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鲜币)第二十三章01一同过节
韩府一入深似海,从此妹子纯欣赏。
朱唇粉面,淡妆黛眉,眉目明秀。
季之书打个哈欠托著腮,望著铜镜里自己久违的盛装打扮有感而发。
「呵,少夫人妆扮起来可真美。」秋桂打开梳妆台上j致的木盒子,从里拿出几样装饰品往季之书盘起的发髻比对,笑著打趣道:「这个可好?还是要再换支金钗子?少爷送来的这几盒里,还有几支镶著珠石的,要不拿……」
「不!千万不要!简单就好。」季之书吓得惊醒,急忙阻止站在身後的秋桂,从镜里对上她含笑的眼眸,一脸无奈,「顶著一头金光灿烂,你是要让我当佛自备光圈普照大地,还是要把我装饰成走动型人体火把照耀府里?拿下拿下,快闪瞎我的眼。」
「是。」秋桂笑道。
季之书想了想,从抽屉里拿出被仔细收著金钗子,递给她,「就只c著这支吧。」
这支贵物不比其他彩丽耀眼,却是意义非凡──韩尚昱第一次赠送给他妻子的礼物,当时却因他色欲薰心而欲转礼送人,幸亏未让自己的卑劣心思得逞。
站在桌旁整理衣裳的冬梅抿嘴笑了一会儿,擦著眼角泪珠,道:「少夫人,你快把脚放下来吧,可别忘了现在可是女人家打扮呢,坐姿不雅,少爷可是交代过你今个儿务必要端庄。」
「知道了,现在就让我舒服点,等会儿不知道会发生什麽骇人的事来,先放松一下身心,已备应战。」季之书撇撇嘴,拿过一旁的小酥饼咬著喀喀作响,含糊不清问道:「你们家少爷今天哪g筋不对劲,怎麽叫我装成这副模样?跟哥老实说,他是不是……有没有关於他癖好的八卦?像是恋物癖、女装癖,喔,你们家三少爷有这个癖好,嘘,只告诉你们,别到处说去。」
八卦,就是别说而到处说,再转为听说据说,绘声绘影。
笑盈盈的两人吓了一跳,不敢置信地捂著嘴惊呼,「这、这是真的吗?三少爷他……平常看不出来。」
「傻ㄚ头,这种嗜好被人发现他多不好意思,当然不可能让你们看出来。」拍拍指尖的饼屑,翘著二郎腿的季之书抖了抖腿,双手抱x,面色凝重地道:「别歧视他!在我家乡呀,虽然时代进步、观念开明,但人们包容x也没有很大,唉,那小子也不容易──」
「满口胡言。」
门後传来一道低沉的嗓音打断季之书的造谣,咿呀一声,一袭锦衣华服的韩尚昱推门而入,朝著赶紧放下腿坐正的季之书笑骂道:「还真不怕口中的那小子找你报复去,别看他面对你傻愣好欺负,真逼急了他,小心反被咬一口。」
「少爷。」秋桂和冬梅恭敬地喊了一声,收起嘻笑打闹的心思,手脚俐落地为季之书做最後的梳妆整理。
韩尚昱噙著一抹笑意入室,束发戴冠,衣裳j白底色,绲边金银丝线交错绣著乘云花纹,同色金银腰带间扣著雕镂蟠魑纹白玉带钩,外套著银狐毛坎肩儿,面色俊秀,身姿挺拔,举手投足华贵风流。
当时忌妒美男身心不爽,此时瞧著美色心痒勾魂,季之书望了一眼,但现在更想送韩尚昱一个大大的白眼。
「你终於出现了,先生,麻烦一下好吗?下次想玩什麽把戏,好歹先知会一声,连通知都没通知,解释也没有,突然就被你身旁那几个武卫抓来这里,我还以为……」停了嘴,不满地瞪著他。
