吗?这一世的苏鹰显然没能和族里打成一片,或许是因为自己从中搅合,才让他另起计策?
景昀想得头痛,上一世和这一世交织在一起,一瞬间他竟觉得眼前隐隐发暗,身上蔓延起一丝丝针扎的疼。
原本以为重来一次一切游刃有余尽在把握,结果所有已知的时间线都乱成了一团,不仅没理出分毫条理,反而让自己越来越糊涂。
或许是自己太执着调查苏鹰而忽略了别的?他从重生起到现在尚未回过一次内城,很多人和事或许都变了,是了,是自己太着急了。
他深吸一口气,想要撑着桌边站起来,浑身却一阵无力,鼻息发烫。
发烧了?
景昀一怔,还未来得及做出什么反应,就听楼梯上有人道:“景昀?你在做什么?”
景昀抬头,视线里露出龙翎蹙眉的脸,对方只扫了他一眼便道:“你脸怎么这么红?发烧了?”他快速从楼梯上下来,一边身手来扶,一边喊:“来人!去给提摩请位大夫!”
掌柜的赶紧应了就往外跑。
景昀只觉胸口越发难受,仿佛被什么重重压着,喘息不止。龙翎干脆将他背了起来,一边迈步往楼上走,半途却遇到从另外的房间出来的景冥和长老们。
景冥见状一愣,赶紧上前,“族长?昀儿?这是怎么了?”
“景昀发烧了。”龙翎道:“我已经叫人去找大夫了,祭师不用担心。”
可那毕竟是自己儿子,如何会有不担心的?
景冥眼底满是担忧,一边帮他们打开房间门,又道:“我那里有几幅祛热的草药,先给昀儿服下吧。”
他开门的瞬间,宽袍遮盖的手腕处露出一串火红色的石头来。
景昀的心咯噔一跳。
哪怕他现在动一根手指都费力,却是下意识将身体朝一边歪去,尽量想要躲开那串石头。
龙翎自然感觉到背上重量在偏移,察觉某人都快掉下去了,拉扯的自己身子也跟着往一旁歪倒。
“别乱动!”他呵斥一声,匆匆越过景冥进了屋内。
谁也没注意到,景冥手腕上的火曜石闪过一缕淡淡光华,却又转瞬消失了。
但一直注意着火曜石的景昀却看得清楚,他手指不由自主抓紧了龙翎肩膀,心里紧张不已。
果然不出所料,自己靠近火曜石是会引起石头有反应的,这若是让长老们知道就不得了了。
这也是为什么早先龙翎要去看景冥拿回来的火曜石时,他不愿跟去的原因。
虽然不知火曜石为何会对自己起反应,况且上一世虽在继任大典上让火曜石发了光,之后却也没有引发任何能力的出现。倒是凭借他自己的本事,帮了族内许多,也让人们承认了他祭师的身份。
不只是承认一个名字而已,而是祭师的身份,这也就包括族内恢复了许多祭师应当拥有的权利。
可也只是如此而已。
他既不会预测未来,也不会占卜吉凶,更听不懂动物说话。
或许是侥幸,景昀胡乱猜测着:大概因为自己发烧,影响了与火曜石之间的联系,所以光华不过一闪而逝,并没有引起众人的注意。
景昀一边难受,却又一边偷偷松了口气。
他也很难明白自己这种矛盾的心情,一方面想要护着龙翎,一方面却又想离他远远的,让对方将自己当做普通的兄弟便好。
事实上若是早些让长老们发现自己有这个能力,之后部落赠送公主的事便可不必存在了,两人也能少绕些圈子,早早在一起。
没有什么是比夫妻之间更能知晓对方的一切秘密,也能更好守护对方的。
可鉴于某人可怕的占有欲……
靠他越近,自己只能被对方推得越远。
心里一声叹息,只觉疲惫汹涌而至。龙翎小心将他放进被褥里,用手背探了探他的额头。
“好烫……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景昀自己也不清楚,茫然地摇头,却是更加头晕目眩。
“你别动了。”龙翎啧地一声,小心将他的外袍褪下,又伸手去脱鞋。
景昀吃了一惊,“族长!你别动,我自己来!”
“都这时候了你还跟我闹什么劲?”龙翎责备地看他,“怎么总是照顾不好自己?一眼没看住你,不是这儿摔了就是那儿伤了。”
听着那担忧的语气,景昀鼻子有些发酸,只好老实让对方脱了鞋,将自己整个塞进被褥。
“我估计问题出在你的脚上。”
龙翎说着,伸手去挽景昀的裤子。
景昀下意识往里一缩腿,龙翎还以为是痛,脸色一沉,“难受怎的不早说?你这人……”
他伸手就从背后抽出匕首,刺啦一声,将景昀的裤腿整个划开了。
景昀:“……”
还说我呢,你这暴脾气也没见好到哪儿去。
只是裤腿一划开,两人一看,都是愣了。
景昀顿时变得各种心虚,软绵绵地开口,“我……我累了……”
说着就想当做啥也不知道的闭眼睡死过去。
龙翎哪儿肯放过他?呆愣之后立马就怒了,匕首往床边一插,噗嗤一声细微的崩裂声,是将床单连着下面的软垫整个捅穿了。
“你自己的腿!都化脓成这个样子!你没感觉的吗?!”
