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那里只是“走几步”,而是在登山。矮胖的阿根廷人平生最讨厌体力活动,尤其痛恨爬山。不多会儿,他已经上气不接下气,筋疲力竭地垮了下来。他看着雷伯以印弟安人的方式往前爬,还常常停下好象要凭借超人的记忆力确定从前走过的路线,然后续续向前。他走到处悬崖那儿,跪下来察看岩石地面。最后,他站起来动不动,几乎垂直地俯视他脚下的黑色湖面。十分钟之后,他回到迪耶戈身边,手中好象握着什么东西,并且料到他的伙计心中定感到纳罕。他张开手掌,掌心里是几颗生锈的自动手枪子弹壳。
“这可爱的地方叫什么名字?”迪耶戈问。
“扎普利茨。”
他们及时回到老家湖与克勒尔共进午餐。克勒尔在业余时间收集钟表,吃饭时尽是谈这种爱好。饭后才去墓地。他们来到与其他墓家离得较远的座坟前,那里竖着块黑色大理石碑,上面没有十字架,也没有什么铭文,然而铺满了鲜花,碑上只镌刻着两个字母:。
“三十二年来,”克勒尔很不好意思地说,“你在远方始终惦念着这位无名氏;我想,现在向你请教他的姓名恐怕不是没有什么意义吧?”
克勒尔是中等身材。雷伯俯视着他的时候把双灰色眼睛瞪得大大的,充满令人肠断的哀伤。
“何必呢?”克立姆罗德回答说。“世界上只有我还记得他。”
回南美之前,他们到法国的埃克斯昂普罗旺斯走了道。在那儿,雷伯去扫了另个墓——苏珊·塞梯尼亚兹的。然后他们去巴黎,会见个名叫雅克·梅齐埃的法国人,迪耶戈从他们的谈话中了解到,这个法国人很久以前在里昂认识了雷伯。雷伯与梅齐埃谈到个叫布尼姆·阿涅列维奇的人。迪耶戈记得他就是那个眼神忧郁的人,九五年,在王离开巴黎去和约瑟夫·斯大林小酌前夕,哈斯曾经在民族广场的家咖啡馆里问过他拉普语说很是否流利。到过北半球所有这些地方之后,他们才乘上架班机飞往南半球。
他们先到阿根廷的布宜诺斯艾利斯,年前妈咪塔——她的全名叫玛丽亚—伊格纳西姬·哈斯·德卡瓦哈尔——已在那里饮恨谢世,因为她始终没有抱到个名正言顺的孙儿。“可怜的妈咪塔怎么也不肯承认我有九个子女,认为这些都是‘皇子与民女’做夫妻结的果。我曾把他们当中的三四个带去见奶奶,想让她高兴高兴,她却当我们的面把门砰地声关上。”
在布宜诺斯艾利斯,他们还去了佛罗里达街的阿尔梅拉斯画廊。老阿卡迪奥早已去世,当迪耶戈请他的孙女看幅康定斯基的画时,她大为惊讶。
“你的意思是?”
“把它送给你。”迪耶戈以最迷人的风度说。“我只是受人之托,所以不必谢我。是这么回事:三十年前,兴许不止三十年了,你的祖父做过件很有君子风度的事情。而托我赠送这幅画的是个从来不忘记任何事情的人,这种人是屈指可数的。顺便问下,今晚你能赏光和我们共进晚餐吗?”
她没有别的约会。
迪耶戈问雷伯:“现在去哪儿?”
“去佛罗里达看看兹比;再去纽约芝加哥蒙特利尔看些人;还有加利福尼亚的安盖尔家,就这些。”迪耶戈只觉得从头项直凉到脚跟。
“以后呢,雷伯?”
“以后就完了,迪耶戈。”
这是九七九年十月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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装条木腿的海龟——12
小说.
“我叫阿诺德·巴姆。”这人对乔治·塔拉斯说。“今天上午从纽约给你打电话的是我,两个小时之前我又从班戈给你打了电话。”
他环顾四周,说:“你喜欢红颜色,是不是?”
“浴室是白色的,”塔拉斯回答时暗自思忖,我们如此对话,旁人听起来还以为是两个间谍在交换愚蠢的联络暗语。
他问来客:“喝杯茶好吗?我还有些刚出炉的松饼,今天是星期五,每逢星期三五,有人把松饼给我送来。”
“那我就不客气了,”巴姆答道。“说实在,我简直冻坏了。”
透过书房狭小的窗户,他朝蓝丘湾以外的大西洋望去,不禁打了个寒颤。
“在我的家乡,”他说。“如果海水变成那种颜色,我们就统统钻进被窝,在床上直呆到春天。”
“你从哪里来?”
