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那天,天空y暗,哗啦哗啦下起一阵不会停的大雨。淅沥淅沥中的力道,在皮肤上的跳动大得让人都痛了。
接近角落的双人位置上,男子支手靠著下颔,及眼的浏海下望著窗外的视线专注,发上还有稍早淋湿的痕迹,早已过了晚膳的时刻,閒适的姿态一如上一个小时前般恬然。
偌大空间内,高雅的装潢灯光淡淡,每桌间的距离由风格独具的屏风隔了开来,虽过了用餐时段,里头的位置还是几乎占满。
服务生好几次的前来礼貌问餐,却没有让男子打消等人的念头,铺上暗色桌巾的桌面上,七分满的水依然。
好脾气的等待,是男子向来的素养。
靠窗的位置上,透明的材质外有许多不小的水珠顺著不直的痕迹滑落,一次又一次,几乎看不见外头的情形一片模糊。
不知是等待里的一个小时过後又几分钟,「叮叮」几声细小轻脆的陶磁相撞音传来,男子下意识的扭头。
瞬间被推开的咖啡色大门隙缝外,一抹女x特有的纤细身影连忙走近室内,双眼下意识的搜寻著。
看到自己後,女人脸上布满了歉意,男子淡淡一笑,习惯x的把眼前的水杯往前挪到对面。
女人一坐下顺势就拿起来灌了一大口,一点也不秀气的行为带著大剌剌,跟端丽的外表呈反比。
「……」
终於放下见底的水杯,女人带著歉意的双眼看著男子,轻声道:「顗莫……,对不起啦。」是真心的抱歉著,因为自己的严重迟到。
男子微笑面容不变,甚是带著宠溺,拿出随身的素色手巾,往前递去。
「快点擦乾吧,头发都湿了。」
心知男子的温柔与好脾气,明白他不会计较,女人生x直率也就坦然地接受对方的体贴,会心一笑便也不再多说解释,接过了手巾,问道:「怎麽你自己不擦?」
外头大雨始终不停,女人虽然是从计程车下来的,还是免不了在短距离内给淋个都是。眼前男子额上的黑发色泽明显湿润,几乎跟自己擦乾後差不多。
「我刚擦过了。」接过服务生的menu,男子专注在餐点上。
女人自然的伸出手,指尖触碰的发丝gg分明,指间在其中一小撮上轻揉著。
「怎麽这麽慢乾啊……」女人收回手,轻叹口气。
男子发质细致,三千黑丝间,尽是细细柔柔,一遇到水气总是很难乾。
指尖还有残留的触感,女人歪著头仔细看著男子。
「我看你随身带吹风机算了……」打趣著,女人眼里有幸福。
骆顗莫一听,抬头笑道:「好啊……」
「叮叮」门口的轻脆撞击声响起,骆顗莫反sx的视线一转,挑起了眉。
女人见著男子的视线,顺势转过身一看──
高大的男人穿著深色大衣,显然身份颇有份量,只见餐厅经理从里头走出来亲自招呼著,旁边的女人身段美丽小鸟依人,另一旁还有个年纪不过十来岁的孩子。三人并立而站,明显不同於外人的气质吸引著室内无数目光。
「怎麽了?」
骆顗莫没有回答,视线依旧定在不远处三人方向。
「喂,你有我了,还看美女啊?」伸出指尖戳戳男子几乎出神的面容,蓝云俏皮的眨了下眼。
此时服务生送上餐点,骆顗莫笑了笑,动作优雅的系上餐巾。
「快吃吧。」
那时是初遇,外头下著雨不停。他身边有他,还有她;而他呢,身边也有个她。
而在很久很久的以後,他始终都没有向女人承认过,当然他也不会说;自己看的不是她眼中指的她,而是另一旁的他。
仅仅只是一眼,却让他无法不震慑於男人的双眼里,那一股浑然天成的傲气。那是个会成功,且会站在云顶上的男人;他眼里有自信、霸气、还有……势在必得,让同样身为男人的他感到赏识。
而他也从来没有往後想过,那将会是怎样的一个际遇。
