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照云震的建议,是让陆偲先找那三个人商量试试。
说是说三个人,但这沈晋瑜吧,情况与另外两人其实还不能完全相提并论,再者目前他仍处在昏迷中,要怎么处置他得等他醒来再说。
而梅凌吧,目前还是个伤患,脾气又比较让人头疼。
所以陆偲第一个找的人,就是陆英捷。
即便是向来对他关爱有加——比起哥哥更多了一份情人的爱怜、比起情人更多了一份大哥的关护——的陆英捷,要陆偲厚着脸皮提出那种要求,也免不了会心虚,为此他还特意拉上云震作陪,就当以防万一吧。
他把地点选在自己的住处,名义上是邀请两位工作辛劳的大忙人来吃顿便饭,至于这顿饭的主厨自然是他本人。
饭桌上的气氛,虽然算不上热络,倒也不至于太过冷场。
云震这边,对其他两人的态度都是一如往常,再自然不过。陆偲那边,对云震是比较自然,对陆英捷则有点小紧张。
而陆英捷,对这两人则是无奈。陆偲方面就不提了,对于云震的存在,陆英捷是既难于接受,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去不接受。
那个下午在云震家的事情发生过后,云震有再找他谈了谈,主要是阐明态度:这事就这样了,他要么就接受,要么就逼迫陆偲做出割舍。
其实,多一个人,并不会把陆偲的感情分走,陆偲该爱他多少,始终爱他多少,既不会因为多一个人而减少,也不会因为少一个人而增多。反过来,更多人陪着陆偲,陆偲得到的关怀就会更多,因为都是他所爱的人,那么他也就会更加开心快乐,这样又有什么不好呢?
——听听,这样一番话,叫人怎么去反驳?
晚饭结束,阵地转移至客厅。
云震独自坐着单人沙发,陆偲和陆英捷则同坐在大沙发上,这架势看似寻常又不那么寻常,气氛平静而又隐隐暗潮汹涌。
就这样吧,陆偲开始正式摊牌。
当听完陆偲的讲述之后,陆英捷并没有像陆偲预想的最糟结果那样大发雷霆,当然更没有欣然接受,只是久久地沉默着,冷峻的面容越发冰寒彻骨。
显而易见,他恼了,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他怎么可能不恼?
陆偲到底是要多贪心,已经有两个还不够,居然还想再来两个?而且这两个……
梅凌,这人素来与他极不对盘。设想一下,假如今晚在场共进晚餐的人再加入一个梅凌……简直就无法想象。
而沈晋瑜,这家伙又算怎么回事?不谈别的,沈晋瑜在私生活方面风评不佳,还跟秦秋有过那么些不清不楚的暧昧,陆英捷对他又何来什么好印象?更何况他的出现又是这么突兀,之前都毫无迹象,凭空就冒了出来,这不是开国际玩笑吗?!
眼看陆英捷的脸色越来越y沉,陆偲心里也越发忐忑不已,硬着头皮凑过去握住他的手:“哥,都是我的错,是我对不起你,你不要生气好不好?如果可以,我绝对绝对不想让你有一点点不高兴,可是我真……”
“你相信?”
陆英捷打断他,质问,“你真的相信那种事?”
那种事,指的就是陆偲刚刚所描绘出的那些东西。
注意,不是描述,而是描绘,就好比印象派画家的大作,懂的人才会懂,不懂的人一头雾水,压g进不了状况。
想想看,这些什么命啊煞啊之类的玩意,还能再怪力乱神一点吗?有几个人听了会不觉得荒唐?又有几个人能够听信?即使是陆偲……他信吗?他确确实实相信了吗,还是仅仅为信而信?
陆英捷注视着陆偲,那目光如同利剑,要生生割开他的皮r骨骼,一直刺探到他的灵魂里去。
陆偲的心脏猛地揪紧,旋即松弛开来,整个情绪都随之放松下来,也或者说是索x豁出去了吧。
“我信。”
他顿了顿,握着陆英捷的手更用力,一股执拗的力量传达过去。
“更主要的是,假如你离开我,然后真的出了什么事,我该怎么办?你告诉我,我要怎么才能心安理得地看着别人因为我而遭遇不幸,遑论还是我喜欢的人?”
