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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放眼千秋,说什么天上人间,到此都成幻境;

回头一笑,历脱少尘缘魔劫,而今还我前身。

大雨滂沱,天地之间一片萧瑟,轰隆隆的雷电不断地映亮沉在天边的乌云,一击雷,彷佛随时要将天空粉碎。

瘦弱的小女孩神情傲然地站在湖边,倾盆而下的雨滴污浊了原本柔绿的湖水,翻腾汹涌,就如同在她眸中烁动的怒意。

“原来你在这里。”

一名神情温柔的男子撑起了油伞,守护在她身后,俊柔的脸庞带着纵容的笑意。

两人之间沉静了久久,狂恣的大雨淋上了他们的身,湿了他们一身衣裳。

小女孩儿的脸蛋清灵绝丽,虽然泛着一丝虚弱的苍白,却不减她夺人的亮丽风采,她昂起了小脸,仰望着天,长长的眼睫沾染了雨水,彷似梨花带雨一般,更是显得楚楚可怜。

“宋叔叔,他们为什么要这样欺负我娘?”她的嗓音稚气低抑,有着一丝不属于女娃儿的早熟。

“因为她打坏了同业的行情,付了重金放那个女孩,一切要怪,只能怪你娘是个善良过头的傻女人。”他淡然一笑,眸中映着眷恋。

“那……要怎样才会有人上门来寻衅?宋叔叔,你可以告诉我吗?”冷雨,依旧无情地拂了她一身。

“男人。”他眼中闪过一丝心痛,“红尘是非多,你娘就是少了一个能够庇护她的靠山。”

女娃儿回过纤细的身子,定定地抬眼望着他,心底清楚他痛恨自己的无能,却也知道她娘不是少了可以倚赖的男人,而是她不愿!

倏地,她粉嫩的唇勾起了一抹慧黠的笑容,轻妙的语句逸出了皓齿之间,“宋叔叔,我知道了。”

他愣了一愣,讶异地凝望着她白净灵秀的小脸。从小她就是个如水如玉般j琢出来的小人儿,心头里却藏着如铁石般坚硬的勇气胆量,就连她的亲娘都常常怀疑自己如何能够生出这样一个聪灵的娃儿。

此时,雨势逐渐减缓,小女孩的心思沉潜,侧首眺望天色慢慢地澄静,就如她的心境般,一片澄明清境,万丈霞芒透出云端,山光水色,潋滟迷离,直教人心驰神醉,炫目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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怒马沙场,心狠手辣;运兵如神,铁面冷心。

四年来,这个教敌人闻之丧胆的狠角色南北征战,他平定了无数乱事,功勋厥伟,几乎可以称得上是功高震主,却教人连眼红的心机都不敢萌生,因为他就像是个天生的王者,教人不由得打从心以尊服。

此际,北防关口外已是一片风雪连天,冻得直教人打从骨子里发寒,守更的卫兵铠甲上凝了冰霜,却不见他们有丝毫懈怠的迹象,彷佛遮天蔽地的风雪尚不入他们的眼,妨碍不了他们高昂的士气。

实则不然,守更的卫兵必需在事前吞服一种药丸,那可保他们在两个时辰之内体温升高,比较不畏风寒,等过了两个时辰,守卫交替过后,药效一失,他们也可以入暖帐,钻进被窝里去暖和了。

克服了兵士们不适应天寒地冻的恶劣条件,在此次平北之征为何会接连奏捷之中,占了极大的因素。

暗夜皓雪,霜雪漫天,就在这个时候,一匹快马远远地从驻军口奔来,马蹄声几乎要被风号声给淹没了,没过多时,马骑在帅帐前勒住马步,来人翻身下马,就要冲入营帐,却被帐前的守卫冷硬地阻挡!