偶然相视的瞬间,世界寂静成一片,窗外暂停的大雨被遗留成力道,潜藏在心底刻下淡淡痕迹。
修长的指节穿过杯耳,轻轻勾起至嘴边淡淡啜著,浓郁的味道随即在味蕾上蔓延开来。
「加糖吧?」
摇摇头,骆顗莫放下手中尚未变温的黑咖啡。
蹙起了眉头,蓝云颓然状的放下手中勺子,里头一点小细状便落回糖罐里。
「我看著都觉得苦了。」皱起了鼻尖,瞪视著对面的白色容器。
男子喜欢黑咖啡,带酸的蓝山会在入喉那刻短暂侵蚀著味觉,他体验那感觉,是化不开的苦涩再慢慢吞咽进深处。
「要不要喝喝看?很b。」嘴角的笑容依然温暖,盯著女人的视线藏著戏谑。蓝云不爱苦味,甚至偏爱甜。
加了比平量咖啡要多nj的卡布奇诺味道香醇,没有苦味,更不会有难以下咽的酸涩,女人享受著薄薄一层n泡带来的香浓。
瞋了眼男子,蓝云放下杯子又道:「明天的事准备怎麽样了?」
骆顗莫闻言漾开了抹笑。
「准备好了,放心吧。」
那笑容让人安心,极其暖和的味道,悄悄闯进淡定漠然的冰冷深底。
「骆顗莫,骆先生──」
「是。」
「麻烦请您移驾到右边电梯直达十五楼。」
顺利在第一轮笔试与第二轮面试上过关,男子彷佛对此结果毫无任何疑问,微笑的面容依旧。
不同於楼下因为人数过多而拥挤,此楼层的空间几乎是办公区,旁边有一间偌大的会客室;依照指示,骆顗莫步伐丝毫不乱,在敲门过後走进了一间房间里。
「各位好。」淡起的微笑,礼貌x的向在座主考官们一一问候。
「那麽,请先行自我介绍。」
「好的。」微颔首,男子的双眼专注,对上主考官们的视线。
「骆顗莫,二十四岁,……」
「……」
男子温文的嗓音速度不疾不徐,面对五位主考者的态度从容、得体大方。就在最後一项问题进行时,「砰」的一声门霍地被打开。
所有人包括骆顗莫皆转过头看向声音来源,突然出现握著门把的男人面无表情,严厉的视线扫过全场,停在站著的人身上。
「你,跟我过来。」说完随即转身快步离去。
被点到的人立在原地没有动作,主考官的声音忽地急忙响起道:「骆先生,你被录用了。请你马上到四十五楼!」
从男人出现的怔然里回神,骆顗莫见五位主考官们的脸色不一,额角溢满著汗滴。
总经理三个大字横在眼前,瘦长的身影站在门外,低头不知思索著什麽,门突然从里头被拉了开来。
「骆先生,里面请。」随著秘书的手势看去,偌大的办公室有挑高的落地窗,明亮的室内设计简单,却不失上位者该有的韵调在。
男人背影高大,光线在肩头划出一丝细边,黑色西装勾勒出健朗的体魄。感觉双眼一涩,骆顗莫转开视线眨了眨眼走近。
「雷先生。」
「骆顗莫,在学时双修,主修电子程式,副修双语。」男人转过身,低沉嗓音不似前刻的霸气与不容质疑。
依著声音对上男人的视线,背光中的身影让骆顗莫有瞬间的闪神,顿了下随即恢复从容。
片刻间沉默中两人对视,不过几秒,男人点点头走至位上坐下,无表情的面容看不出情绪。
「很好,回去整理一下。今晚八点,和我到翡冷翠。」
气氛是安静的。漫长的飞行里,头等舱只被占了几个座位,高空下的夜色一片漆黑,望出去的视线里什麽都没有。
然而,心里却是撼动的。
他和他一直是沉默,上机前丢了叠文件夹交给他,丢了句「看完它」後,便没再开口过;他无异议的接下,十几个小时内要把那厚达十来公分的资料看完,够了。
隔著因为需要而戴上的眼镜,他专注在手中的资料,一页大约百来个字,夹杂英文与义大利的双译并没有让他遇上困难,轻松的了解整份资料结构,对他来说驾轻就熟。
然而,却是一直忍耐著。
