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掉电话,快十二点了,我又想起下午碰到的那个人,他说“晚上12点的fm10x。8有我做的节目”。
我从抽屉里翻出大学里听英文广播常用的小收音机,放进电池,调了一会,转到fm10x。8,12点零2分,那个台正放carelesswhisper,歌声渐渐隐去,一个声音响起,“大家好,这里是fm10x。8的‘子夜漂流瓶’节目,刚才播放的是georgemichael的‘无心快语’,我是岳洋,山岳的岳,海洋的洋。”
我突然想起宋家雯结婚前那个乌鸦嘴的电台主持人。原来是他。
有个年轻女人打电话进去,说是一家休闲中心的妈咪,一年前打掉过一个孩子。
“老实说,我也不知道是谁的,也没人会在乎,”那女孩子的声音显得很悲伤,“可是我心里一直很不安。”
“妈咪也要亲自…,我是说,那样的话,还要抽成,小姐们不会有意见吗?”主持人仿佛对这个问题更加好奇。
那个女孩大概也没想到他会这么问,愣了一会,语气有些尴尬,“我们妈咪的…价码,比小姐要高,所以客人不会太多,我也尽量不让小姐们知道,反正她们拿小费也常常少报,大家心有灵犀。”
我听到“心有灵犀”,不由笑了起来。
“做这一行几年了?”
().
“四年。”
“之前呢?”
“读书。中学毕业后没考上大学,出来做工。”
“做什么工?”
“刚开始的时候,在一家工厂,做米老鼠玩具,我负责缝米老鼠的脖子,缝一只两毛钱,那种工作,用我们家乡的话来说,很‘郁身’,车间里空气又不好,后来一家洗脚店招人……”小妈咪开始讲血泪史,带着点幽怨,那个叫岳洋的dj像是对她的身世充满了好奇,她一停顿就开始发问,恰到好处让她接着讲下去。
“你自己去做手术的吗?”
“我叫一个保安陪我去,他签的字,大医院都要人签字,小医院我又怕做出意外…他有老婆,刚开始不肯,我给了他一千块钱,他老婆知道后专门炖了只乌骨鸡送来,说流产其实同生孩子差不多……”
电波里停顿了一会。
“很痛吗?”
“嗯。”她“嗯”了一声便抽泣起来。
“昨天晚上我看了一部韩国电影,说有个人,胎儿的时候,母亲去做流产,他侥幸活下来,长大后就恨女人,杀了很多女人…我一整晚都在做恶梦…觉得自己是杀人犯…”她越哭越厉害。
dj沉默了,电波里只剩下那个女人在呜咽。
过了很久,他的声音传来,“那是电影,我也看过,池真熙演的。而且,”他顿一顿,“我看完后,也做了一夜恶梦。”
◇欢◇迎访◇问◇book。hqdoor。◇
第28节:七.哪个牌子的口红不掉色?(2)
“为什么?”
他的声音稍轻一点,“因为我也差点被我妈打掉。”我不由自主半坐起来,把收音机的音量调大。
“当然不是像电影里那样。她怀我的时候几次想去流产,最后还是算了,加上我是个男孩,我爸家里坚决反对,就生下来了。”他的声音依然十分平静。
“bb会知道妈妈想把它流掉吗?”那女人问。
“应该不会,比如我,要是后来没人告诉我,我肯定不知道,”他像是安慰她,“不要紧的,那就是一个精子加上一个卵子。”
“可它本来可以变成一条生命。”
“生命不一定都美好。”他缓缓地说。
他为她放的是“月亮河”。他说,“建议你有机会的话去看看一部美国电影,叫‘蒂芬妮的早餐’,你也许会喜欢它,这是里面的插曲。”
那天的后来几个电话都很平淡,在回答完最后一个女孩子的情感问题后,他问她,“你知道哪个牌子的唇膏不容易脱色吗?”
“是问我吗?”女孩子有点惊讶。
“是问你。”
她笑起来,“岳洋哥哥问这个干什么?”
“帮一个朋友问。”
“女朋友吗?”
“不是。”
“我告诉你,你能让我点支歌吗?”
他停了一会儿,说“好。”
女孩子报出几个牌子,逐个分析过利弊和大致价位,然后点了一首salvagegarden的新歌送给那个在我看来完全应该按进马桶去的男朋友,郑重地说“谢谢。”
午夜两点,节目的最后一首歌响起,是willyoustilllovemetomorrow。他在音乐声里和听众道别,说“现在播放的是theshirelles的‘明天你是否依然爱我’,您刚才收听的是fm10x。8的‘子夜漂流瓶’节目,我是岳洋,山岳的岳,海洋的洋。我们明天见。”他的声音听上去也像有些犯困。
我关上收音机,透过窗帘,夜已经很深,对面楼房里的灯全部熄灭了。
我把窗户打开一半,坐在宽大的窗台上,拿过吉它,轻轻地开始弹willyoustilllovemetomorrow,一边弹,一边想那个叫岳洋的dj刚才说的话。
“应该不会,比如我,要是后来没人告诉我,我肯定不知道。”我想起十二岁那年第一次知道自己是捡来时的心情……如果张伯伯没有说漏嘴,我也许过很久都不会知道,我也许永远都不会知道,而我身边每一个人都清楚我血管里流着同他们不同的基因,如果我做错了事,哥哥姐姐们可能会想我天生就和他们不一样。是那种莫名其妙的自怨自艾驱使我打个大包偷了二姐的钱走出家门,一定程度上也是在抗议。
“当夜色遇到晨光,希望你的爱可以倚靠,所以现在就请告诉我吧,让我不必再问,明天你是否依然爱我……”
“山岳的岳,海洋的洋”,这个名气起得气势非凡的人有对大招风耳朵,有时打扮得像半个流氓,有时打扮得像半个学生,养只母猫,他给她买好多沙丁鱼和金枪鱼罐头吃,有空喜欢出去跟人打赌找女人,曾被人把整杯冰咖啡浇到头上,那些电波里诚惶诚恐的听众大概不知道这些。
“你知道哪个牌子的唇膏不容易脱色吗?”我不由微笑起来。
透过窗帘,我看见二姐修长苗条的身材从一辆黑色轿车里出来,俯下身去,对着车里的人说了些什么,车里的人影像是个男人,然后站在路沿,目送车子慢慢消逝在街的那一头,一条剪裁合体的裙子包裹着她浑圆的臀部。
二姐开门进来,半夜两点多了,她却神采焕发,看见我坐在客厅窗户前弹吉它,吃了一惊,“你怎么还没睡?”
“睡不着。”
她松开高高拢起的头发,打了个哈欠,突然问我,“我的门牙是不是很圆?”话音没落,她已经几步走进浴室去照镜子了。
我放下吉它,她举着一把小镜子走出来,往沙发里一躺,两条腿上的长统袜滑到脚背,皱起眉头,嘀咕着,“好像真的很圆…”
“圆有什么不好?”“有人说,圆得像两粒扣子一样…”她嘟起嘴,“/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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