“不得擅入,将军有令,今晚不见任何人。”

“大胆!我乃御前使者,为皇上带来了圣旨,谁敢拦驾!”刘墨京不悦被人拦阻,劈头怒喝了声。

“在这里,我们只听从将军的命令。”一名守卫冷声响应,面无表情,长枪依旧交横在刘墨京面前,不让通行。

“你们这班不听话的奴才,等我回京里狠参你们一状!”刘墨京气得吹胡子瞪眼,冰寒风雪吹得教他直打哆嗦。

“俗话说得好,打狗也要看主人,刘大人,你说是吗?”

一道低沉的男声从帅帐淡淡地扬起,含带着笑意,却比漫天冰雪更寒人心扉。

刘墨京打了个寒颤,不敢再多说半句,陪笑道:“将军说笑了,小的远从京城带来皇上的旨意要给将军,请将军过目。”

“嗯,进来吧!”低沉的男声轻吭了声。

刘墨京闻言大喜,昂起脸小人得意地一笑,多看了守卫们两眼,才挺起x膛掀帐而入,然而见到帐中的男人之后却忍不住畏缩了下。

一灯如豆,红幽幽地映着案牍前高大的男人身影,他立在案前,细审着布军图,长指捻着一支小红旗帜,寻思着北边防的行军路径,过了片刻,他才悠然地将手中的小旗帜安在山关前,此时,他终于抬起头来瞧了刘墨京一眼,眸底闪过一丝轻嘲的笑意。

“辛苦刘大人了,天寒地冻、路途遥远,还要教你奔波,你的主子可真是一点儿都不体恤他的臣子呀!”说着,他淡扬起一道浓眉。

刘墨京却是一声都不敢吭,直觉他的话里含着浓浓的嘲讽意味,赶忙笑道:“皇上托了重任,墨京不敢推却,圣旨在此,请将军接旨吧!”

“拿上来。”他仅只狂傲地伸出手掌,不行臣礼。

似乎刘墨京也知道男子的脾x,一点儿都不敢耽搁地将圣旨呈到他的手中,退到一旁,小心翼翼地候着,时抬起眼观望情况。

男子展卷细视,倏地脸色一沉,唇边勾起冷笑,眸底掠过山雨欲来的怒光,“砰”地一声,他将圣旨狠按在案上,指节隐隐泛白。

“滚出去,顺道替我转告你的主子一声,就说他的好意,我心领了!”男子硬声地下了逐客令,眸光y冷。

“是……是!”刘墨京心惊不已,连滚带爬地奔出帅帐,颤抖地翻上马背,随即消逝在风雪号啕之中。

老天!他好……好可怕!

半个月后,军队以凌厉的手段攻下敌城,征北之战大获全胜,却在凯旋回京的途中失去了主帅的行踪,任朝廷派出无数兵将找寻他的踪影,却再也没有人见过他!

第一章

江南一带人文荟萃,历代以来都以富庶之乡闻名,而金陵的娼妓院更是声名远播,素有“仙都”之称。

秦淮河粉院林立,水中“河房”不计其数,诸姬相竞斗艳,然而,同时在京城之中,花街柳馆也是生意兴隆,朝廷官员出入其间,常为座中客,拥娼挟妓,y风大盛。

在京城的娼院之中,刁家所经营的眉楼最富盛名,京中名流间无人不知探花胡同中的刁眉。

有人形容她面如桃花、云发如墨、风姿高雅、体态纤盈,她的交际手腕颇高,才学不浅,赢得众多文人骚客的倾心,一时之间,京中权贵莫不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然而,好景不常,刁眉周旋在众多恩客之中,时间久了,难免情海生波,引起妒事,得罪了当今国舅爷的儿子,差点就毁了她一生心血,将眉楼给赔上,祸事起因于她不愿委身做他小妾。最后,刁眉看破了红尘如梦的道理,随着常年陪伴在她身边当保镖的青梅竹马远走他乡,过着栽花种柳的隐居岁月,将眉楼留给了独生女儿刁童颜。

