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她的问话让他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你早就知道我是你同父异母的妹妹了,是不是?!”她的语气有些强烈,像是一个被欺骗了很久的孩子一样可怜。
风间澈无语。
寂静的夜像大海一样宁静。
“对不起……”风间澈的话语中透露着无奈和叹息。
冰极瞳小小的牙死死咬住薄薄的嘴唇:“对不起……?呵,你不觉得这个词的份量太重了吗?多么富有深刻的含义啊……风间少爷对我说‘对不起’了……呵呵,有您风间少爷的一句‘对不起’就足以打发我们这种卑贱的人了……足够了!”
“瞳,你怎么可以这样说话?”明晓溪对上她清冷的眼眸。忽的一闪,她好像看见了她眼底的脆弱。
“难道不是吗?受万人景仰瞩目的风间少爷,只要随随便便一句‘对不起’便可轻而易举的打发一个人,征服一个人的心了。”
“不,瞳,我没有那个意思。”风间澈温柔的双眸多出一丝忧郁。
“你不是那个意思,又是什么意思?!”冰极瞳美目圆睁,像极了一个充满仇恨的妇人。“为什么不告诉我事情的真相?我为你付出了那么多,那么喜欢你,甚至你所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每一个动作,我都会时时刻刻铭记在心,那么珍惜。可你呢?你却隐瞒了我这么久,让我像个小丑一样受尽了痛苦的折磨,到最后却是一个自称是我母亲的女人告诉我,你是我同父异母的哥哥,你不觉得你做得太过分了吗?!”
“我……”
“怎么?说不出话了?是不是忽然觉得自己很丑陋?居然一直在欺骗着自己妹妹的感情?耍我很好玩吗?!我觉得自己就像一个不会动的玩偶任凭你摆布!亏我还傻傻地一心想着和你在一起,渴望能从你那里拥有像其他少女一样的幸福,原来一切都是骗人的!而你——就是最大的一个感情骗子!让我好不容易从一个深渊里爬出来,却又掉进另一个旋涡里。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到底有何居心?!”冰极瞳激动的有些抓狂。
“不许你这样说澈!”明晓溪一个挺身站在风间澈胸前。
“对,我好像不能这样说你。”冰极瞳目光在闪烁,声音在颤抖,眼角有些湿湿的东西在闪亮。“你一直有在提醒我,不是吗?是我自己下贱,明知道不可能但还是一个劲的去喜欢你。是我自作自受、自讨苦吃,我没有理由把责任归结到你身上,只怪我自己瞎了眼,竟没看到自己流得居然是和你一样的血……”
“瞳……”风间澈痛苦的看着眼前这个易破碎的冰娃娃,他仿佛听到自己的心碎裂的声音。
他的声音像是黑夜里最深的魔咒,激荡着每一个人的心。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明晓溪勇敢的用劲抓住她因脆弱而寒颤的手臂。“澈不告诉你,是因为他不想让你知道自己有一对多么嫌恶自己女儿的父母。他只是不想让你再承受这样的伤害,难道这样也错了吗?他只是想保护你,保护自己的妹妹啊!如果你觉得他做错了,他做的不好,那你有没有站在他的立场想过。如果你是澈,如果你够疼爱自己的妹妹的话,你会怎么做?难道是毫不考虑自己妹妹的感受,把事情的真相全部一字不漏的说出去吗?那样的澈才是残忍的澈、毫不优秀出色的澈!”