他还以为韩尚昱突然真正意识到两人的关系,从爱情中清醒想分手,但觉得他是他完美人生中的污点,所以打算乾脆杀人灭口,彻底抹除曾经有个男x恋人的存在──经典狗血桥段,很适合用在豪门大宅里头。
心中闪过识人不清、所嫁非人等等悲愤的画面,等一进屋看到秋桂和冬梅两位熟人,提高的心才放了下来。
「今天大年三十。」韩尚昱笑著走过去,挑起他的下颌左右瞧了瞧,「佛要金装,人要衣装,说得挺对。」
「三十怎麽了?」季之书拍掉他的手,还有两位妹子在场,亲腻的举动让他感到害羞,怎麽也想不明白闪光为何喜欢在人前晒恩爱。
韩尚昱挑了挑眉,顺手揩抹艳红唇瓣上的饼渣,指尖沾著胭脂,他伸出舌尖轻轻舔拭掉。
「咳,除夕夜吗?」季之书乾咳一声,赶紧撇开眼,脸颊分不清是胭脂染红还是被韩尚昱无意的举止惹羞,「酉时过後,厨房那边会有我们的小聚会,你想要参加?这可能不好办耶,不是要排挤你,但是身分摆在那,你就是主子,如果出场会让大夥玩得不自在。」
年节虽说府里繁忙,摆设牲品辞年感谢,准备丰盛年菜,但到底是一家团聚之日,众多仆役轮班留守,有家的尚可领个几日假期回家过节,无家的便待在府里同处了几年之久也视为亲人的同僚一起。
家人相聚和乐融融的时节,无亲无依一人孤身的滋味真不好受,季之书在这里也算是无家可归之人,不禁庆幸自己来到韩家,结交了朋友,尤其是初时来韩府先认识的来福他们,不说先前一路关照,连知晓他和他们崇拜的少爷关系後,脸色仍是未变,相处如初。
唇角微挑,韩尚昱转向著ㄚ鬟问道:「都准备好了吗?」
「是的。」把季之书的窘状瞧见眼里,两个ㄚ头憋著笑,拿过桌上的狐裘递给韩尚昱。
看著韩尚昱把他从椅上拉起,双臂一扬,身躯被毛大衣稳稳覆住,季之书仍是一头雾水,「喂喂,你们到底在搞什麽鬼?先解说一下待会行程,好让我有心理准备……尊重一下我这当事人啊!」
囔囔未完,就被韩尚昱手拉手走出偏院。
兴许是见惯了他院落j心打造的庭院,只铺著一地雪白的偏院煞是冷清,季之书回头望了一眼住进後从未感觉过荒凉的偏院,第一次发觉这曾经熟悉的小院有些陌生。
他突然一愣,原来已归为曾经──不再是个虚假的身分,而是真实地待在他的身侧。
相触的掌心传来一片温暖,季之书转头望著走在一旁的韩尚昱,天色昏暗,廊上挂著喜气的红灯笼,黄灿的灯火洒落在他白皙的容颜上,眼角眉梢尽是柔和的恬笑。
足下穿著大小合适的绣花鞋,没像以前那样被人跩著走得磕磕绊绊,朴素却显典雅的象牙色白宽袖绫罗,季之书望了他一眼,这时才发现两人衣色和刺绣纹路相近,不由得在心里闷笑,原来韩尚昱喜欢穿情侣装。
跟著他的步伐一步一步走著,散步般的悠閒,季之书也不再扭捏,回握著韩尚昱的手,偷吃豆腐般轻轻摩蹭著手里肌肤滑嫩的大掌。
「今日除夕,我们是夫妻,当然是一同吃团圆饭。」
季之书喔了一声,终於知晓行程,嗤笑道:「早说嘛,我这麽好商量,吃顿饭这件小事被你搞得神神秘秘,等等!年、年夜饭,这样好吗?我不是杨明秋还顶著她的身分出席,虽然我也想、你爹娘……算了,反正你现在也算是共犯,咱们同一艘船上的,哪天东窗事发,你要担起一半的责任。」
语无伦次、自言自语一会,又止为静。
耳边听著远处传来的爆竹劈啪声响和细弱欢乐笑声,从知道此地也有过年节庆时,季之书开心又不禁难过,年夜团圆,他却离开家人远走异处,确实近日情绪有些低迷,但因有携手相伴之人,他并未感到孤寂。
