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江西两家分厂呆了3天后,我总算弄明白他们数量上不去的原因,说来说去还是个质量问题,送过来的货虽然不错,在他们自己厂里却每条灯串至少要返工好几次,因此影响了出货速度。生产线那主管为他们找到了问题所在,又看着他们生产了一天,质量和数量果然都上去了,我这才放心离开。
到湖南李大伟分厂时,我心中基本上有了底,估计也是同样的问题,再加上我实在怕遇上陈蕾,因为我不知道该怎样去面对她,不想多停留,我下了车便让来接我们的李大伟买了第二天早上回转广州的火车票。
果然不出我所料,李大伟厂中的问题与江西两家完全一样,解决了以后,我再三警告技术员丁红:“你必须监督好质量和速度,否则别怪我这做干哥哥的对你不客气!”
李大伟为我安排的酒店还是上次那家,吃过晚饭回到房中,我有点莫名的不安,心里翻来覆去全是陈蕾的样子,想起她可怜的身世和酷似小米的相貌,以及那一夜的疯狂,我x中便隐隐作痛,想去见她一面的念头越来越强烈,倾尽了全力都不能克制。
刚走出酒店门外,手机响了,是林箐打过来的,我这才象从梦游中醒来,只觉背脊上冰冷一片,已出了一身汗。林箐问我什么时候回广州,我告诉她明天。她又叮嘱我注意身体,小心车辆等等,两人聊了一会才结束了通话。
幸好关键时候林箐打来了这个电话,否则我冒失地跑去见陈蕾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我知道自己无法做到对她波澜不起,这一相见的话,无论对她或对我都不是一件好事,只能让陈蕾以后的日子更痛苦,而我也许会控制不了自己,甚至会背叛林箐!就这样算了吧,我不能一错再错,我想,就算是自私好了,陈蕾和我之间不会有任何结果,还是不要见面了,但愿时间最终能冲洗去陈蕾脑中关于我的所有记忆,我能做的也只有为她祝福,希望以后她能找到一个真心对她的男人。
当我终于做出决定要回酒店时,转头间,看见几米远的地方一个女孩正静静望着我,她脸色憔悴,身体纤弱,眼睛中珠泪涟涟,在这傍晚的街道上默默伫立,楚楚可怜。
这女孩正是陈蕾!
世界有时侯还真小,见到陈蕾和她此时的软弱,我心里绞痛,虽然我知道要割断与她的纠葛,我应该狠下心来转身离去,但我做不到,与她默然对立了一阵后,我终于走到她面前,勉强笑了笑:“真巧……我今天才到的。”
陈蕾低声说:“不是巧,是丁红打电话给我说你来了。”
我心中大骂丁红多事,但事已至此,我暂时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只好说:“去酒店坐坐吧。”
带着陈蕾回到房中后,我们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两人相对默然。
第二十九章此事无关风和月
借着窗外透进的最后一抹余光,我仔细地看着陈蕾的变化,她确实比以前消瘦了许多,她的纤弱给我一种我见犹怜的感觉,我很想将这个一心挂念着自己的女孩拥入怀中,好好爱抚,因为看着她,我又不由自主,无法抑制地想起了小米。
小米现在还好吗?
当我伸出手抚向陈蕾的长发时,脑中突然间掠过林箐的样子,于是立即缩回了手。我这些举动陈蕾都看在眼里,在我缩回手的同时,陈蕾眼圈中滚动了许久的泪珠也终于掉落了下来,象一串散落的明珠。
我张开了嘴想安慰她几句,但此时我的脑袋里只有伤感,嘴是张开了,却始终说不出话来。也许这时候我无论用什么话来安慰她,都只会让陈蕾更伤心,她想要的我始终无法给予。
我掏出支烟点燃了,再狠狠地吸进一大口,对正在低头无声落泪的陈蕾,我心里极为歉疚,也许我真的将她推入了一个更大的火坑。
最终还是陈蕾先开了口,她用纸巾擦了擦眼后,向我露出了个带点凄楚的笑容:“你……这段时间还好吗?”