说也奇怪,人人都知现今眉楼楼主是刁童颜,却没有人见过她的庐山真面目,从两年前,花魁寒艳就一手掌理眉楼大小锁事,出面与众多恩客周旋,倒也将眉楼打理得妥贴,很少出乱子。

唯一教浪客们感叹的是寒艳竟然养了小男人,在她的身边不时会出现一名模样佻俏、神色水灵纤艳的男孩儿。

人们都戏称他为小栾童(男妓),见过他的人都说天下没有女子能与之斗妍,只怕就连寒艳都要输他一筹;然而寒艳多年打滚风尘,绰约冶媚的风采自然不是一个青嫩的小男孩可以比拟。

夜凉如水,寒艳款款缓入小阁,坐到卧榻上,伸出腴白如藕的素手,轻轻地摇醒伏在小几上瞌睡的男孩儿。

“童哥儿,时候不早,该上床歇息了。”

“嗯……什么时辰了?”刁童颜睁开迷蒙的眼眸,抬起小巧j致的脸蛋儿,半边粉颊不小心印了帐本的墨痕,瞧起来逗趣得紧。

“快上三更了,童哥儿……”寒艳忍不住噗哧一笑,纤手指着刁童颜的脸蛋笑得花枝乱颤,灿若芙蓉。

“我的脸怎么了?寒艳你不要再笑了啦!”刁童颜伸手抚着自己雪嫩j致的脸蛋,一沾手才发现自己染了污墨。

“童哥儿,歇息吧!我先走一步了。”寒艳掩唇娇笑,贼睨了刁童颜一眼,匆匆离去。

刁童颜搞不清楚她为什么急着离去,不消片刻,就明白了她的用意,“寒艳,你不准给我带汴京玉她们来瞧热闹!”

寒艳娇美的声音远远地传来,她戏谑道:“谁教咱们童哥难得丑样儿,不看可惜,不看可惜呀!”

绣芙蓉2004年1月20日转载制作

翠翠红红,处处莺莺燕燕。

有时风流客与妓女们在酒楼里喝闷了,就会相约夜游泛舟,划拳喝酒,猜谜游戏,常常要隔舫传笺索题,十数艘画舫泛在河上,热闹得很,只不过经常一顿酒菜下来,就要耗掉上百两银子,像这样的场面,没有相当钱财的权贵名流公子是花不起的。

晕花的夜灯挑亮了河面,船舫上笙歌乐舞,十多艘画舫群集在河面上,一时间河面上光亮如白昼。

此时,只有一艘小小的舟子飘泛在热闹的氛围之外,刁童颜坐在小舟子上,好奇的眨巴着水眸凝看着饮酒欢畅的男女们,只不过她的心里很清楚,几乎所有男人的眼光都不自觉地投向正在抚琴的寒艳身上,幽黄光亮的烛火投映在她的身上,更是衬托出她妩艳绝伦的五官。

寒艳是一个掺揉了豪放、婉约与智能的奇女子,刁童颜不以为这天下间能有哪个男人会不喜欢她。

心思才转着,刁童颜忽地感觉到身下的舟子随着水流摇晃了一下,转头望向逐渐逼近舟子的画舫,心里感到一阵惊惧。

“童哥儿,咱们好久不见了。”

刁童颜瞧见来人,忍不住皱起纤巧的眉心,淡语道:“田大人,咱们话不投机半句多,见了不如不见。”

田弘遇官拜三品,外传他有断袖之癖,在府邸中养了十多位栾童,常年弃发妻独守空闺,自己则与栾童们夜夜春风逍遥。

“童哥儿,不知寒艳姑娘用什么好处收了你,田某愿多付你十倍,只要你到我府里来……可好?”田弘遇望着刁童颜,暧昧一笑。

刁童颜的唇边慧黠地浮起一朵笑云,“田大人,不用十倍,若你有寒艳美貌的十分之一,我就跟你回府,如何?”

