澹台无非轻轻应了一声,却被女子顺手揽住腰间。原来两人追逐言谈之间,不知不觉已然来到峰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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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光明媚,万物苏生。罗廷山中固然景物天然可喜,然久违了的市镇人烟显然让苏薄红的夫君们更为期待。
一辆来历不明的马车和车妇早已停在山脚下,里外布置一应都是苏薄红惯常的喜好。无人知道苏薄红何时准备好了这一切,不过都跟着她在车上落座罢了。
车中备下各色零嘴点心香茗,亦有棋枰琴箫,澹台无非见那琴正是苏薄红方才弹的那张,却不知她何时将琴取来马车之中,便过去抱琴在膝,信手试了几个音,细听来却是《流水》的曲调。君拂羽与沈君攸分坐棋枰两侧,手谈数局,仍是不分胜负的样子。林星衍抱着苏桐坐在窗边,指着一路掠过的景物教他说话,独陆隐玉一人,手中执了半卷书,才看几个字又觉得恹恹的,对什么也提不起兴致来,兼之马车略颠簸,心口不由隐隐作痛起来,只是碍着众人兴致,却什么也不好说。
苏薄红逗了女儿苏紫一阵子,孩子不知何时睡着了,等她轻轻把她抱到榻上安顿好,却是行至陆隐玉身侧。
在男人猝不及防之间便把人抱了起来,揽着他的腰让他坐在自己膝上,苏薄红伸手覆上他高耸的小腹,轻柔真气渗入,抚平了他x间的烦闷。
“难得出门,世子可是有不适之处。”苏薄红这话问的很自然,却又因太过自然,反而使得陆隐玉心中一沉。
她可以与林星衍论剑,与澹台无非并肩御风而行,与沈君攸言笑无忌,与君拂羽温厚亲昵,唯独对自己,却总是相敬如冰一般,处处行事不失礼节却总有拒人之感。
殊不知苏薄红对他,亦是一般之想法。
两人又都非直率之人,喜欢任由别人揣摩自己心中曲折,是以至今,苏薄红仍觉若非陆隐玉有身,他或许并不愿意随自己退隐离开,而陆隐玉亦认为要不是自己有孕,太女又何尝会将自己一并带来此处隐居。
他身体上的不适渐渐被苏薄红传入的柔和真气平复,只是心中终究郁结难解,此时自己坐在她膝上的姿势尤为尴尬,偏偏自己这般的身子,连站起来离开都做不到。
“累了?”察觉到怀中男人约略的挣扎和不安,苏薄红低声问道。她与她的夫君之间相处向来如此,温柔细致熨帖入微已然成了习惯,全然忘怀从前她与陆隐玉相处之间,并非这般情状。
不知所措地颔首,陆隐玉只觉身上沉重,腹中孩子似乎也感应到了马车的颠簸,不安地动了几下,于是便无心再去想其他,放任自己将全身重量都交给那人。
一手托在男人腰间,隔开他的身子与颠簸的马车,苏薄红低头,却看见他半垂着睫羽,有些疲倦软弱的样子,不由心中一动。她与陆隐玉之间,并无前缘,所有相关,不过是处处的心机利用,皇族政治,官场倾轧,而如今放下一切,归隐山林,他又怀着她的孩子……或许,他们还可以用另一种方式相处。
马车一路平稳向前,车中其乐融融,就在连苏薄红都有些醺然欲醉的时候,却听见“嗤”地一声响后,马车竟骤然停了下来。
苏薄红自知她今日这“车妇”看起来虽是个普普通通的中年女子,实则是当年武林兵器谱上留名的人物,断然不会这般贸然停车,于是眉头微皱,将手里抱着的男人轻轻放在榻上,向其他人递了个眼色,便挑开帘子走了出去。
那“车妇”脸上带着几分不解,见她出来,便从车壁上拔下一枚金色小剑递给她。
苏薄红伸手接过,见这小剑锋锐异常,剑锋上原来还刺着一个小小的方胜。
挑眉。全然不去想其中到底有何玄虚,以最直接的方式,打开方胜,一字字读完。
苏薄红竟是难得地愣了片刻。
末了她与那“车妇”低声吩咐了几声,衣袖一拂,竟自回到车内。
车中众人相询,皆答以“无事”。只澹台无非一人,看得出苏薄红平静一如往常的表象之下,内息间那半分的不稳。
就是如此,才更令人好奇,究竟发生了何事呢。