我点了点头,也用柔和的语调问:“你呢?”
陈蕾的眼圈又红了起来。我忙说:“对不起,勾起你的伤心事了,伯母过世的事我听李大伟说了,只是……公司里事忙……所以没空过来。”这句谎话我说得极为吃力,好不容易才结巴着讲完。
陈蕾当然知道我是在说谎,就算再忙至少也可以打个电话,她用细细的牙齿咬着下唇,用一种很伤感也略带着责备的眼光看着我,让我无地自容,几乎想逃出这个房间。
又是一阵沉默过后,陈蕾从她的包里拿出了一叠钱放在小桌上。我问:“什么意思?”
陈蕾低声说:“这是还你的钱,我现在还没有这么多,妈妈治病,身后事都用了不少,我开那小店也花了很多,只好先还你5万元,以后我会慢慢一起还给你的。”
我忙说:“不用还了,这些钱你拿着用吧。”
陈蕾摇了摇头,轻轻说:“要还的,我现在就只一个人了,用不了这么多钱。”
细细咀嚼陈蕾这句话,我心中蓦然一痛,失去妈妈以后,在这世界上陈蕾再也没有人爱护了,就算她妈妈以前只是病在床上,但那也能给她一种心灵上的安慰,而现在,在以后漫长的人生里,陈蕾只能自己一个人走,这多变的社会,复杂的人际关系,如果陈蕾遇上了什么无法度过的难关,谁能帮助她,谁能做她坚强的依靠?
陈蕾其实还只是个少女,未满21岁的她本来还应该在父母的呵护下,而她却因为命运的残酷,早早步入了社会,我该怎么办?拉她一把?还是为了自己的幸福对她不管不顾?看着陈蕾苍白却美丽的脸,我突然发现她的脸上还残留着一丝尚未完全脱去的稚气,而这稚气让我不忍再次去伤害她,一时间,我左右为难,不知道该怎么去安置她才能使每个人都满意和快乐。
陈蕾见我沉默着不拿钱,说:“钱是你的,你收下吧,以后我会尽快的还掉剩余的钱。”
我说:“别这样,钱我早送给了你,你只管用就好了。”
陈蕾蓦然大叫:“不,我一定要还给你!我不想让你认为我只是看上你的钱!”说完,她伏在桌上放声大哭,伤心无比。
事到如今,我也别无选择,只好走到陈蕾面前,轻抚着她的长发,柔声说:“蕾,我从来没有想过你是贪我的钱,真的!”
陈蕾抬起脸,流着泪问:“那你是嫌我不干净了,对吗?”她喃喃说:“我也不想的啊,我只是要救妈妈,我没有别的办法。”陈蕾将这话重复了好几次,我每听一次,心里就一阵疼痛,终于忍不住紧紧将她抱在了怀里。
我感觉到陈蕾的j神这时候有点不正常了,她在我怀里浑身颤抖,大声哭泣,嘴里还是不停地说着那句话,可能和李大伟一起的这段经历是她难以忘怀的痛,再加上妈妈的死对她打击太大,这些痛苦一直压抑在心里无法宣泄出来,而她唯一没有戒心的人只有我,所以在我前面便如火山爆发一样的发泄了出来。
陈蕾的泪水浸湿了我的衣裳,将我的心脏部位弄得冰凉一片,然后在我身体上肆意流淌。我心中酸楚,但唯一能做的却只是紧紧抱着她,轻声说着一些极平常的安慰话语,说这些话时,我脑中一片茫然,我不是个什么伟大的人,让我放弃心爱的林箐,仅仅是因为怜悯便用一生来陪伴和照顾陈蕾我无法做到,但想起以后陈蕾的孤苦无援我又真的不能忍心就这样置她于不顾。
这时候的我只想时间能够倒流,假如一切能重新开始的话,我依然会帮助陈蕾,但我不会碰她,也绝对不会让她爱上我!
