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向素扑过去。
太医允捋捋屁股,发觉自己已经从吊床上跌了下来,裤子已经一片潮湿,看看天黑压压的蒙着雾气,雨已经停了,只是风变得更冷,而且一阵紧似一阵,他感受到有些异样。天不能说十分寒冷,但风却刮得很怪,螺旋状的,像一条绸带越缠紧,太医允感受到自己人每一个毛孔都筛网一样张开来。他抬起眼睑,看到黑夜里两颗烧红的炭似的眼球,那是鸩鸟在林间盘旋,他吓得二只脚的腿肚子簌簌发抖,他移动着步子向后退去,他退得慢,鸩鸟也就慢慢地跟,他退得快,鸩鸟也就盘旋得快,他顷刻有了一种心脏要破裂的感觉,他大喊一声:素——来救我!声音在山谷里空空灵灵,荡来荡去,如一块石头落入万丈深渊。太医允撒开腿向毒栗子林的外面跑去。他不知道为什么在危急的时候会喊出这样的话来,是那个怪异的梦在作祟吗?
太医允在奔跑中感受到后脑勺焦辣辣的,不知是烫还是冷,他回头看到鸩鸟的两颗炭火真盯自己,它那八寸长的黄铜喙咀一张一翕,仿佛要把自己吞下去,他在慌乱中绊着一根树枝,叭地一下跌倒在地上,同时他看到脚下绊到的并不是一根树枝,而是一条睡眠着的蛇,蛇遭到袭击呼地一下直起身来,这时太医允脑子里一片空白,感到整个世界都在自己的记忆里消失,这一回轮到蛇以为绊了自己而倒下的是一团腐烂的树干,悻悻然地向一边的草丛里游走了。
大约过了一个多小时,太医允从惊慌中醒来,他检查了下身子,没有一处受伤的地方,蛇没有伤害自己,鸩也没有伤害自己,他只是依然感到冷,同时还感受到饿和累,他无精打采地在毒栗子林里慢慢地走,寻找他的吊床、乾坤袋和安好的弶。
他终于在自己栓好的吊床边颓然地坐下一来,他的目光有一些滞呆,在白茫茫的小路上那只弶像一只瑟缩在衣角的跳蚤,太医允的心一阵阵的寒冷,他从地上捡起那顶已经摔出几条裂痕的笠帽戴在头上,顿时他感到自己也是一只跳蚤,一只被子人摆弄的跳蚤。
等待显得十分漫长。太医允重新收拾了一遍乾坤袋以后,目光就一直盯在那只弶上,盯在那条由白变灰,由灰变黑的的小路上,盯在那片被毒栗子树遮掩得只剩下一线天的远空上。但是阴谐和运日没有来,天空里只有无尽的寒气和湿气,太医允感到头有一点痛,先是隐隐的,后来就有一种针刺的感觉。这一夜的等待十分平静,只是那只弶还是一动不动。
这一个清晨像一盆火把太医允烤醒,他醒来前朦胧中以为有两颗炭火烫在太阳穴,而那炭火就是阴谐血红的眼睛。他醒来知道自己是伤风了,他的身体热得如同开水里捞出来的粽子。一阵阵盗汗,一阵阵关节发痛,他感到自己除了伤风,还袭入了鸩的毒气,他感到阴谐八寸长的黄铜喙咀一直在啄自己的脑髓,他想如果再在这里呆上几天,可能再也走不出这片毒栗子林了。他强打起精神,把吊床收起来塞进乾坤袋,拿起笠帽向林外走去,太医允脚下的大地显得十分绵软。他听见脑后忽然又传来邦邦的鸩鸟叫声,他回头看见一群鸩鸟在身后飞舞着,翱翔出一种欢送的姿势,太医允在惊慌中抬头看见一线云天里有一轮薄荷色的太阳。
在又饥又渴又累浑身灼热的时候,太医允走出了毒栗子林,他看见远处的白茅屋萦绕着几缕炊烟,他再次看见茅屋前的竹管井,他看到依然是男子装束的素。
“我知道你还会来,我为你准备了热饭。”素用火叉拨了拨闷着的微火炭火,添进一些柴草,火苗便旺了起来。
太医痛苦的的脸上露出了些许笑容,他在一把椅子上坐下来,他坐下去的时候感到膝盖骨发软,而腰部又特别的沉重,这便使他下坐的动作变得十分迟钝,像一只谷袋砸在地上,那只乾坤袋随手落在一边。
“你怎么了?没有弶到鸩鸟。”素脸上现出一种紧张,“你的脸色有点发青”。
太医允摇摇头说:“我重伤风了,可能还染了点鸩毒。你给我泡一点姜茶,有连翘、银花最好加一点,还有我的袋里还有点犀牛角末,单独煮一煮,解解鸩毒,真是不好意思。”太医允说完头就耷拉在胸前,像一只杀了一刀的鹅。
素的手脚就慌乱起来,她把太医允从椅子上托起来,素的两只手穿过太医允的腋下,她随即感到他的体温,他灼热的温度通过了素的手心向她的内心传去,素在惊讶的同时体内产生一种异样的感觉,她的脸有点微微发烧。“你躺到床上去。”素把绵软的太医允连托带拖弄到床上,她觉得他烫得就像一团火。
她把闷在灶上的饭拿开,换上一个瓦罐,她将火烧得很旺,生姜切得细细的,在茅草屋檐下,她拿来已经风干的带心连翘、银花和大青叶,这些是丈夫乔在的时候常备的,乔走后,她还是时常去采一些来在屋檐上晾干备用,素想不到宫廷里的太医在发烧时想要的也是这么几味药。她又从太医允的乾坤袋里拿出一些犀牛角粉。
素把姜茶烧好,把带心连翘和银花及大青叶放到期瓦罐里去煮。她拿着姜茶走到太医允面前,慢慢地喂到他的嘴里。他满面铁灰土色像是熟睡的样子。
吃下几瓢姜茶的太医允神色并没有多少改变,他突然怪模怪样地露出笑容来。
他的手从被单里挣出来指向天空。“哈哈,钺王姒环,你只要少招几个宫女,还可以多活十年,哈哈,你的快活一下子耗完了,你的精血耗尽了,哈哈……”
素的目光在太医允铁土的脸面上巡逡,她听到太医允高喊的声音如散落的珍珠,在茅屋里跳来跳去,看着太医允神昏颠倒、谵语连连的样子素心里就酸起来,她把手搭在太医允的额头上,她感到这样的动作像一个母亲,一个女人,她把手一直搭在他的额头上,他的额头烫烫的。
“太子季武,哈哈,色胆包天,跟母后睡觉,哈哈,淫荡的女人,乱伦,乱伦,天下怎能不乱,哈哈,乌龟钺王,你栽在儿子的手里/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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