“……”
陆英捷眼中的锐利光芒渐次隐去,变得无比幽暗。
无言相对半晌,最后他沉沉地问:“每个人,你都喜欢?”
在这个问题上,陆偲犹豫了一阵子。
要说喜欢,陆英捷当然是毫无疑问的,梅凌也是肯定以及确定的,至于沈晋瑜,这个人还真不好说,虽然他那舍命相救的举动确实令人震撼,可是震撼并不等同于喜欢吧?只不过,如果现在把他撇出去的话似乎又要多费唇舌,姑且就先保留着吧……
见到陆偲点头的那一刻,陆英捷倏然闭上眼,就像人在看到什么极不愿意看到的东西时,干脆闭上了自己的眼睛。
等到他重新睁开眼,眼里只有一片漠然到极致的死寂:“你的意思我明白了,我现在不能答复你,让我想想。”
说完扯开陆偲的手。
虽然陆偲手上的力气不小,但陆英捷的力气明显更大,就那样把他的手与自己彻彻底底剥离开来。
陆偲愣了愣,涌起不详的预感:“你要去哪里吗?”
“回去。”
这个答复非常简单,可听在陆偲耳中就半点都不简单了。
一瞬间他联想到很多东西,而且都是不好的东西,当看到陆英捷作势要站起来,他就再也无暇多想,直接扑了过去。
陆英捷猝不及防被他扑个正着,在他本身的重量以及撞击力的双重冲击之下,倒进了沙发里。
剑眉紧蹙,透着一丝警告:“陆偲?”
听,连“小偲”都不叫了。
陆偲整个人压在陆英捷身上,不愿让他离开,更不能让他离开,否则他这一走,就好像永远不会再回来了。
总之现在陆偲唯一能考虑到的事,就是必须把这个人留下,不管使用任何手段。
首先来软的——
腆着笑脸,极尽温柔地唤了声:“哥~”
陆英捷:“……”
陆偲:“哥,我知道你要想,以后还有很多时间可以慢慢想,今天你就先不要想了,留下来陪陪我,好不好?”
陆英捷没有说话,似乎懒得跟陆偲废话,扣住他的双臂就打算把他从身上弄起来。
陆偲哪能跟陆英捷拼力气?眼看着自己被越推越开……
不好!这人就要跑掉啦!
陆偲急了,口不择言地大喊:“云叔帮我压住他!”
这样一声喊出来,陆英捷也不知是惊的愣的还是怎的,力气骤然一泄,手一滑险些没抓住陆偲,从隐隐抽搐的嘴角内挤出声音:“陆偲——”
那声音传到耳朵里,陆偲觉得耳膜都颤抖了几下。
他缩缩脖子,干脆什么三七二十一都不顾了,埋头在陆英捷脸上嘴上讨好地猛亲,边亲边说:“对不起对不起,是我口误,我不该让云叔帮我压你,要不我们一起去压云叔吧!”
最后那半句绝对不是口误,百分之两百是故意的!
尤其当陆英捷向云震看去的时候,发现他一手托着下巴,一手抱在腹间,可以清楚看到他的腰腹笑得微颤。
陆英捷不禁越发尴尬,不仅仅因为陆偲那个不靠谱的冷笑话,更因为这小子就像狗崽似的在他整张脸上到处亲个没完,简直赖皮到了极点。
马有失蹄,人有失足啊,尤其是摊上一个猪一般的队友……
向来英武果决的陆中校,陷入了史无前例的窘境,这边头疼不已,那边陆偲还在念叨不休:“哥,哥,这么多天没见你想不想我?我每天都想你,我真的可想你了,你不要走好不好?就多陪陪我吧,我还有很多话想跟你说,还有很多事想跟你做……”
很显然,陆偲着实是豁出去了,软磨硬泡无所不用其极。
嗯哼?节c?那是啥玩意,能吃吗?╮(╯_╰)╭
陆英捷想,假如他坚持要走,陆偲说不定真的会叫云震帮忙拦住他。而以云震对陆偲的宠溺程度,很有可能会帮忙。
他的头越来越疼,偶然间感觉脸上又热又凉,才意识到陆偲几乎把他亲得满脸口水。忍无可忍地一巴掌把人呼了下去,坐起身来深吸口气,终于还是说:“好了好了,我不走。”
陆偲被那一巴掌呼到了地下,正准备再跳回沙发上,一听到这话,当即老老实实蹲在原地不动,两只眼睛眨巴眨巴地望着沙发上的人,恨不得把屁股后面的大尾巴伸出来拼命摇晃一般。
陆英捷揉揉太阳x,另一只手却不知不觉伸出去,扣住陆偲的肩膀把他拉起来,让他侧坐在自己腿上,朝他屁股上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现在你满意了?”