外间马车在车妇的驾驭下,却是来了个掉头,转而往与市镇相反的方向驶去。男人们或有所觉,但妻主不说,他们终归也不问了。
只是一时间,气氛却有些沉凝着。
“到了。”马车一路奔驰,也不知过了多久,苏薄红挑了帘子往外看了一眼,回过头来便沉声道。
林星衍瞥见那熟悉的一抹景色,也是低低“啊”了一声。
澹台无非手中略掐指诀,已然明白了七八分,轻轻摇头淡笑,跟着也下了马车。
而与沈君攸与君拂羽而言,此处是何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苏薄红一直在他们身边。
最后重把陆隐玉抱在怀中,动作间让浅眠的男人似乎惊醒过来,茫然地半睁着一双墨玉眸子,却是完全不知自己如今身处何处。
“又是商路开放之日呢……呵。”他们如今踏足之处,竟是繁华异常,来来往往都是行人商旅。
幸亏男人们都戴了面纱遮去容颜,否则此时早已引起了不知凡几的骚动。
然这一行人气势太过惹眼,片刻便有女卫打扮的人过来询问。
也不见苏薄红如何动作,一片红色纸片便从她手中斜斜飞出,正落在那女卫手上。
那女卫展开一看,竟是立时脸上变色,马上恭恭敬敬行了一礼,引他们往里行去。
苏薄红低笑一声,却也丝毫不客气地任由她躬身带自己入内。
身后车妇见她身影在几个转弯后消失,便也自行驾车离去了。车厢内地板上,方才以金剑s入的那张纸赫然在目。
一阵风拂过,正巧使其翻转,白纸黑字,正作如是言:
『……西华族族长墨,京中旧族女苏氏,即日大婚……』
若是传到外间,这般男子娶女的奇事,还不知道要变成怎样的逸闻呢!
【正番end】
v番外?团圆v
“左下三分,击刺。”
“进坎位,退东,斩。”
随着一声声的指令,少女手中软剑指东打西,砍杀斫刺,舞出一片寒光。
只是随着时间的流逝,她的动作间稍有停滞,便跟不上发出指令的语声,以至频频出现微小的误差。
一盏茶时间过去,少女额上已然见汗,手中动作也不如开始时的自如流畅,只有那发出指令的声音,还是听不出一丝情绪的平静。
“停。”
终于一字令下,少女手中剑势顿止,这时她才觉得手腕酸痛无比,几乎握不住手中的软剑。
“比上回久了一刻。”发出指令那人自隐身处走出,看身形亦是女子,一身玄色衣饰,仿佛与暗沉的黑色天幕融在一处,面上覆着一块银色面具,令人不知遮盖之下她的真实面貌究竟为何。
少女听她语气虽仍是一派的淡漠,然似有嘉许之意,顿时面上微露喜色,本就生得极出色的容貌,一时间竟似被照亮了一般,几乎堪与皎月争辉。
“今日便到此为止,随我入内。”玄衣女子不曾错过她脸上的神色变化,却只当作不知,双手往背后一负,转身往内室行去。
玄衣女子入内在紫檀小几边坐定,少女马上上前替她斟上香茶,女子略用了些,便向着少女道:“昨日教你的书,还记得多少,说来听听罢。”
少女知道这便是要考她的功课了,便肃容退立一旁,道:“昨日师尊所授是策御卷驭人篇。”
说完略顿了顿,等玄衣女子点头,她才开始背道:“有国之君,不大其都;有道之臣,不贵其家……贤材者处厚禄,任大官;功大者有尊爵,受重赏。官贤者量其能,赋禄者称其功。”
她一字字琅琅背来,声音虽尚稚嫩,却贵在沉稳蕴籍,隐隐已有大家之风。
玄衣女子听完,只是点了点头,并无多言。
少女心中却知,看来今日师尊心绪甚佳,功课这关自己也算是过了。
玄衣女子拿着茶盏,又轻啜了一口,看了看垂手而立的少女,片刻才缓道:“念之,我传你武功帝王心术,已有几时了?”
“回师尊,自师尊丞光十六年九月传授弟子起,已过整二年。”
玄衣女子闻言,似是略沉吟了片刻,然后才道:“短短两年你便有如此成就,也是难得了。”
她此言一出,少女脸上却顿时变色。她岂会不知师尊脾气,如今她竟突然开口赞赏自己,只怕,只怕……
“……也该是你我分别之日。”
果然玄衣女子下一句话说出,听在少女耳中,虽早知会有如此一日,却仍不啻惊雷。
“师尊,弟子若有忤逆愚笨处,但凭师尊责罚,求师尊继续传我武功心术!”
