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经下来地开口道:
「之前我虽已将西法逐回塞姆尔,却很难保证他不会一时失控地做出些什么来……」
「那也可以将人留在裴督啊……那里也足够安全。」
毕竟已跟师父「分隔」了这么久,终于突破的瑟雷尔当然也不会忘记从灵魂链结去了解一下分别期间师父的诸般经历,自也知道了半天前发生在洛瑞安的事……虽然西法对师父的态度奇怪得让他有些牙痒痒的,但他终究没蠢到拿这种人吃醋,而是继续针对先前的话题发表了自己的看法。
但他说得理所当然,一旁被迫当背景很久的苏萨和雷昂却忍不住爆起了青筋──两人先是被那个神经病西法「请」去说了一堆挑拨离间的废话,又被关在地底下待了好一阵子;虽然随后很快就被阿德里安救了出来并直接送到了传说中的法师塔安顿,却因故只能暂时待在一个被设置了重重结界的房间里透过某个魔法道具收看西法和阿德里安在洛瑞安会面的「实况」……尽管金发少年对抗神经病精神法师的戏码精彩到让人目不转睛,两人却还是不可免地对让他们今天有此遭遇的某人产生了几分怒气。
当然,这个某人指的绝对不会是雷昂的好弟弟兼苏萨的好朋友阿德里安。
所以给阿德里安带着过来见识「某人」晋阶的苏萨和雷昂那一丁点想恭贺对方的心情,很快就被黑发男人完全无视他们还拼命吃阿德里安豆腐的态度磨得只剩下渣渣。
「我以为这座法师塔应该是阿德里安所有?」
论起气势和毒舌,当然是当年混过地下组织当过「大姊头」还宅斗过的苏萨更胜一筹,「老师还在徒弟就急着当家作主……不觉得有些逾越分际吗?」
「师父疼我、师父乐意,不行?」
尽管身为一方之主,但面对趁隙在本来只属于他的师父心底分别占据了一席之地的两人,瑟雷尔也完全不介意放下身段降低格调和苏萨来一场幼稚的争吵……「身为『客人』却来质疑主人『儿子』的立场、干涉主人的『家事』,也不知道是谁比较逾越分际?」
「那么身为『儿子』的你,做了自己应该做的事了吗?」
虽然瑟雷尔大大方方说出自己是「儿子」的举动让苏萨一瞬间有种世界观歪了的感觉,但他很清楚友人的心结所在,自然不会去触碰对方的心结,而是顺着黑发男人的话语转变了攻击的方向:
「连我都清楚事有轻重缓急……你都已经成为了半神,难道还不清楚什么事真正重要的吗?连雷昂和我今天遇到的事都没能给你个警讯?」
苏萨会这么说固然是有意刺激一下这个过于志得意满的家伙,但有感而发也是真的……说到底,西法这种人虽然不去理他也会死,但谁也不知道这个满脑子只有自己的人会在临死前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来。他毕竟是个传奇,还是能操控人心的传奇,就算在阿德里安和此刻的瑟雷尔眼前渺小脆弱得如同蝼蚁,也是一只足以在努泰尔大陆上掀起滔天巨浪的蝼蚁。面对这种人,最好的处置方式,自然是尽早根除后患,以免夜长梦多。
而听着的瑟雷尔自也清楚这一点。
所以虽然觉得苏萨的话有些听不顺耳,但裴督之主也只是脸色更阴了几分而已,并没有再出言反驳……感受着师父完全顺从地由他抱着的宠溺,以及怀中躯体那无时无刻不诱惑着他失控的美好,瑟雷尔无视于雷昂杀人的目光直接将头埋进了金发少年颈际,低声道:
「师父,我们先回裴督一趟好吗?」
「……好。」
透过灵魂链结明白了徒弟的打算,阿德里安心下暗叹,却终究没有干涉他的决定,而是怜爱地摸了摸他的头颅出声应承,同时朝苏萨和哥哥投以了一个徵询的目光……雷昂虽然不清楚某人的盘算,却毕竟是个爱弟弟爱到了骨里、凡事以弟弟为中心的好哥哥,所以纵然万般不情愿,却还是朝阿德里安点了点头;一旁无奈却也不得不尊重好友想法的苏萨,也有些无奈地苦笑着一个颔首。
