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民歪著头看了一会儿,把著习乐的手调了桃红色在小人身上仔细描绘著。小民将下巴搁在习乐肩上,x膛贴著习乐的肩胛,左手撑在画架上,从身後将习乐环了起来。
午後的阳光斜斜地照s进来,在空气中形成一缕柔和的光柱,金灿灿的灰尘在光柱里缓慢地漂浮。小民安静地画著,习乐安静地看著,这情景好似已重复过千百遍那般自然。
只见寥寥几笔,粉红色的小人跃然纸上,十分调皮地坐在灰色小人的身旁。画到最後,习乐突然自作主张给粉红色小人画上一只手,与灰色小人双手相扣。小民愣了一下,面上泛起一抹不自然的红晕。勾线笔落在地上,在习乐的牛仔裤上画了一道粉红色的线。习乐回过头,两人仿佛心有灵犀一般,接了一个绵长的吻。
孙禾芳挂上电话之後对著窗外的晚霞愣了好一会儿,她怀疑自己刚才在电话里听见了小民的声音。想来她与外孙已有一年未见了,大概是因为太想念的缘故吧。女婿出事之後不久就染上肺了炎,本来不是什麽要紧的病,可因为全身皮肤都烧坏了,出不了汗,愣是生生给发烧烧死了。女儿是个没主意的软柿子,不是不心疼小民,可带著个拖油瓶她嫁不出去。
孙禾芳一直觉得对不起这个外孙,她觉得自己没有把小民带好,缺这少那的勉勉强强就养大了。外孙本来与她就不是很亲,老头子死後她就搬到小儿子家去住了,外孙也到大城市里去念了大学,更加没有回来的理由。
孙禾芳的小儿子是个农民企业家,壮得像头牛魔王。牛魔王早年峥嵘半世,熬出了一头少白发,终於白手起家,在不惑之年娶到了一位芳龄二十出头的铁扇公主。铁扇公主x情十分爽朗,带著孙禾芳吃饭购物染头发,一口一个妈叫得比亲妈还亲。然而听说孙禾芳要长期住下来的时候她立马垮了脸,牛魔王在旁边奴颜媚骨花言巧语使出浑身解数,说把老太太接来不是正好给你伺候月子吗。铁扇公主白了一眼,我可使唤不动。
说归说,铁扇公主还是高抬贵手让婆婆住了进来。她说现在的人良心都坏掉了,之前请的保姆菜都洗不干净就直接下锅,还偷用她的迪奥。现在她有了身孕,许是体胖心自宽的缘故,觉得亲nn总不会对自家孙子耍花腔,因此表现的格外大度一些。好在孙禾芳也不是刁钻的老太婆,一日三餐汤汤水水的准备得十分周全,婆媳二人表面上也算相敬如宾。
然而铁扇公主怀孕後x子有些喜怒无常──妆也不化了,头也不烫了,衣裳也不能穿了,身材严重走样,脸上还长了好几块妊娠斑。从前她的脸庞像一颗新鲜的荔枝,现在也像,只不过壳没剥干净。牛魔王不忍目睹太太这副尊荣,每次铁扇公主扭著滚圆的腰肢扑上来说“脑公~亲一过~”的时候,他心中那片马勒戈壁便有上万只草泥马奔腾而过。额滴个亲娘呀!他被公主的大肚子撞了个趔趄。
渐渐的牛魔王应酬多了,下班越来越晚,深更半夜回到家里倒头就睡,有的时候干脆连家都不回。铁扇公主从丈夫一身酒腥气里敏锐的嗅出了劣质香水的余味,她将手掌放在日渐松弛的脸皮上不断摩挲,背後渗出一层冷汗。
几天之後铁扇公主出门做了个头发,力求盖住脸颊上茶渍似的妊娠斑,又买了一件美丽宽松的衣服,顺带给婆婆买了一双皮鞋。回到家里她化了个淡妆,和颜悦色地叫婆婆张罗了一桌子好菜,并且告诉婆婆挑她儿子爱吃的做。一切准备就绪之後,她在餐桌上开了一瓶红酒点上几只香氛蜡烛,然後坐在桌边静静的等。今天是结婚纪念日,她相信脑公一定会回来的。
然而时锺指向二十二点,饭菜早已凉透,五颜六色的蜡烛滴在绣花桌布上,看上去十分恶心。铁扇公主拿起手机拨了丈夫的电话,老婆老婆我爱你阿弥陀佛保佑你的彩铃响了两遍终於接通,听电话的是个玉面狐狸。铁扇公主嗷的一声把手机摔出去,当时就哭花了脸。
孙禾芳吓得不知所措,只得安慰她别哭坏了孩子。铁扇公主冷笑一声,孩子?哈哈!看你儿子做的好事!我他妈的还给你家生孩子!说著不知哪儿来的力气,竟将餐桌一把掀翻,一桌子好酒好菜一筷子都没动,全孝敬土地爷了。
铁扇公主关在房间里止不住地哭,孙禾芳打不通小儿子的电话,只能把二儿子叫来。二儿媳站在铁扇公主房门外好说歹说,哭声渐渐止住了。二儿子嗫嚅著从公文包里掏出一沓钱来塞给孙禾芳,妈您收好,别让晴晴她妈看见了。晴晴妈在背後咳嗽一声,把丈夫扯到一边大发牢骚:你看看这都几点了?虽说弟妹是有身子的人吧,可咱们晴晴也快高考了不是?有好处的时候没沾著他们家一星半点儿,出了这事儿倒得咱们给他擦屁股。这也就是亲哥亲嫂,换了别人啊,哼!
