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724敦煌黄沙漫漫,一眼望不到尽头,日已垂暮,道道泛着残红的斜光照落在无穷大漠,大漠深处,便是连这头顶的天色,也被这残阳染透了大半红芒,血红血红的,似燃烧中将要熄灭的火,绽放着它最后的光芒。
风声呼啸,流沙飞走,一排排被人和骆驼经过的足迹逐渐被风和沙所淹埋,一阵乱风席卷而过,缕缕沙尘随风游走,此时此刻,人和骆驼就走在灰尘深处,人的呼喊声,骆驼脖颈上的铃铛声,清清脆脆的彼此相映着。
蒙着面可以隔绝大漠风尘,双目遥望远方,一派荒凉所在,沿着足迹往前走去,渐渐有残破城墙,弥漫在风尘之中。
那已说不上是城墙了,常年的风霜,墙早已塌了大半,只是就在那墙的后面,坐落是着一处小镇,这处小镇多是为行走商旅提供方便,天色将黑之时,四面八方经过的人,总是要停留在这里歇上一歇。
猎猎作响的是一面破旗子,风中夹杂着令人喘不过的气灰尘,同样也飘着一股地道,劲凉的酒香。
凛冽的风如刀,吹拂着人的肌肤,飘香的酒如火,燃烧人的一饮之欲。
十几头骆驼,铃铛声叮铃叮铃,进入了小镇,此处由来最是偏远所在,酒香更浓,落日已余浅浅半圆,天色已晚,整个小镇静谧之中,突如其来的爆发出一阵喝彩,人声鼎沸,令人忍不住顿足看去。
入目处,眼见得一健壮汉子,手持大刀正自卖艺,刀风呼啸,比之凛冽的风不逞多让,此处由来荒凉,此时此刻黄沙弥漫,伴随着呼呼刀风,围观之人不由得发出阵阵喝彩之声,那是发自内心的喝彩,只因那喜悦已十分清晰的传到了脸上。
舞刀之人一场大刀耍完,纵是身强体魄,也是面色潮红,一张脸上布满了汗珠,笑意豪爽的请人打赏,旁边还有一个小孩捧着铜锣,众人纷纷掏出银钱打赏,围观之人也渐渐开始散去,那汉子坐在地上一边擦汗,一边歪着脑袋擦着他的大刀,刀是环首大刀,刀身看去十分厚重,隔着十几步远仍有几分凛冽杀气,擦摸之时,尚且注意到他肌肤一处一处的伤痕,旁边小孩子端着一碗茶水过来时,他摸摸小孩头,也不说话,只是捧着碗,咕咚咕咚喝了个一干二净。
我心下见了,也没有乱想些什么,依旧跟着骆驼队找客栈歇息,这荒凉的地方,有个地方住也就是不错了,被店家安排了一番之后,就在二楼上吃菜饮酒,我们在这儿吃酒,听他们杂七杂八的人兀自不住谈论边事,如今荒凉之地,兵事频繁,盗贼峰起,出门在外讨个活路又是难上加难,不禁感慨万千。
店家烧的酒菜是好,我等人吃的也是尽兴,外边兀自风沙层起,隔着窗户还能看见那对父子,正出神时,耳朵里突然听到一阵清脆的马铃铛时,店家急忙下去招呼,我回目一看,却是店家领着一人走了上来,来人头戴斗笠遮着容颜,身穿一袭便装,装扮平平无奇,若不是其身形修长曼妙,带着女子天生的美态,差点看走了眼去,却正是一名少年女子。
店家自然殷勤招待,这女子天生带着一种清冷的气质一般,面对众多目光,她旁若无人的随意摘下斗笠放在旁边,众多人不看不要紧,一看纷纷挪不开了目光,不紧看的目瞪口呆,如缎长发披在肩上,偏着的容颜,美貌无比,艳丽过人,露出来的肌肤甚是雪白,雪白脸颊边一缕长发柔顺披下,落在肩上,说不出的惊艳。
众人在那围观,她却一双美眸目光清澈,红唇轻轻泯着,澹澹伸手摘下脸颊两边挂着的碧绿耳坠,举手抬足之间,莫不透着清冷。
在这粗犷的地方,突然之间出现这么一个如此貌美的女子,着实令人吃惊,骆驼队领头的人早已忍不住抬头笑道:“这可真是奇怪了,这穷乡僻壤的地儿,前有举人争着过来受苦,现在又有这么一个娇滴滴的美人儿,这可什么世道呢”
一语说罢,围观众人哈哈大笑,连店家也是偷偷笑了几声,外边风沙更甚,她轻泯红唇细饮茶水,嬉闹声不绝于耳,我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她似感觉我目光,便脸看来,我心一跳,急忙把脸转到旁边,旁人看见了,笑作一团,对着我推推搡搡个不停。
那女子依旧无态,转眼之间天色更加昏沉,残霞染红了半边天,我冷不丁往外一瞧,那卖艺的父子俩似是无处可去,依旧坐在屋檐下,当爹的闭目养神,当孩子的在地上玩耍,我刚想笑,就听到一阵鸡飞狗跳的声音,大街上风沙滚滚,一群带刀差人,前呼后拥的冲了过来,呼啦一声围住卖艺大汉,上前踢翻行李,破口大骂道:“跑呀,跑的这么多年,怎的如何不跑了”
