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愣了一会,转身望了望四周,没有一丝其他的痕迹。那个人到底是谁,刺客还是三哥的人,为什麽来这里,又为什麽不杀我?千头万绪让我心中有些烦躁,环望间看到了远处湖中月亮的倒影。是了,马上就要到时间了,现在还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我提息小心向竹林奔去,耳边传来沙沙的声音,夜风吹着身上的汗,凉的我打了个哆嗦。终於来到了竹林中,我走到写着“逍遥翠”的巨石前面,环顾四周。明月皎皎,竹影依依,月光隔着枝叶照进竹林,万物如同笼上了一层朦胧的白纱。
深林人不知,明月来相照──王摩诘的诗一下子跃入脑海,原来诗人说的,就是这幅意境。我忽然想起师父那日边讲诗边作画的样子,如果可以选择的话,真的希望一切都不要变。短短几天的时间,不知道为什麽,竟然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公主……”一个幽幽的声音从耳後传来,惊了我一跳。我转身看去,发现巨石旁的一块土地连同草皮被掀起来,一个人一手推着满是泥土的盖子,一手朝她比划了嘘的姿势。
果然不是师父……虽然早已经有了这样的猜测,但是心中还是有些暗暗的遗憾。是了,如果是师父的话,早就将我救走了,又怎麽会任我被关在这里受罪。
我手摸着腰间软剑看着那个人,有些犹豫不决。月光下依稀觉得是一张再普通不过的脸。现在已经到了这一步,由不得我再做任何犹豫了,可是还是有些担心……
像是感受到了我的情绪,那人又轻声说道,“公主,鄙家主人怕您担心有假,让我跟您说三个字,竹里馆。”
我点了点头,心知应该不会有错,随即迈步朝他走过去。入口有点小,容不下两个人,他向四周环望了一下,手推起草皮跳了出来,然後扶着我小心跳进了里面,随後自己也跳了进去。里面比想象的要低,只到我的脖子那麽高。
他说了一声,“请公主低头。”然後就伸手把上面的盖子放了下来。
四周一下子陷入黑暗中,我躬身在窄小憋闷的地方,心中不觉有些紧张。
“公主稍等。”身边的人在黑暗中毕恭毕敬的说了一声,随後只听哢的一声响,脚下不知道哪一块土地缓缓的动了起来,不一会露出了一个跟上面一样大小的入口,最下面有隐约的灯光传来,一个梯子从下面远远伸上来。
“公主请随我来。”
那个人自己先下了梯子,然後扶着我慢慢的顺着梯子爬了下去。
下面又是一个封闭的空间,比刚才的大,墙上一盏壁灯发出幽幽的灯光。他先是按了一边的墙面,将上面的口封上,又从身上掏出一块如意模样的小石头,朝着壁灯下方按了下去。
一面墙壁缓缓向一旁缩进,幽暗的密道渐渐出现在眼前。这个密道的样子,跟书房通向地下密室的几乎一模一样。果然是师父们准备下的。
“公主,主人现在有事暂时回不来,他们嘱咐我如果遇到麻烦就安排公主来此。三皇子守卫森严所以今日才通知您,请公主赎罪!”
