琛的说法划出了一个斩缘阵。
“还缺什么来着……”蓝桥自言自语道。
“小蓝,接着!”下方忽然传来了叶修的声音。蓝桥下意识地伸手一接,沉甸甸的千机伞就到了手里。
对了,叶修说过千机伞上有召魂阵。
蓝桥急忙把千机伞挪到了斩缘阵的中心,示意苏沐橙把苏沐秋引过来。
“哥哥,我们过去好不好?我们一起回家,好不好?”苏沐橙用近乎哀求的语气死死地拽着苏沐秋,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苏沐秋挪到了阵中心。
当苏沐秋的手触到了千机伞之时,柔和的光一圈一圈地亮起,很快就把方圆这一带照得清清楚楚。蓝桥这才发现自己的周围有那么多瘴怪的残肢断臂,浓重的血腥味儿直往鼻腔里钻,引得他一阵反胃。
刚才还狂躁不已的苏沐秋这才安静了下来,仿佛站着睡着了一样,有黑红色的污迹一条条地从他体内剥离,在周围盘旋成巨大的风壁,最后徐徐散去。他紧紧抱着千机伞,摇摇晃晃地往下倒,好像一个沉睡的婴儿。
蓝桥急忙凑上去给他灌下了蓝血结晶,还没来得及把空瓶从苏沐秋嘴边拿走,就觉得天旋地转,手里的瓶子也摔碎了。
“你们快走!”叶修的声音传来,“他得赶快离开这里,不然情况会恶化!”
“那你呢?”苏沐橙的声音在风中被绞成了碎片。
“我就来!”叶修的声音也渐渐不真切了起来。
蓝桥的心头压下了一块巨石。但他还是动作迅速地扛起苏沐秋,手脚并用地朝外面爬。
这片方圆地界不知道怎么了,仿佛发疯一样地在震荡。蓝桥刚与魏琛接上头,把苏家兄妹给送上去,就折返跳了下去。
“你做什么!快回来!”魏琛在他背后怒吼了一声。
“他没有武器了,我去带他回来!”蓝桥头也不回地往下落。
在这一刻,他回想起自己手中长剑的名字——将离。
太讨厌了。当初为什么会想起来起这样一个悲伤的名字呢?
蓝桥胡思乱想着。这片刻功夫的下坠好像永远没有尽头,漫长,难熬,仿佛在等一炉不知道能不能煮熟的汤。
他一边搜寻着叶修的位置,一边从腰上扯下一段绳子,呼喊着叶修的名字。
碎石与污泥簌簌下落。蓝桥终于在万千黑暗污浊之中看见了一朵微光——
赫然是第二把千机伞。
只是这第二把千机伞比起前一把来说,形制要简单得多,而且浑身银白,无一丝杂色,撑开来仿佛一朵巨大的蘑菇。
“叶修!快跟我走!”蓝桥喜出望外,拿剑插在石壁上固定身形,一边朝叶修丢出绳子。
谁料想,叶修却朝他露出了无比温柔的一个笑容,然后收拢了千机伞,咔哒一声转为了一尊银白色的火炮,黝黑的炮口对准了蓝桥:“对不起,我得留下来。”
“叶修?”蓝桥懵了,试图伸手去拉他。
叶修开炮了。
这一尊火炮没有子弹,有的只是强力的压缩风团,将蓝桥直接轰了出去。蓝桥只觉得五脏六腑都搅作一团,却都没有心口那儿闷得难受。他耳边呼呼的风声里断续传来了叶修虔诚而温柔的嘱托——
“我还有心愿未了。请你帮我找到一个叫‘蓝桥春雪’的人,告诉他打开那个饭盒,见诸如我。”
闭上眼的时候,蓝桥只记得,叶修再次撑开了第二把千机伞,戳向了涌出飓风的洞眼。而伞柄上还有残破布条绑上去的一束枯萎的牵牛花。
明明那只是一瞬间的事,却仿佛无限放慢的镜头,在蓝桥的脑海里回放着。
“叶修——叶修——”蓝桥喊着,蹙着眉清醒过来。
“别起来!你回来才睡了不到两个小时,受了这么重的伤就别乱动了!”是曙光的声音。
蓝桥睁开眼,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蓝雨的公寓,不禁急了:“我怎么回来了?叶修呢?叶修回来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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