“晓溪,不要说了……”风间澈痛苦的闭上双眼。他不愿意再看到手足无措的冰极瞳脆弱的模样。
冰极瞳愤恨的目光稍稍有些平静。心碎的眼角滚下两颗珍珠般晶莹的泪。
见她不再那么激动,明晓溪放轻了手上的力道:“瞳,你不是最了解澈的吗?你应该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做些什么。”
一阵凉风吹来,黑色的发丝随风飞舞。冰极瞳痛苦的咬紧双唇,好像已经咬出血来,红色的液体顺着她的嘴角边慢慢往下渗。
“瞳……?”风间澈眼尖地看见一滴血水滴露出来。他慌忙走过去试图为她擦干血渍。
冰极瞳执拗地甩开他的手掌,一个箭步飞奔了出去。只留下地上一滴鲜红的血迹……
寂静的夜好像永远也过不完似的。园子里的花没有了花香的气味,树上的叶子也没有了往日的生气,就连月光也变得清冷了。
明晓溪缓缓走到他身边,只觉得双脚像灌满了铅一样沉重。她紧紧抱住他还在发抖的身子。他从一开始就在发抖,只是冰极瞳没有注意,可她注意到了。澈不是万能的,他也会伤心、也会难过……
他的肌肤凉凉的,冰冰的,好像很寒冷的样子。不,她知道,他的心比他的身子更冷……
她一点有一点的紧紧从背后圈住他的身子,试图给他以最原始的温暖:“澈,你没有错……那不是你的错……瞳只是一时消化不了这个事实……就像我难以接受我父母的死一样……”
“晓溪,我真的伤害到她了……对不对……?”他的声音像是被撕碎般令人心痛。
看不见他的模样,但她明白,他的脸上一定写满了忧郁和自责……甚至还有泪滴……
“澈,相信我……相信瞳会想清楚的……”
他咽了一口苦涩的口水,清冷的月光撒在他优美的脊背上,有种令人惊心的脆弱……
旭初高中
喧闹的教室好像除了上课外,没有片刻安宁。
丁宁一个重拳敲醒了还在趴在桌子上昏昏欲睡的明晓溪:“都什么时候了,你还睡?”
明晓溪揉了揉下垂的眼皮,一脸迷茫的看着她:“发生什么事了?”
“什么事?全校都知道了,就只有你这个白痴的女主角不知道!”丁宁“啪!”地一声将手中的报纸往桌子上一摔。
“到底怎么了?”明晓溪神情有些紧张的看着她。
“你自己不会看吗?你的亲亲爱人即将离你而去,飞往维也纳了!你还有心思在这里睡觉?!真是佩服你啊,小姐!”
“澈要去维也纳?!”明晓溪瞳孔中发出惊栗的目光。
“是的,全台湾,哦不!估计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了。上次的音乐会上,他最后即兴作的那首曲子打动了世界音乐之父,他要栽培你的王子,明天晚上他就会带着风间澈返回维也纳了,你还全然不知,完全被蒙在鼓里,真是可怜呀!”
明晓溪笑眯眯的看着她:“你是开玩笑的吧?”
“姐妹,我待你如何,你还能不知道吗?这种事情我怎么会拿来开玩笑?不信你随便从班里拽来一个学生问问都知道!而且报纸还登了头条,新闻也播报了,难道报纸会骗人,新闻会骗人吗??”丁宁越说声音越大。
明晓溪拿起桌子上的报纸《天才钢琴少年风间澈将于明晚同世界音乐之父返回维也纳》。一个醒目的大标题首当其冲的映入她眼帘。
她僵硬的放下报纸,脸色陡然惨白。怎么会呢?不会的……他为什么不告诉她……为什么当自己知道这个消息,反应会那么大……就好像快要不能呼吸了一样……难道她真的再也离不开他了吗……
不会的……他不会走……
浓浓的香味从厨房里、餐桌上传来。
明晓溪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浓浓的香气,冲着刚煮好汤往餐桌这里走的风间澈嘿嘿一笑。
“澈,今天的饭菜好像特别的香,而且还很丰富喔。”
风间澈解下腰上的围裙,回给她一个暖暖的笑容,随即坐了下来。
明晓溪坐到餐桌前,拿起筷子却又放下,一脸微笑的看着风间澈:“澈,我还记得你说过台湾很美,对不对?”