陈蕾的哭声在半个多小时后才停止了下来,她擦干了眼泪后,脸上又露出了丝虽带着点勉强,却也可以称之为笑容的表情了。她“笑”着对我说:“我很傻是不是?总是这样一相情愿。”
“不是!”我犹豫了一会后回答说:“蕾,请你相信,我很喜欢你……”说到这,我有些不知道该在怎么说下去,想了想才继续接着说:“你年纪还小,也许还不懂什么才是真正的爱,以后会有个好男孩来教会你爱情的。”
陈蕾低声说:“现在是有个男孩对我很好,我妈妈的后事也多亏他叫了朋友来帮忙,否则我真不知道怎么办。”
我说:“那很好啊,恭喜你了。”
陈蕾却摇头说:“我对他没感觉。”她停了停,终于凝视着我慢慢说:“楚戈……我想和你在一起!”
我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
陈蕾低下头,轻轻说:“你还记得那次你说让我以后去广州找你吗?妈妈死了后我觉得好孤单,很多次都想去找你,但我怕你不理我,楚戈,我天天都在想你,既然你喜欢我,就让我和你在一起好吗?”
我几乎是呻吟着说:“喜欢并不是爱,我们相处的时间太短,缘份太浅……这是不行的。”
陈蕾的脸一下子变得毫无血色,让我怀疑她会马上晕倒在地,忙说:“蕾,你别太激动,有什么话好好说。”
陈蕾离开了我的怀抱,背对着已经全黑的窗外,留给我的只是个暮色中有点朦胧和十分消瘦的背影。良久,她低低地说:“其实我早就知道你对我没感情了,只是自己一直不愿意去承认,我一直盼望着出现一个奇迹,但是……我始终是个没有运气的人。”
我很诚恳地说:“我真的喜欢你,其实最开始我想接近你是因为你像我的初恋女友,不过除了这点外,我想对你本人我也很喜欢,这绝对不是骗你。”
陈蕾没有再说话,又轻轻哭了起来。
我暗暗叹了口气,上前再次将她抱在怀里,说:“我知道你想问我为什么喜欢你,却又不肯接受你。因为我现在已经有了女朋友,她很爱我,而我也很爱她!”
陈蕾泪眼朦胧地抬起头,说:“我比她更爱你!”
我唯有在心里苦笑,说:“蕾,你还小,以后还有很多机会遇上比我更好的男人。”
陈蕾拼命摇头:“不可能,我再也不会爱上别人。”她突然伸手抱住我,然后将唇印在了我嘴上。
我只觉脑中“嗡”地巨响,想伸手推开她,却又怕伤了她的自尊,只好呆楞着一动不动。
这时候的陈蕾变得很疯狂,死死抱着我,在我唇上用劲地吻着,同时她的泪也将我的脸全都沾湿。我不能否认自己确实对陈蕾有着一点莫名的爱,以及还有对她的同情和歉疚,当她的身子在我怀里越来越火热的时候,也许是男人的兽x发作吧,我终于也牢牢抱住了她,并贪婪接受和吸吮着她的唇……
如果不是这时候我又想起了林箐,可能接下去的事将会是我与陈蕾重温鸳梦,我将背叛我心爱的箐儿。但一想到她,我的热情就象放于冰水中的炭火,马上褪却了所有的温度,于是我松开了紧搂着陈蕾的手。
陈蕾感觉到了我的变化,却依然没有放开我,象在汪洋中抓着她唯一能依靠的东西,然后她说:“我知道你会离开我,楚戈,我不求你别的,你给我个孩子好吗?”
“什么?”我怀疑自己的听力出了问题。
陈蕾流着泪再次重复:“你给我个孩子吧,这样以后我就不是孤单一个人了,要不我会疯的,楚戈,好吗?”她说:“你不要我,我也不愿意接受别的男人,你真的就忍心让我一个人孤单的生活吗?”
我只觉脑袋里一阵晕眩,假如陈蕾真的不愿意再开始一段爱情,也许有个孩子确实能带给陈蕾快乐和幸福,但我该不该这样做?