“与你,我已无物可授。往后凭你之悟x,定当有所成就。念之,你我师徒缘尽于此,你该知道为何我现在还在此处的原因。”
是的,她知道,她怎会不知若她想离开,即便这里是最最守卫森严的皇g内院,也不会有一个人挡得住她,而她肯留下来,对自己解释离开的原因,已然是表示了对自己最大的在乎,可是,她仍不想接受,那人就此便要离去,更可能与自己今生再无见面之机!
“师尊!”她再也顾不上平时的风仪,什么皇室尊严也早被她抛至九霄云外,华国未来的女帝,竟就这样跪在地上,眼角隐隐有了泪痕。
“傻孩子。”玄衣女子起身,语气中竟是她从未听过的温和可亲,“我可受你此跪无妨,只是你该知道自己的身份。”
只见她衣袖轻挥,便有一股柔和却十分浑厚的气流将少女的身子托了起来,她再想跪下却是不得了。
走上前整理好她身上微乱的衣物,玄衣女子一反平日的严苛,这次竟握住了少女的手,道:“跟我来。”
少女望着她戴着银制面具遮去表情的脸,心中此时已然是一片的凄惶茫然,只是顺从地点头。
两人携手步出内室,只见那玄衣女子身形一动,少女只觉耳边风声霍霍,等自恍惚中清醒过来时,却发现自己已然置身于华国禁g之中最高的望月楼头。
“念之,你看,此处是何处?”
少女顺着玄衣女子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月娘微微的银灰下,隐约的楼阁轮廓可辨。
“是京西g市。”
“那边呢?”
“京东围场。”
“那处呢?”
“京郊碧鸣山。”
“那……你如今脚下之处呢?”
少女这一回却不曾即时回答,反是如同受到了什么震动一般,倏然抬头对上女子的视线。
“无错。此处是禁g,而禁g之外,是我华国都城,再往外,西至厉漠,东至云河,北至赭海,南至无殷,这些地方,将来都将在你掌中,那里的人们,都将臣服于你,仰赖你的鼻息生存。念之,你如今,可明白自己的责任?”
“……是的,师尊。弟子明白。”少女迟疑了片刻,终于一字字吐出。
“你终有一天将独自面对这个天下,而熟悉这般生活的时机,我已为你选定。”玄衣女子负手对月,缓道,“早一些或晚一些,终归还是必然。”
“是、师尊。”少女此时心绪大受震动,虽已非方才的软弱,回答间眼中却还是忍不住落下泪来。
一只手替她轻轻拭去泪水。
有些微凉,却十分稳定有力。
“念之,让我看看,这江山在你治下,会如何锦绣如画。彼时,或有再见之期……”
少女闻言,竟是生生止住泪水,定定与玄衣女子对视片刻,然后重重颔首。
玄衣女子面具下的唇角微勾,身子一侧,便要离开。
“师尊!”少女急切的声音令她终究还是打住了动作,回转身去,对上那双熟悉的泛红凤眼。
“可否答应弟子最后一个要求?”