老二夫妇离开时已经是後半夜,铁扇公主睡了,整个小区都听不见半点声音。孙禾芳蹲下身来一片一片地收起碎了一地的碗碟,碗碟拾干净了,天也快亮了。窗外月淡星稀,孙禾芳坐在客厅里的真皮沙发上,觉得又冷又疲惫。房子太大,家里人太少,太冷清,不是个过日子的地方。
孙禾芳觉得自己还是十分幸运的,刚来到城里就找到一份好活计。习家对她很是客气,并没有像有些城里人家那般刁滑,看不起乡下阿姨。习家的两位老人也是农村出身,最近几年才搬来的。孙禾芳赞习家老两口好福气,习家老太太却觉得高楼大厦不如农村大杂院住著舒服,对门相见不相识,没有人情味儿。
习家老太太是个热情好客的,腰闪了没法下楼扭秧歌,就拉著孙禾芳当老姐妹天南海北的唠闲嗑。习家有个和小民年龄相仿的孙子,据说也在读大学。习家老太太十分自豪的说理工大学是好大学,是一本,出来都能进国企。孙禾芳问那xx美术学院呢,也是一本不?习家老太太翻翻眼睛,那是个啥学校?听都没听过。
孙禾芳叹了口气,心想小民要是也考上理工大学就好了,出来也进国企,这一辈子就算是有了著落。
☆、九
“这样不行,得上润滑。”小民比习乐经验丰富一些,从抽屉里拿了一盒防皴裂蛇油膏,用一g手指蘸了慢慢地推进去,等到能够适应了又加上一g手指。
习乐突然掀开被子跑到自己房间里,回来的时候手里拿著个紫红色的小塑料包。小民看了一眼:“学校里搞宣传的时候发的?”
“哼。”习乐脸黑了,显然十分不愿意承认。
小民笑道:“我们学校也发过。”
终於进入正题的时候两个人都出了一身汗,姿势试了好几种,最後还是选了背入。习乐觉得这种姿势太难看了,简直就像两条狗。小民说你毛病还不少,我都不嫌你嫌什麽,不然换你当下面的。习乐快要窘死,脸比锅底还黑,低喝一声你闭嘴。小民说你就这样对待你的革命导师,什麽态度。
他们做爱的过程远没有想象中那麽轻松惬意,习乐在入口磨合了半天才进去,平心而论并未没有体会到多少快感,甚至有点疼。小民更多的是在配合,习乐从头到尾喘得像个肺病患者,又尴尬又紧张,抽c了不到五分锺就一泄千里。
这就完了?习乐趴在小民背上,感到怅然若失。不知为何这感觉令他想起那天晚上的老山参**j汤,那支山参实在难得,可惜自己不谙烹饪之道,只能用**j来配它。不过世事难料,一开始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老山参居然被他用来救了一个自杀的人,就如同认识小民的时候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他俩会有这麽一天。然而一切就这麽发生了。习乐扭过头去听著浴室里稀里哗啦的水声,感觉命运还真是个奇妙的东西。
“考的还不错?”事毕之後小民披上外套坐在床边点上一支烟。火星在黑暗的房间里一明一灭,然後周围腾起一股白烟。
“不知道。”习乐抱膝坐在床上,与小民背靠背,“考上了也不去。上了十六年的学,再上就上吐了。”
小民听了嘿嘿一笑:“我上了十七年。”
“那,你毕业之後打算干什麽呢?”
