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于万千华彩之中,一身华衣重重叠叠,连唇边的一丝淡漠笑意,也在璀璨绚丽的灯光中显得迷离起来,闻言,便移过目光看着少年,突然笑了笑,道:“哦?三分醉……如此,你的酒量倒是还不错。”北堂戎渡此时明亮的眼中明显带着一丝湿润的水雾,轻笑道:“还算好……如今倒是没有完全喝醉的时候。”他正说着,适逢不远处的那场戏舞‘鱼龙双争珠’已演到结尾,领头的年轻男子双手捧着那只缠花彩球,按规矩趋步上前,就要将其献给北堂尊越,以示福寿昌好之意。
那人方一经过北堂戎渡案前,北堂戎渡微带醉意的双眼,便突然猛地一抬!多年来历经杀伐所锤炼出的野兽一般的本能直觉,直接便令他敏锐地嗅出了那人身上方才一闪而过的,隐藏得极深的杀意!
一道金色的灿影疾电般飞射而出,直取那人的头颅!北堂戎渡方一将手内的金樽打出,便同时团身近前,却见那青年突然间侧步滑溜,没有任何的征兆,便避过了那只沉甸甸的金樽,同时众人只觉眼前一花,青年就已不知如何到了正飞身过来的北堂戎渡的身侧,右手一探一翻,掌内便已多出了一把精巧的薄薄匕首,锋刃间幽绿之色隐隐闪现,显然是涂抹了剧毒之物,随着青年的手臂灵活以极地抖翻挪转,竟已无声无息地递至了北堂戎渡的胸前,同时双唇一启,一道银光瞬时射出,直朝着北堂戎渡的咽喉位置奔去,却是一根钢针!
彻底屏弃了任何花式招法,动用一切手段,快,准,狠,完完全全是赤裸裸地,只求杀人取命的杀手手段!与此同时,方才表演的班子已骤然发难,十数人飞身疾纵,直取不远处的北堂尊越!
电光火石之间,只见北堂戎渡双手猛然向下一搭,竟正好扣在了对方的手腕处,随即两条手臂一只逆缠,一只顺着缠,居然如同没有骨头一般,仿佛就像是两条毒蛇,生生缠住了青年的双臂,一收一带,就令那匕首再也无法向前刺出,同时将头骤然向后一仰,恰恰让那钢针飞射而过,右手却毫无停顿,接连一松双臂,脱开了与对方的互相束缚。青年乍逢突变,手上动作却全无慌乱,在北堂戎渡松手的一刹那,出手居然一改方才的鬼魅般阴柔,变得霸道而刚猛,狠辣无比,手腕一挑,匕首的尖头便扎向了少年的咽喉,这一变化翻转之间,居然无声无息,不带一点风声!同时七八道黑影不知从何处悄无声息地出现,如同鬼魅仿佛,迎上了疾扑而来的十数名刺客!
青年这一招数变换速度极快,但北堂戎渡亦是绝无慢上半分!两只玉琢般的双手一勾一展,变掌为爪,十根手指在灯火中如同冰晶,又韧又长,上面蓄着指甲,片片如贝,美不胜收,但此时却锋利到了极点,与青年厮斗在一处,但见衣袍翻飞,二人搏缠不休,转眼之间,已是变换了近百招!
陡然间只听‘扑哧’一声,方才还近身缠斗在一起的两人,已然停了下来,灯光中,只见北堂戎渡的右手五指活生生地插进了青年的胸口,正是心房位置!还未等众人看个清楚,北堂戎渡已闪电般将手收了回来,伴随着一股浓烈的血腥气,五个血洞汩汩往外溢血,却是北堂戎渡在方才的激斗中打出了凶性,以一式典型的剖腹挖心,生生将对方的心脏戳破,再无生还之理。灯光下,少年右手五指殷红染染,偏偏容貌萧疏无伦,眸中的杀气被长睫一掩,便立时散去……屠者,辣绝菲情也,容者,姿止美绝也,江湖上‘屠容公子’之名,果然名副其实!
几乎在北堂戎渡取去青年性命的前一刻,其余十数名刺客亦被当场斩杀,只留了一个活口。在座的皆是武林中人,见惯了这等刺杀行凶,刀头舔血之事,因此一阵骚动之后,便也渐渐平息下来,只是心中,却已对这姿容美绝的少年微微凛然,其间自有无遮堡中弟子极快地上前,迅速收拾了一番,随即一面抬走尸体,一面将那仅剩的活口押了下去,严刑拷打。北堂戎渡回到座间,将手浸在下人捧上的水盆里洗了洗,又接过毛巾仔细擦净,这才戾气尽散,又回复到了方才那副微醺的翩翩佳公子模样。
一时歌舞又起,就仿佛什么事情也不曾发生过一般,北堂尊越淡淡执着酒樽,稳坐高位,薄唇边有一丝漠然的意味,低笑道:“武功身法,与那玉照师一模一样……当年灭去琅圜阁之际,玉照师有一幼子不见踪影,想来这人今日,便是借本座寿辰之际,混进堡中报仇的。”北堂尊越说着,扫了一眼下首的少年,右手毫不在意地于自己面上一抚,微微笑道:“本座从前容貌尽毁,便是拜玉照师所赐,当年他死在本座手中,如今他儿子又死在你手下……啧,果然有意思。”
北堂戎渡却已斜靠在座位间,将染上几点血花的华服解开,随手弃于地上,露见里面的松香色薄绫长衫,显衬出了已颇为颀长结实的躯体,筋肉韧实,四肢修长,腰身劲瘦而笔挺,很有些年轻男子的迹象了……北堂戎渡笑了笑,蓝眸微眯,用手摸了一下略觉温热的脸颊,道:“孩儿有些酒燥,出去吹吹风,舒缓一下。”北堂尊越随意往后一靠,抬一抬执着酒樽的手:“……去罢。”
一路穿花拂柳,趋径登桥,朱楼玉栏,花团锦簇,四周假山嶙峋,水波不兴。北堂戎渡信步而行,随手解开了衣领上的两颗盘扣,夜色阑珊中,迎面清风送爽,果然舒适许多。
正行走间,突闻巨声大作,响声炸鸣,抬头一看,只见那烟花腾空,钻天炸绽,如同金蛇狂舞,天女散花,空中火光大盛,万点金星齐齐怒放,直让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
北堂戎渡此时酒意微醺,小腹中温热融融,忽忆起沈韩烟那柔软的双唇。今日沈韩烟只说有些不适,晚间并没有随北堂戎渡一同出宴,只在碧海阁歇着,眼下北堂戎渡想起他来,一时间倒是春思翻涌,遂朝着碧海阁方向走去。
北堂戎渡正行至一处花丛后,无意中却忽然看见隔着花丛的颇远处,有人正站在湖边的阑干旁,华衣奢服,正是殷知白。北堂戎渡见他不去喝酒,却独自一人在此,正欲出口唤他,却忽见殷知白手上拿着一个酒壶,径自倒了一杯酒,对着夜空微微一抬,道:“韩烟,这一杯敬你……我殷知白向来生性浪荡,却没曾想,如今倒在你身上用了心,委实该敬。”说着,将杯里的酒直接倒在湖中,既而又斟上一杯,笑道:“这杯倒是该敬我自己……放着北堂这般人不曾动意,眼下,却为你扰心。”说罢,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其后临水观景,一面自斟自饮,彼时天上烟花璀璨,径直照亮了整个夜空。
三十八.春花秋月
北堂戎渡眼看着殷知白在湖畔左一杯右一杯地自斟自饮,将那美酒穿喉而过,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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