陆偲笑得纯良,笑得憨厚,笑得人畜无害,还特别乖巧懂事地用袖子给陆英捷擦拭脸上的口水(那原本就是他自己弄上去的口水吧喂!)。
陆英捷着实被他弄得火气上升——各种意义上的火气,甚至想把他直接扛上楼教训一顿,忽而又记起什么,扭过头去。
陆偲也跟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于是四目……应该说是六目相对。
清楚看到云震眼中流露的玩味,陆偲耳g红了红,暗自掬了把汗,说:“云叔,你今晚留下来吗?”
云震忍俊不禁地笑了。
这个小家伙,明知道他没打算过要留下来,这样问是不是也算一种狡猾呢?
今天他是被拉来坐镇,万一情况恶化到不可开交,那他就得出来帮忙收拾。结果陆偲倒是自己把状况解决了,虽然手法上比较……另类。
总之,既然这两个人如今相安无事,他也就可以功成身退了。
他起身走过去,托起陆偲的下巴,弯下腰在陆偲唇上轻轻一吻。
这会儿陆偲是坐在陆英捷腿上,所以这个吻等于就发生在陆英捷眼前,刹那间心口一紧,似乎有点窒息,有点刺痛,还有点无奈,又有些什么说不清道不明……
云震刮刮陆偲的鼻梁,说:“我先走了,明天英捷还要跟我去基地办事,你别拖着他玩太野。”
陆偲本就有点泛红的脸顿时近乎紫黑,紧抿着唇,一副硬生生把什么东西憋了下去般的表情,而后咧咧嘴,表示悉听教诲地用力点头。
云震被他这么丰富多彩的表情逗笑,在他脸上捏了一把,便转身离开。
看着云震的背影,陆偲的x口骤然涌起又酸又涩的滋味,他一把拖住云震的手,脱口而出道:“你不能留下吗?”
云震回过头,看到陆偲的目光忽明忽灭地闪烁着,仿佛明明知道有什么不对,却还是很想这样做。
因为不舍,不舍他走。
其实不光是出于不舍,应该还有一部分是因为,于心不忍吧。
——真是个小呆瓜。
云震揉揉他的脑袋:“不了,我还要去医院接我母亲。”
听到这话,陆偲也就没法再多说什么了,慢慢松开手:“喔……那好吧,云叔慢走,改天见。”
云震温和一笑:“改天见。”
※※※※
二楼,卧室。
到底是憋了这么多天,再加上被陆偲勾得各种火往上冒,陆英捷当下就把他摁在床上干了一回。
跟以往相比,今天陆英捷的动作明显chu暴了些。在他高大健壮的身躯底下,越发显得陆偲可怜兮兮,好像连手脚都无处安置,只能无力地跟随着对方的动作而动荡摇摆,简直不知道他究竟是痛苦还是爽快,声音时高时低变化多端,一会儿像是浪叫,一会儿又像是求饶。
迷乱不堪的气氛满室缭绕。
事后,陆英捷抱着陆偲去浴室冲洗,洗着洗着又把他按在墙上干了起来。
彼时陆偲的嗓子基本已经发不出声,就如惨遭蹂躏过的小狗崽般只能一抽一抽地吸气,整个人软若无骨地挂在对方身上。
不得不说,每个人的心里都潜藏着或多或少的嗜虐因子。陆英捷被陆偲这副模样刺激得近乎失控,险些就把他在墙上撞散了架。
之所以只是“险些”,归g到底还是因为,内心深处对于他的怜惜占了上风。
终于做完了,澡也洗完了,陆英捷把半虚脱状态的陆偲抱回房间,放在床上。
这张床舒适到堪称豪华,床上的两个人却紧紧挤在一处,面对面地侧躺着。
陆偲枕着陆英捷的臂弯依偎在他怀里,后者一手轻轻抚弄着陆偲的头发,一手与他十指相扣。
与一个小时之前发生在这个房间里的狂乱相比,现在的气氛分外宁静安详,仿佛这一刻将永远持续下去,自此地久天长。
不知过了多久,看似早已睡着的陆偲忽然开口:“我是不是很奇怪?”