──但有些出乎二人意料的是:他们本以为裴督之主说要回裴督是为了避开他们领取那个一听就知道没好事的奖励,却不想两人点头同意后,竟然一瞬间就被阿德里安带着离开了法师塔……而他们的目的地不是别的,正是传说中的失落之都、万恶聚集的城市裴督。
──瑟雷尔终究不是那种听不进别人忠告的人。
虽然突破半神得以和师父并肩的喜悦让他一时有些被冲昏了头,又给突如其来的「灯泡」刺激得努力想证明自己在师父心中独一无二的地位,但被苏萨的话「打醒」后,回想起先前在师父记忆里看到的画面,他也不得不承认事情确实该有个轻重缓急……至于之所以要回裴督而非直接前往塞姆尔,是因为这件事既然要做,就要做得彻彻底底──他要藉这一次复仇,将四百多年前的事直接翻案。
──瑟雷尔终究不是那种听不进别人忠告的人。
虽然突破半神得以和师父并肩的喜悦让他一时有些被冲昏了头,又给突如其来的「灯泡」刺激得努力想证明自己在师父心中独一无二的地位,但被苏萨的话「打醒」后,回想起先前在师父记忆里看到的画面,他也不得不承认事情确实该有个轻重缓急……至于之所以要回裴督而非直接前往塞姆尔,是因为这件事既然要做,就要做得彻彻底底──他要藉这一次复仇,将四百多年前的事直接翻案。
而这个时候,就显现出手下掌控了一方势力的好处了。
裴督虽然在努泰尔大陆上有着那么一个「好」名声,但掌控一方政局的哪个不是懂得权衡的人精?自从瑟雷尔日益强大,这些势力明面上还将他当成了罪无可恕之人,实际上却都不约而同地放缓了对他的追缉威逼,甚或暗中传递了「我们也是被迫」之类的示好讯息……毕竟,面对杀伤力强大、又有着法师塔这个保命符的空间传奇,那些充其量只是落井下石的人也怕会真的把瑟雷尔逼到不死不休的地步。到时好处成了别人的自己却被拖着陪葬,岂不愚蠢到家?
事实上,也正是因为这种心态,瑟雷尔才能够让裴督站稳脚跟,一路发展到现在这样稳定的地步……而今,因为四个多月前洛瑞安的那一战,几个有眼色或者干脆有供奉的传奇高手指点的势力都派驻了使者在裴督,瑟雷尔便直接在裁决塔中层的大殿上召见了这些人,间接向整个大陆传达了他的意志。
阿德里安和「受邀」的雷昂和苏萨,自也在出席者之列。
因为身分有些不尴不尬的缘故,雷昂和苏萨以嘉宾身分被安排在了五大执政官的前方;阿德里安则是让徒弟盛装打扮了番,然后在对方毫不避讳的坦然下牵着手从后殿出来,一同坐进了铺垫着柔软毛皮的城主宝座。
──而如此举动,毫不意外地引发了下方使节们难以自抑地哗然。
虽然西法和阿德里安那天碰面的事被不少洛瑞安的师生目击过,但他们就算有所疑心,也还在猜测的阶段,自然没可能那么快就将「阿德里安?法瑞恩」身上的疑点传开,更遑论让这些在裴督待了好一阵子的人知晓?所以在他们眼里,那个在极短的时间名扬整个努泰尔的金发少年也就只是个被圈养的小金丝雀而已,自然很难对裴督之主牵着他一同坐上宝座的举动无动于衷。
倒不是说努泰尔大陆历史上没有过那种带着女人或男宠召见使者或论政的……昏君,只是裴督之主望着金发少年的目光虽写满了迷恋,表现出来的态度却没有那种将对方当成玩具或宠物的恣意,反倒写满了发自骨里的敬重……那种感觉,就好像那个怎么看怎么像禁脔的金发少年并不是一只被他所娇养的金丝雀,而是让他钦佩、仰慕、信赖,并且深深依恋着的靠山一般。
只是能被派往裴督充当破冰使者的,自然都是前来的各方势力在外交能力上首屈一指的人才,所以他们很快就压住了自己的震惊,也没多说什么,暗地里却边打量着五名执政官的表情边猜测起了少年的身分。
