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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恩,只要在擅长的领域给他花心思就足够了。

秦子楚和彰黎坐在马上等着雨停,另一头的新垣衍和龙阳君却坐在车内坐立不安。

“听少原君的意思,平原君不曾有一名相貌出众的庶出儿子?”新垣衍忐忑的与龙阳君对视一眼,目露忧虑。

刚刚随着魏王信件一同到达的平原君之子少原君赵德面色沉重的摇摇头。

他是被父亲委以重任,希望通过魏赵两国的亲密姻亲关系得到帮助,却没想到魏王和信陵君不合,连带着不想参合赵国的事情。

眼看无法达成平原君交托的重任,赵德不得不借着魏王传令给使团的机会,死皮赖脸的跟来希望说服魏王爱重的龙阳君,进而希望他吹吹枕头风,使魏王心软,改变主意。

赵德无论如何没想到自己会面对如此奇怪的情况,他皱眉道:“龙阳君何出此言?我父亲虽然姬妾众多,可他一直十分尊重母亲,不曾在我年长前让姬妾生下男孩。”

龙阳君看了看新垣衍,忍不住说:“大约半日之前,我们在魏赵两国边境遇见一名年轻的貌美男子,身长七尺有余,形貌绮丽、举止端庄,被随从称呼为‘公子’。他自称是平原君的庶子,养在夫人膝下。”

“简直是胡扯!”少原君立刻打断了龙阳君的话,但他很快反应过来,赶忙压低声音道,“此人隐藏身份,恐怕另有图谋。”

“那人身着朱衫,带着些许的赵国口音,少原君能猜到是何人吗?”新垣衍怕龙阳君的脾气在得罪人,不等他开口,主动将秦子楚的特征说与了少原君。

少原君沉思了一阵子后,脸色猛然一白,瞪大眼睛脱口而出:“难道是逃脱的秦王孙异人?他被派来赵国做质子多年,而他确实被楚国人的太子妃华阳夫人认作嫡子。”

新垣衍皱眉,心下另有打算,而龙阳君却气得手掌发抖。

魏王虽然与信陵君不合,可原因绝不只是因为信陵君养士三千,遍地为他吹嘘贤德才能,而是因为信陵君所养的人之中大多是鸡鸣狗打之辈。

魏王凡事都喜欢光明正大,哪怕喜欢上了男人,都要将龙阳君展示出来,让他贡献荣华富贵。

因此,平生最恨的就是信陵君花大价钱养着的那群人。

龙阳君与魏王投缘,两人脾气十分相似,一朝发现被秦子楚欺骗,恨不得将他抽筋剥骨,砍成碎块!

“我们都被人愚弄了!”龙阳咬牙怒声道。

少原君跟着说:“秦王孙已经是太子嫡子,用处极大,我们不如转头将他捉住,谈判时也是一个重要的筹码。”

“走!”新垣衍没来得及反应,龙阳君已经抢过一匹骏马,飞身而上,转瞬奔出几十米远了。

“你――哎!走,我们追上去!”新垣衍低咒一声,只能无奈的指挥着使团转头,随着龙阳君而去。

金乌西沉,江面的雨势越发急骤,秦子楚一行人已经完全挤到车厢中,身上的蓑衣和斗笠都被打透了。

“这雨什么时候能停呢?”秦子楚叹了一声,再好的雨景看了整整一天什么事儿都不能做也腻烦了。

“春雨难得。不过,若是明天还不停的话,恐怕咱么就只能沿着河岸走陆路了,河水会暴涨。”彰黎向外看着跟着说。

秦子楚怀中的嬴政猛然睁开双眼,扭动着手脚,不肯老老实实的趴在他怀中了――有杀气!

“阿正,怎么了?”秦子楚的注意力霎时被拉回嬴政身上,手忙脚乱的托住怀中的男婴,不让他掉下膝头。

嬴政挣了挣胳膊,竟然真的险些让秦子楚没抓住他。

秦子楚吓得额角瞬间布满冷汗,他脸上终于显出怒容,翻过嬴政的身体,“咚!”的一声将食指弹在她眉心,把嬴政弄得眼前瞬间飞出绕圈的星星。

一阵杂乱的马蹄声出现在河边,为首的男子赫然是上午曾遇见的龙阳君,他浑身早已经被雨水打湿,宽袍广袖黏在身上,满面怒容的瞪着车厢之中的秦子楚。

见秦子楚看过来,他嘴角勾起冷笑,抬起弓箭直指秦子楚!