“你说。”玄衣女子意料之外地答应得爽快。
“可否让弟子……让弟子……”只是少女平日行事雷厉果决,此时不知为何竟犹豫了起来,一句话顿了好几次还是将不全。
“最后一次,你若说不出口,我便离开。”终于玄衣女子开口打断她的不决。
“可否让弟子抱一抱师尊!”似乎抱着被必定被拒绝的决心一般,少女飞快地说出口,说完甚至马上闭目,不敢再对上玄衣女子的视线。
谁料片刻的沉默之后,她只听玄衣女子答道:“好。”
然后,玄衣女子走过去,轻轻地把少女揽进怀里,感受到她身子的微颤,却还是什么也没有说。
两人都不再说话,少女只是那么静静地半靠在她怀里,连呼吸间都变得小心翼翼,似乎害怕打碎这般连疯狂的幻梦中都不曾想像过的温存。
“为何作如此要求。”半晌,终于还是玄衣女子先开口打破默默流转的气氛。
少女闻言,终是从她怀中离开,道:“弟子生时,母皇父君便已双双弃世。如今弟子不过是想知道,若是被母亲抱在怀中,是何感受。冒犯师尊了。”
玄衣女子闻言异常沉默,似是想要说出什么,最终却还是只道:“无。往后你善自珍重,华国江山万里,当与我同见你之业绩。”
“弟子谨尊师命。”少女恭肃地垂首答道,等她再抬起头来时,望月楼上除了自己之外再无人影,只余偶尔席卷而过的夜风,带去她身上那些残余的体温。
苏瑾,小字念之,尊号献亲王,正是华国如今皇族苏氏正宗唯一的继承者,虽因旧事不能即太女尊位,然华国上下如今谁人不知献王便是日后要继承大统之选,所不同处,不过称呼而已。
只是无人知道,自苏瑾之生母前太女堪称惨烈的薨逝之后,当今女帝虽时时皆照顾赏赐她留下的唯一一个女儿,却从不亲近她,随着苏瑾年纪渐长,少年老成,行止皆有风仪,与其亡母竟是越来越似,女帝更是几乎不能见她之面,只怕勾起往事回忆。身边诸人,都是知道她长大了必定是要即位的,因此敬畏她的有之,处处献媚的有之,总是隔着远远的距离待她。
直到苏瑾三岁那年,在禁g中玩耍时,与伺候的小侍走散,遇到了如今的师尊,才知道她与旁人之间,还可以有另一种关系。
她知道她的身份,却似一点也不放在心上。只有在师尊的面前,她不是承续着华国苏氏一族全部希望的继承者,亦非当年太女府惨剧的最后幸存者。而只是一个这般年龄的平常女子。
“殿下!”远远的唤声传来,苏瑾这才从自己的思绪中惊醒。
这般的难以割舍,若是在师尊看来,全非为人君之道,定是要受罚的呢。
苏瑾垂睫苦笑,伸手在望月楼栏杆上轻轻一按,身形便轻飘飘地落在了地上,向着唤声传来的方向道:“本王在此。”
很快,一排排的g灯便往此处来了,将她引回在禁g中下榻的朝欢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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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她并未见到,就在轻跃下楼后,一直隐藏着气息的玄衣女子从屏风后竟重又现身。
“君攸,如今见念之如此,你也该放心了。”她的一手环在身旁绝丽男子略形丰腴的腰身上,一手摘下脸上的银色面具,露出的面容,凤眼修眉间却与苏瑾有七分相似,只是眸中多了三分深沉难测。
怀里男人早已是泪水涟涟,闻言微微点头,只是还是止不住地落泪。
“当初的决定,我并不后悔。而念之,亦是该走上这条路的孩子,她会是一个好君主。”伸手一点点抹去男人脸上的泪水,苏薄红一句句说得坚定,“况且你该想想你如今的身子……”
她此话一出,沈君攸顿时脸上就微热起来,他们的双生女儿都近了冠礼的年龄,谁知自己又这般珠胎暗结起来,其中虽多有苏薄红吩咐平日在菜中加料之因,不过说来总是荒唐得很,所幸他们避世而居,知晓者甚少,否则简直是不知该如何是好了,偏偏她倒很是得意。
想到此处,沈君攸更是连头也抬不起来了。
苏薄红只能柔声安抚着他,心中暗叹孕中之人果然情绪波动极大,日前他不知怎么想念起被留在京中的次女起来,几乎日日以泪洗面,终于带他入g于暗贷了一面,又突然这般害起羞来。
正所谓,男人心,海底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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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瑾次日晨起,心中虽知师尊的决定无可更改,且亦是为了自己好,却还是有些恹恹的,吓得伺候她的小侍几乎要宣召太医了。
谁知入夜,却听见熟悉的琉璃g灯闪,那是她与师尊二人之间约定见面的暗号。
她见此心中再无迟疑,立刻往冷g偏殿一角飞掠而去,果然见玄衣背影,早已在琉璃灯下负手而待。