他们这点小心思,当然是瞒不过裴督之主的。不过他也没有主动对此说明些什么,只是看了眼身旁的师父、又自紧了紧与对方交握的手心后,藉着扩音法术朝裁决大殿里的所有人缓缓开了口:
「今天,我有三件事要宣布。」
「第一件事,是关于四百一十七年前的真相。」
「大陆历9873年9月13日当晚,作为恩师阿德里安?克兰西身边最亲近的人,我被早有预谋的西法?恩塞德透过他赠送的『结婚贺礼』──神器屠神匕所控制,对恩师做下了无可挽回的事。因为对我的毫无防备,老师虽然有着无人能匹敌的强大,却还是为屠神匕所伤,最后不得不自毁身躯……但也因为老师的睿智,他在事情发生当下很快就发觉了一切都是西法的操弄,所以拚着最后的力气将法师塔的所有权转移给我,并送我离开了事发现场。」
「之后的事情各位也清楚。西法?恩塞德将弑师的罪名安到了我头上,并以正义之士的身分、拿『为友报仇』作为名义对我展开了追杀。但我活了下来,也阻止了他试图夺取师父传承的阴谋,让这个心胸狭隘却一心渴望力量的人在谋求突破不果后再次走上歪路,开始利用大陆上的一些遗迹传承编造故事引诱那些有天赋的强者前往,由此谋夺他们的生命力。」
「其中最近的一次,就是一年多前的哈尔多拉事件……相关的证据我们已经准备好,各位之后可以自行拿取散布。」
殿中的使节们立即捧场地点了点头──他口中的真相在努泰尔大陆已经算不上什么新闻,充其量也就是证实了一下流传已久的某些说法而已,自然不会引起太大的震动。尤其因为迫切地想弄清金发少年身上的秘密和裴督之主今日如此大张旗鼓的理由,这些人更是点完头后就马上静了下来,一脸期待地等待着接下来的第二、第三件事……好在瑟雷尔也没期待这些人会无脑到马上义愤填膺地指责西法?恩塞德是个阴险小人,便也接续着说了下去:
「第二件事,我已经在昨天成功突破传奇晋升半神,所以五天之后,我会前往塞姆尔,让西法?恩塞德付出他应有的代价。」
这次的内容相当简短,但所传递出的内容,却让在场听着的使节们瞬间再次哗然──虽然大多数人都觉得这是迟早的事,可真正听到裴督之主亲口证实这一点,却仍是引起了极大的震撼……几乎是一转眼的功夫,这些人望向裴督之主的目光就由原先礼仪性的崇敬转为了有如面对神只一般的仰望,并且深深佩服起了那位已逝的空间半神。
──连徒弟都能教成半神,他的传承显然非同凡响,也难怪西法一直心心念念地想得到了……至于西法?恩塞德,从听到裴督之主已经晋升半神的那一刻,所有人都已直接将他当成死人了,所以也就是留心了下裴督之主所说的寻仇时间好回报上头方便观战而已,倒没什么其他的想法。
就这些使节来看,单单这个消息,便足够让裴督方面如此大张旗鼓了……只是众人骚动之馀总算有人还记得裴督之主最开始说的是「三件事」,所以窃窃私语了阵后便即自主静了下来,再次将期待的目光投向了上方的黑发男人。
──而这一回,他们看到了一幅让人觉得瞬间眼瞎了的场景。
那个他们从小就「认识」的大魔头,据说总是愤世嫉俗无比阴郁,连笑都是冷笑阴笑恨笑讽笑的裴督之主居然先朝身旁的金发少年露出了一个无比温柔而满载欢欣依恋的笑,然后才开口道:
「第三件事,就是我已经与我的恩师、我的挚爱阿德里安?柯林斯?法瑞恩?克兰西彼此灵魂誓约,成为永生相伴的爱侣……希望各位能给予我们祝福。」
这一次,瑟雷尔脱口的声调不再是高高在上的宣示,而是发自心底的诚挚。只是包含太多讯息量的话语却让下面的一众使节们在本能地开口祝福前先一步傻了住,让整个裁决大殿在裴督之主音声落下后便陷入了一片寂静之中。
──阿德里安?柯林斯?法瑞恩?克兰西?