“恩。”他点头。顺手夹了一块红烧排骨放进她碗里。
“可是,我好像一直都没有带你去四处玩玩。不如过两天我们出去玩一玩好吗?顺便散散心了,整天闷在家里也很无聊的。”她的脸上挂满了笑容。
“……”
风间澈轻轻一怔,手中刚刚夹起的菜掉落了下来。眉宇见有中浓浓的哀愁,就像桌子上浓浓的饭香一样,怎么也化不开似的。
“怎么了?”明晓溪看着他的举动,心紧紧抽痛了一下。“是不是觉得台湾不好玩?没有关系,我们可以去别的地方。比方说中国内陆啊、罗马啊、希腊呀,那里的爱琴海很漂亮的。要不,去埃及……也行……”她说话的声音越来越低沉,手中的筷子不停的捣着碗里的米饭和红烧排骨。碗都快被捣破了,红烧排骨更是惨不忍睹。
“晓溪,你知道了……”
风间澈微微垂下眼眸,有种说不出的忧郁。
明晓溪突然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知道什么?澈,发生了什么事情了吗?我只是在想该去哪里玩而已啊……这样不好吗?我学习学的好累呀,正好可以放松一下。”
“晓溪……”他凝视着她无光的眼睛。“我明晚就要走了,去维也纳。”
“……”
她没有说话,只是还在一个劲地捣着碗里的饭菜,把头埋得都要紧挨着碗了。
他的眼神有些失落:“我原本想晚些时候再告诉你的,没想到你还是这么早知道了……”
“要多晚……?明晚坐上飞机走了的时候再告诉我吗……”她的话音小得连她自己都听不到。
他的神情有些恍惚,好似一个站在转弯处不知道何去何从的孩子:“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说……”
明晓溪没有抬头,眼睛硬生生地盯着碗里那块被她已经捣的稀巴烂的红烧排骨:“你不是答应过我……一辈子不让我流泪……一辈子留在我身边的吗……?”
“……”
气氛安静得像没有了空气般寂寞……
“可是你没有做到……一样都没有做到……”一滴晶莹的泪珠没有经过脸庞,径直滴入碗中,滴到那块红烧排骨上,溅到米粒和碗的四壁上。
“晓溪,对不起。我会回来的……”他的眼神里写满了不舍与心痛。
“去多久……?一年……?三年……?还是五年……?”她捂着胸口,觉得自己心痛的快要死掉。
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竟这般离不开他……
“我不知道……”风间澈沉痛的闭上眼睛。他真的不能够给她一个确定的答复。因为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该去多久。
“是吗……”依旧低着头,明晓溪没有再说什么。只觉得胸口像针扎一样疼痛。一针……一针……针针都刺到要害,刺得有力度。
“为什么要去……?是因为瞳吗……?因为心情不好吗……”
他迷人的双瞳蒙上厚厚的哀伤、厚厚的忧愁:“相信我,我会回来的,一定会回来。”
轻轻吸入一口混杂着眼泪的饭香,明晓溪终于抬起头看向他。脸上绽开一朵花似的笑容:“也好,这是一个学习的好机会,顺便可以散散心,何乐而不为……”
“晓溪……”
“你等我一下。”她站起身子,朝厨房走去。
不一会,她提着一个大包包走了出来,将它放在沙发上,一一从包里拿出些东西来:“这里有牙刷、毛巾、面斤纸、香皂、梳子、洗发水、还有……”
风间澈紧皱着眉心,看着她一样一样把东西拿出来。
“还有好多好多……都是我下午翘课去买的……我知道你用不上,但我还是希望你能带上它。或许有一天你发现牙刷突然坏了,又没有卖的……毛巾突然掉色了,又临时来不及换新的……你都可以用……还有还有……”一边说,眼眶里的泪珠一边落下,划下了脸庞,划到了脖子,划进了胸口。
风间澈冲过去,一把将无措的她紧紧纳入怀中:“我不走了,我留下来陪你……”
明晓溪轻轻啜泣了一下。他的怀抱真的好温暖啊……她真的好舍不得让他离开她……
可是……她不可以那么自私,他也是要有前途、有幸福的啊……
她轻轻拭干了脸上的泪水,离开他的怀抱:“傻瓜!机会只有一次。我等着你变成比理查德·克莱德曼还要出色的钢琴家一样再回来。”
“晓溪……”
他的眼睛如雪山般清亮。
她笑着望向他如月般优雅的眼睛:“明天晚上几点的飞机?我下完课去送你。”
“十九点整。”他应道。嘴角边有一丝解不开的苦涩。“你会来吗?真的会来送我吗……?”
“是的。”她的目光毅然坚决。“我一定会去的。而且还会带着你最想见到的礼物去。/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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