窗外黑夜降临,夜空中星光摧灿,这应该是个十分美丽的夜晚,而在这被黑暗所包裹着房里,我微微心动,却又难以抉择。
第三十章老狐狸的伤痛往事
刚进办公室里就接到了林箐的电话,她说你回到广州了吗?我回答刚到。林箐便在电话那头很温柔的嗯了一声,说你这几天辛苦了,下午早点来我家,给你做点好吃的补补。我迟疑了会,说箐儿,今天我就不过来了,有点不舒服,想早点回家睡觉。林箐的声音停顿了一下,然后说好吧,那你早点回去休息,工作别太拼命了。
结束了通话,我坐在椅子上呆看着窗外的小花圃,那儿一株四季青旁边有数朵娇艳的花。
林箐知道陈蕾的事,虽然她刚才没问我什么,但我猜她一定很想知道我有没有见过陈蕾,有没有和陈蕾再发生过什么。只是昨天的一幕我想不出该怎么去对林箐交代,虽然我明白她有权知道,而我也必须要告诉她发生过的一切。
我一直不愿意相信陈蕾对我是种纯粹的爱,即使我清楚她确实爱我。也许就象某个童话故事一样,陈蕾将自己扮演成一位落入了魔掌的美丽公主,在她正绝望的时候,某天,无所不能的神终于向她伸出了援手,派下一个英俊勇敢,骑着白马的王子来到了她身边,拯救她脱离了魔窟,然后公主和王子快乐的相爱,他们将过上最美好的生活。我想我就是陈蕾心目中那位王子的扮演者,这究竟是幸或不幸?我无法判断。也许没有比能得到一个美丽女孩的倾心更幸福和美满的事了,但现在对我来说,陈蕾的情却是种不折不扣的负担,我只有逃离。书上没有说假如王子不爱公主会怎么样,而现实往往与童话大相庭径,甚至是背道而驰,至少在我心里,我的公主只是林箐,也只能是她。
但我还是背叛了林箐,虽然不是彻底的背叛,却也只是一衣之隔。
昨天和陈蕾除了做爱,别的几乎都做过了,我承认我对她确实有些爱意,尽管这爱只是建立在怜悯之上。最终我拒绝了陈蕾的要求是因为我不想对不起林箐,也更不愿意失去她,在我心中,林箐才是我的一切,陈蕾,终究只能是我生命中的一个过客。那时候我拥抱着陈蕾,在她耳边轻轻说:“蕾,请原谅我的自私,你会找到一个你真心爱的男人,这样做迟早你会后悔的。”
陈蕾从我房中哭泣着跑出去时我差点想要叫住她,她的悲伤让我伤痛不已,我伸出了手,却没有去拉住她,我仅有一点坚持着的理智在提醒自己,这一拉,很多事情将会发生变化,而我再也不能回头。
几天不在,需要处理的文件堆了很大一堆,这一年快要结束了,要办的事情特别多,我拿出支烟点燃,狠狠吸了几口后,强迫自己将心思转到了公事上。
处理好所有公务已经到了下班的时候,我走出公司,开了车向林箐家里的方向而去,想见林箐现在几乎已经成了一种习惯。车跑了几百米后我突然想起说过不去她家的话,而我也确实无颜再见林箐。于是我急忙刹住车,心想还是哪天在电话中对她坦白了再说吧。其实我知道林箐会原谅我,但也正是她这份温柔和体贴会让我感觉到羞愧,再者我也需要静静的整理一下杂乱无章的思绪,虽然路的那头对我有种甚至强过地心重力的吸引,在车里坐了几分钟后,我还是发动车掉转了车头,转而开向自己的家。
回到了家我摁开电视,里面的节目却永远是那么的无聊,要么是弱智的智力问答,要么是年轻的或不年轻的男女们在捎首弄姿,卖弄风情。没心思看下去,我关了电视,又找到本书翻看,脑子中却全是林箐满脸失望的神色,和陈蕾离去时的泪眼。
手机响了,我才一接听,老狐狸那久违的声音便在我耳边响了起来:“楚生,怎么这么久没来我这啦?我这来了……”
我打断他的话:“我现在对那个没兴趣,还有,说了别叫我楚生。”
老狐狸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醉意,好象喝了不少酒:“我不收你的钱怎么样?来玩玩啦。”
倒,这老狐狸怎么转x了?以前只想把我们的口袋榨干,现在居然免费?我百思不得其解,看来这老家伙又想出了什么新招,对老狐狸层出不穷的诈骗方法我是不知道吃过多少哑巴亏了,不过我决心远离以前那种生活,不管他有多少花招我一概置之不理也就是了。于是我很干脆地回答他:“不来!”