那人带着我向内走去,一面还小心翼翼的解释着现今的情况。
“阁下怎麽称呼?”我已经见识了三哥的手段,自然知道他能够通知到我已是不易,心中不由得有些感激。
“小的朱南山,大家都叫我朱七”。
我点了点头,说道,“麻烦朱先生了。”
他立刻低头说道,“公主哪里话来。奴才自打三年前就在府中帐房做事了,本就是公主府的下人,怎敢受公主的谢。先前也有幸见过公主几面,今日有幸跟公主说话已是大大的荣幸。”
难怪有些面善,竟是府中的老人了。
我见他诚惶诚恐的答话,每回一句话就先停下脚步,做上一个揖。於是也不再问什麽,随着他缓缓向前走去。
心安处处安
我躺在密室中的楠木床上,心中有些凄凄然。据他所说,还有一些听命师父保护我的人混淆在现存的仆役中,他们已经放了信鸽通知师父,似乎还有那麽一两个人逃出了三哥布的天罗地网快马加鞭去御宗求援。御宗与京郊相去不远,但是来回也总有三五天的时间。这些日子我呆在密室中即可,这里面准备的粮食饮水足够我用的了。
朱七说完这些就退下了,说这房间是专门为我准备的,他去隔壁的一间歇息。
回想近几日的光景,原本一派太平祥和的日子竟随着师父的离去,三哥的到来变成了这幅模样。
眼前的一切扑朔迷离,我揉了揉额角,决定先睡一会。师父最快也要三天後赶来,只有修养好了身体,才能做好接下来的事。
“灵犀,灵犀……”
迷茫中听到有人叫我,我想睁开眼睛,却怎麽也睁不开,只感觉到眼前是一片炫目的白光。
“你是谁……”
“灵犀,灵犀……”那人好像没有听见我回应,叫声愈发凄苦,那是一个女子的声音,听着年纪不大。
我心中有些着急,不停的大声喊,“我就在这,你别哭。”
那个人却听不到似的,一连声叫着我的名字哭泣。
“你是谁,别哭了,我还没死……”
那人哭的肝肠寸断,让我心中也是一阵莫名的悲怆。两行眼泪顺着紧闭的眼角流出来。
“你们放开我,放开我……”那个女人忽然高声叫喊,好像遇到了麻烦。
我大声呼喊道,“你怎麽了?他们是谁?”
心中一丝清明反复的说,这是噩梦,这是噩梦,赶紧醒来。眼睛却似被粘上一样,怎麽也睁不开。
“公主殿下,公主殿下……”
我浑身一阵激灵,霍的睁开了眼睛。
眼前是一顶轻纱帐子,跟寝宫的一模一样,我起身四处望了一下,还以为刚才的事是一场梦,可是四处看也看不到窗户,才陡然想起这是在密室里。
“公主殿下……”
“朱七先生有事吗?”
“公主殿下刚才不停的哭喊,小老儿还以为出了什麽事情。打扰了公主休息,请公主治罪。”
“无妨,想是刚才魇着了,”我见他在门外说话也是毕恭毕敬的回答,心中竟有些好笑,一直以来阴郁的心绪竟稍微疏解了一点。
“敢问朱七先生现在是什麽时间?”
门外的人立即回答到,“回公主,现在是卯时。”
原来已经是白天了。我想了想,说道,“那就劳烦先生再去准备些吃食,一会还有些问题要请教。”
“殿下严重了,如有需要小老儿知会的地方定然言之不尽,奴才先去准备些饭菜。”
“好的,朱七先生──”,
“公主有何吩咐?”
“没有,只是,多谢您的照料。”
过了一小会,他才恭敬的回答到,“公主严重了,这是朱七的职责所在。”声音有些微微的颤抖,随即又说道,“公主请先歇息,饭好了奴才再来禀报。”
我嗯了一声,随後就听到他离开的声音。
心中被紧紧攥着的一角终於慢慢的放松。我本是和衣睡下的,起身将外罩穿好,用梳子将头发梳好,又用昨天晚上绑在头发上的一根黑带在後面松松的紮了一下,就算是收拾好了。
昨天来的时候心虚浮动,没有注意,现在起身才发现,这个屋子的摆设跟我的寝宫竟一模一样,想来师父之前布置的时候是费了很多心思的。
我总以为师父是心怀天下的,没想到连细微之处也会这样用心。
想到这里举目四望,却看到一件我寝宫里没有的东西。那是一副字,下笔苍劲有力却又潇洒俊逸,我一看就知是出自温离师父只手,上面写了五个大字,“心安处处安”。
原来师父早就料想到我会有今日,所以特地写好了这些字让我安心吗?心安处处安,我心中一遍一遍读着师父写的字,师父既然早已料到了今日之事,那麽先下的一切灾难,都只是暂时的吧。