“师尊?”不确定一般地开口,因她知道师尊行事,并非出尔反尔之人,昨日望月楼形同永诀,又岂有今日一切如常相见之理,只怕是有什么难以逆料之事发生。
“还叫我师尊么?”苏薄红缓缓转身,首次不曾带着银色面具,以真容相示。
苏瑾见了她脸上似笑非笑的表情,却是连思想都不能了,不必有别的言语,如此的容貌,如此风仪,如此行事,当世再无二人。
“……母亲大人。”迟疑了片刻后,苏瑾终于一声唤出。
“还不算是太蠢。”苏薄红笑笑,续道,“你现在定有许多疑问,不过暂且压下,还有另一个人,想见见你。”
苏瑾垂在身侧的手握紧了又松开,低头应道:“是。”
苏薄红目光中有隐隐的嘉许,这个女儿虽然不在她身边长大,然的确是帝王之材,若是她身处她如今的位置,虽亦能忍而不发,却绝不会真就如此安静,而是暗中早已用了百般手段来找出自己想要的答案。
“君攸……”只见苏薄红转身向内,轻轻将一人拉了出来,“有女如此,你且看如何罢。”
苏瑾心中一动,再忍不住,不由抬起头来。
正对上沈君攸一双微湿的黑眸,两人都是一时间无语起来。
“父亲大人。”终于还是苏瑾先自收束情绪,开口唤道,只是语声中的微颤,却是听在苏薄红耳中。
再看自己身边的男人,正绷紧了身子,眼神片刻也不能从这个自出生起就不曾见过面的女儿身上移开,动作间却全是僵硬。
虽是和长女苏紫一般的容貌,只是那风仪举止,看在眼中虽是极欢喜,却又生出些距离,总不能亲近一般。
“好了,念了十八年,今日一见,君攸。”从后面圈上男人僵着的身子,苏薄红笑笑靠在他耳边说道。
一旁的苏瑾几乎是呆了片刻,才反应过来这人竟是自己叫了十年师尊,总是一派师道尊严,秋毫无犯,无欲无求样子的女子。
熟悉的体温和淡漠味道从身后传来,一点点平复几乎要将他的神智冲垮的冲动难言,沈君攸慢慢向着苏瑾伸出手去。
苏薄红站在他身后,向着苏瑾点点头,苏瑾便上前几步,然后任由沈君攸微颤的手抚上她的脸颊。
岁月并未在男人脸上留下任何痕迹,一切都如同当年苏瑾出生时一般。只除了,当年只懂得嘤嘤啼哭的婴孩,如今已成了面前亭亭玉立,能独当一面的少女。
究竟是父女天x,苏瑾轻轻反握住沈君攸的手后,目中也是湿润。
“这些年……苦了你了……”沈君攸半晌,才吐出一句。
“父亲大人言重。女儿在此处锦衣玉食,并不辛苦。”苏瑾答道,语气里全是强自压抑着的平静。
沈君攸的手抚过她的乌发,眸中水光潋然。
“我苏家的女儿,的确不会以此为苦。”苏薄红在旁道,“只是,念之你真不恨、不怨当年为何被留下的人是你么?”
“红尘千丈,总道人间帝皇家是天下最显赫处,母亲大人又何出此言。”
沈君攸闻言,轻轻蹙眉,想要说什么,却被苏薄红先截住。
“念之此言甚得我心,是我失言,次回再见,当自罚一杯。”
沈君攸听她如此说,便知她是另有计较,便也放下此事,又略问了些琐事,他究竟是在孕中之人,渐渐只觉身上沉重,有些坐不住了。
不等苏薄红开口,苏瑾便先问道:“父亲大人可是身子乏了,可去女儿殿中略事歇息。”
“g中并非我们可以久待之地。”苏薄红替他回道,“今日如此,已是足够。念之,记得若我入g,信号一如从前。”
有她这句话,苏瑾便知她自是仍与十年来一般,时时会入g中与自己见面,只是身份从师尊变成母亲而已。
于是她亦不强加挽留,当下目送二人离开。
“你即位之后,记得加强g中侍卫职守。”两人的身影几乎看不见时,一句话突然传音入耳,另苏瑾先是一愣,复又莞尔。
师尊,母亲……
思及此节,她目中却又微微湿润起来。
今日发生种种,在她心中,实在近梦,然即便是梦,她也宁愿永不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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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总该放心了吧。”揽着男人的腰,漫步在禁g之中,苏薄红笑道。
“只是,你方才为何……”时间渐长的相处,让沈君攸在苏薄红面前,更无丝毫遮掩,心中既有所疑问,便直接问出。
“我已给她重新选择的机会,这一次,是她自己决定要走下去。”
沈君攸闻言,沉吟不语。
“今日你也算是故地重游了,君攸,我们……”
“……孩子……”
“我从无非处学了种术法……”
“……这里是……”
“风景绝佳之处。”
“唔!”
“专心。”
“……嗯……瑾儿……小字……念之?”
“专心!”
“那是我当年……唔!”
皓月当空,正见证了这人间处处,触处生春的融融风光,天下共分这三分银辉,则即便天涯海角,都是二字——团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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