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洞中已有妖人来往,所勾引来的一干妖邪,颇也有些能手,只等身上七灵丝炼化,元神去了禁制,便成大患。我日前去查看了一次,除妖之策,只等海外归来,便即下手,不过归期还得些日。你们如若自命不凡,何不先往一试?谁能依照圣姑遗偈除却妖尸,便是洞中主人如何?“
英琼听出语带讥嘲,几次想要发作。易静觉著另一女子遁光功候比平日所见各派门人都高,明含敌意。自己这面一行十人,遁光连在一起,威势甚盛,便各异派中有名人物偶然想遇,也未必敢存轻视之心。见这女子有恃无恐,敢对面迎来,若不介意?忙将英琼按住,自己也强自隐忍未发。
辛凌霄见英琼双目炯炯,神光射人,秀眉双翘,面带忿容,暗藏杀气,察知她心中仇恨,意欲发难。一面暗中戒备,一面不等对方发作,乘机先冷笑一声,面向英琼说道:“知你便是峨眉门下号三英之一的李英琼呢。你休生气,听我一言。幻波池底女妖尸,至多再有百余日,便能复体。那时,她必将圣姑藏珍取出,打开圣姑仙法封禁的一部道书,如法施为。不出三年,便和昔年圣姑一般神通。
那时休说你我,便令师齐道友和他那些同门同道,也没法制她了。妖尸气候将成,不乘此时下手,留此隐患,异日为害酷烈,不可复制。妖尸近来党羽日众,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你们新收女弟子名叫上官红的,住在北山谷内,早晚必为所算。日前同了一个能人言的大母猿,去往池边石后潜伏守候,恰值有一厉害妖人到来。如非我怜此女资质甚佳,连那母猴一齐使法力隐蔽,护送回去,几遭毒手。这等危机四伏的险恶之地,却令初入门的后辈,同了一些披毛戴皮的畜牲在彼留守,这幻波池仙府未来的三位主人,也太大意了。今日你我无心巧遇,我以好意相告,你们定仗人多,倚势行凶。我金凫仙子辛凌霄,也不是好欺的,当时便可奉陪。我今说此话,并非有什用意,因在空中遥望,有贵派遁光横海飞行,想托带一口信,各自下手,往幻波池盗宝除妖。或将门人先行遣去,另觅善地。
幻波池奥区仙府,洞天福地,想据为己有者,不只你们三人。何妨各凭法力,径照圣姑遗命,前往盗宝除妖,不问是谁,只要捷足先登,便算他是后继主人,到时不得再有争执。贵派专一恃强欺人,明明别人成功於先,却不甘服输,倚仗人多势众,巧取豪夺,均所不免。我也不是怕你们的声势,如不事前言明,到时纠缠不清,岂非惹厌?你们既以幻波池主人自居,而我却拜读圣姑遗偈在前,往好里说,仙偈隐示仙府藏珍应为我有本来你二人不寻我们,我们日后也必寻你们,不过此时还顾不到。果真命数前定,应为仙府主人,功成以后,径回仙府居住,岂不比那虚张声势,空言无实强得多么?“
癞姑察言观色,忽然插口答道:“你这些话不必再往下多扯了。谁是仙府主人,未除妖尸以前,自然难定。你说你们读过遗偈仙示,隐语寓意应为你有。我们偏也得到圣姑留赠的一本小册子,末章语气,彷佛又像与我三人有关,家师才命我三人前往。暂住静琼谷,原无作为,乃是另有机谋,一切早有定算,恕难奉告。因艳尸崔盈气运未终,时机未至,池底近况,我三人也早知悉,道友便不见示,也无弃置之理。至于防我们到时倚势逞强,巧取豪夺,此层只管放心。我峨眉门中弟子知自爱,下手除妖,至少也须等到明年,我们和道友同是玄门弟子,崇善诛妖,殊途同归,无分你我。事尚未成,先自为此争执,不特不是修道人的襟度,转为妖鬼所笑。好在不问谁是未来主人,必须先将妖鬼除掉,方能入居仙府,徒事空言,无补实际。双方各自下手,也觉稍微含混。万一彼此均曾出力,各有小就,同时与妖尸对敌,异日功成之际,有什争执,岂不又道我峨眉惯于倚势逞强,巧取豪夺?道友既恐妖尸猖獗,亟欲除害,我三人自知法力浅薄,情愿相让,任凭道友占先,只要将妖尸除去,入居仙府,我三人当日便离开依还岭,决不停留片刻。反正妖尸虽然啸聚徒党,声势张狂,也只在洞中作怪,尚未为害人间,无所贻患。此后各行其是,也无劳见示。只盼道友积此善功,为众生去此大害,我等决无异言。小徒得有圣姑亲传,精于隐形飞遁之术,不致为妖邪所算,但毕竟萍水相逢,仗义拔刀,盛情可感,回山问明小徒详情,异日相见,必有以报。现时先让道友居先下手,愚师徒也不他往,只在静琼谷中听候捷音。万一道友到时有意相让,明知可为而不屑为,到了明春,道友如还任妖尸盘踞在内,迟不行诛,愚师徒再勉为其难。再来承乏未晚。此后也无劳见告,各行其是,如何?”