“开曼布拉克岛。不过实际上我是小开曼岛人。”
塔拉斯接到巴姆的电话后曾经匆匆查看了下地图,可惜地图实在简单得令人失望。
“该轮到我讲实话了,”塔拉斯说,“对于开曼群岛,我几乎无所知。”
“不必打招呼,那是正常现象。自六七〇年以来,我们就是英国直属的殖民地;可是当我第次出现在伦敦外交部时,负责官员竟用怀疑的目光望着我,问道:“你能绝对肯定它确实存在,而且属我们所有吗?’我应该顺便提提,我们是在五〇三年由克里斯托弗·哥伦布亲自发现的。”
“了不起,”塔拉斯说。
巴姆微微笑。
“可不是吗?找到我们并不难。只要把古巴画在北面,把墨西哥的尤卡坦半岛画在西面,洪都拉斯画在南面,牙买加画在东面。中间大片加勒比海看上去什么也没有。但不要相信这种错觉,我们就在那儿,在正当中。我们是由三个岛屿组成的:大开曼岛开曼布拉克岛和小开曼岛。我国的首府是乔治城,在大开曼岛上。根据去年的人口普查,乔治城有居民七千六百七十七人,三个岛上总共有万六千六百七十七人。问题是大开曼距小开曼百四十三公里,而小开曼距开曼布拉克又相距八公里啊,味道好极了!这些松饼确实非同般这样,我们当然不可能想买什么东西就搭上公共汽车到城里去。幸好和许多人样,我自已有飞机。我是办银行的。那里几乎每个人都是银行家;在我们的土地上有五百四十二家银行。换句话说,大约每三十个居民就有家银行,包括小孩在内。我们主要的经济来源就是银行和海龟;我们出口鲜海龟或干海龟供煮汤之用。还有什么你想要了解的吗?”
“我觉得这番介绍够全面了,”塔拉斯多少有点儿吃惊地说。
“唆,对了!旗子。你的名字和地址是弗朗西斯科·桑塔纳告诉我的,他对我说,我们该有面国旗。这倒真是个问题。除了英国的米字旗,我们根本没有什么国旗——至少直到上星期还没有。正巧我妹妹想到个主意她还是我们的外交部长哪:把我们挂在议会门前的那件东西取下来。我妹妹的厨娘用缝纫机依样画葫芦做了个,这就是。”
他把只长匣子放在塔拉斯的书桌上,从里面取出小织布,把它摊开。
“天哪!”塔拉斯失声惊呼。“这玩意儿是什么?”
“这玩意儿”是打扮成海盗的只海龟,只眼睛上蒙着黑布条,有条腿是木头的。
“我们的国徽,”巴姆说时现出讨人喜欢的笑容。“不错,我知道它看上去有点儿怪,但是我妹妹把它提交下院审议。他们致认为这个国徽不比别的国微差,只有奇普·菲茨西蒙斯不以为然。不过奇普·菲茨西蒙斯对任何提案总是闭着眼睛投反对票。特别需要指出,他是我的妹夫,他和我妹妹很可能就要离婚。”
塔拉斯坐下来。此刻他腹背受敌:方面马上有喷饭大笑的危险,而另方面的威胁不知要严重多少倍——尽管这位来客既可爱又风越,塔拉斯却预感到件非同小可而结局可能是悲剧性的大事即将由此人发端。然而,在提出下个问题时,塔拉斯仍然保持种英国式的寒喧语调。
“茶里加些牛奶,好吗?”
“只要点儿。”
不过,塔拉斯稍迟提出的另个问题,性质可就大不相同了。
“你和弗朗西斯科·桑塔纳到底谈妥了什么事情?”
“桑塔纳先生作为老朋友说服了我们,使我们确信,在我们争取作为个自由独立的国家被接纳加入联合国的切有关问题上,你塔拉斯先生都将给我们帮助。经费问题都已经落实,在这方面我们不用担忧,确实毫无问题。桑塔纳先生任法律顾问总部设在我国的某公司,十分慷慨地把曼哈顿办事处的整整层楼面交给我们使用。其实我们用不着那么大的面积:我将要率领的代表团只有个成员,就是我自己。团长的职务对我的时间表并没有多大影响,因为我本来就经常到纽约去办事。你能把所有必要的步骤都安排好吗,塔拉斯先生?”
“当然可以。”
“今天是九七九年十月九日。切都能准备停当吗?”
塔拉斯全身的血液都起来。
“行,”他说,“完全办得到。桑塔纳是否提出过个具体日期?”