34落水

秦子楚和彰黎同时住声,直勾勾的看向龙阳君。

整支队伍跟着静了下来,河岸边只剩下雨声敲打在窗沿和河水湍流不息的声音。

龙阳君嘴角勾起冷笑,拉弓如满月,眼中流出近乎实质的杀意。

“你说自己是不是特别该死?嬴异人,你竟然敢说国主的不是!”龙阳君冷声喝问,毫不掩饰的维护心上人。

秦子楚露出干巴巴的笑容。><

他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已经把龙阳君忽悠走了,竟然还是被他看出破绽折返回来,但毋庸置疑,自己还没活够呢。

“我自己,当然不会说自己该死。”秦子楚扯起僵硬的嘴角,声音略带上微微的颤抖。

这是他第一次直面死亡的威胁,秦子楚心跳得飞快。

太阳沉底消失在了地平线之中,雨下得越来越大了,滚滚乌云遮天蔽日,似乎从远处传来几声雷鸣。

夜空之中没有丝毫光亮,可秦子楚却诡异的能够感觉到直指着他眉心的箭尖是不是闪过的流光。

忽然,船家“噗通”一声跳入河水之中逃了!

龙阳君冷笑一声,恶意的说:“船夫都跑了,我看你们还能往哪里逃?”

冷汗很快打湿了秦子楚背后的衣衫,但他仍旧一动不敢动。

此时,杂乱的马蹄声骤然在山间响起,与急骤的雨声交织成令人心惊的催命符。

马匹不安的跺着蹄子,打出一声声鼻响,摇头摆尾的拉动着车厢摇晃,发出“吱吱呀呀”令人牙酸的声响,可车夫只顾抱着头蜷缩在角落里哆嗦,根本不敢上前一步,制止马匹移动。

气氛冷凝得让人连呼吸都放轻了。

“新垣衍他们来了,肯定会制止我的。”龙阳君自言自语了一声,修长的手指轻轻一放,利箭已经带着万钧之力直逼秦子楚眉心而去!

咻――

利箭在漆黑的夜晚发出恐怖的声响,像是死神的手掌紧紧抓住秦子楚的脖颈!

秦子楚不通武艺的战五渣,彰黎也是个文士,利箭直射而来,两人竟然都只能眼睁睁的看着。

秦子楚的呼吸一瞬间变得极为急促,他手掌下意识抱紧了怀中柔软的身体,可一时之间被龙阳君震慑,竟然毫无闪躲之力。

嬴政快被秦子楚蠢疯了!

难道你就不能动弹一下吗?距离这么远,龙阳君擅长的是剑术不是箭术!

但嬴政还是一个柔弱无力的婴孩,根本无法像以往一样动作灵活敏捷,连偶尔挪动一下手脚都觉得疲累不已。

可要被射杀的人是……属于他嬴政的!

嬴政此时顾不得其他,用上最有利的武器,猛然张口咬在秦子楚胸口。

秦子楚“啊!”的发出一声惊叫,竟然不顾迎面而来的利箭,急急忙忙低头看向怀中婴孩是否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不等他反应过来自己此时的动作多么令人惊喜,秦子楚已经“嘶!”的痛呼出声。

原来龙阳君的利箭竟然擦着他的面颊而过,在上面留下一道深深的血口子。

龙尚君射出的箭矢上力道极大,破空而来发出一声闷响,狠狠钉进车厢的框架之中,尾翎前后摇晃,在寂静的车内嗡嗡作响。

整架马车竟然都顺着箭矢射出的方向狠狠摇晃起来。

拉车的马匹似乎也感受到凛冽的杀气,竟然跺着蹄子向前走了几步,可又被渡河的船只限制,不敢跳下湍急的河水。

粘稠的血液顺着秦子楚脸颊流下,血腥气立刻在空气之中散开。

这一变故骤发,彰黎终于清醒过来。

他高声喊着扑到秦子楚面前将他挡住:“公子,公子!你伤得严重吗?”

百年战乱萦绕着九州大地,无论哪一国的臣民都经历过不少厮杀。

赵国更在几年之前刚刚遭受了让他们几乎青壮尽灭的长平之战,能够活下来的男人不是老弱病残,就是胆小如鼠的懦夫。

对艰难求生的平民来说,脸面从来不是重要的东西。

此时一见龙阳君真的敢开弓射杀秦子楚,他们再也顾及不上此时身在江中,竟然通通学着船夫跳入江中逃命。

“公子,咱们怎么办?”彰黎彻底慌了手脚。

船被船夫用成年男子手腕粗的麻绳捆绑在河岸上,他用尽力气撕扯也奈何不得,而船夫系的扣节,彰黎根本不明白怎么解开。

一时之间,他们三人竟然通通被困在船上进退无路。

“你们还想走?今日我一定要让你们留下命来!”龙阳君自箭筒中又摸出一把箭来,双箭连珠,再次指向秦子楚。

彰黎张开手臂挡在秦子楚面前,急喘着说:“秦国对魏国并无动武之意,龙阳何以非要对付异人公子不可?”