“童哥儿,我……”田弘遇欲言又止。京师花魁的美貌足以震人心魂,只要有她十分之一的姿颜,丑女也可以成为貂蝉。

“不行吗?这倒也是,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已是天注定,田大人,你就不用再多费心思了。”说着,刁童颜就要摇着桨橹离去,不愿再与田弘遇多说废话。

“别走,童哥儿,你听我说虽然我没有寒艳的俊俏模样,可是我会对你很好,一定会对你很好……”田弘遇急急地命船夫追上去,他低靠在船边用手臂捞着,捉住刁童颜的纤手。

“放开我!”刁童颜眉心一蹙,水灵瞳眸横睨着他。

“你听我说,只要你成了我的相好,田府的一切都给了你也无妨,为了你我可以休妻,就连那些男宠我都可以不要,只要你——”

“住口!田弘遇!”刁童颜听了他讨好的话语,只觉得反胃想吐,纤臂一甩,亟欲将他的色爪从自己身上移开,却不料重心一个不稳,身子往后一倾,小舟子跟着翻覆落湖。

“童哥儿——”田弘遇见状惊叫了声。

刁童颜还来不及喊出声音,就呛了一口水,难受得紧,趁头冒出水面之际咳了几声,却又立刻灭了顶。

“救命……唔……”刁童颜舞动双臂,翻起了水花,奈何灯火辉煌处正是一片笙歌乐舞,听不见她夺喉而出的见喊声。

“田大人,这——”船夫见情形不对劲,不等田弘遇下令,就直接将桨橹伸向刁童颜,希望能将刁童颜救起。这样一个活灵灵的俏人儿,他心里可不希望出了事。

田弘遇一时心慌意乱,但随即便发了狠心。他得不到的东西,别人也休想得到,就算今晚童哥儿存活下来,也绝不可能是他的!

“滚开!”田弘遇恶狠狠地推开船夫,抽起了刁童颜所依赖的桨橹,眼睁睁地看着刁童颜j致雪白的小脸儿沉入黯不见底的深水中。

“救……命……”刁童颜感觉四肢沉重,冰凉寒冷的湖水彷佛就要渗入纤细的身子之中,冻彻了神智,眼前一片黑暗。

刁童颜晕眩地眯起一双黑玉般烁亮的眼眸,恨视着田弘遇y森诡狡的脸孔,手脚逐渐失去了挣扎的力量,往湖心底沉去。

“田大人,你……你杀人了……”船夫吓慌了手脚,脸色惨白,瞪大双眼看着刁童颜细瘦的身子逐渐被冰冷的湖水吞噬。

不知过了多久,浊乱深黑的湖水恢复了最初的平静,仅只一丝涟漪再翻覆的小舟旁激起余漾,然后缓缓平复。

田弘遇勾起一抹y恻得逞的笑容,横睨了船夫一眼,威喝道:“要是你敢透一字半句,小心你这条狗命。”

船夫闻言冷汗涔涔,看着一条人命在眼前消逝,不禁腿软心惊,抖得有如秋瑟的枯黄叶片。

冷觑了船夫一眼,田弘遇倏地换了表情,狰狞的脸孔硬生生地转成了担心忧切的模样,他朝着画舫群聚作乐的灯火处大声叫道:“快来人救命!童哥儿落水了!快来人呀!”

闻声,寒艳震愕转眸,葱白的指尖不慎多用了力道,琴弦忽断,割伤了她素白的肌肤,妖红的鲜血滴落在琴上,刺耳的琴鸣声回响在湖水之间,久久不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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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色的月勾浮映在湖心,微风拂起了荡漾的涟漪,在那遥远的湖岸上,弱柳迎风。

一艘高大的楼船泛在湖面上,通往河道的水闸紧闭着,只要释放高张的水位,楼船随时可以驶向洋洋大海。

楼船上,一名男子面无表情地立在船首,玄黑色的袍服几乎要融入夜色之中,修长的男x大掌慵懒地勾起一只银色的酒壶,壶身与银色的月光相互辉映,他微眯起冰寒的眼眸,仰首淡啜了口清烈的酒汁,刚毅俊冽的脸庞净是一副不羁的倦懒。

“云爷,船伯在水闸边捞到了一名溺水的男童,已是奄奄一息,云爷,咱们是否要救?”