老狐狸说:“不玩女人也行,过来陪我聊聊天,怎么样?”
我不耐烦与他纠缠,说:“你说究竟有什么事吧。”脑中却冒出了个想法,难道他是个老玻璃,居然看上了我?
老狐狸的声音低沉了下来:“今天是我儿子的忌日,我想见见你。”
这关我什么事?正要拒绝,突然想起周阳曾告诉我老狐狸说我有些像他儿子,想了想,有些不忍心,我说:“好吧,我这就过来。”
金凤凰还是象从前一般生意兴隆,这个时候照样是大跳艳舞的时间,美艳妩媚的小姐和一个个衣冠不整的男人们纠缠在一起,如痴如醉。只是小姐好象换了很多,大部分都不认识了,颇让我有种物是人非的感概。
推开老狐狸的办公室,他一个人在灯下喝着酒,脸色憔悴,神情痴呆,这时候的他已不再是那个奸诈狡猾的奸商,在我的感觉中,他与任何一个孤苦无助的老人并无差别,就象在天桥上拉二胡的那位老人,竟让我有种微微的心酸。
一见我进来,老狐狸的眼睛中便有了光彩和活力。他忙站起来拉住了我的手,几乎是将我按坐在椅子上,然后老狐狸用种很怜爱的眼光看我,一边看一边向嘴里倒酒,几乎让我有种自己是他下酒菜的感觉。
这种时候我不知道该说什么,默然倒了杯酒喝下。老狐狸儿子的事情我听周阳说过一次,那是大跃进的时候,老狐狸因为出身不好,虽然本人从没做过对不起党和国家的事,家里也是一贫如洗,但据说他老子的老子却是个为富不仁的大地主,尽管时间该远搠到满清统治这片神州大地的时候,那个糟老头除了对佃户特狠之外,还喜欢干些象电影里常有的用佃户家女x抵租,以及玩弄家里丫头的风流勾当,传说那时候老头只要一声呼唤,虽不是一呼百应,手下的丫头,仆人们却至少会十几个围上来嘘寒问暖。老头只有一个儿子,那就是老狐狸的爹了,他爹做为老头唯一的传人,除了继承老头的家产外,同时也将那一份偷香窃玉的勾当学得炉火纯青,犹有过之,另更j通了一样连他老子都不会的本事,赌博。想当年,老狐狸的爹年少多金,锦帽貂裘,虽不能比周公瑾惜年的雄姿英发,却也是英俊少年,多情公子,不知道迷住过广州城内多少的思春少女,深闺怨妇。然而好景难长,这份家当在他手中只是十数年的时间,就如那奔流不息的珠江水一样,全都流入了一个个红粉佳人或是赌场当家的手里,到他唯一的儿子老狐狸出生时,家景却已经与他家以前的佃户,长工并无二致了。只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其实老狐狸他爹的狂嫖滥毒却正是救了自己一命,到了解放初期土改时,镇压了一批反革命和地主恶霸。许多与他当年称兄道弟的有钱人都被政府正法,老狐狸的爹却因家庭成份被划为贫农而躲过了这一劫。到66年文化大革命初期时,他终于患病死去,临死时拉住老狐狸的手直说对不起他,就连死后眼睛都没闭上。
老狐狸的爹留给老狐狸的只有一个能住人勉强可以称为家的窝,还有一个早几年想尽办法为他娶的老婆,以及一个8岁的儿子。当然,还有那个地主崽子的称号。这称号让老狐狸没有享过一天福,却背负了20几年的灾难,每次运动老狐狸都会因为先人留给他的这唯一遗产大吃苦头,游街批斗比家里每天吃饭的次数都要多。而他老婆在经过党的教育后,坚决与老狐狸以及儿子划清界线,每天都忙于国家的重大运动,对他们不闻不问。