不提此事还好,一旦向龙阳君提起他被秦子楚主仆愚弄的事情,龙阳君更是火冒三丈,高声道:“你还有脸问我?秦国与赵国之战与我魏国何干,你们若是直说出姓名,谁会为难你们?可你们主仆偏偏藏头露尾,愚弄我等使团之人,不给你们几分颜色瞧瞧,你们秦国人真当我魏国是可以随便戏弄的吗?!”

话音未落,龙阳君已经松开搭在弓弦上的手指。

秦子楚再也顾不得什么了,他和彰黎此时被困在船上已是瓮中捉鳖,哪怕依靠着彰黎的护持能够再次躲过龙阳君一次射杀,可在没有强力帮手的情况下,也不过是让彰黎凭白葬送性命罢了。

他一手抱住嬴政,另一手用力拉出彰黎的手掌,猛然扯着他从车中跃出,直接跳往看不到底的河心。

秦子楚只觉得身子似乎被什么扯了一下,衣袍发出长长的锦裂声,让他下落的时候被完全卸去力道。

托高了嬴政幼小的身体,秦子楚单手费力的撕扯着身上碍事的宽袍大袖,狠狠蹬了一脚,才将它彻底褪去。

orz感谢大学时候不得不上的三年体育课!

秦子楚为了避免麻烦,每个学期都选择了游泳。

老师们的臭脚丫子狠踹硬是让他学会了游泳这项技能,因此,虽然没有成为游泳健将,秦子楚仍旧只依靠双腿,还是浮在了河面上。

刚开春的河水仍旧冷得刺骨,秦子楚很快就被冻得手脚发麻,可他始终将嬴政高高举在河面上,不让襁褓沾湿。

男婴不安的在他掌心蠕动,秦子楚哆嗦着被冻得发青的嘴唇,抖着声音说:“阿、阿正乖,不……不要动弹啊。我、我快抓不住你了。不要、不要掉进水里,河、河水太冷了,你会得、得病的。”

嬴政身体一僵,瞬间停住了忍不住挣动的四肢。

登基四十载,他不信任何人,可……能够宁可自己受冻也不让他受到一丁点伤害的人,无论这位“子楚公子”是谁,他都欠他的恩情。

冒险给出一次信任,也无妨!

秦子楚没敢多做停留,尽力向河对岸游去,可湍急的河水仍旧推着他向下游而去,把秦子楚在河心挤得转了好几圈,让他完全分不出哪个方向才是河对岸了。

他泡在河水中,甚至不敢出声呼唤彰黎的名字,就怕暴露了位置让龙阳君听声辨位,再被射一道冷箭。

也不知道在冰冷的河水中泡了多久,秦子楚已经冷得神志不清了,但他仍旧不断叨念着:“阿正乖,快到了,我们马上就到河对岸了,不怕,不要怕。乖,我在你身边,不用怕。”

但他的双腿再也使不出力气,僵硬的举着双手,随波逐流。

秦子楚终于失去意识。

彰黎不通水性,浑身衣袍被河水一泡,沉得拽着他直往河底沉,可似乎有什么一直咬着他的衣领拉扯,让他不至于完全沉下去,只能在水面上浮浮沉沉,将他拽着晕头转向。

随着河水的冲刷,彰黎整个人都眩晕了。

拽着彰黎的东西逐渐合拢,将他夹在中间,体温透过湿冷的衣袍为他传递来些许温暖。

不知道过了多久,彰黎终于渐渐清醒过来,伸手一摸,竟然是打湿的皮毛,他感慨的叹了一声:“好马儿,多亏有你们,否则我小命休矣。”

他在顺着马匹的皮毛抚摸了几下,主动伸手抱住马匹的脖颈,费尽的翻身爬上马背。

随即,彰黎不怎么抱希望的说:“能去找找公子在何处么?”

两匹马同时发出浅浅的嘶鸣,救了彰黎的那匹游到他身边用湿润的鼻子在彰黎脸上拱了一下,立刻调转方向前进。

彰黎焦急的在河水中探看,可天空乌云密布,伸手不见五指,他根本什么都看不到。

却说另一头,当秦子楚和彰黎跳入黄河河心之后,新垣衍和少原君终于带人赶到。

新垣衍一见河面上完全翻过来的渡船和飘荡在河面找不到马匹的马车,霎时以为秦子楚是被龙阳君射中,跌落河水之中。

他立刻控制不住心里的难过,对着龙阳君怒喊:“你怎么做事这么冲动!秦王太子刚刚册立异人公子为嫡子没多久,连秦王都曾经询问赵王可否将异人公子接回国内,另换质子。你只因为一时之怒就将他射入河中丢了性命,这是要让魏国给你陪葬吗?”

龙阳君一听此话也终于想起魏王的吩咐,脸色跟着一白,但他仍旧梗着脖子,死撑道:“那又有何为难,魏赵联盟,对秦国未必没有一拼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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