“怎么?”陆英捷应道。
“就是说我……”
陆偲语气飘忽了一下,“我同时喜欢好几个人……”
话音未落,他就感觉到在头上抚m着的那只手停住了。
如果现在他抬起头,将会看到一副紧蹙如山的眉头,以及一双y郁黯沉的眼睛。
“你自己都不知道,我又怎么知道?”
听见这句话,陆偲默然少顷,才把头抬了起来,字字如刻:“哥,如果你离开我,如果你出了什么事,我……只能给你偿命。”
陆英捷刹那无言。
其实冷静下来想想,那番宿命论,假如是放在一年之前告诉他,他一定只会觉得荒诞无稽,全当冷笑话来听。
然而现在他面前有个陆偲,一个与他过去二十几年来所认识的陆偲截然不同的陆偲。
可以说,陆偲本身就是不科学不合理的存在。而在他身上、在他周围的人身上发生的那些事,全部凑到一起来看,确实也有点过分巧合,让人无法完全忽略,即使是最离奇最匪夷所思的可能x。
最糟糕的是,假如那个可能x成真,一旦将来发生了什么无可挽回的后果,对于双方而言都将是毁灭x的重大打击。
陆偲刚刚说出的那种话,是假的也不好,是真的……更不好。
良久,陆英捷一声叹息,放在陆偲头上的手大力地揉搓几下:“别说傻话,那种事不会发生。”
谁都没事最好,不论是谁。
陆偲闻言嘴角一弯,眼角也弯,那表情像极了一只笑眯眯的招财猫:“所以你不会离开我对吧?”
陆英捷:“……”好小子,原来又想把他绕进去!
瞬间被那凌厉的目光慑了一下,陆偲立马低下头,把脸深深埋进陆英捷怀中,鼻尖紧挨着他的x膛,仿佛在对着他的心脏娓娓倾诉:“其实更主要的是,我喜欢你,我舍不得你……”
陆英捷再度无言。
舍不得……归g到底,始终在于这个舍不得。
他不也是一样?假如能够舍得,就不至于把自己陷在这种境地进退两难了。
他是这样,那么另外几个人呢,又会是怎么样?
沈晋瑜姑且不论,以梅凌的心高气傲,能够接受得了?如果不接受,陆偲想必会非常失落;而如果接受,是不是他们以后就真的要维持这种……这种多人关系?
一道刺目的光芒掠过黑瞳,转瞬沉寂,他合上双眼,收拢手臂把怀中人拥得更紧,简直要将之融入血r一般。
——小偲啊小偲,哥该拿你怎么办?
第8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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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整整一周的昏迷之后,沈晋瑜终于苏醒过来。
陆偲在第二天得到消息,赶去医院,却在病房外面被保镖拦住,禁止探视。
这些保镖们职责所在,除非得到上面的交代,否则陆偲想要过他们这关是绝无可能的。
陆偲只好离开,时间很快就过去两个礼拜,期间他又去过医院一次,仍然无功而返。
直到这天,他接到沈晋瑜本人打来的电话——之前沈晋瑜的手机一直处于关机状态,问陆偲要不要去看他,要的话现在可以去了。
陆偲当然是去了,这次病房外的门神没有加以拦阻,只确认了他的身份,便予以放行。
他走进病房的时候,沈晋瑜背靠着床头坐在那里,正用平板电脑玩游戏。
这人可真是个不折不扣的游戏爱好者,不论是电子游戏还是……所谓的人生游戏。
比起刚被送进医院那阵子,如今沈晋瑜的气色明显好多了,看样子醒来之后的这两周他调养得不错。
当时被一辆高速行驶的轿车那么直冲冲地撞上,哪怕是一头牛,至少也得去掉半条命吧。
所以说沈晋瑜着实算是极其走运,全身上下各种大小伤内外伤,居然都不致命,也不会留下什么麻烦的后遗症。
除了腿部。这是他伤得最严重的地方,现在他的两条腿,里面是钢板钢钉,外面是硬邦邦的石膏,至少个把月内下不了地。
至于以后,如果复健顺利,应该没有太大问题,幸运的话,走起路来不至于跛脚,只是逢y雨天有可能会骨头酸痛,就看保养得怎么样了。
陆偲不由联想到陆英捷和梅凌这两位,似乎也是这样,当时的情况看起来非常吓人,但最后都万幸地有惊无险。
见陆偲到来,沈晋瑜把电脑放到一边,向他露出笑容,笑得很清淡,却又仿佛有百般滋味在其中,复杂难辨。
陆偲在床边的椅子里坐下来,沈晋瑜见他几度欲言又止的样子,索x主动开口:“你想问什么?”