68年的一天,老狐狸在批斗中被愤怒的群众打断了一条腿,被丢回家后一动都不能再动,那时侯10岁的小老狐狸已经在这个异样的环境里变得很早熟和懂事,每次老狐狸受伤后他都会去外面想尽办法,讨,拣甚至是偷些食物来给爸爸吃。但是那天他出去后再也没有回来,两伙革命青年的械斗误伤了他,一颗子弹正巧击中他的印堂,然后从后脑中穿出,留下了一个触目惊心的大血洞。
老狐狸得到这消息后是爬着到了儿子尸体旁的,搂抱着儿子尸体的他那时候仰天狂叫,象头月下长啸的狼,据说那附近的人家都用破布塞住了耳朵,因为那声音实在太吓人。
老狐狸没想去死,他准备活下来,为了给儿子报仇,他的仇人就是他老婆。他认为所有的一切都是他老婆一手造成,如果她在家,儿子就不会死去,从那以后,老狐狸象变了个人,以前沉默的他变得很喜欢说话,和各类人都套近乎,象个小丑般周旋在各种革命运动中,因为他想活,想熬过这段时间再执行他的报复计划,没读过什么书的老狐狸心里有一个只有圣人才能觉察出来的预测,乱世必不长久!
事实证明老狐狸是对的,虽然乱的时间还是很长,但他终于用10余年的时间熬到了79年的平反和改革开放。老狐狸也象杨伟的父亲一样眼光如炬,还在大部分人观望怀疑的时候他已经开始走南闯北,走私,倒卖,什么赚钱就干什么,也许他和杨伟的父亲还是不同,杨伟的父亲认定了政策不会再变,而老狐狸却是要拼命一搏。那时还没有毒品,否则以老狐狸的脾气我想他一定会毫不犹豫的做毒品生意。
老狐狸终于成功了,这点他比杨伟父亲的命要好,早起的鸟儿有虫吃,那个时候只要是最先出手的人,没有不成功的,就算是想失败也难,只要敢搏,钞票就非钻进你口袋里来不可,这或许就是时世造英雄的最好诠释。
……
我再喝下一杯酒,这时的老狐狸也已回忆完了他的故事,倒了杯酒一饮而尽:“老子现在不知道有多少钱,玩了不知道多少女人,谁能拿我有什么办法?哈哈。”他神情狰狞:“那臭婆娘我一个子儿也不给,也不会真的和她离婚,想打就打,想骂就骂,哈哈,多好的生活!”
我无语,只好又倒了杯酒,还没喝的时候手机响了。我一看是林箐打过来的,忙放到了耳边。林箐说:“你在哪?我在你家门前。”
我说:“我在陪个朋友。”
林箐说:“嗯,能回家吗?”
这时门响了,我回头一看是我以前认识的一个小姐走了进来。我也不理会,继续对林箐说:“箐儿,我暂时离不开,你先回家吧,我一会给你打电话过来。”即使我不以为我会和老狐狸10岁的儿子有多象,但这时候离开我觉得不是很适合。
林箐回答:“你还没吃饭吧,我给你做了……”
正在这时,我感觉一张温暖光滑的脸庞贴上了我的脸,然后一个娇媚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老公,终于想到来看我了?人家好想你啊!”
电话那头,林箐说了一半的话语蓦然停了下来,再没有一点声息。
(因这次压缩用的时间太长,让大大们久等,不好意思,这章不再在vip里发,直接贴公众区)
第三十一章我该相信你吗?
