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反复醒来,在短短的时间内重复不断地经历糯糯不同的死状:
他看见自己的妻子悬梁于床头,抱下来时已然僵硬;他看见面色青黑的糯糯伏倒在他床边没有了气息,门上的花斑毒蛇吐着信子冲他咧开嘴,露出尖利的牙;他看见野狼自他门前经过,嘴里叼着软若无骨的猫,留下一地血迹;他看见火焰熊熊穿透天与地席卷整个时空毁尽万物,瞬息间夺取妻子的性命,唯独留下他立于茫茫大地之上……
霍潜在摧毁一切活物的滔天火焰中,双手合掌。火焰在他掌中化成一柄大刀,霍潜握住刀柄,对着不见天日的火焰挥动长刀。火势稍稍一小之后又迅速回燃,在他赤黑的眼中迸发出更为强烈的光影。他心中的戾气随着熊熊的火焰更上一层楼。他以毁灭之火做刃,要它与别的烈火相拼,对着看不见尽头的烈火毁天灭地似地劈砍过去。
都毁灭吧,既然世间容不下一只小小的猫精,那留这天地做甚?
留我做甚!
糯糯在魇境之外捂胸倒地,被酒气般上头的悲痛与愤怒冲击得心脏一抽一抽地疼,差点弱唧唧地喵喵叫起来。他哼一声老树精就屁颠屁颠跑过来了,双手张开一副想碰又不知道从哪里碰起的样子:“诶,你这是在做什么奇怪的事?你们小猫咪怎么都这么不能消停?你想要什么你跟我说么……”
糯糯瞪这罪魁祸首一眼,没get到对方突然的示软:“你给他看了什么,为什么要这般一停不停地刺激他?”
老树精挠挠脑壳:“又不是我让他看的,进了魇境生死有命,我又不能操控他的所见所闻。”
他怕糯糯以为自己要弄死霍潜,紧赶慢赶追着他解释:“每个人的魇境都不一样,哪能是我一个个给他们事先做好的呀。魇境由心生,心中所惧即魇境所见,怕得越厉害,见得就越频繁……”
话音刚落,他们脚下的土地一阵动荡。
老树精四顾周围,一阵头皮发麻:“小猫咪你做了什么奇怪的事?魇境是幻境,它不会有地动。”他不可思议地抬头望天:“你是用了什么法子,这层魇境摇摇欲坠将要崩塌。”
猫在老树精的心中是一种神秘而美丽的生物,能做出什么来都不稀奇。他下意识就把魇境内的动荡归到糯糯身上。
糯糯血液中涌动着共情的汁液,心中止不住地窜起一阵阵快意与杀念,对着武力悬殊的老树精都能升起手撕老贼的雄心。只是一开口,他就暴露了自己小怂包的真性情:“不是我,是霍潜……”
他说着说着冷不丁想起来:“等会,你之前说魇境崩塌会怎么样来着?有可能会掉到两重魇境的缝隙之中,归于虚无?”
准确地说不是“有可能”,而是“铁定”。
魇境犹如一个球,每一重魇境都只和附近的几个球状魇境相接。强力破开它的外壳从某一点逃出,恰巧遇见另一个魇境的概率无限接近于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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