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只余最后的一片暗红,像残血干涸的颜色。
甄晚竹听完罪诏令后,神色癫狂,理智全无。被封住穴道一句话都无法张口的她,当朝撞柱。细白的额头上触目的血液汩汩而下,甄晚竹面上带泪,挣扎着爬向脸色灰暗,蓬头垢面,形容狼狈的甄晚松,使劲全身最后一丝力气却还是没能够到他的左手。
一只保养精致的手无力地垂落,袖间一支被磨的极为光滑的朱钗摔落在呆愣住的甄晚松面前。
“竹子!”甄晚松极痛苦地叫了一声,挥开上前欲拖的暗卫,也顾不得自己跪得发麻的双膝,扑上去握住那只冰凉的素手,神色凄婉,喃喃道:“竹……子……”
一群暗卫见他癫狂,也不好下手,任由甄晚松颤抖着手拿起那支掉落的朱钗。深深看了一眼那边拼命摇头不敢置信的越临朝,反手狠狠将朱钗送入自己胸膛。
一大片血晕开,甄晚松嘴角渗出一些血沫,神色凄惶,极为温柔地抱着已经没有气息的甄晚竹,轻声呢喃:“竹子,黄泉道上,大哥陪你……”言罢头一垂,众暗卫来不及阻止,俩人已经死在一处了。
越临朝发出一声怪异的呜咽,想扑上前去,却被反应过来的暗卫们迅速架住,封了穴道。朝堂上鸦雀无声,静静看着这一出人伦惨剧。暗卫们极快地将几人架的架,押的押,拖的拖,很快的,地面恢复了之前光滑如镜的模样。
正坐君位上的越君突然觉得很疲惫,颜色一瞬间便苍老下来。他这一辈子,唯一留下的血脉只余一个越临昔。但他因为宠爱甄晚竹而冷落前任君后,那个温婉的女人却临死都未曾再对他展颜。每次看到越临昔和他母亲极为相像的容颜,他便心头有愧。
因为这种沉重的愧疚感,他没有将越临昔贴身抚养,而这孩子又是个极有能力的,打小便很沉稳懂事。随着越临昔年纪渐长,父子俩愈发难以亲密,这一拖便是到了生死将别的时候,后悔却也无济于事。
后君殿后的雨梨林中。漫天的雨梨花正开到盛时,林间浮动着盈盈的雨梨花香,清甜的,带着丝丝的凉意。深宫暗夜里的血腥和罪孽都被这方繁美的土地净化,那些还未出世便命陨于此的孩子,都像是化作了花间轻盈的精灵,灵魂在风中浅浅吟唱。
越君和自己儿子在雨梨林里一同散步,踏足在雨梨花烂漫盛开的林间小道上,越君一边走,一边跟自己儿子说着和亡妻的往事。
俩人说着说着便提起药真来:“那药真是古族后裔,也算越家的守护之族。你若注定是他命定伴侣之一,则切记为我越家留下子嗣。那个孩子,眼神温良,品性端和,是个值得托付终身的伴侣。你莫如为父一般,失去才知珍惜,悔之晚矣。”
越临昔闻言默默点头:“是。谨记君父教诲。”
这种温和的气氛在父子俩相处二十年多年来还是头一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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