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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我得去河里游泳,我游泳的姿态很漂亮,我的双臂伸的那么直,两条腿自如地在河水里划动,水纹向旁边散出优美的弧线。我比不上穆一优秀,也比不上梅里标致,但我总得炫耀点什么吧,那就只能去游泳了。
我爬上城南的老城墙,在上面坐一小会。夏天傍晚的暖风不再激烈,逐渐柔和下来。不被关注的好处是行动可以比较自由,老穆这一向生意红火,脸上都开出红红的炉花。他没有时间管我。
梅里通常来的比我晚一些,她家里开着一片酱园店,她得替她妈妈看店。河边没有换泳衣的地方,我们都事先将泳衣穿在里面。我的泳衣是那种抽褶的过时式样,难看得霉气。老穆不肯给我换新的。他说:“换新的也行,你也考个前三名”。穆一在旁边花姿乱颤。我是不想努力,我觉得除了学习,我还有更多的事情要办,我得翻过西山口,看一看那里的风景。我还得想办法让老穆同意我去学画,梅里已经画得不错了。我坐在她边上,看她矜持的半歪着脑袋,用右手的中间三个指头夹住铅笔,大拇指和小拇指娇媚地张开,测量物体的间距。她是故意娇媚给我看的。每当这时候我就想起穆一说过的话,她说:“梅里,是个妖精女人”。
我没有见过妖精,但我见过梅里。
梅里的身材也已经很女人了,她鲜艳的红泳衣亮闪闪的,一路摇晃着大小男人的眼。这其中也包括樊攀和丁卡。他们的眼光兜兜转转,迂回着弯过来,晃一晃就不见了,然后再弯过来。梅里才不理睬他们:“一群小青蛙”。梅里大声笑起来,笑声落在水里,在水面上击出一串鲜亮的水花。
不过也有不一样的时候,这是我后来琢磨出来的。我很会琢磨秘密,我镇日的东摇西荡,把一些奇怪的现象记在心里,偷偷的反复筛选。譬如,梅里和河西小葛的关系就很微妙。河西小葛真是个人才,学问好长得也好,会吹一口美妙的口哨,还会弹两下吉他。他已经高三了,可是好象一点也不着急似的。听人说他是准备上军校的,他有个伯父在军队里当高官。梅里不笑了,她很正经的坐上岸,在屁股底下铺了一块孔雀蓝的大毛巾。蓝色和红色都很抢眼,老远就能被人瞧见。
所以,我一点也不奇怪梅里总能被河西小葛一眼认出来。河西小葛并不是来游泳的,他命中犯水。这是他妈妈讲出来的:“那一年,还没有河西小葛的那一年,河西大葛和河西二葛在上溪河下游游泳,本来河水还流的好好,突然就涨的大水”。葛妈妈说到这里,很沉重的停顿了一下,只这一下,就揪住了好些人的心。“哪个惨啊,不能说不能说。。。。。。”。葛妈妈又停顿了一下,开始拼命揉松弛的眼眶。祥林嫂又来了,梅里掐着三分轻蔑地说。葛妈妈受了巨大的打击,一口气就生下了河西小葛,河西大妹小妹。
河西小葛绕了个大圈还是度了过来,手中准拿着两串糖葫芦,草莓做的,个顶个的饱满。有一串一定得是我的,梅里要表现自己的义气和傲气,必须找一个垫底,我正好是合适的人选。我把糖葫芦插在土里,很识趣的跑下河水,任梅里和河西小葛在河岸上胡闹。维持友谊就要适时的保持好距离,这个道理,我十二岁就已经懂得。
女人是女孩变的(4)
四,
花袭里的年轻女人们也有常来游泳的,金淑姐就是其中的一个。她比梅里大胆,穿的是暗夜黑的比基尼。颜色更出挑,小蛮腰在众人的眼睛里烧。她一出现,梅里就走,河西小葛也要走。金淑姐口风凌厉,不容河西小葛转身,就笑起来:“小葛弟弟,你是在水里游呢还是在美女堆里游呢,当心我说给葛妈妈听”。
黄昏的上溪河,河岸是重重的墨绿,河面是层层的青蓝。一抹红云已经蔓延开来。西边的天空太阳还没有落尽,东方,一轮圆月已经晕开。月亮极淡,像一张刚摊出来的柠檬黄的薄饼,中间汪着一滩油,四周倒乏力了,呈出一片清灰的白。有一条木板船在远远的上游河面的河边撑起,空落落的没有人影。在远处有一个叫桃花溪的村子,据说,里面的女人都很美。梅里的妈妈就是那里出来的。我妈妈不是,她是支边人员。
我听人说金淑姐是花袭里名角。自己单独住着一套房间,她时常在那里招待一些客人,她是开发廊的。可我很少看她给客人们剪头发。她自己的头发大概也是不铰的,厚厚的盘上头顶,像一丛飞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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