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到他手中,沈钺赏了银钱,那人欢天喜地地去了。
信上是温靖劭的字迹,温侯如今已没有时机再同他联络了,一年前离京之时,他承诺的一年之限如今已被无期推迟,故人不知何时方才能再相见。
彼时他从宫中回到温府不过数日,便复又开始了那些断断续续的梦境,滔滔时光,颠倒的岁月残卷,不知从何处开始,往哪里结束。可之中反反复复辗转不去的,唯有那一场惨淡的诀别,沈钺默默想道,或许……只是因为痛到了极处,方才魂消魄散也难忘怀。
他垂眸看着信中温靖劭种种牢骚抱怨,道是兵部事务冗杂不堪,每日被指使得团团转,总有一日要让那群老家伙好看云云……温侯出征北戎不过半年,温靖劭明面上挑起了偌大侯府的担子,入职兵部,实际却不过只是皇帝扣下的人质。
沈钺曾担心他如何安然面对那燕岑晔,然而温靖劭从未提起过,每次来信嬉皮笑脸地抱怨几句,再调侃让他莫要贪玩,早些回去,小侯爷要提携他呢……沈钺淡淡一笑,到底是温家之后,心思从来都是通透的,那些冲动鲁莽也只是面对亲人方才毕现,离了温侯,这少年未必不能够顶天立地。
他收起信,眼见天色不早,便去厨房熬上了粥和药,端了热水往宣和房中去。
——我后悔了。
胸口戾气左冲右突,纷沓的梦境幻影走马般浮掠而去,最终定格于那张朝夕相对的面容,沈钺站在门前,端着木盆的手指捏得死紧,片刻后方举步推门而入。
宣和正于榻上入定,沈钺将盆放下,低声唤道:“师父。”
和尚睁开眼,沈钺漠然握住他脚踝,蹲下身,轻手轻脚褪了僧袜,审视着那脚背上褪了痂的伤口,脚底还有大片暗红伤疤,结了痂却总也好不了。
沈钺微皱眉,一膝点地,将那只脚置于腿上,沾了热水小心擦拭,继而摸出怀中药膏,仔细上了药,再换另一只。
这事他做得顺手,宣和也只静静看着他,房中一片安宁清静,仿佛当真是师徒二人温馨美满。
和尚突然伸了手,沈钺余光瞥见,微微一僵,感觉那冰凉指尖自发间拂过,片刻即离,他转头看去,和尚指尖沾着雪花,转瞬便融化了。
沈钺有片刻失神,然而很快便收回目光,将他双脚安置榻上,起身将炭火拨得更旺些。过了会,他手中动作停了,没回头问道:“这伤几时可痊愈?”他们在此已逗留了半年有余。
去年这个时候,他开始梦见那些旧事没几日,宣和便要他同他一道远行。沈钺自是没有拒绝的余地,尽管再不久便是他入军历练的好时机,他仍不得不同宣和离开,然而他只有一个要求,便是先往梁国一行。
宣和并未反对,他们便一路西行。
令沈钺不曾想到的是,宣和竟会不时失踪,并带着伤回来。起初沈钺还会问他,可时日久了,宣和什么也不说,他便再不问了,且每日照常赶路,反正这人总能找得到他。
直到半年前,和尚安然无恙地回来,沈钺还颇觉诧异,可数日过后却发现了不对劲,和尚一双僧履上尽是血迹,直蔓延到脚踝。
沈钺吓了一跳,看过方知那伤势之重,宣和双脚几乎无一块完好皮肉,可这和尚仍旧每日不知疼痛地赶路。
沈钺便就此寻了一处僻静院落住下,着大夫看过,开了药方每日外用内服,可直到如今这伤仍不见痊愈。
宣和听见问话,垂眼看着双脚周遭缠绕的淡淡黑气,木然道:“不知。”
沈钺陡然生出怒火,转身冷冷盯着他,几乎要恶言相向,然而这时,院外忽又响起了敲门声。
沈钺只觉一阵无力,铺天盖地的怒火一瞬间被冷雨浇了个透,回过神来,他只能惨然心道,有什么用?这个人懂什么呢?他又……知道什么呢?
沈钺转身去开门,宣和看着他的背影,又看了看方才无意识伸出去的手,那指尖仿佛还残留着冰雪冷而柔的触感,犹如那少年每一次握上来时,魂魄中被三世三千佛禁锢已久的魔性与凡心,一同震颤的呜咽低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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