闻言,帝赫云冷冷回眸,寒冽的眸子淡凝了杨仓一眼,道:“不过是样东西,随你们去处置吧!”

杨仓似乎已经习惯主子见死不救的x格,心里并不感到讶异,他恭敬地颔首道:“属下知道了。”语毕,他赶紧离去,只怕主子诡变的心思中途变卦,铁面冷心的他很可能会要他们将那名男童丢回湖里去自生自灭。

帝赫云再度仰首望月,耳边静聆着躁动的声音远远地从船的另一边传来,他的手下们似乎正为了那名奄奄一息的男童而手忙脚乱。

“杨大哥,连你也请不动云爷吗?”

“没开口,也不敢开口。”杨仓的语气颇为无奈。

“可是眼看这娃儿就要断了气,咱们这几个chu手chu脚的男人压g儿不知道如何下手施救,如此一来,这娃儿不就真的死定了?”

“死马当活马医吧!关老弟,咱们云爷铁面无情的x子你岂会不知道,没教咱们再将他丢回湖里去喂鱼就不错了。”杨仓说着叹了口气,

“唉,可惜呀!”关尹也跟着叹了口气,道:“这娃儿生得玉貌雪肤,眉目如画,全身上下找不出半点瑕疵,瘦弱却又不露骨,要是让他平安长成了翩翩佳公子,怕不知道要迷死多少女人呢。”

“关老弟,有心情欣赏这娃儿的模样,倒不如施手救人,救了他一命,日后就算你想娶他当男妾,也不会是难事。”

远远地听见杨仓的戏言,帝赫云的唇边忍不住勾起幽淡的笑容。男妾?他难道不知关尹好女色是出了名的?

“开玩笑,我像是那种人吗?”关尹闻言失声惊叫。他自命风流,却可从不下流呀!

“两位大爷……”船伯这时忍不住说话了,他沉迈沧桑的语气忧切地说道:“这娃儿的气息……好象已经断了。”

“你说什么?”

两个男人的声音顿时有如破锣嗓子,难听得紧,他们慌忙抬起男娃儿的身子,左推右打,活似凌虐。

“怎么办?他好象真的死了耶!”关尹语气悲怜,怪腔怪调的。

“他这样好象是死在咱们手里,关老弟,咱们这下造孽了,早知道就不要把他救起来,让他直接喂鱼还比较快。”杨仓重重地叹了口气。

“唉,早说过咱们chu手chu脚,救不活他的,又不像咱们云爷一身厉害本领,随便拨弄两三下,这娃儿搞不好现在已经可以活蹦乱跳了。杨老哥,也不知这娃儿的家中还有什么人,他老父老母见到儿子的尸首,不知道要如何伤心难过呢!”关尹说着忍不住呜咽了起来。

杨仓哀戚地点头,道:“是呀、是呀!”

“你们两人一搭一唱,说够了吗?”帝赫云沉冷的声音由远而近地飘来,话音未落,黑魅似的身影已经飘然而至。

“云爷。”两人起身揖手恭迎帝赫云。

帝赫云自鼻端轻冷地哼出一声,幽淡的黑眸凝着躺在船板上的男娃儿,他瘦弱狼狈地躺在一片晕开的水渍中,呼吸残弱,几乎就要断绝。

“不是说已经死绝了吗?”帝赫云冷冷地挑起一道眉,横睨着两名耍着猴戏的手下。

“就快要了。”杨仓挤出一抹勉强的笑容,强颜欢笑,“云爷——”

帝赫云懒得理他,敛眸凝了男娃儿一眼。他看起来不出十二、三的年纪,身子细细瘦瘦得掂不出几两r,秋末的湖水冷冽,冻得他纤细的手指末梢泛着青紫,湖水的冰寒几乎就要了他的命。