──小金丝雀的全名是阿德里安?柯林斯?法瑞恩,这点在场的人自然都是十分清楚的;那最后多出来的「克兰西」又是怎么回事?冠夫姓?但这么一来,小金丝雀名字的简单写法不就成了「阿德里安?克兰西」?虽然这种事并不少见……但情人的名字和老师的名讳几乎重叠,这么做真的没问题吗?
──阿德里安?柯林斯?法瑞恩?克兰西?
──小金丝雀的全名是阿德里安?柯林斯?法瑞恩,这点在场的人自然都是十分清楚的;那最后多出来的「克兰西」又是怎么回事?冠夫姓?但这么一来,小金丝雀名字的简单写法不就成了「阿德里安?克兰西」?虽然这种事并不少见……但情人的名字和老师的名讳几乎重叠,这么做真的没问题吗?
只是这样的质疑才刚闪过脑海,很多人便又马上想起了裴督之主在说出爱人名字前的前坠。
他说「我的恩师、我的挚爱」。
恩师。
也就是说……此阿德里安?克兰西,根本就是原来的那个阿德里安?克兰西?那个努泰尔大陆上万年来第一个晋升半神的强者?裴督之主瑟雷尔?克兰西那个据说有恋童癖的师父?
──当然,最后的那个想法,使节们几乎是刚闪过就马上掐了掉,只是无比惊愕地将目光投往了那个容貌过分精致、比起绝世强者还是更像被人圈养的小金丝雀的少年。
而骤然成为众人目光焦点的阿德里安只是淡淡笑了笑。
「就如同吾徒所说的。」
他的音色温润悦耳,语气也相当和缓,但却一开口就莫名地有种让人身心俱为之慑服的气场,竟连身旁的裴督之主都给压过了一头……「四百多年的帐,瑟雷尔会在五天后前往塞姆尔收取。如果有人想前往观战,我可以确保他们的安危;但如果有人想趁乱做些什么……我也不会介意让他们直接从努泰尔大陆上消失。」
「另外,西法?恩塞德死后,大陆上的势力洗牌裴督不会参与,也不会尝试扩张。知道我的人应该都清楚,我对世俗的权力没有什么欲望,也同样会这么要求瑟雷尔;所以不要妄图操弄、利用我们的力量……更不要愚蠢地试图消灭。这一次,任何阴谋都不会再有介入的空隙。如果感受到恶意,我也会考虑防患于未然。」
伴随着直白的威胁和一阵让所有人心头都无比压抑的威势,大殿中一名使节的身影骤然化为粉尘消失无影,让众使节们都感受到了彻骨的寒意──他们当然不会愚蠢到去质疑那名使节究竟做了什么、该不该死,只是为这位早已成了传说的强者那非比寻常的实力所震惊──在场并没有传奇高手,对德拉夏尔围城战自也只是从历史上看到而已,更何况是半神的实力?虽然殿上的两位半神强者师徒相恋的事似乎也有值得讨论深思的地方,但大陆上一下子出现了两个半神的事就已彻底占满了这些使者的思绪,以至于到头来他们根本是浑浑噩噩地走完了剩下的程序,连裴督方面又再宣布了什么都无暇留意。
──好在真正重要的事,其实也就那三样而已。
事实上,事情宣布完后,瑟雷尔就大摇大摆地带着师父离了席,却把雷昂和苏萨留在了裁决大殿。等到两人匆匆摆脱几名执政官的热心关切,裴督之主早已拉着师父重回了法师塔,不带丝毫情欲地将人紧紧拥入了怀中。
「师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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