忍耐著要自己的视线不要转移,脖颈因为某个角度而弯著,他始终不曾转过头,身旁男人的动静,他却都能清楚感觉到。
姿势的变换,用餐的声响,跟服务员的对谈,甚至是他解开安全带的动作,心上传来的一点颤动都让他清楚的知道,这个男人正坐在他身边,跟他一起。
他几乎克制不住自己的注意力,偶有的失神就可能把一丝情绪给泄漏一地。
不能这样,所以他只能专注在手中的事物上。
然而,事情总有崩弦的时候。
一阵平稳的呼吸声传进了耳际,骆顗莫困难的把视线转向关紧的窗户上。深呼吸的几个动作,却彷佛过了几千年。他困难的,再困难的转动头颅。
男人陷入假寐的面庞就在眼前。
呼吸一窒,就再也转不开视线。感觉脸颊与x腔一阵热流经过,他知道,事情再也无法简单下去。
他细细的看著那面容,褪去了领导者的霸气,闭上了凌厉的双眼,平静的脸上柔和了一切,就连傲气的眉宇间也舒展许多。
只要他愿意,有多少人会拜倒在他裤脚下?而,他呢……
初见时的那一刻,他仅只是欣赏於一切;再见时的那瞬间,他却只能震慑於所有。
布置高雅的附设咖啡厅里,双方面对面而坐。初见时的寒暄很快就接入正题里,义大利当地的厂商代表随即拿出原先的合约开始滔滔不绝。
比起另一边厂商代表好似非常兴奋的表情,男人虽然閒适的态势,表情却深沉难以透视,而中间的骆顗莫虽端坐著,表情却显微窘,眼神甚是不自在。
「对於这样的决定,我感到很抱歉。.」
「如果可以,我希望您可以再重新估价。.」
对面的男人面无表情,冷竣的视线扫了眼对面的厂商,道:「告诉他,两千万美金是我最後的底限,如果他再讨价还价,叫他另请买家吧!」随即将视线调回窗外。
点点头,骆顗莫习惯x的咬了下唇,俐落地转向对方传译。
厂商代表原本顺心的表情瞬间微变,低头思考了会。
「是的,那麽我会将雷先生的意思带回公司,还请雷先生与骆先生於我们为您预订好的饭店内好好休息。明日一早,我将会为您带来消息。.」
见雷殷回应般的点了下头,厂商代表整理好资料准备起身离座,期间目光煞是有意无意的瞟向一旁低著头的骆顗莫。
「seeyou!」
「等等.」
低沉的嗓音突然开口,另外两人皆同时转头看向发声者,之中又以骆顗莫的表情最为古怪;而厂商还以为是雷殷突然变卦,正欣喜的低身准备再回座,後面的内容却叫他只能僵在原地:
下次不要再让我看见你对我的部下伸手,不然你准备回去吃自己吧。)
厂商代表的脸顿时黑了大半,随即脸色难看的快步离去,另一旁的骆顗莫咬著唇,脸庞泛白隐约透红。
一刻间座位上只剩下两人,各自再也没声音,空气里彷佛只有呼吸声。
「吃亏就直接说,闷著谁给你出头?」
骆顗莫愕然地抬头,旁边坐位上的人早已不在,转头一寻,只剩下那宽阔的身影背对著自己。
夜晚的义大利星空出奇的澄澈,一点点黑色中的深蓝透在苍穹里,晚风抚过的瞬间让人不觉的闭起了双眼。
刚洗完澡的发丝依然湿润,被风吹过的凉意更深,直沁进心底。张开了双眼,坐在阳台外的他看向远方。一点点小小的圆看不清,直视的瞬间甚至越来越迷离。
看不清,看不透。
这是个美丽的城市,名副其实的典丽、优美,却又富满文艺气息。
轻吁了口气,x口间一块闷气,他需要要解解心。转念一想,俐落的跳下阳台栏杆,他决定去散散步。
在这个小城市里。
晚夜里的翡冷翠显得冷调,不同於白天的典雅,暗色下的街道有种寂静的美。
东方人特有的五官与外表吸引著街上许多目光,男女老少,视线总会瞟过一个瘦长男子的身影。