“什麽也不干。”小民深吸了一口,向空中吐出一个奇形怪状的烟圈,“到处走走,一边打零工一边写生。什麽时候走不动了,找个山清水秀人迹罕至的地方自行了断。”
“那我就一路跟著你,什麽时候你走不动了我就背著你走。”习乐回身搂住小民的肩膀,在他後颈上吻了一下。抛开杂念,习乐是十分欣赏小民的裸体的,他觉得小民的身体非常的美。记得前不久小民说过的一句话:男人体的表现力g本不是女人体可以比拟的。习乐的手指划过小民清瘦的蝴蝶骨和腰线,越发觉得确实如此。
“你很烦呐。”小民叼著烟噗哧一声笑了出来,喷出的烟雾在黑暗中像个悬浮著的幽灵,徘徊了几秒锺就烟消云散了。
“哼,你还别笑。我爸说了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打零工我比你吃香。”
“好啊,等我饿得爬不动的时候就去找你,还请您老人家可怜可怜我。”小民的声音温和似水,习乐心里一阵欢喜,一口咬住他的耳朵:“那是。你都以身相许了,我总不能够让你饿死。”
“哈哈哈哈哈哈……”
圣诞节一过天空中就弥漫著挥散不去的y霾,天气一天比一天y冷,厚重的y云压在三号路上,压得人透不过气。
习乐给小民当了模特,但是坐了一会儿就坐不住了,导致那幅画也只画了个草稿。他们抗了一箱泡面和一箱可乐放在房间里,然後关起门来没日没夜的胡混。泡面桶和易拉罐丢了一地,满屋子弥漫著一股咸腥味。
如此这般过了将近一个礼拜,习乐首先受不了了。满地的垃圾散发出难闻的味道,更要命的是泡面桶被泡烂了,油腻的咸汤像蛇一样在地板上开始蔓延。连著吃了几天的泡面,习乐一闻到泡面的味道就想吐。他出门上课的时候把垃圾带了出去,并且提醒小民把卫生打扫了。小民躺在床上哼了一声,动也不动。
然而等到习乐冒著零星的雨夹雪回来的时候,一打开门首先闻到的仍然是一股陈年泡面的馊味。他打开灯,发现小民仍然躺在床上,还保持著早晨的姿势。习乐把东西放在沙发上,从厕所里拿出拖把将满地狼藉打扫干净,又打开窗户放了放满屋子的异味。
冷风吹进来,躺在床上的小民打了个寒战醒了过来。他打著哈欠说道:“哟,你回来了。”
“我要是不回来,你是不是打算死在床上了?”习乐把仍在床下的卫生纸捡起来扔进一个大塑料袋里,对小民看也不看。
小民从被子里伸出一只苍白的胳膊,用冰凉的手指勾了勾习乐的下巴:“再来一p?”
“滚!”习乐一把拨开小民的手,突然心生一丝厌恶,就好像泡面吃多了胃口有种被糊死的感觉。他扎紧垃圾袋起身来到厨房,放学路上路过一个小超市,他进去买了一斤**蛋和几个西红柿。本来想做番茄炒蛋,却发现厨房里没有油,只得烧了一锅开水做了番茄蛋花汤。
锅里的蛋花汤滚沸了,习乐向主卧望了一眼,发现小民还躺在床上。他关上火走到主卧门口:“起来吃饭!”
小民闷在被子里:“我不饿,你自己吃吧。”
习乐x口憋著一股闷气,走上前去掀开被子把小民扳了过来:“不是你自己说想吃饭,让我回来的时候做给你吃的吗?”
小民的脸因为睡多了而浮肿起来,眼睛下面挂著两个明显的眼袋。他目光呆滞地望著习乐,好像感到很荒唐,明显是不记得曾经说过想吃饭的话了:“是吗,你还挺在意我的。”
“你说什麽?”习乐手指微微一颤,感到又生气又委屈,“我在意你难道还错了吗?”