……他想问什么?
当然是问,为什么。
车祸发生之初,陆偲满脑子都是这个问题。这些天来他已经翻来覆去地想过无数次,但也许是想得太多了,到后来他反倒不想问了。
其实吧,生死关头,一个人不假思索地为了救你不惜舍身相护,这原因又还有什么好问的呢?
所以现在,陆偲只想问一句话:“你后悔吗?”
沈晋瑜状似思考了一番,答道:“如果你被我感动,接受跟我在一起,那我也就不需要后悔什么了吧。”
“你……”陆偲不知道作何感想。
感动?也许是有那么一点点吧,但更多的却还是困惑,“你真的对我这么……这么想要跟我在一起?”
沈晋瑜勾起嘴角,那答案俨然都在不言中了。
陆偲皱眉,这个人的表现越是风轻云淡,他的心情就越沉重复杂:“可是你应该没有忘记,你曾经对我……对陆思做过什么,而且他之所以出车祸,也是因为那些事才会j神恍惚……”
“他是他,你是你。”
沈晋瑜截过话,“从一开始我所看到的就是两个人。”
他不能否认,他曾经对陆思做过的事情,在大多数人看来确实是非常不道德,对此他又能说什么呢?
对不起,我害了你,我是个人渣败类——如今的陆偲恐怕也不会稀罕他这样道歉吧。
何况他也不想把两者混为一谈,他所在意的,从头到尾只有眼前的这个人而已。
他只想看着这个人,只想往前看,只想……
“难道说,到现在你还是恨我?”他问,声音在某个瞬间似乎虚弱了一下。
陆偲沉默不语。
恨,其实老早就不恨了,毕竟已经时过境迁,物是人非。
这些天来他反复考虑着沈晋瑜的事,考虑越多,也越来越明白,有些事情沈晋瑜并不是刻意针对谁,只不过你刚好撞了上去。
当然这并不意味着沈晋瑜没做错,关键在于,他就是这样的人,说是他的思维方式不正常也可以,说是他的情感功能有缺失也可以,他甚至连对方会因为他的行为而受到多少伤害都不知道,他g本不懂得去想,更无法去感同身受。
一个自己感觉不到疼的人,永远不会明白把别人弄疼为什么是错误的。
恨一个这样的人,纯粹是白费力气,于是陆偲也就懒得去恨。
而事到如今,自然更是恨不起来了。
回头想想,前世他撞车而死,如今沈晋瑜又为了他而被车撞得差点送命,算不算是一报还一报?
莫非这也当真是所谓的命运吗?
这么想着,陆偲不禁深深地叹了口气,说:“我有些事要告诉你。”
他所指的事,就是那天从晟昕大师处听来的东西。
在他讲述的过程中,沈晋瑜一直安静听着,慢慢露出了似笑非笑的表情,仿佛觉得颇有意思的样子,完全没有像一般人那样表现出猜虑质疑或是抵触不屑。
所以说他的脑子果然跟正常人不一样吧!
最后陆偲总结陈词:“所以你要是真想跟我在一起,那么必须同时接受另外三个人的存在——就这样,你自己想想能不能接受吧。”
把决定权交到沈晋瑜手里,在陆偲的心思中,有一部分是无可奈何,还有一部分,未尝不是夹杂着些许恶意。
——想跟我在一起,你以为真有这么简单?你曾让别人轮|奸我的身体,我就让别人“轮|奸”你的心,你接受吗?你忍受得了吗?
谁知沈晋瑜连半秒钟的犹豫都没有,直接就问:“只要我愿意接受他们,你就会接受我,是吗?”