我手抚着师父写的字,心也渐渐的平静了一些。
无处寻生门
原本还担心在地下没什麽可吃东西,没想到朱七竟然准备了一桌像模像样的早餐。他说地宫自从建成起就是为作突发事件的避难之所,所以各种供应一直都很充足。这次师父两人一起离开前尤其叮嘱过,所以他们还特地多准备了一些,下面的吃用一个月都够。
得知了这些情况我的心踏实了一些,饭後便请朱七先生带着我在地宫转了一转。朱七说这个地宫不大,但是极为容易迷路,所以不管去什麽地方,最好都要叫他带路。我对此并不吃惊,师父们休息过玄学的奇门遁甲之术,想来在建造这个地方的时候设过什麽阵法。
朱七称这里为地宫不是没有道理的,除了我的房间以外,这里还四通八达的连接着很多间房子,除了起居、厨房还有储藏间等等,比我的寝宫还要大些。不过就算地宫再大,也不过是一些金木土石,我转了一圈觉得没什麽可看的,就回到了睡觉的房间。
靠在舒服的被褥上,我开始思考起这些天的事,如果还觉得一切都是巧合,那就是蠢不是天真了。但是眼下除了在这里自保,再没有其他的路可走。眼前的一切像是一团迷雾,我身处雾中央,唯有以不变应万变。
地下的日子不分昼夜,更兼担忧上面的情况,一天都显得格外漫长。无事的时候,我总会胡思乱想个没完,於是只好把朱七叫来聊天。
朱七还算是个健谈的人,我每日里听他说说府中下人们之间的事,还颇有些意思。说起他做的事来,更是滔滔不绝。朱七主要负责地宫这一块的事务。据他讲在府中的时候,除了管理这个地宫之外,并没有跟其他手下联系的时候。现在的情况也是提好以後通知他的,他每日子时左右会出一次地宫,负责地面事务的人会把消息直接送到竹林巨石旁边的一个隐蔽之处。
按理说地宫如此庞大,应该有不止一个出口通到宫外,可是我问朱七的时候,他却说从未见过其他出口。看他的样子应该不是说谎,可是我还是觉得这事有些怪。
温涯师父曾跟我说过一个道理:世间的事,大抵逃不过“人之常情”四个字,如果一件事十分的不和人之常情,那麽其中必有隐情。正是因此,我心理总有些暗暗的疑惑,这个地宫是避难用的,如果只有一个出口通向府内,那就很不正常了──逃起命来十分不方便。此刻才後悔当初没有好好跟师父修习玄学,只依稀记得师父在讲奇门遁甲的时候说起,八门中有开、休、生三吉门。但是他怎麽排布阵法,把吉门设在哪个方位,我是一点也想不出来。
师父也真是的,有这样的地方不早些告诉我,现在想要出府去都是难上加难。
想到这里脑子中忽然记起一件事,我在第一次跟朱七转的时候,地宫中有一间屋子进不去。那个屋子在地宫的尽头,整个门是用一块巨大的玄铁铸成的,看样子需要什麽机关打开。朱七说这个屋子是做什麽的他也不是很清楚,从建成之日起就从来没有见师父们打开过。地宫的另一个生门,会不会在那里?
我叫来朱七跟我一起去开门,但是门周围的所有地方都摸遍了,都没有找到任何机关。明天就是和青岩约好的日子,我要是不出去的话,他会不会闯进府来找我?
想到这个我心中就一片冰凉,实在是太危险了,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是三哥和他手下的精兵强将。我思前想後,觉得无论如何都要设法出去跟他见面。
三哥,被你发现了(虐前)
吃过晚饭,我叫来朱七,跟他说今晚我要设法出府,朱七吓得立刻跪在地上,劝道”外面都是三皇子的手下,公主出去恐怕有危险。“
我连忙把他拉起来说,“我原本约了友人明日在府外见面,他来了见不到我,十有八九会到府里找我。这样实在是太危险了。”
朱七抬手擦了擦脑门上急出的汗,说道,“您现在出去了,很有可能被三皇子抓住,这样您那位友人还是很危险。”
我点了点头,“你说的确实有道理,可是除此之外实在想不出其他的办法。只能拼一拼了。”
朱七叹了一口气,说道,“公主何必这样,你那位友人想必也是个聪明人,看到公主府重兵把守还会进来吗?”