閒适的脚步走过一间又一间早已闭店的商店外,晃过一条接著一条古色古香的旧义式建筑,每巷间的蜿蜒几乎就像个小型的迷g般;深入前方地域的所有转折里,有著未知的谜样,却还是忍不住想一探究竟;终究,只为了个出口与答案。
时间转了圈便不觉的绕过,空气里传来一种窒热感,小巷道似乎越来越窄,骆顗莫回身看了看四周,来时的路早已记不清。
原来不觉间便走了这麽远。
心底却异常的窜起一阵静谧,坐在花圃上,思绪一瞬间便陷入了飘渺里。
脑海中出现的轮廓清晰,持续缠绕不去。他以为,他以为就这麽被这凉夜里的风一吹,便可以停止感情的流放;流放,是为了那些乍然响起、突涌而上的情感。
好像就再也收不回去。
叹息……其实,一开始便没有刻意的去克制自己。想起了台湾的女人,翘丽的短发上总有孩子气的笑;两个人,几年间的感情难道就……
沉思的瞬间稍纵即逝,恍然间回神才欲起身往回走,迎面而来的几个高大男人挡住了他的去路。
「交出你的钱!」
怔著,其中一个男人已快速的脱口而出义大利语,骆顗莫蹙起眉,摆摆手表示自己此刻身无分文。
义大利当地的治安极差,骆顗莫思考著该如何脱身,都怪自己太大意,孤身一人还弯进了罕杳人烟的区域里。
几个大男人皱起眉头,凶著脸咒骂著脏话,突然围在一起私语著,偶尔视线还上下的扫过骆顗莫。
虽然是极小的声音,但是偶尔传出的当地语言还是窜进了他的耳里,惊愕间,还未从那努力拼凑起单字的声音里回神过来,chu壮的男人们已带著不怀好意的笑容靠近。
下意识的後退,不过几秒间便退再无路可退,惊恐著,骆顗莫闭起双眼全身皆冒起了冷汗,一瞬间心里闪过千思百绪,最後停在一张冷硬著线条的轮廓上。
自己还没跟他交谈过一字一句。
「砰」的一声,r身被重击的声音传来,骆顗莫倏地睁开眼,脑海里的身影就在自己眼前──他,怎麽会知道自己在这里?
「快跑!」快速的撂倒对方,雷殷以极快的速度上前拉住还怔著的骆顗莫。
被动的被拉著跑出巷道外,视线跟在男人的臂弯上,心头瞬间空白成一片,眼里只有自己被握著的手,男人比自己更加宽大的手覆在指节上,使著力气带著他跑。
如果,可以就这麽跟著他跑下去……
心下突然一紧,下意识的咬紧唇瓣。他突然觉得害怕了;自己在不觉间已放得这麽深了吗……
两人奔跑於街上的身影在市广场停了下来,占满人群的空间里,只能气喘吁吁的呼著气。周围的目光全是不相望,偌大里的他们,也只是一小角了。
是男人先开的口,那声音,让正在跳动的心脏失了几拍。
「搞什麽?!你难道不知道义大利的治安有多差吗!?」
还喘著气,看著男人气急败坏的脸,骆顗莫心跳依然没有减速,说不出话来,注意力还在交握的双手上。
他该抽回自己的手。对吗?
「对不起……」然而,一瞬间的贪恋却没有让他这麽做。他,放不了……
手还是交握著,他知道自己在发抖。刚才落入险境的紧张与恐惧他早已忘了,只是在看到男人身影的刹那间,感到害怕。
……更害怕男人突然放开他的手。
紧咬著唇,他想克制从自己身上涌起的颤栗。闭上眼垂下了脸庞,突然一个股力气把他拉过。
愕然间,他已落入一个宽大的怀抱里,鼻翼间传来的陌生味道却让他安心的想闭上眼。
抬起他的下颚,拇指在那紧咬的唇间摩娑著,雷殷望进了他眼里。
「别咬了。」俯身,低头,覆至那已咬红的唇瓣。
一声叹息,雷殷握著他的手始终没放开。
终究还是沉默;只是,就不同了。
一样的机舱里,一样的座位上。两个身影比邻而坐,但空气里一点淡淡的因子,就变化了。
又或者,只是他的一厢情愿认定不同了?