此刻因他邀约,心中沉闷顿时消散。
这厢廊上无话却不觉得别扭,望著廊旁的景物,季之书随口问道:「你弟要是咬我,你帮谁?」
尾字刚落,季之书在内心捶x顿足,泪流满面。
这句岂不是变相地如问著「女友与母亲同时挂在悬崖上,你会救谁?」当时还在姐姐面前大肆嘲笑女人就爱问这种蠢问题,想当然尔,嚣张白目的下场就是换来一顿铁血般的疼爱教育。
想不到他也有愚蠢的这一天。
爱情果然是盲目的,季之书後悔当初不该鄙视热恋中的男女,如今自己也扎实地中了一箭。
韩尚昱侧过头瞥著季之书恨不得收回话而扭曲纠结的脸,淡淡说道:「胳膊往内弯,你说我会帮谁?」
内心咆哮的季之书一顿,扯起一抹僵硬的笑容,仰头嘻笑道:「唉哟,好哥哥,这句话给那小子听见不知该多高兴,哈哈。」到底还是一家人,他终不是……
韩尚昱促狭一笑,「谁最近都睡在我胳臂内?」
难掩心头的落寞的季之书怔了怔,倏地抬眼,目光望进韩尚昱含笑的眼眸。
要自己冷静,可嘴角却不受克制地越扬越高,几乎笑裂了脸颊,面上传来烫热,举手扇了几下散散气,韩尚昱笑望著面色绯红的季之书欲要调侃几句,季之书突然眼睛一亮,急急扯著他。
「别走那!」
不由分说把人跩住,脸上难得出现错愕的韩尚昱不明就理,连一字都未问出,就被季之书扯著一同拐个弯,闪进花园某条小径。
「你做什麽?」
一手拉著韩尚昱,季之书撩起过长裙摆大步大步跨过矮树丛,嘴里叽叽喳喳道:「这边有条捷径,从这边穿过在拐几个弯马上就到饭厅了,真搞不懂你们这些富豪的脑袋,家里设计成这样,走去隔壁院子还得弯弯绕绕一大圈,刚来时还让我找不到茅厕,只好随地解──喝!」
一个欢快直言,祸从口出,季之书狠狠地倒抽一口冷气,张大嘴巴,巴不得把拳头塞进嘴里,一拳堵住自己这总是找自己碴的嘴,说了不该说的话──在人家家里随地大小便。
「……」
季之书乾笑两声,不敢往後瞧那尊脾x不定的魔头,温暖毛大衣挡不住身後传来的阵阵y寒,他认真考虑另辟小径脱逃,就听见韩尚昱冷冷地道:「你是不是忘了你的身分?」
「没、没忘。」一抹额间冷汗,「以前是x格恶劣的混蛋,现在是你的男、夫人,嘿嘿,宅子大,以前不熟,我那世界大宅古迹会给个景点地图,你家又没有这玩意儿,所以初来此地总得让我m索几日,现在我都乖乖地去茅坑撇条!」立指发誓,以表悔改。
韩尚昱深几口气,揉著额间突跳不止的青筋,方才俊朗面色温如沐春,此时冷若冰霜。
他气的不是季之书过往的低俗行径,而是毎到柔情时刻,这人却总是一而再再而三地毁坏,还浑然未觉!风流至今,唯独对他憋闷无比,气不想发都不行。
「好像还忘了个形象。」他冷嘲道,「『你』现在可是被遗忘在偏院的二少夫人,瞧你此时双颊红润、容光焕发,这深闺怨妇倒是生活得挺滋润的,你说,这模样说得过去吗?」
面对boss猛拍马屁准没错,季之书点头如捣蒜,谄媚地帮忙想著法子,想了一下,随即皱著脸。
生活悲凄孤寂的妻子形象,不久前那一次过度放纵的情事後,面色憔悴的他倒是挺合适的,但多亏韩尚昱连日来良心发起,天天汤品让他补肾,这不,脸色才刚恢复呢。