还没等我答话,朱七忽然拍了一下手,说道,“真是老糊涂了,府中还有一些我们自己的人,有些似乎可以出去的。”
“有吗?”我看着朱七问道,“现在也能出府门吗?”
朱七伸手捋了捋山羊胡子,似乎对自己想出的这个主意很满意,说道,“现在是夏天,咱们府中的蔬菜瓜果是要出去采办的,三皇子虽然能驻兵在咱们这里,毕竟没有皇命不准进帝都,这样以来采办的事应该还是府内的人来做。”
“有道理。”我想了想,这确实是个好办法,不过也有问题,“外面的兵马那麽多,出去会不会很危险?”
“公主且放宽心,我们留在府中的都是御宗千挑万选的人,无论计谋还是身手都在江湖上排得上名。虽不能说万无一失,但是总归有五成把握。”,他站起身说道,“您和友人约好了什麽时间、在哪见面?我一会去通知上面的人,让他们无论哪个设法出去,把信告诉您的朋友。”
“嗯。”我把和青岩约好的时间地点都告诉了朱七,稍後又写了一封书信,在信中提及我现在不便相见,如能抽身自会去朱雀大街上他的家中寻他。
我再三叮嘱朱七,让告知的人千万不要提及青岩我现今的处境,否则不知道要闹出什麽事端来。
朱七让我放心,回去写好了密函,要连同我的信一起送到上面。我心中还是有些着慌,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总也睡不着,总是觉得有哪些地方不对劲,可是究竟在哪一时也想不到。我听到朱七出地宫时机关开启的声音,想等他回来以後再睡,可是等了很久他都没有回来,最後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大昌仁宗二十三年五月十八,宜求医、破土、安葬,祭嫁娶、开光。
这一天是我和青岩约好见面的日子,七日前,我和他憧憬着今日起携手浪迹天涯,分开时还想着从今要长大了,要回到府中处理好一切事情就跟他离开;可是七日後的今天,我却被迫藏在这个地宫里等着师父们来救我,想出去跟他见一面都是难上加难。
朱七昨晚上出去以後,就没有回来。早上醒来以後,我叫了几声,不见他的声音。到了他的房间,也是空无一人。我的心几乎凉透了,昨天晚上一直思索着有哪里不对劲,今天才想到,朱七只跟我说了怎麽收消息,并没有说怎麽往外送。而且他也说过,并不是每天都有消息,如果是明天必须做的事,他是不是要离开地宫才能送出去?
我焦急的在屋里走着,这里没有太阳,根本就不知道到了什麽时间,到最後我终於呆不下去了,决定离开地宫,出去探探消息。
我一直担心找不到出口,没想到出去的时候一路都很顺利,几个机关都解开了。没有用多少时间,我就来到了地宫的最顶层,轻轻触动机关,将盖满後土的盖子向上一抬,刺目的光线让我眼前一白,过了好一会才适应过来。外面的日头高高的挂在天上,看时间已经过了午时。我看了看四周,并没有其他人,立即敏捷的跳了出来,将盖子盖好。阳光隔着茂密的竹林影影绰绰的照着,地面上有些微湿,似乎刚刚下过雨。
也许是在地宫里呆的时间有些长,我甫一出来的时候并未发现,走着走着忽然感觉出不对劲,太安静了。连一声鸟叫都没有。
我运起内力努力捕捉着细微的声音,有人,不止一个人的呼吸声。我心中一惊,提气脚踏一颗翠竹跳上了高处的竹枝。竹子承载不了我的重量,顺着我的力道向对面晃着,我连忙起身踏上了相邻的竹子,三四次後才算是卸下了力道。
“犀儿,你又不乖了”一个熟悉的声音让我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三哥都看见你了,还不快下来。”
疼痛的惩罚(虐,慎入)
夜明珠幽暗的光芒照射着密室,在灼灼夏日里,散发出一股黯然的气息。
我坐在一把红木椅子上,双手被拉倒椅背上面捆住,双腿被大敞开、牢牢的绑在椅子下边的两条腿左右。
“知道错在哪里吗?”眼前的男人一脸平静的望着我,眼中却蕴含了涛涛怒火。
我没()/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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