随着龙翎一声高过一声的怒喝,门外大夫终于气喘吁吁赶到了。
“和寡家三子和世人!见过族长!”
龙翎不等对方规矩行礼,直接挥手,“别磨蹭!赶紧过来看看!”
那人吓了一跳,不敢怠慢,背着药箱子急匆匆跑到床榻前,然后先被插在床沿的刀惊得面色刷白。
龙翎抬手将刀抽出,余光扫到年轻大夫肩膀一缩,便往后站了两步,冷着脸道:“若不想这把刀插在你身上,就赶紧给我看人!”
和世人顿时抖着膝盖放下药箱子,跪在床沿边探查伤口。
原本换好的绷带和药此时都黏糊在了一起,景昀的伤口不知为何重新裂开,血和脓沾得满腿都是,看着格外恶心。
初秋还很燥热,厚厚的绷带加上长裤,将伤腿闷出了一股恶臭味。起先有草药强烈味道遮盖,尚不易发觉,如今一将绷带解开,饶是龙翎也有点受不住,脸色顿时铁青。
“你好好诊治!”他匆匆丢下一句话,赶紧推门出去了。
景昀也脸色惨白,可能是之前绷带缠得太紧了,腿已麻木,反而没有任何感觉。此时剧痛才开始蔓延,像有一把刀,反复反复地搅拌伤口。
和世人是个年轻大夫,自小跟着师父在龙族城内转悠,治得病也不算少,比这更惨的他也见过,此时倒是非常镇定,脸色未变地道:“这位小兄弟,你这伤是怎么来的?”
“狼咬的。”景昀紧紧拽着身下被单,咬牙道。
和世人心里虽震惊原因,又见他小小年纪却是不叫痛不落泪,脸上带了些刮目相看的神色,一边处理血水和脓水,一边轻声与他说话,以此转移注意力。
“看这伤口很新,药也是好药,如何会裂开?小兄弟是否做了什么过激运动,以致扯裂了伤口?”
景昀想了想,“昨日下午……翻过桌子。”
和世人:“……”
作为一个成年人,他知道小孩子这种生物是不能以常理去推敲的。可谁来告诉他,一个看上去不过六、七岁大的孩子,被狼咬了居然还能去翻桌子?伤口裂开都不知道,此时也不哭不闹?
这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孩子吗?
和世人陡然想到一个可能性,看着他问:“小兄弟难道是……提摩大人?”
被叫做“提摩大人”的景昀一愣,一时间有些不习惯,“在下景昀。”
“原来真是提摩大人。”和世人笑笑,将伤口处理好后,又从药箱里掏出针线来,“难怪言行异于常人,不愧是提摩啊。”
他说着,将细细的针头用火烤了烤,放缓了声音安抚,“您的伤口已经恶化了,只能用缝针的方法治疗再加以外敷内服药物调理。”
龙翎此时刚好推门进来,脸色已好了不少。一眼看到和世人举着针,景昀脸色刷白,顿时惊了,“你要做什么?!”
和世人转头又将话重复了一遍。
龙翎看着那针都觉得自己腿疼,问:“没有麻痹之类的药吗?你,你难道就要这样下手?他要是疼死了怎么办?”
“若换做其他人,我不会选择这个方法。”和世人道:“眼下麻痹之药珍稀,我自己身上也没有。用其他方法虽可治疗,但效果很慢,保不齐还会重新裂开恶化。这种方法虽疼,效果却是最好。”
他说着,低头看向景昀,“提摩大人可自己做决定。”
景昀自己也不想一直瘸着,手脚不便做事也不会方便。
他只犹豫片刻便道:“来吧。”
“来什么来!”龙翎反而炸了,“你会疼死的傻子!”
景昀目光四下扫了一圈,伸手扯掉枕头上铺着的枕巾,直接塞进自己嘴里咬住,瞪着一双乌黑眸子,不清不楚地道:“来!”