依然望著窗外,一样的天空,不一样的景;再过几个小时,他们即将回到那个小岛国,熟悉的故土,该有的人。
可能昨夜就不在。
他还是没有馀力再转头,男人炙热的体温就在身旁,像昨夜的怀抱一样。让自己连心跳声都分不清楚是谁的。
几乎要不由自主的伸手m上唇间……似乎还留有淡淡痕迹。不敢问的,不想提的,都在那里,还有馀热。
然而,什麽都没说;却给了一夜的怀抱,入睡安稳的夜,清晨醒得惊,腰上的手臂依旧,相拥间,也怕一宿只是梦;他也想过,如果是梦……就别醒了吧。
奢望。
他们终究得在无言的早晨里互相整理好行李,然後坐在豪华客舱里分享回国的空气。他正在释然著,一度涌上心头的不舍。
说些什麽也好,哪怕他的解释只是为了安抚他情绪也好;毕竟,在当下的他,是真的怕了。
怕什麽,他心底清楚。他呢,把自己抱进怀里又吻了他的人,清楚吗?他是男的,他也是。变笑话了吗?好一个上司和下属。
不是没想过,那吻与拥抱,又或者是牵著他的手,真的只是一种安抚,是不得已的……
或许昨夜只是昙花一现。
终究还是忍不住,回头,却意外地对上男人的眼。墨黑的瞳眸下,没有依他所想而转开,而是在他回过头瞬间紧紧的看著他。
那瞳孔里有自己。
……够了。
相视间,也就几秒。谁还是没开口、没发问、没解释;调开了双眼,几乎是同一时间的事。
下机前,雷殷淡淡丢下一句:「明天早上九点,四十五楼。」
那麽,他便懂了。骆顗莫真的懂了;这是代表他真的被录用了,对吧?是真的肯定他的能力了?抑或只是为了抚恤他被那个义大利男人m上大腿一把的慰问?
苦笑,他没有问出口。
「雷殷!」甫一踏出机场外,女人细柔的嗓音唤来。两人皆同时转向来者。
女人美丽的脸庞上只有淡淡的妆,骆顗莫知道她,那天餐厅里一瞥此刻依然有印象;当然,那身段、细致的脸庞与优雅的气质要人忘也难。何况他也是男人。
只是,就没办法往心底去。
「不是说了不用接机吗。」男人连墨镜也没摘,声调没有起伏,若不是他俯身给了女人脸颊一吻,还以为他的态度近乎冷淡。
雷殷放置好行李,接过钥匙便坐进了驾驶座里。女人笑盈盈的脸庞看了眼一旁的骆顗莫,没表示什麽,只是点了下头,便也跟著坐进了副驾驶座里。
耳边是已发动的引擎声,半晌间,骆顗莫只是出神站在原地。银色m3的车窗倏地刷开,一张英俊的脸庞出现,让他还反应不回来。
「载你一程吧?」
骆顗莫这才回神,对上眼的瞬间,视线不由得慌乱了起来,想移开却对上了女人看过来的目光。
「不了,谢谢。」顿了下,微笑依然:「女朋友快到了。」
怎麽都觉得嘴角苦涩。
男人隔著墨镜盯了他一会,就在那抹笑容要挂不住之际,才回头关起车窗,不过几秒间银色跑车便呼啸而去。
恍恍然的,他站在原地,脸也跟著车尾巴,直到一阵尘嚣再也看不见。
「顗莫!」
一只手掌拍上他的肩,怔然的转头,是自己女友俏丽的脸庞和稚气的笑容。
习惯x的,他又递上了温柔的笑。
「我回来了。」
总是习惯一身的深蓝西装,刚好的线条衬出他瘦长的身材,或许是曾在英国念书的关系,男子身上有惯x的礼貌与绅士风范。
头发因为软度而无法固定在任何一个位置上,眉上的长度偶尔扫过双眼,那眸里总是温暖,一点点湿度在黑色的瞳孔上,微笑时总像抹温度抚过心房。
蓝云爱著这个男子,像掏了心一样。
骄傲的看著他,她双手帮他调好领结,男子的整齐常让她好有挫折感;有时她也想帮他打理,让人知道她也有一双可以成为好妻子的手。
「加油!」踮起脚尖,她在那好看的唇线上印了下。
男子还是微笑,不变的面容依旧,心底却早已沉了。
……真的沉了,打上了木桩的铁块,飘浮著就忘了方向,移游间连原有的气力都遗忘。只能飘浮著。
一样的高楼,一样的气派。凤氏集团,财力庞大,商场上涉猎繁多。要说不同,当代董事长膝下无儿,独生女凤天仪志不在商,一心都在艺术上。
年迈的董事长凤集天早已不管事,整个商场已由代理总裁兼总经理的雷殷所掌控;据说,不久後这凤氏也将完全属於他。
带点陌生的电梯,即将带他步上四十五楼。他站在只有镜子的空间里,一颗心吊得老高。