见状,一丝丝异意的感觉滑过他的心头,寒铁般刚冷的表情微微地动容,男娃儿浓黑如扇的长睫紧合着,最后一丝生命的余息梗在那纤瘦的x口,随时都会逝去。

“他还有救。”帝赫云俯身伸出长臂捞起无力细瘦的身子,大掌往那小小的背部一击,瞬即一口湖水自男娃儿苍白的小嘴儿里被吐出。

“咳……”好痛!刁童颜感觉自己的四肢百骸就要粉碎,浑身冰冷,呼吸困难,背部隐隐作痛。

“活过来了!云爷,还是你厉害。”关尹眉开眼笑,转头与杨仓相视而笑,神情之中显得无比诡异。

帝赫云觑了怀中的小人儿一眼,忽地长臂一横,将人牢靠地抱在怀中,修长的身影往船舱内步去。

“杨仓,你去准备热水;关尹,去张罗一套干净的衣物,送到我的舱房里来。”帝赫云淡冷地说道。

“遵命。”答应之后,杨仓与关尹不约而同地露出小人得志的笑容,“啪”地一声,两人互相击掌庆祝。

“就知道要使出这一招,才能让云爷救人。”关尹揉了揉笑僵了的脸颊,还是一副嘻皮笑脸的模样。

“没错,咱们云爷人称铁面冷心,最常做的事情就是见死不救,偏偏他一身医术无人能比,真是可惜了那一身本领。”杨仓又叹了口气,却丝毫感觉不出悲叹的意味。

不过,他没听错吧!云爷要他们将东西送到他的舱房里去?敢情明儿个太阳要打西边出来了?这真不像云爷的作风,通常人一旦被救活了,他就会吩咐他们处理掉,省得碍眼。

而且,被抱进去的可是个男娃儿呀!难不成他们主子不仅有断袖之癖,还有很严重的恋童癖?

这点心思,关尹也同样想到了,心里也不太敢相信。

“你们……你们这样作戏,难道不怕云爷生气?”船伯的双腿不禁发软,光是见到帝赫云那张有如千年寒冰的脸庞,他就不由自主地发起抖来,恨不得能立刻消失在他面前。

闻言,两人不约而同地望了船伯一眼,关尹嘻笑地代答道:“怕,在我们心里,云爷就像天神一般令人敬畏。”

“那你们还……”

阳仓截断了船伯的话,他微笑道:“咱们云爷就像是只潜卧而眠的凶虎,吓人归吓人,可也很少见他咬过人呢。”

“那……是不是就可以不用怕了?”船伯壮着胆子问。

杨仓觉得船伯说出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他摇头道:“不能惹,聪明的人照子就要放亮一点,千万不能惹。”

嗜血,是凶虎的天x。

飕飕夜风吹落了船伯一身疙瘩,气氛沉肃了半晌,帝赫云低沉浑厚的嗓音冷冷地划破夜空——

“杨仓,关尹,你们可真有闲聊的兴致,我只给半炷香的时间,水要热,衣物要能够保暖,还有姜汤要入味,谁要敢耽搁片刻……哼!”

一声凉凉的笑哼声,听得人头皮直发麻,杨仓与关尹两人几乎要哀号。

半炷香?连生个炉火的时间都不够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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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晕时醒,忽冷忽热,刁童颜强睁着沉重的眼睑,想瞧清眼前身形高大伟岸的男人,却总是在看清之前,神智又陷入短暂的昏迷。

“你……是谁?”干哑的喉咙勉强吐出残破的话语,好痛!

帝赫云不发一语,眸光沉冷,在夜珠柔和的光晕掩映下,他眼前那张小巧j致的脸蛋儿美得足以摄人心魂,他面无表情地伸手解开娇小人而身上湿透的衣衫,褪下了被湖水污染的月白色外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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