“他非常倾向于九八〇年五月五日这个日期,”巴姆说。
他边喝茶,边好奇地四下里打量着,目光被大堆大堆的书所吸引,神态悠闲自在。塔拉斯则不然,茶杯在他手上哆嗦不已,他不得不把杯子放下,心想:九八〇年五月五日和那天正好相隔三十五年。
他问道:“九八〇年五月五日是什么日子?”
“下届联合国大会将在那天开幕。可能有大约百六十个国家的代表出席,另外还有二十个国家派观察员到会,其中最主要的有端士罗得西亚两个朝鲜。作为个新会员国的代表,我会得到在大会发言的时间,并且有权向全体代表提出项动议,代表们将让我把活讲完。那时我就把这个动议提出来,然后把我的部分发言时间让给另个人,坦白说,我对那个人几乎无所知。”
“但你毕竞知道他的姓名,”塔拉斯指出,这时他的心在狂跳。
“那倒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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装条木腿的海龟——13
大;学,生,'网
九七九至九八〇年的那个冬季行将结束时,对保尔·苏必斯发出了第次警报。他已经有段时间不再抽烟,并且在做些锻炼。虽然还没有发展到穿上那种专门为在布洛涅森林练小跑步设计的奇装异服和怪里怪气的鞋,但他恢复了早已荒废的还是名法国童子军时代的那种步行锻炼;他参加法国童子军使用了自己选择的个异想天开的化名“棍子女士”,为了这名字他还和童子军教练发生激烈的争论,最后终于说服对方,使他相信“棍子女士”在法文中其实就是白景天,又名蝎子草,是种常见于乡村茅厕近旁的普通草本植物。
他决心练就副运动员的体魄,正当他沿着坐落在巴黎第十六区弗兰歇·德斯佩雷大街的私邸扶梯向上跑的时候,警报发出了。疼痛是突发性的,说来就来而且来势凶猛。先是从胸骨下面开始,接着蔓延到左肩,并向左臂内部放射,直向下传到左手的最后两个指头。瞬间,这阵疼痛非常剧烈,他甚至觉得自己即刻就会在扶梯上倒毙,而且死得愚蠢透顶,谁叫他放着花了大笔钱安装的电梯不用?他的私人医生——自然是医学科学院的成员——下子就确诊是心绞痛。他以严肃的口气说:
“它险些送了你的命,保尔。很明显,这是第次发作,它的结束和开始样突然,可是危险过后,你所体验的那种舒服感觉,下次就不会再有了。今后你要随身常带硝酸甘油片,还必须绝对休息。”
“我可以外出旅行吗?”
“你可以报名参加纽约马拉松长跑,但是距离维拉扎诺桥的返回点还有三分之二就会命呜呼。看你去哪儿,以及怎么个旅行法。”
苏必斯在床上躺了几天,就腻得直想哭。他经常掀开被单,指望发现也许什么人错放了个女人在那儿。发病以后不久他就打电话通知自己工作班子的成员,还通知了大卫·塞梯尼亚兹,他给纽约的尼克·佩特里迪斯和伦敦的奈西姆也打了电话。
因此,在九八〇年四月,当他床头的秘密私人电话——只有大卫尼克和奈西姆知道它的号码——响起来的时侯,他知道定是他们三人当中的个打来的。
“是保尔吗?”
他立即听出电话里是谁的声音,这安详柔和的声音他已经三年没有听到了。
“保尔,”雷伯说,“你的事我刚听说了,请接受我衷心的慰问之意。我听说这只是次警告,谢天谢地;还听说目前你得到很好的照料。他们告诉我,你可以外出旅行,不过要采取适当的预防措施。因此我不想请你去周游世界。既然你在法国,我们就在法国会面。十天以后,希望那时你不要离开。你能来见我吗?”
