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又如此鲜明地捕捉到两个字:
殉城。
她高大伟岸,那个笑着跟她说会护她一辈子的爹,就这样没了。
恍惚间她的灵魂都被分割成了两半,一半在哭泣哀号,难受得气都喘不过来,拼命尖叫着‘这都是假的!怎么可能!那可是她的爹!怎么会就这样丢下她?’
另一半直直地往下坠去,从悬崖上往后跌落,摔进无尽的虚空中,睁着眼睛看向悬崖上方的一线天明,直至那光亮越来越小,越来越暗,最终从她的视线里彻底消失。
身体被这一半摔得粉身碎骨,却始终安安静静的部分所主导,她甚至能听到自己泪流满面,却冷静地开口的声音:
“蛮夷打仗向来不讲究兵法,爹不会输给他们,你走吧,郑叔。”
被她唤做郑叔的人却比她要激动的多,仿佛被她所说的内容触到了心中最深的伤疤,即刻跪在了她的跟前,脑门磕在地板上的声音响亮,若不是窗外正好有一道惊雷划过,这一下必定要把守在门外的丫鬟们惊醒。
“若不是朝廷所派监官无能,仗着圣上指令对前线指手画脚,将军又怎会身陷囹圄无法脱困?!”
他的声音压低到了极致,显然不想惊动外头服侍陆同裳的那些丫鬟,但情绪也激动到了极致,以至于说到最后几个字时,他的嗓子尖到了极致,无法发出声音,听着仿佛到了泣血的地步。
长磕在石砖地上的脑袋撞出了血迹,一抹暗红从他额角触碰的位置逐渐往周围漫出一缕,窗外电光如弧,闪烁着照亮了室内的这一幕,雨下得越来越大,最后几乎到了倾盆而下的地步。
两人在室内沉寂了足有一刻钟,陆同裳仿佛要借着这一刻钟的时间冷静下来,竭尽全力地寻回最后的理智,眉头紧蹙到极致。
她最后也只挤出了一句:
“郑叔,爹说过,圣上自有决断,时候不早,您请回吧。”
跪着的人浑身一颤,额头抵着被他的血始终无法淌热的冰冷石板,半晌之后,说出一字:
“是。”
在他翻窗离开之后,陆同裳找出了一方手帕,仔仔细细地下了床,蹲在那里,将地上的血擦得干干净净,又拿起火折子点了油灯,在明灭的光中将那方染着血腥味的手帕给烧的干干净净。
窗外的雷声震响,她重新倒回被窝里,借着那仿佛能将整个都城人都惊醒的巨雷声响掩盖,抱着被子嚎啕大哭起来,最后在筋疲力尽中睡去。
次日,陆同裳便发起了高烧,将照顾她的奶娘吓了一跳,赶紧差人寻了大夫过来,十分担忧将军回来后责怪她办事不力,照顾不好陆同裳,到时候她可真是百口莫辨。
奶娘以为是她晚上睡相不好,整宿整宿地看着她,生怕她在病中又踢了被子,亲力亲为地照顾了她三天。
然而这三天里,她却始终没有醒来的迹象,偶尔在梦里流泪,偶尔喊一声爹,让整个将军府的人急的团团转,就差派人进宫与皇上陈情,恳求太医上门了。
第三天,陆复将军战死疆场的消息传回朝中,朝野为之震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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