在老狐狸的俱乐部里我和周阳都是属于受欢迎的那一类,来这寻欢作乐的人千奇百怪,比起来我们还算年轻,长得也不差,最重要的是我们出手阔绰,所以以前我和周阳只要一走进来就会有许多小姐围上发嗲,如众星捧月,恨不得将我们分而食之,虽然我知道她们仅是看中我口袋里振翅欲飞的钞票,但还是陷入在这个艳丽的沼泽里,浑然不知天日。
这个叫我老公的女孩自称为木子美,名字真假无从考证,不过功夫一流我却领教过多次,在老狐狸众多的小姐里,她也算是很受欢迎的,因此才能自由出入老狐狸的办公室。我和她接触过的次数最多,平时常老公老婆的相互r麻,但没想到关键时候她居然给我来了这么一手,这对她来说只是开玩笑的一声称呼,简直是将我向着火坑里拼命地推。
我正在满脑子阿弥陀佛,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啊里路亚,大叫中外各路神仙老大前来救命的时候,木子美居然又说:“老公,你怎么这么长时间没来?”
我一听这话,下意识的用手掌把手机紧紧捂住,气急败坏地冲她大吼:“你她妈的滚开!”
木子美一脸莫名其妙,随即做出付很无辜的样子,委屈地退到了一旁。老狐狸见此情景也冲着她叫:“你***给老子出去!”
我没心思再理会他们,站起身向外走,一边将手机再放在耳边,电话那头虽然还是一片沉默,幸好并没有我害怕听到的茫音,林箐虽不再出声,却也没有结束通话。
我舔了舔有点干涸的嘴唇,说:“箐儿,你相信我吗?”
如果这事是小米遇上,她会哭泣着挂断电话,如果是胡晓琳碰上了我相信她会大发雷霆,并将手机摔成碎片,而林箐却只是在默然一会后,用种很平静,完全听不出悲喜的语气反问:“我该相信你吗?”我还来不及回答,林箐又轻轻地说:“我在等着你的解释。”
让我解释就还有机会,我长吁口气,正要说话时,林箐却又改变了主意,她说:“你在哪?我要你看着我解释。”
我忙说:“我回家吧,这地方不适合你来。”
林箐这时候突然变得固执起来:“不,我要来!你说你在哪!”
我不敢违拗林箐的意思,只好将金凤凰的地址告诉了她,林箐简单地说了句你等我后结束了通话。
收好手机,我茫然站立在金凤凰的大门前,看来林箐还不是很相信我,不过这也不能怪她,我以前的劣迹,以及刚才她听到的一切实在很难让人相信,而林箐肯给我解释的机会,已经是对我最大程度的信任了。
林箐在半个多小时后赶到了金凤凰,手里还提着给我做的饭菜。她一见到俱乐部的名字便站定了脚步,再看到搂抱在一起的一对男女从里面走出后,林箐什么话都没说,转身就走。我忙冲上去拉住林箐的手,她的手一片冰凉,仿佛广州市的冬季终于在此刻来到。林箐挥动着手臂想甩开我的手,我紧紧抓住,急忙说:“箐儿,这真的是个误会,你相信我!”
林箐转过头凝视着我,清澈的眸子中全是伤心失望,她低声说:“请放开手好吗?”
我摇摇头:“不放,箐儿,我没做对不起你的事。”
林箐冷冷地说:“我相信自己的眼睛,楚戈,你真让我失望,没做对不起我的事?只怕在湖南就已经做过了。”
我无话可说,在金凤凰这事上我确实问心无愧,但与陈蕾的亲吻却无法否认,虽然我认为自己那时只是因为怜惜和感动,但毕竟还是越过了那条也许林箐永远也不能接受的底线。
林箐见我没有说话,眼睛中浮起一层泪光,说:“楚戈,放手让我走吧。”
我茫然松开手,林箐轻轻叹了口气,将手中提的纸袋塞在我手中,低低地说:“趁热吃了吧,再见。”然后转身离去。
看着林箐窈窕的背影渐行渐远,我大声叫:“箐儿,我们真的要结束吗?”
林箐停了停脚步,随即还是再次向前而去。我蹲了下来,双手抱头,心里阵阵疼痛,我怎么都没想到分手就这样突然而来,而失去林箐,我的生活还有什么意义?或许就连生命也是可有可无了。
这样一个夜晚,美丽的街景一如从前,我的心中却是悲哀不已。
一支柔软的手掌抚上了我的头发,我抬起头,印入我眼中的是林箐那带着伤感的脸。
她怎么又回来了?这一下悲喜突变,简直是变幻难测,我呆看着林箐,一时间脑中的念头转不过来,不知道她的去而复返对我来说是好是坏。
林箐淡淡地说:“起来吧,蹲在街上象什么样子。”
我立即站了起来。林箐转头不看我,又说:“你不是说是在陪个朋友吗?”