辛凌霄见癞姑长得痴肥面麻,生相十分丑陋,说起话来,摇头晃脑,神态滑稽。知道自己的本意及救上官红的实情,均吃窥破。偏是语多讥刺,尖刻异常,叫人听了干生气,急恼不得。
世事无理可循,只以成败论英雄,口舌招尤是不自量力。纵使以强凌弱,也增不了多少光彩。辛凌霄本是挑衅而来,存心拉同伴的靠山下水。阴魔严人英可不愿把事扩大,多添变数。早就从接收的遗识中认出另一女子是兀南老怪的亦徒亦妾沙红燕,借从蒋方良夺来的遗识递过机密暗号。沙红燕无奈的把秀美螓首拧过一边。
辛凌霄见同伴无所表示,素知这等妖邪从来无义气可言,真会袖手旁观,而对方人多,均非庸流,一旦破脸则胜负难料。如败在这几个后辈手里,岂不更是难堪?想了想,强把仇怒忍住,冷笑答道:“我知你们近仗声势,无事不为。为省异日烦扰,故此把话言明,既然知难退让,还有何说?我和沙道友成功之后,料你们也不敢再有异言。此时既不倚众行凶,我和这位道友尚还有事,不值与你们计较,我们去了。”
说罢,二女一同破空飞去。石生、易震听到末句,方欲反唇喝骂。癞姑忙拦道:“眼下她与兀老的转世爱妾联在一起,说不定便要发作,虽不怕她,难保不把老怪物引了出来。这厮飞行绝迹,来去如电,虽然妄自尊大,不肯和我们后辈为难,如伤了他的爱妾,决不甘休。”
易静惊问道:“我见那同行女伴相貌虽美,却一脸青气,细看又非妖邪一流,原来竟是老怪物的女弟子沙红燕么?你怎认得?”
癞姑道:“这还用认?旁门女仙中貌美的只她一人身上不带左道气质。但她成道时,元婴被仇人暗算,受了大伤。她因上次转劫重修,受尽磨折苦难,想起胆寒,不敢再行尝试。偏生大荒二老的固魄神胶与九转大还丹那两种必须的灵药,都因二老都厌恶兀老怪物,一任好说歹说,明求暗取,展转请托,终是坚决不与。
如与行强,又未必吃得住对手。没奈何,只得展转求托天痴上人向乙木精灵桑仙姥求助,勉强求得三丸乙木神丹,借灵木精气,补益所耗元神,才得逐渐修成,可是面上青气老不能退。她过去今生俱以绝色自负,对此引为大憾,却也无法。
那青气便是她的幌子,更无二人。别的左道旁门,如是女的,均喜妖yin狐媚,并且身带邪气,一望而知,没她干净。尽管她面有青气,看去依然美秀。尤其冷冰冰的不喜和人说话,更是她的特性。适才她因我话说得挖苦,已然不快,再说重一些,说不定便要发作,岂非麻烦?她那来意,师姊想已知道了。“
易静道:“她意欲用激将之计,假手于我三人去和妖尸崔盈恶斗,好使两败俱伤,代她去掉那洞中阻碍,以便坐收渔人之利。来意不过如此。上官红遇救一层,听你之言,好似她别有用心,并不承情,却未想到。”
癞姑道:“她分明是爱红儿资质,要收为门徒带走。红儿不是当时隐形遁走,便是引去静琼谷内,神雕出来接应。此雕近来益发通灵变化,极是难斗。她也许措手不及,还吃了点亏。适才骂雕、猿定是为此,否则,她已看中红儿,焉有放过之理?照此女适才所说,不过三五日内之事。真要有事,神雕得道千年,海外途径不是不知,早就迎头飞来了。这层虽可无虑,我们回山也是愈早愈好,现已无暇再与受伤诸同门相见,一入中土便须分手。我三人自回依还岭,万年续断、灵玉膏由金、石诸位师弟带去,如法施治。”
石生笑道:“你们不是要除幻波池妖尸么?共只三个人,如何能行?我们送到灵药,将人医好,来助你们除妖如何?”