“无论何时何地,只要你吩咐。”
“本月二十日上午八时三十分,将有架飞机在图絮勒诺勃尔等你。请你个人来,切勿招摇过市。”
苏必斯是个彻头彻尾彻里彻外的法国人。尽管有点儿大大咧咧,他会毫不犹豫地说句俏皮话而不惜得罪个老朋友,然而,他毕竟思路敏捷,具有种把蛛丝马迹迅速地联系起来进行综合分析的本领。
他确信自己已经得悉,件震撼世界的事情即将发生。
塔多伊兹·特普弗勒在苏黎世接到电话。值得提的是,他正好坐在那间办公室里——二十年前,差不多也在那天,他先是在自己歇斯底里的大笑声中告诉布罗克曼:“楼下有个脚蹬平底鞋而没有穿外衣的人,向我们递交张十亿美元的支票。”然后硬着头皮到这间办公室里来见阿洛伊斯·克纳普。关于二十年前的那件事,他保留的记忆中央杂着些许缠绵悱恻的情思。但是,对于他来说,结果好得不能再好了,这点绝对没有疑问。虽然他工作直很勤恳,但他个人在银行里的地位扶摇直上却是从那时候开始的。及至需要指定—个人接克纳普的班时,命令好象从天而降,他中选了。
当他的绝密专用电话线闪闪地亮起信号小灯时,有三个人在他的办公室里,其中奥特马尔·布罗克曼是他的老对手,如今是他的下属。特普弗勒等到别人都出去以后才拿起听筒,简短地说:“我现在听着。刚才这里有人。”
他听着。
他决定坐汽车去,他越来越害怕乘飞机,而火车在保密这点上又不够安全。
四月十日,大卫·塞梯尼亚兹离开办公室去吃晚饭,打算饭后赶紧回来继续工作,可能要干到深更半夜。骇人听闻的黄金行动即将告终,但是那些暴利必须比较精确地估算出来,按比例分配给需要现款的大约六百家公司。
命令几乎在七个月前就下达了。它和上次关于公开出售雅瓦食品总公司及其子公司股份的命令在各方面都很相似。雷伯通过无线电话对塞梯尼亚兹说:“大卫,我知道你又次面临着严重的财政问题。我不是无故拖延。请你办妥切手续,在九八〇年月初随时处于待命状态。和上次的办法样,把全部金矿公司重新组成个控股公司,并作好公开售股的准备。”
塞梯尼亚兹好几次盼望雷伯把他在洛矶山区的金矿股票兑现或公开销售,或干脆授权奈西姆抛售这个黎巴嫩人代王掌握的巨额黄金储备。例如在九六九年九月,黄金价格从每盎司三十五美元跳到四十美元的时侯,他向雷伯请示,雷伯说不卖。九七四年十二月,伦敦市场上黄金价格上升到每盎司百九十七美元五十美分这样惊人的数字时,雷伯还是说不。“不,大卫,我们要等待。”等得有道理,因为,四年以后的九七八年十月,黄金价格上涨到二百五十四美无。“我们不卖,大卫。”“我们需要现金。”“我们不卖。”黄金价格继续飞涨,九七九年八月是三百十七美元七十五美分;同年十月二日是四百三十七美元;十二月二十七日达到五百零八美元七十五美分!
那时,为合并起来的控股公司作好切准备已经有两个月了。“雷伯,我们随时待命。”“我们不卖,大卫。”“难道你就不管我面临的大堆问题,雷伯?”“对不起,大卫。你还得再等个短时期。但不会太久了”
九八〇年月十八日无线电话传来命令:“大卫!时候到了。行动吧!”
塞梯尼亚兹需要证实下自己没有听错,因为他所接到的命令使他大为惊异。这将是王第次变卖他的部分财产。
“雷伯,是不是我得把所有的股票都抛出去?绝对没有搞错?你什么也不想保留?”“全部卖掉,大卫。你没有误解我的意思。我们要把所有的黄金都卖掉,不管是在什么地方的。通知奈西姆老韩保尔塔多伊兹旧金山的朱巴尔和布宜诺斯艾利斯的海梅。请务必在小时之内通知到。”
塞梯尼亚兹事后回忆道:“在我为他工作的三十年里,这是他第次完全放弃他所创建的家公司,点点股权都不保留。本来单是这点就应该引起我的注意,但那时我正陷入严重的问题堆里”
塞梯尼亚兹那里乱麻似的大堆财政问题在月二十日奇迹般地得到了解决,那天,每盎司黄金的价格达到了令人咋舌的创纪录水平:八百五十美元。
这次行动净赚四十三亿四千五百万美元。这样王的财富在九八〇年月底到达了项鲜如果把投入亚马逊尼亚的资金也算在内那时这些投资已开始赢利,而利润又到别处再投资,塞梯尼亚兹估计总数达到百七十三亿五千万美元。
走出办公室,他在走廊里停了会儿,与—个助手交谈几句。然后,他刚走了三步。
“塞梯尼亚兹。”
有人碰了碰他的手臂。他认出是迪耶戈·哈斯。
“他要跟你谈活,”迪耶戈说。“现在。”
两人四目对视。迪耶戈现出笑容。
“是命令,塞梯尼亚兹。”
外面辆违章停靠的汽车等在那里。迪耶戈用西班牙语冲旁边个警察不知喊了些什么话,那警察哈哈大笑起来。接着?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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