我忙点头:“是啊。”怕林箐又离去,我几乎用说快板的速度,将老狐狸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出来,只是说到木子美时,我有点尴尬:“我以前和她们很熟,经常开玩笑的,所以……”
林箐当然知道我的意思,打断我的话:“行了,以前的事情我说过不再计较,你也不用当英雄事迹一样挂在嘴边。”她停了一会,终于转头看我,声音也回复了以前的一点温暖:“楚戈,我真的舍不得我们的感情,但是我也实在不放心你,也许是对自己的没信心吧,我很怕你又想再过以前的那种生活。”她说:“这次去湖南你真的……我回来就是想问清楚这件事,我不想因为我的冲动造成误会,但是你也不要欺骗我,好吗?”
我点了点头,又将与陈蕾昨天的一切说了出来,包括自己心中所想的全不隐瞒。我在说的时候林箐一直凝视着我的眼睛,一直到我讲完,林箐都没有说一句话。我心中忐忑,就象个面临审判的罪犯,而林箐正是主宰我一生幸福的法官。
林箐听我说完一切,轻声说:“对不起,楚戈,是我不好。”
这话听在我耳中让我几乎想要跳起来抱住林箐欢呼。我竭力忍住,问:“箐儿,你不怪我?”
林箐点头,握住了我的手:“我能理解你那时侯的心情,也为你的善良高兴,你没和她……怎么样,这说明你并不想那样,只是因为想安慰她,就象你对胡晓琳,楚戈,我以后一定相信你,对不起。”
林箐的善解人意让我感动无比,也不管街上来来往往的人群,一把将她抱在了怀中。林箐满脸羞红,低声说:“快放开我,让别人看了笑话我们。”
“管他呢”我说,伸嘴便去吻林箐的唇。
正要捕捉住目标,我身后传来了老狐狸那嘶哑而含糊的声音:“楚生,没什么事吧?”
我只好放开掌握中的林箐,恨不得将老狐狸一把揪住丢进街心,让飞驰而过的汽车将他碾成r泥。
老狐狸一见林箐,醉熏的眼中立即大放异光,说:“小姐,想不想赚大钱?来我这俱乐部吧,保证你月薪5万以上。”
倒,这该死的老狐狸把林箐当成什么人了,我大叫:“你找死是不是?这是我未婚妻!”又对林箐说:“这就是我和你说的老狐狸了。”
听了老狐狸的话,林箐并没有生气,靠在我身边甜甜地笑:“你好,我是楚戈的女朋友。”
老狐狸忙点头说:“大家都好,大家都好。”对我说:“你要走了吗?”
我说:“是啊,该走了。”说着拍拍他的肩:“想开点,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
刚携林箐走出两步,突听老狐狸在我身后说:“楚生,做我干儿子怎么样?”
老狐狸的话差点让我栽倒在地,花样百出的他又使出了这样的怪招。我马上转头拒绝:“你休想,想让我低你一辈绝对不可能。”
老狐狸说:“那你能经常来看看我吗?你的眼睛眉毛真的很象我儿子。”
今天才来一次就差点让我失去了林箐,如果总往这跑,天知道还会闹出什么纰漏,我正想拒绝,突然见到灯光下老狐狸满是皱纹的脸上全是疲惫和悲伤,我蓦然想起了家乡的爸爸,心中一软,点头说:“好,以后我每周来看你一次。”
老狐狸立即喜笑颜开:“一言为定,你们快去玩吧。”说完摇晃着醉得厉害的身体走向金凤凰。我和林箐忙赶上去搀住了他,送他进入金凤凰的门后,我犹豫了一会,低声说:“早点休息吧,干爹。”
与林箐走出几米后,身后响起老狐狸的声音:“儿子,以后你有什么事说一声就行,***,上刀山下火海,老子都给你去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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