厕所里破碎的镜面和手上隐隐作痛的伤口还在时刻提醒着我昨晚发生了什么,我在安稳的日常里呆的太久,几乎都已经忘记了失眠是什么滋味。
太阳穴随着动脉的每一次搏动隐隐作痛,血管里涌动的仿佛不是血液,而是炽热的岩浆,刺啦作响着将每一段神经焚毁。耳膜上是数千万盘旋嗡鸣的蝇虫,推挤着涌进我的头颅。
我尝试着打开手机的锁屏,手机却一直晃来晃去。
许久,我才意识到,是我的手一直在抖。
我把手机丢回到床铺,放弃了这徒劳无功的行为,夜风从我背后的阳台灌入卧室,等我回过神,我已经靠在了阳台的栏杆上。
四周都是空落落的风声,我听到体内岩浆奔流的声音。
“乔?”
我茫然的侧过头,看见顾平正站在他家的阳台向我看来,我张了张口,只发出一声虚弱的气音,便不再说话。
“你手上拿着什么?”他似乎不介意我的冷落,继续和我搭话。
我低下头,手心白色的药片已经被汗水浸湿,散发出化学品令人不适的气味。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终于找回了我的声音。
“是糖。”我一面回他,一面把表面已经黏糊糊的药片丢进嘴里嘎吱嘎吱地嚼碎,“你为什么还没有消失?”
“我可以试试吗?”他探过来,半个身体都悬在栏杆外面。
我眨了眨眼睛,笑了起来,“可以啊。”
住户之间的阳台隔的很近。
我踩上了冰冷的铁质栏杆。
只有一米半的距离。
他睁大了眼睛,表情一时间看起来竟然有些可怖。
正常人立定跳远的距离等于他的身高。
短暂的悬空过后,一团温度与我相近的火焰被压在了阳台坚硬的地砖上,他的口中溢出痛苦的吸气声,他的背上此刻一定因为撞击而产生了大片大片的淤青,但我毫不怜惜的将他抵在冰冷的地面,动弹不得。
我掐了掐底下人柔软的腰身,低下头问他,“你现在还要试试糖果吗?”
他没有回答,抬起头直接迎了上来。
药片是苦的,他尝起来也是苦的。
太苦了。
苦得我偏过头吐了吐舌头。
他就上气不接下气的笑起来,笑的和一个七八岁或者七八十岁的小孩子一样。
我翻了个身,和他并排躺在阳台上,听着他像个傻子一样咯咯的笑个不停。
我一面想着这个梦怎么还没有结束,一面玩他的手。从他的小拇指捏到他的大拇指,从指尖到掌心,从手腕到小臂。
他配合极了,等我捏完他的左手他就主动把右手递到了我的手里。
只是重复着的,琐碎而机械的动作,却好像永远不会厌倦一样。
我想,我是有点喜欢他的。
在这个只有我一个人知道的梦里面,我转头抱住他,告诉他。
“我好喜欢你啊。”
耳边鼓噪不息的轰鸣顿止,喉咙里辗转反侧无法下咽的东西终于被吐出,我终于可以短暂的畅快呼吸,我终于可以容忍自己片刻的软弱。
我终于可以问出我真正想问的东西。
无关欺瞒与谎言,无关报复与伤害,无关闲来无事的玩弄与处心积虑的阴谋。
“那你喜欢我吗?”
照梦里的正常逻辑下一句应该是“喜欢”或者“我也喜欢你”,但这并不是一场梦。
“你不是讨厌我说假话吗?”
我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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