一边乱骂,一边兀自抄出画像,比比划划大声叫嚷着:“副将袁泰,贼人之辈,效命朝中,不思尽忠,大战当前,临阵脱逃,致使所部全军尽没,理当诛灭”
差人一边破口大骂,一边抽刀比划,更有阵阵唾弃呼声,那舞刀大汉,只是闭着眼也不说话,孩子也似麻木了一样,呆呆站他旁边,差人一呼而上拔刀上砍,更不管刀下孩子,听凭打骂的汉子,勐一睁眼,刀已出手,厚重的刀如龙吟虎啸,血光乍现,他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持刀左右噼杀,差人拔刀勐上,成百之众,各个店家急急忙忙关门避凶,外边更是鸡飞狗跳。
看热闹的都扒着看热闹,差人毕竟人多势众,那抱着孩子的大汉纵使武艺厉害,也是人如血人,左右退却,只是这一番打闹,人人趋吉避凶,纷纷关门拒客,唯有这边店家人多店大。
刀在挥动,汗如雨下,血液抛洒,一束烛光从门缝引了过来,照在冰冰凉凉的大路上,一杆饱经风霜的残破酒旗,在滚滚风尘中飞舞,颤抖着,砰的一声,那卖艺汉子坚实的背撞在门上,门紧紧关着,血雨如下,刀已凄厉,地上横七竖八倒着二十多具尸体,无数差人拔刀怒吼,奸贼,懦夫,国贼的骂声不绝于耳,大汉遍体伤疤,血如雨流,无比残烈。
他肋下夹着的孩子,被风沙吹的什么也看不见,也睁不开眼,一股极为悲痛仓凉的怒吼在酝酿之中,人已穷途末路,每一个过客,如同苍天,高高在上俯视这一切,似被莫名情绪感染,不知是愤怒,还是同情,手里拳头握的紧紧。
呼呼喘气的是那大汉,他的胳膊已受伤,刀已无力再举,几乎是硬生生拖在地上,胸口更是血如泉涌,脸如白纸,可是他的双眼依旧有神,那是对生命的渴望,对生命价值的认知,人的生死有,鸿毛泰山之分,他无疑是属于后者。
几十把明光晃晃的刀已是举起,那孩子睁不开眼,感受不到,那大汉无路可退,胳膊夹着孩子,一拖一拖的往旁边退,差人举刀怒喝:“数万军士,皆因汝临阵脱逃,亡于汝手之下,岂想活命耶”
他想反驳,张张嘴却说不出话,宋与西夏之争,旷日持久,折损极重,岂是他能说的清刀已落下,他怒目相视,尚不认命,紧紧抱着孩子。
风沙滚滚,大漠苍凉。
一曲悲歌,正在此时。
众人不忍相顾,我却也哀声叹息,不然,又待如何整条街上寂静无声,明明充满了人影,一个又一个的人,却是寂静无声,冷的可怕,冷的发慌。
敦煌下待续,谢绝回复。
如果回复,两篇就乱了,这是存稿,我翻了出来,把它续了一千多字,把我的大漠黄沙梦给圆了,敦煌下,也会在这个帖子,还没写出来,但我想不会太晚,也许明天就可以,所以如果没有更新敦煌下的话,就不要回复,我没有太多精力,只会去处理一些写出来,有一定意义的短篇存稿,也想花时间,整理一下我个人写过的作品集。
敦煌下夜色苍茫,刀刃肆虐,风沙夹杂着怒啸奔腾而过,烟沙滚滚,杆子上破烂酒旗随风猎猎而响,孩子紧闭着双眼,什么也看不到,大人往天怒吼,其声满含不甘,血泪相流,痛苦至状溢于言表,观者心生悲啼,不经湿了眼睛,其实这偌大天下,谁又不是如此艰难,苦苦挣扎的活着狂风席卷而过,亦在一瞬之间,沧啷一声脆响,一道寒光生生刺破黑暗,引入黄沙滚滚之中,金戈之声瞬耳便过,剑光如水,清澈明亮,白的耀眼,白的漂亮,白的干净。
浓浓黄沙滚滚,剑歌如虹就在这沉默之中,突兀砰的一声,有人吃惊之中把怀里酒坛子摔在地上,火辣的酒香夹杂着黄沙,弥漫在风中,差人们怒声咆哮,正要逼上前来时,突兀的手中刀已是纷纷断成两截,只余刀柄在手中,好一把剑,竟是一瞬间把十几把刀给齐齐削断。
差人抬头怒视,黄沙弥漫中,风刮的更大,一道修长倩影澹然立在门口,看她容颜美丽,一双美眸清澈明亮,澹澹瞧了过来,甚是清冷高贵,竟是惹的众多差人不敢逼视。
我如释重负,忍不住冲口而出说了一句:“这年头,我却还不如个女子呢……”
她长发飘飘,随意拂在肩上,衣裙摆动间,更依稀勾勒出少女修长曼妙的曲线来,只是我却是第一次注意到她手中的剑,那是一把好的不能再好的剑,以及那漂亮的不能再漂亮的女人。
舞刀的大汉早已瘫在地上,眼里血丝张狂,喃喃自语,却不知再说些什么,看来已是陷入癫狂,差人再要逼上,但听她清脆女声,清冷道:“大人有错,孩子无罪”
短短八个字,斩钉截铁,干脆利落,一如她这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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