龙翎倒抽一口冷气,还没说什么,那针已下去了。
就见景昀猛然浑身抽了一下,手指陷阱被单里似乎要活活折断。龙翎脸色不比他好到哪儿去,此时也顾不得说什么了,冲过去一把抱住他的肩膀,将他固定在原地。
“为什么你总是不听我的话呢?”龙翎与他说话,让他将注意力转移到自己身上来,“四岁的时候我让你不要下河抓鱼,刚过了洪涝,河水里有脏东西,你不听,结果回来爬了一身的水蛭。”
景昀惨白着脸,含糊地勾了一下嘴角。
龙翎继续道:“六岁的时候你非要跟人比骑射,说了危险你不听,突然闯进围场,差点被射成刺猬。”
景昀奄奄一息的唔了一声,眼神有些涣散了。
他听着龙翎跟自己叽叽咕咕,心里又温暖又欣慰。年幼的时候两人关系是真的好,这是不掺杂任何东西的好,纯粹的让人想起来都想笑。
哪怕后来二人成婚,默契十足,惹人艳羡,细细想来却反不及那几年的单纯简单。
人一旦心里挂上了谁,总归是患得患失,疑神疑鬼,心思总也无法由自己做主的。
相反幼年时节两人时而打架,时而争吵,却是最信赖彼此的时候。
腿上的疼痛渐渐麻木成一片,待和世人一头汗水说了“好”时,他终于昏死过去。
☆、第十四章莫名
景昀时而清醒时而迷糊,偶尔觉得有双手轻轻拂过额头,却也只是停留片刻便很快离开。
不知昏睡了多久,一日实在口干舌燥,喉咙干紧得发疼,终于睁开了眼睛。
屋外正是傍晚时分,退了烧的身体显得轻松了不少,不再似前几日般沉重的让自己无法负荷。
微风从窗户外挤进来,像少女灵巧的手,轻轻掀起床前半掩纱帘,又迅速离开。
景昀闭了闭眼,又睁开,反复几次,视野终于清晰起来。他坐起身子,双手撑在身体两侧微微喘气,感觉身体因这些天的昏睡虚弱不少,浑身无力,肚子更是饿得咕咕直叫。
他拂开床帘,搬动自己的腿小心挪动。和世人的话果然不假,缝针之后的伤口好得快了许多,眼下也不再疼,只是稍显麻木僵硬。
他磨蹭下床,取了旁边拐杖一瘸一拐坐到桌边。先给自己倒了杯茶,顾不得凉,一口气灌下五杯,这才长长出了口气。
有一种再次活过来的错觉。
这具身体尚未经过系统的体能训练,包括骑马、射箭、舞剑弄枪等,自己上一世体力不算差,箭术更是百发百中,只是这些东西带不到这具身体上来。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腋下――简直是皮包骨头的瘦弱。
也难怪这一病便是几日起不来了。
吱呀――
房门从外被推开,龙翎一进门,先跟景昀的目光撞个正着。
少年一愣,不语先皱眉,“醒了?怎的不叫人?”’
景昀:“……”
只顾着口渴喝水了,完全没想到这一层。
龙翎看着他尴尬的脸色叹气,进屋关门,又走到窗前掩上窗户。
“你啊……你可知这几日你父亲寝食难安,怕你晚上出事,整夜整夜的守在你床前。”龙翎说着,表情古怪道:“我只得与他换了房间。”
景昀听他这么一说,才注意到对面床铺上的东西确实换了。
两件干净的长袍折叠在枕边,明显不是龙翎惯穿的衣物。
“让父亲担忧了……”景昀话音没落,见龙翎挑起眉,赶紧补上,“也让族长担忧了,是景昀的错。”
龙翎勾了勾嘴角,“气消了?”
“啊?”
“在我面前不再自称提摩了?”龙翎意有所指,坐到桌边说:“苏鹰在你昏迷的第二天就离开津封了,他让你好好养伤,还说是他的错,让你大动肝火才造成伤口崩裂。下回再来,他会带来礼物补偿你的。”
“下回?”景昀跳过其他部分,准确地抓住了关键点,“他还会回来?”
景昀自己当然知道对方还会回来,他没有忘记二人那古怪的约定。但……他真的拿到通城文书了不成?还是找了其他什么借口?
他一瞬间想到自己的腿伤,脸色变了变。难道是因为自己的腿伤,给了他绝佳的借口?
龙翎不知他在想什么,只简单道:“祭师与他达成了协议,他们部族里的珍贵药物很多,以后我们会固定往来,互取所需。”
景昀顿时不知该说什么,可一切既已发生,自然没有毁约一说。况且就算自己清醒着,也阻止不了事情的发生,对龙族来说,有固定的值得信赖的合作伙伴是很难得的。
他点点头,“原来如此,父亲一定很开心。”
“祭师确实处处为我族着想。”龙翎见他脸色不太好,伸手摸了摸对方额头,发觉没有再发烧,脸色也轻松不少,转开话题道:“你该饿了吧,我去给你叫些吃的。”
景昀嗯了一声,想了想,又起身一瘸一拐拿了外袍慢吞吞穿上,又束起披散在背的头发,道:“我去见见父亲。”
龙翎按住他,“好了伤疤忘了疼?和寡家的儿子可说了,你这是因为大动作造成伤口崩裂,前一夜虽没出现端倪,伤口内却已化脓感染,加上之前伤口里的毒素没能全部清除,在第二日因气血淤堵不畅,你又没有好好休养,这才一发不可收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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