“我不想起床,你喂我。”
习乐今天上了一上午的课考了一下午的试,回家还要做饭打扫,已经累成狗了。听了这话气得只想把小民拎起来揍一顿,他攥紧拳头原地做了个深呼吸,还是转身去厨房盛了一碗汤给小民端了过来。
“我还以为你要揍我呢。”小民靠在习乐身上心安理得地让他喂。
“本来想揍的,”习乐填鸭似的一勺一勺地把汤往小民嘴里喂,“下不去手,算了吧。”
小民一只手抚上习乐的脸:“你肯定特别招女人喜欢,嫁给你会很幸福的。”
习乐撇撇嘴:“如果女人都像你这样,那我还是不结婚了。”
“放心吧,不可能。”小民捏捏习乐的脸,“你老婆肯定比我烦人多了。”
“……你闭嘴!”习乐捏著小民的下巴把一块西红柿塞进他的嘴里。小民嘴里鼓著一块西红柿笑盈盈地望著习乐,习乐红著脸骂骂咧咧地将脖子扭像别处。小民笑著笑著就笑出了泪,他想起了阿怿。小民是不敢去奢望未来的,对阿怿是,对习乐也是。然而他觉得自己比阿怿幸运很多,人这一生能遇到一个相爱的人不容易,两情相悦的感觉他曾有过,哪怕只有一天也足够他用一生去追忆。
“喂,我要回家去了。”习乐把空碗放在桌子上,抱著小民轻声说话,语气中带著难以掩饰的担忧,“你不要天天这样躺在床上啊,要吃饭,要出去玩……你答应过要带我出去玩的……”习乐说著说著就沈默了,心底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那种感觉很不好,却又表达不出来,仿佛自己这一走就再也见不到小民一样。
“是,我答应过带你出去玩……我还答应过你什麽?”
“你走不动的时候让我背著你,你不要到处乱跑,我找不到你。”
“嗯,我不跑。我要打工攒钱了,等你回来我带你去西藏写生。西藏的天蓝得像**尾酒,地上的泥和雪像揉碎了的奥利奥,很入画。”习乐踌躇著没有回答,小民勾住他的脖子与他拥在一处,“回家去吧,等你回来了,我还在这。”
☆、十
真实人生中,我们往往在大势底定无可更改时才迟迟进场,却又在胜败未分的浑沌中提早离席。──翁贝托?埃科
春运大军的声势刚刚风起云涌,车站里已经初现一票难求的趋势。习乐没有抢到硬座,只得多花了几十块钱大白天的趴在卧铺上挺尸,幸而是中铺不是上铺。
卧铺车厢里很暖和,相应的空气也污浊。下铺坐著三个东北口音的旅客在聊天打牌,时不时地爆发出一阵阵惊天动地的大笑。习乐拥著被子翻了个身,掏出手机给小民发了一条短信,没有回音。习乐心想这家夥昨晚一定又熬夜了,睡到现在还不起。调出游戏玩了一会儿,又怕手机没电,习乐只得收起手机继续挺尸,百无聊赖地听著下铺的人侃大山,听著听著就真的睡著了。
再次醒来已是两小时以後,小民回了一条短信,看样子也是刚起。习乐发短信问他吃的什麽,过了一会儿小民回复方便面。习乐想了想又问小民待会儿要做什麽,二十分锺後小民回复没什麽可做的,吃完饭想去教堂走一走。两个人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著,一直聊到习乐手机没电。
习乐回到家里并没有呆多久,便又随著父母去了nn家。nn家所在的小区是一片缓迁房,位置靠近城郊,三面环山,算是农村与城市的交界地带。楼房虽然是欧式高层,小区的草坪却被居民们东一块西一块的开垦成了菜地,菜地上甚至还养了几只**。
一推门就闻到一股杂糅的蔬菜味道,客厅地板上铺著几张报纸,报纸上晾著干辣椒和蘑菇以及不知名的谷物。爷爷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对习建设一家三口理也不理。电视里正在放快乐大本营,声音大得震耳欲聋。杜海涛讲了个一点也不好笑的笑话,爷爷没听懂,却被逗得喜笑颜开。习乐走上前去附在爷爷耳边大声喊话,爷爷不知听清没有,抬起头说了几声好好好,然後继续看他的快乐大本营。
nn和大姑在厨房里聊天,好像是在说习乐的表姐。只听大姑道:“说什麽现在研究生也不值钱了,找不见工作只能接著念博士。我说你赶紧给我打住,一个丫头片子,读得好不如嫁得好。女人啊,趁年轻找个对象结婚生孩子才是正经的。可说呢,今年都二十五啦,成了女博士还有人敢要?这死丫头,可愁死我了!”
厨房里传来炝锅的声音,nn不知说了些什麽,大姑又嚷道:“快别提啦!一说这个我就来气!都说姑娘家读的高攀的高,可她呢?好死不死找个穷小子,家里没房没车不说,老爹还是个痨病鬼。我说你挑的好东西,嫁过去了只等著伺候人家老头子吃喝拉撒吧!哪天老头子一蹬腿,婆婆就得搬来跟你一起住,到时候可不要哭著回来!”