石生还是好事,堕入对方圈套。不过世事无绝对,归根到底,原是一力降十会,就是道家的应劫。败劫时可以是形神俱灭,但胜则功德超卓,所以有英雄出少年。神州善信就是太成熟,失却纠察邪恶的制衡作用,才有共工思维泛滥成,把神州众生摧残成贱灿。
癞姑笑道:“你没听说洞中禁忌,圣姑不令你们男子入她仙府么?没的找了你们来了,给我们添些阻力,反而有害。此事不劳照顾,诸位师弟也还是分途行事的好。”
金蝉笑道:“石生弟和你们说了玩的。我们现连一个栖身之所还未寻到,哪有工夫管人闲帐?”
癞姑笑道:“你少说好听的话吧,我三人只要答应,你们不当时来凑这热闹才怪。且等别府建成,我三人移居以后,再请光降吧。”
金蝉转头向石生道:“休看她有幻波池洞天福地,却整年藏身地底,长年不见天日,多好的也是闷人。我们且找一处好洞府与她们看。”
英琼笑道:“幻波池和紫云官两处仙府奇景,绝无仅有,只恐未必能赛得过去吧?”
这千年蛇妖深得分清敌我的三昧,改对敌的明争为暗斗,明示不如,也询问式的惺惺作态,猫哭老鼠假慈悲。
甄艮不甘气势受压,接口笑道:“宇内灵境甚多,尽有仙凡足迹未到之地。
日前详忖教祖仙示,七矮弟兄将来要广收门人,发扬光大以这一支为最,如无一处极好的灵境仙府,如何用得?“
英琼笑道:“真要如此,那太好了。我在仙府,私底下还问过玉清大师怎么好地方都被我们女子得了去?男同门怎都向隅。她只笑说各有因缘莫羡人。你们此去如若寻到,早点通知一声,大家喜欢。”
好了。真个抛石你追,追不到难以抬头,追得到也遍体鳞伤呢!
易静笑道:“李师妹那么性刚疾恶,平日相处偏那么天真得爱人。”
易静持强任性,就是少却机心,看不到天真面孔后的狼牙虎爪,轻托知己,才落得孤单应劫,平生功德付之东流。
癞姑道:“本门男女诸同门,差不多都是襟怀坦白,磊落光明,刚而不激,柔而不靡。不似别派门下,无论师规多严,多少总有两个败类。”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虽然不为众人受落,推心置腹,也不致幸灾乐祸,落井下石。当然,既是为众所轻,自有难堪之辱。适逢男女之争,必然是发炮的对像。
石生笑道:“心里就有什花样,也拿来刻在头脸上了,再要说是不磊落光明,岂不冤枉?”
引得众人都笑了起来。癞姑笑道:“你绕著弯刻薄我么?谁似你长得和小姑娘一样?几时惹我生了气,不叫你变成又癞又麻才怪呢。”
癞姑常以阔达自命,仍是面罩而已,心底心对俊俏不无妒嫉,不知不觉宣于言词。虽以笑骂出之,实是有其意识,言词才得受选,是潜意识作祟,人生习以为常,言者也不自觉,非智者难察。所以祸起萧墙,非是毫无先兆,一旦机缘凑巧,便变生不测。
石生故意吐舌,道:“癞师姊,莫生气。谁要长上你这副人见了吓得倒退三尺的尊容,莫说外人,自己先就恶心。管他小姑娘不小姑娘呢,好歹落个干净相。”
癞姑道:“石生近来道力未长,却学会了贫嘴薄舌。小师弟做了娃娃头,倒装得老实了。”
连教主爱子也挑衅,光是趋炎附势也够她应接不暇,真是自取其辱。
金蝉道:“你们拌嘴,没我的事,我不疤不麻,也不像小姑娘,牵扯我作什?”
