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钺不主动出击,然而行止言辞滴水不漏,四两拨千斤的本事使得行云流水,直让人看不出深浅。数个回合后,裴毓殊见果真套不出话,这才第一次正眼审视面前这位沈将军。
裴毓殊其人,天资过人自然心高气傲,虽则这点傲气表面上不显,且随着他青云直上并年岁愈长,逐渐沉淀为举手投足间的清贵风雅,然而但凡有些城府的人,自是能够察觉到那股并未刻意收敛的自矜自傲。
平心而论,他不大瞧得上武将之流,只觉自古以来武将多愚鲁,空有蛮力而无头脑,便是有那么些聪明点的,也大多落不到好下场,于治国无甚益处。至于打仗,最高境界乃是兵不血刃,不战而屈人之兵,动辄数十万人对敌,死伤不计其数,却是落了下乘。
他自以为凭他的才智,哪怕统帅三军也是足够的,从未想过会在这么个小小的武将面前栽了跟头。
裴毓殊警惕起来,他忽然想,陛下命他注意这个人,并不是没有道理的。
沈钺垂眸抿了口茶,似是全未注意到对面那人深沉的目光,一番交锋已毕,他仿佛忽地惊醒过来,心里突突地跳,冷冷想道:我在做什么?
当年皇城诏狱外初见裴毓殊,只一眼他便明白这人心气颇高看不上他,他无意争锋,只如裴毓殊所想,作出个愚直寡语不近人情的样子,这人果然信了,全不将他放在眼里。
而如今,便是方才这一番唇枪舌战,他已然暴露了自己,在眼下这处境中,无异于玩火自焚。
沈钺胸口鼓噪得厉害,心念电转间,冷汗浸湿了后背,然而与此同时,另一种诡异的兴奋感惊涛骇浪般淹没了他,一股扭曲的亢奋充斥着胸臆,令他几乎迫不及待地想要直面这一场酝酿已久的暴风雨。
——太久了,他实在等得太久,便以性命作注赌这一场。一切都该结束了。
时辰不早,天色渐暗,眼见探不出沈钺的底,裴毓殊便放下茶盏,打算送客了。这一场“交流”实在算不上愉快,错估了对手的实力,竟将猛虎看作了家猫,合该阵前失利。
然而心里再不高兴,面上工夫仍得做足,裴毓殊笑得温文儒雅,正待开口,却忽闻外面小厮一声高呼:“大人!”
裴毓殊皱眉:“何事?”那下人声音惊恐失措,实在失礼。
一小厮狼狈地撞进门来,疾跨几步踉跄扑倒,手中捧着的盒子摔落在地,震了一震,盒盖掀开了些,一股浓稠的血腥味霎时充斥了整个小院。
裴毓殊悚然一惊,猛地站起身,死死盯着那方方正正尺高的木盒,盒子外壁雕琢的花纹煞是精美,然而盒底却有暗色黏液缓缓流淌出来,逐渐爬向远处大地。
那小厮险些扑在木盒上,骇得肝胆俱裂,惨嚎一声,连滚带爬地离远了些。
“慌什么?!”裴毓殊一声厉喝,止住了那人动作,冷冷问道:“哪来的?”
小厮抖抖索索地跪好了,声音直打颤:“方方方、方才有个人送来的……还、还有封信,说是交给、交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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