“妈!人家电视里说啦,多吃大枣,健康长寿!”习乐妈拎著两大袋超市里9.9元促销的蜜枣冲进了厨房。这种枣习乐家里还有一包,习乐刚回家的时候吃了一个,差点被阿斯巴甜的味道给甜死。
习乐掏出手机,没有未读短信提示。快到晚饭时间了,不知小民在做什麽,今天是小年,习乐nn家摆了家宴,不知小民是不是还在吃泡面呢?习乐突然想起从未听小民提及他的家人,也许因为出柜被家里赶了出来,小民不说,习乐也没有问。
防盗门一响,一个身形瘦小的老阿姨拎著两大包菜回来了。习乐拿著手机站在玄关处,抬起头叫了一声阿姨好。老阿姨也笑著哎了一声,转身进了厨房。
厨房里四个女人说说笑笑,客厅里电视上快乐大本营也是说说笑笑,气氛很是热闹。习乐则是举著手机满世界的找信号,溜达到阳台上的时候只听身後防盗门砰地一声被踢开,一个十四五岁的女孩趾高气昂地把包往挂衣钩上一甩,背後跟著个唯唯诺诺的中年男人,那是习乐的四叔习建华。
女孩踩掉脚上一双山寨ugg换上棉拖鞋,她光著腿只穿一条打底裤,冻得嘴唇发紫,嘴里还不停地对著她父亲发牢骚:“你这个傻缺!哪有刚蹦了字儿就叫停车的?让他开到家门口也是十三块一,最多蹦到十四块八,干嘛就非得下来走?坐火车百十来块都花了,还在乎多花这一两块?这他***!冻死我啦!”
“干啥?”习乐nn闻声从厨房探出头来。习建华窘得连手都没处搁了,连忙低声安抚女儿道:“嘉维,不是说好了过年不许说脏话的吗?”
习嘉维不耐烦地翻了个白眼:“行了行了知道了!烦死了!”说著甩了甩额前那片棉被一样的齐刘海,一步三摇地晃进了客厅,看见习乐叫了一声哥,然後就拿出手机闷头玩了起来。
习乐对於时下小姑娘的审美实在是不敢苟同,裤子又瘦又短,上衣肥大得像只面口袋,一身都像借来的。习嘉维小时候喜欢粘著表哥,习乐嫌她烦,总是戏弄她,兄妹俩一天到晚打得不可开交。现在见了面却像不认识一样,一人一个手机猫在黑漆漆的阳台上,幽蓝的光自下而上打在脸上,像两只y森的鬼魂。
手机嗡嗡一震,习嘉维用宽大的卫衣袖子捂著嘴叽叽咕咕地笑了起来。习乐问她跟谁发短信呢,习嘉维小声答道:“我男朋友,别告诉我爸。”她说著看了一眼习乐的手机:“你在跟谁发短信呢?”
“我男朋友,也别告诉我爸。”习乐学著习嘉维的样子小声说道。
“明白明白!”习嘉维的脑袋点得像捣蒜,二人会心一笑,好像又回到了小的时候。
“他怎麽这半天不回短信?你打个电话过去问问他在干什麽。”习嘉维凑过来用胳膊肘杵了杵习乐。习乐看了她一眼,转过身去按下了拨号键:“不许偷听。”
“就偷听!”习嘉维笑著晃到厨房里,跟习乐妈卖萌耍乖去了。
电话通了,小民的声音有气无力的。习乐问他在做什麽,回答在做兼职。
“骗鬼啊!哪有这个时间做兼职的,你一定是抱著被子赖在床上呢!”
“哈哈,被你拆穿了。”小民站在梯子上给ktv包间的墙壁上画著hellokitty,梯子旁边放著一份冷透了的盒饭,这是ktv员工的工作餐,今天是白菜炒白菜,昨天是土豆炒土豆。他换了个姿势把手机夹在肩膀上,用黑色给kitty画上眼睛。“你家里好热闹,来客人了?”