是再见他的那个地方;此刻,他依旧像那天伫在门口外,总经理的镀金头衔以一样的角度与高度镶在门上。
总是害怕自己忘了从容,喉头蓦地一紧,困难的咽了口唾y,他已伸手敲门。
「进来。」
顺了口气,握上门把的瞬间,门把被施力逆向拉去,一个惊愕不稳,瘦长的身子已落入一个宽大的怀抱里。
「真准时。」
那声音,低沉,在耳边有点沙哑。只觉得呼吸与心跳都要停止,却还是听到心脏鼓动的声音,敲得骆顗莫的耳朵跟眼睛都痛了。
第二章
倚在那还记得味道的怀抱里,一颗心不由自主的盪来盪去,昨天想的那些苦涩也掉到了脑子後,骆顗莫惊瞠著双眼却不知该如何是好。
本不是这样奢望的吗?这样的拥抱。怎麽这刻心却慌了起来。
那块铁即使沉了,依旧还是有主人的;自己的心虽飘浮,却还是有个方向在;若真的遗失了,那……主人怎麽办……
「雷总……?」慌忙的要推开环著自己的人,使力间却不见他移动半毫。
「今晚八点,parte等我。」
那低沉的嗓子就这麽窜进了耳里,经过脑袋冲进了心窝处,「咯」一声,便把心臆给咚了个大响;霍然间地,什麽都明白了。
挣扎的推开怀抱,男子略白的面容一下子泛得更难看。
「……你原来就会讲义大利文,怎麽还需要带翻译?!」
是太盲目,所以那天在翡冷翠的咖啡厅里,明白自己已瞠大了眼里的惊讶,却还是漠视掉了疑问。
似乎不意外会被推开般,雷殷只是挑高了眉,那冷峻的五官却没柔下一丝一毫。走回了自己的位置上,身形就陷入了高级皮制椅间,慵懒的,像只冬天里的豹。
「难道你不想要这个职位?」男人问得云淡,却不似风轻。
修长的指节穿过桌面,在底端拿起了桌上的烟,固定的牌子早已换了几次的包装,却总还是习惯在嘴边叼上一g。
再怎麽冷厉的男人,还是有戒不掉的习惯。
几乎下意识的,好脾气的他皱起了眉头。什麽意思?他当然想要这份工作,但不是以这种像被施舍的方式。
「但我更希望能力被肯定。」
微窘的,他整理好自己刚稍显乱的仪态。要自己对上眼前这个男人,直觉的,他知道自己该从深陷的泥沼里抽手。
还是想做最後挣扎吗?……那真是笑话了。
却还是极力自持著;别忘了,自己有的主人,容不得被心底的脱轨给抹煞掉。
几乎是困难地,骆顗莫要自己恢复从容,并且用视线迎上这个人。纵使,他心里切切的明白,这男人深知自己的条件。
「你怎麽知道我没有肯定?」袅袅的白烟,从男人嘴间呼出,再升空,然後不见。
那需要多麽的费力,才能把那在烟中明显已模糊、自己却还是看得一清二楚的脸庞当作毫不在意?咬牙,他知道这男人不简单。他从一开始就知道了。
一时语塞,却是不争的事实。然而,那些奇怪的疑问就可以这样被驳回了吗?不,事有跷蹊。
「凤氏集团前线人才需要通过三轮徵试,我不认为最後一项进行途中我就可以被选中。」平静地,他勉强著判断力指出疑点。
雷殷低笑了声,带著讽意的,他反问:「你到底在怀疑什麽?」
怔著,话便像g针刺进了骆顗莫心底,揪得他疼,也清醒了过来。没错,自己到底想听到什麽话?……原来,想听的就是那些不该去奢望的话。
太傻。或许,那天真的是昙花一现了。
「抱歉。」微颔著首,他已是那个客气有礼的骆顗莫。
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他不是笨蛋,也明白男人说的是什麽,隐藏的警告,不言而喻;而他呢,该是个识时务者,也会是个俊杰。
沉默僵持了片刻,由男人冷然的声音打破:
「我想凤氏会很需要一个兼具翻译能力的工程师。」
一句话,隐约带著愠味的生硬语气,为四十五楼准时九点的这段对话划下句点。
「ann,带骆先生到他的办公室去。」
不过是一个键,一个指令,就把他从这办公室给请了出去。骆顗莫始终垂目未抬,直到秘书有礼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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