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只顾着咀嚼,眼神压根没再瞧向她。
她笑笑,深深垂下头。
“但今天恰好过来了,爷爷,不跟你说的话,我……有时候觉得快喘不过气了。”
橘子在手里把玩良久。
她复又伸手,摸了摸老人因消瘦而凹陷下去的脸颊,许多莫名的情绪才仿佛都在这时,一齐挤在喉咙口。
她自知顽固,所以从来不会对任何人哭诉自己的遭遇,也因为她自小就深知人类的劣根性,没有扎在自己身上的针,永远只是无关痛痒。
但爷爷不一样。
爷爷和她血脉相连,爷爷把她养大,爷爷把她放在心尖尖上,总会跟在身后,殷殷切切地喊她“昭昭”、“昭昭”。
她想到这,嘴角蓦地向下一撇,急忙调整表情,才憋住几颗不争气的眼泪。
可说出来的话,依旧像是哽咽:“我知道我这是没骨气,不讲诚信,可是爷爷……钟同学回来了。”
----“爷爷,我很想抱抱他。”
钟同学。
不记得多久没有在旁人面前提起的名词。
说出口的瞬间,病床上呆呆看着天花板的老人,却倏而着急地拍了拍她的手背,连嘴里没咽下去的橘子,也跟着口水一起淌在嘴边。
陈昭不明所以,又怕他被呛到,连忙擦了擦眼泪,起身帮他拍背顺气。
老人依旧在咕哝着什么,不住拽着她的衣角。
她只得一边俯身去听,一边安慰:“没事,没事,你慢慢说,怎么了?呛到了?”
一个并不怎么连贯的词语从老人嘴里蹦出来,断断续续,说的是“中山、装”。
然后是,“小、钟”。
最后。
是“结、结婚”。
陈昭:“……”
听清那几个词,她的动作也跟着僵在原地。
是了。
似乎是很多年前。
在爷爷还没生病的时候,在那个破旧的老屋。
她说请钟同学到家里吃饭,爷爷到菜市场买了鸡鸭鱼肉,摆满丰富的一桌。
最最疼爱她的爷爷,在饭桌上笑眯眯地拍了拍钟邵奇的肩膀。
他复又指了指陈昭,眼角全是慈爱的笑纹。
----“小钟啊,以后穿着爷爷做的中山装,来娶我家昭昭回家吧?”
那时钟邵奇说什么了呢?
那个如松竹挺拔,微微抿着唇角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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