“我在我nn家,亲戚多,吵得很。”
说到这里两个人又沈默了,习乐这边吵吵嚷嚷,小民那边倒是很安静,电话里只听见彼此的呼吸声。过了大概有一分锺,电话里传来习乐低沈而清晰的声音:“我爱你。”
杵在墙上的画笔微微一滞,小民拿著电话无声微笑:“知道,我也爱你。”
电话挂断了,习乐将手掌按在x口,感觉心跳像刚跑完一千五。夜色温柔,窗外灯火阑珊,在他湿润的眼睛里模糊成一片七彩的光斑。习嘉维在厨房里喊了一声:“哥,开饭啦──!”习乐抹了一把脸,将手机放入口袋里转身进了厨房。
桌上比刚才又多了几个人,习建设、习建华和习乐的大姑父坐在一处抽烟;大姑和习乐妈坐在一处聊大天;习乐的表姐也来了,左边坐著习嘉维,右边坐著穷小子。习乐在穷小子旁边坐下,觉得这位没过门的表姐夫也不像大姑所描述的那般不堪,看上去蔫了吧唧的,长得还算周正。家里的长辈们对穷小子统一采取了无视方针,穷小子知道女朋友家里看不上自己,只是陪著笑,搞得习乐表姐脸上也讪讪的。
nn走到客厅一把关上电视机:“一天到晚哇哇哇啦啦啦看的点啥玩意儿?一家子都等著你呢,还不快去吃饭!”
爷爷拄著拐杖从沙发上坐起来,到饭桌上坐下,看著满桌大鱼大r,表情有些茫然。等两位老人坐定了,男人开始喝酒女人开始布菜,气氛一下子红火起来。大姑似乎终於意识到了穷小子的存在,眉开眼笑地给他碗里夹菜:“小赵啊,听嘉颖说你是搞电脑的?天天加班忙哟,待遇一定很高吧?”
穷小子搓了搓手:“嗯,程序员。待遇,还不错。公司给上养老保险,有,有住房公积金。买房子,问题不大。”
大姑笑道:“问题不大,那就是还没买咯。”
“妈,赵鹏才二十五,刚工作两年,哪那麽快就有房子了。”习嘉颖不满,却被大姑一眼翻了过去:“死丫头!你懂什麽?”
此言一出,桌上立刻安静下来。只有爷爷不明就里,拿著筷子在每个盘子里都戳上一戳,嘴里嘟囔著:“我的臭豆腐呢……”
众人一阵尴尬,习建华左右看看,举起酒杯笑道:“习乐今年二十二有?交女朋友没?”
nn也笑道:“乐乐啥时候领个孙媳妇回来给nn看看?”
习乐做贼心虚,脸色刷的就变了,被习嘉维狠狠笑话了一气。习乐妈对nn道:“妈,乐乐还在上学呢,不著急找对象。”转过来却对习建设小声道:“我记得你们单位老陈家有个闺女来著,好像比乐乐小一岁?”
习建设想了想道:“哪儿呀,属小龙的,比乐乐大一岁。”
习乐妈略一思索:“大一岁也不算大,哪天请他们家一起吃个饭?”
习建设敷衍道:“瞎c心,再者说你怎麽知道人家闺女就没有男朋友?”
习乐妈斥道:“就这一个儿子能不c心吗?老陈家那边什麽意思,你去问问呗。”
习建设蹙眉:“这恐怕不合适吧。”
习乐妈冷哼:“有什麽不合适的?给儿子找工作是指望不上你,找个对象也这麽费劲。你那张老脸是有多金贵,怎麽就那麽豁不出去呢?”
习建设低声道:“你不知道,老陈年底要升处长了,咱们这个时候提这事儿,倒让人觉得咱们要高攀人家似的。”
习乐妈愤然:“高攀就高攀,咱们儿子哪点配不上他们了?”
习建设只被吵得一个头两个大,啜了一口酒道:“妇人之见!”
习建设两口子在这厢开著小会,四叔和大姑父煮酒论国足,大姑对穷小子继续严刑逼供,习嘉颖在一旁听得如坐针毡,习嘉维早就扔下筷子跑到阳台上发短信去了。餐桌上一派其乐融融的祥和景象,只有爷爷孤立无援,嘴里絮絮叨叨:“臭豆腐……我的臭豆腐呢……”
习乐放下筷子去厨房找臭豆腐,发现nn一个人在厨房刷锅,忽然想起刚才饭桌上没见那买菜的老阿姨。於是问nn,nn叹了口气:“她老头儿死了,自己跑到城里来做锺点工,话不多,倒是很实在的一个人。我说让她留下过年,她不肯。说家里再不好,年总还是要回去过的,不然心里总不是个滋味。这不,买的今天晚上的车票,做完饭就走了,都没顾得上吃一口。这人老了呀,就是容易念旧……”说著将一罐臭豆腐递给习乐:“呐,你爷爷的命,一天不吃就活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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