众人闻言,又见癞姑天生丑怪之状,俱都忍俊不已。却显突出同门中男女之争可真不是泛泛。
阴魔隐匿幻波池三月,yin操艳尸之余,已详察池中隐秘,颇知遗偈仙示,辛凌霄才是圣姑属意得主。只惜辛凌霄初入宦波池时,五遁禁制为阴魔扰乱,才堕入北宫癸水阵,被阴魔篡改继承权,移送妙一夫人,却不见有所抗拒,连阴魔yin乱池中,也忍让无忤。今朝兀南老怪插手争夺,眼看多添变数。阴魔心念间,却收到安排在防护圣姑法体的先天真气媒介,传来了妖人攻关的信息,忙把肉身交回鲧珠元神,闪回幻波池,一看究竟。
第百三十九节yin操洗脑
艳尸崔盈自从同党两次火并之后,默想近日经历,有好些事俱似均未载在圣姑给自己所留的玉牒预言之内。原本觉著圣姑法力高深,凡事前知,十九都算得准,设下的种种陷阱,几乎无事不应验。自从由一位误入禁地的绿毛女子手内夺下那半部道书,玉牒上不曾提到后,好些事故玉牒上均未载及。对自己的潜心苦炼,又得道书之力,超出定数以外,以及借用外力相助一切,却未算出。脱难复体之期也近了三年,现时已能行动自如。如非想人定胜天,要恢复昔年十全十美称粹美艳之质,随时均可复体重生,已然试过两次。至于运用玄功,神通变化,功力只有较前还更精进。
只是元灵却受了阴魔冯吾的九天都篆阴魔大法所愚弄。尤厉害的是内心自魔,最信任的却是最隐蔽冀切而更深入的敌人,随著心灵感应,不可端倪。别的尚可,只要一动念想到出洞,或是他往,立即万念横集,生出种种□碍,无量恐怖。日常忧急惶惶,如若不能将仇人所下禁制一齐脱去,要是离开当地,逃往别处,则一出洞门,立即有形神俱灭之祸,万劫不复,彷佛只有安分在此,或能苟延残喘。
因听说自己结果至惨,艳尸因此终日忧惧,不能安心。
阴魔冯吾只令她知道厉害,要命也不敢离洞一步,又不敢试探出走,却误会是圣姑所作。虽用尽心力,满洞搜查,去了许多束缚,但是最关紧要的元神仍似受有禁制,怎么也查不出那禁制自己法物所在。有时静心体会,直似身已自如,并未受什禁制,心中有了希冀。现在别的不盼,只盼以后经历不落仇人算中,那便是仇人昔年法力推算,尚有不到之处。要是真个如此,立即有隙可乘,不特免难脱劫,复体重生,并还可以毁她法体遗蜕,乘其元神入定,正坐死关,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报复这多年杀身禁锢深仇,均可称心而为。
艳尸想到这里,勾动前仇,顿生恶念。意欲试探著开启圣姑藏珍之室,窥伺法体,看看有无阻碍。如无异状,即可知圣姑当年不是善于谋人拙于谋己,便是道法深浅不如所疑之甚。但震于圣姑威力,道法神妙,不可思议,总是胆怯,改用狐媚阴毒之策,唆使洞中两个邪法高强的妖党去破防护法体的禁制,然后攻破元关,禁锢元神,拼着数十年苦功,用妖法将她炼成灰烟,报仇泄恨。
那两妖党都经她平日播弄得色授魂与,但艳尸心中鄙恶,巧语搪塞,未使沾身,只在暗中分别示意,委身下嫁。推说不到脱难的时候,怕污了仙府,转误大事,而原体未复,妄自交合,既误前修,而自己生平最得意的诸般奇趣,也无从使人领略。
二妖党俱已色令智昏,心迷神荡,其欲逐逐,各自视为禁脔,巴不得她早日脱难复体,尽性狂欢,享受奇艳。因苦寻那禁制艳尸元灵的法物未获,而恨毒圣姑,早就各告奋勇,欲用自身妖法将圣姑她炼成灰烟,报仇泄恨。除了祸害,使那法物永找不到,决可无虑。只为艳尸知行事艰难,故意卖好,说恐妖党犯险,仇人禁法厉害,不可妄动,极力劝阻。二妖已被玩弄,无异婴童,不敢拂意而行,心还怏怏,好似两只饿极了的饥猫,明明看着一条活蹦乱跳的肥鱼在口角边撩来撩去,只没法啃咬一口。而今好容易听她露出一丝口风,一经唆弄,俱认作立功博宠的唯一良机,双方争抢,谁也不肯落后。
艳尸惟恐同归于尽,使别的有力妖邪视同祸水,闻风却步。始而仍是劝阻,向众妖邪示以是二妖自己冒失,自甘寻死,与己无干。等二妖党非去不可,怒发力争,再用猜谜之法定一先后,约日行事。暗中再打叠起柔情蜜意,无限风流,一面鼓励那先去的一个;一面再对后去的一个,说自()/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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