陆偲终于怔住,低下头,看着自己放在膝盖上的手,手指无意识地抠了几下,可惜这动作不能把他心里那些纠结的沉疴都抠出来,他再次叹气,幽幽启口:“目前来说,我不能把你撇到一边,然后眼看着你遭遇危险,所以如果你确定要留在我身边,我不会拒绝,只是我也不……”
话到这里,身后忽然传来响动。
陆偲回过头,只见三个男人从门外走进来,走在后面的两个大概是随从,沉默而遵从地跟在为首的男人后方。
那个男人约莫四十岁左右,身材高大,容貌英俊,一身西装革履,看起来非常风度翩翩,而又不失干练气魄,就像是坐在摩天大厦最高处的那种j英中的j英。
尤其那双眼睛生得格外漂亮,眼形长长,眼尾细而微弯,在一个不经意眨眼的瞬间,陆偲就感觉视线仿佛被迷了一下。
真是厉害的桃花眼啊,二十年后的沈晋瑜想必也会是这样子吧?褪去了年轻时浅显的风流,增添了几分经过岁月沉淀的风韵……
……唔?等等等等!
就在陆偲心惊r跳的同时,听见沈晋瑜喊了一声:“爸。”
oh!my!god!真是那个变态杀人魔!
陆偲差点从椅子里滑了下去,赶紧一拍扶手把自己撑住,战战兢兢站起来,毕恭毕敬地朝那人点头哈腰:“叔叔好。”
话刚出口,顿时恨不得抽自己一个大嘴巴。
——叔叔个毛线啊叔叔!你跟人家很熟吗?最最起码也该叫沈先生才对吧!
哎,还不就是一时紧张口不择言了嘛……
对于陆偲的口误,沈佟渊倒没什么反应,走过来停在陆偲面前,面无表情,一言不发,就这么久久地盯着他。
曾经令陆偲惊艳不已的那双眼睛,此刻却只叫他额头冒汗,后颈发凉,心里七上八下直打鼓。
其实要不是曾经听沈晋瑜说过那些事,单单面对着沈佟渊这个人,陆偲未必会紧张至此。
又有谁能想到呢?第一眼看去那么知x儒雅的人,竟然会是黑道boss级别的人物,甚至还心理扭曲杀人不眨眼……
陆偲简直悔得肠子都青了,他真不该今天到医院来,好死不死跟沈大boss碰个正着。
噢,对了,假如以后沈晋瑜跟着他混,接触到沈大boss的机会恐怕还少不了吧?
……现在把沈晋瑜从名单上划掉还来得及不?
“他当时推开的人就是你。”沈佟渊终于开口,听上去有三分是提问,七分却是肯定。
推开?陆偲很快明白过来,这指的是车祸发生时沈晋瑜把他推开的事。
一丝不祥的预感掠过心间,也只能诚实地点点头。
下一秒,沈佟渊忽然扣住陆偲的下巴,把脸抬起来,居高临下的目光直s而去:“就凭你?”话语中透出冷蔑,眼睛里却依稀带着隐晦的探究。
陆偲:“……”
人不可貌相,果真是至理名言。
别看沈大boss的外表像坐办公室的,出手却堪比打擂台的,那手指又硬又有力,就像一把钳子牢牢箍在陆偲的下巴上。
陆偲怀疑,假如这个人有心的话,甚至可以当场捏碎他的颚骨。
好在对方似乎暂时还没这打算,但也已经让他很不舒服了,挣扎也不是,不挣扎也不是,而且……“就凭你”?这样三个字叫人该怎么回应才好?
于是他挂着一脸茫然,无辜般地望着对方。因为现在他既不能强硬地跟人对着来,也不能表现得太软弱可欺,装傻充愣就是唯一的办法。
不过谁知道沈佟渊又吃不吃这套呢?
看起来他的表情并没有任何变化,手上的力度也不松不紧,质问道:“说吧,你想从他这里得到什么?”
陆偲被问得莫名其妙,难道这个人以为他是故意接近沈晋瑜,实则别有所图?
拜托!是你儿子非要缠着我好吗?——这话陆偲当然不能直说,无奈辩解:“没有,您误会了,我没有那种意思……”
话音未落,忽然感觉胯间一凉,带来某种硬邦邦的触感,陆偲愕然低头,只见一把黑色手枪正抵在那里。
握枪的那只手,与现在扣着他脖子的这只手,来自同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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