脑中突地闪过一丝奇异,季之书心头一凛,莫名颤栗从脚底窜上,小心翼翼觑了韩尚昱一眼,暗骂自己不该胡乱吓自己,还是带著y色思想,赶紧涎著脸道:「要不然乾脆直接写封休书吧,还是咱们演一场戏,直接让你老婆病死,早点领便当──唔唔!」
难得彼此心有灵犀。
如他所想,韩尚昱正有此意。
冷笑疾步上前,伸臂揽过季之书的腰际,把人牢牢困在x怀,一手摁著後脑倾身,薄唇贴上涂著胭脂的唇瓣,趁著他说话开启,温热的舌尖探入湿润的嘴内,凶猛肆意,翻腾搅弄,唾沫相濡,吸吮啧啧声响。
僻处一方,qingse无边。
endif
作家的话:
初次年夜怎麽看都很像是「初夜」哈哈哈
嗯,以清醒来说,确实也算┐(┘▽└)┌
(19鲜币)第二十三章02岁岁平安
再次见到这顶著二少夫人身分,却被夫婿冷落过得凄凉的杨明秋时,韩家人皆感到有些意外。
传著欢笑的饭厅内霎时一片静默,隔著开启的镂雕花鸟纹红木门,齐齐呆愣地望向廊上那两抹身形相近站在一块却颇为登对的身影。
「抱歉,来晚了,让你们久等。」
韩尚昱一踏进厅内歉意笑道,一旁的季之书低首掩住脸,双腿似乎有些蹒跚无力,莲花碎步般走著还有些摇晃虚弱,颔首福了身後,韩尚昱帮他解开了披风递给外头的ㄚ鬟,两人双双入座。
待一近看,眼角泛红,眸子蒙蒙波漾,明显哭过的痕迹。
坐在「她」身旁的楼小月唏嘘一声,不禁为这可怜的女子感到怜悯。
住院偏僻荒凉,无仆婢伺候,自那次韩尚昱狠戾宣告後,身为主母的韩夫人多少对这处境尴尬的二媳妇心底过意不去,便偕同楼小月一同去偏院欲探望,谁知总是在前往偏院的廊上,碰巧遇上韩尚昱。
四两拨千斤各种阻扰她们,把脸一板展现娘威嫂势,还是撼动不了一派悠然恬适的他,一来二去两人也没辄,便不好再干涉,只由衷他们夫妻快点合好。
方才韩家在祠堂祭祖时,韩老爷欲差人去叫二媳妇一同过来祭拜列祖列宗,却被韩尚昱挡下,见儿子明明面上带笑,却如此坚决又绝情般地不容其妻子出席,两老无奈叹气,摆手由著他去。
本以为今日年夜饭如往常一样,却突然不见韩尚昱的人影,所以众人先在饭厅閒谈等他齐聚开饭,却没料到他身後还跟了一抹身影。
韩家人稍稍拉长脖子觑著两人相握的手。
犹记得那次宣布与妻决裂般的厌恶,此时却亲密温柔般的疼惜,这对夫妻感情是好是坏,让他们如雾里看花越瞧脑袋越纠结,更加搞不清本来就心思难以捉m的韩尚昱。
你瞧我我瞧你,想从大家眼里瞧出一丝情报来,唯独韩尚祺这次未加入他们窥视的神色。
就见他抿紧著唇,脸上凝重又深沉,明显与爹娘和大哥那带著八卦和关爱掺杂的眼神不同,桌下搁在腿上的双拳紧握得微微颤抖,宛若在极力克制内心的激狂。
韩尚祺在忍什麽?
在他们眼里是一张受了委屈落泪的哀戚模样,只有他懂得──那是张想怒不敢怒、有苦不能发,显然方才定是被二哥欺负过的神情!
二哥怎麽欺负他,韩尚祺不知,但这盘据心头的憋闷滋味他最是明白,如今风水轮流转,过往总总因这小人所受的苦闷霎时烟消云散,心中一片晴朗开阔心花怒放,要不是此地不宜,他早就拍桌而起,叉腰指著季之书的鼻子仰头大肆嘲笑。
想不到这厮狂妄的无耻小人也有今日!哈哈!
韩尚祺兴奋地几乎要冲过去给他二哥捶背捏肩以表辛劳,亲颊抱大腿以表崇拜。
老天有眼!不愧是他英明j干又厉害的二哥,只有他才治得了这贱──
「小叔,你怎了?身体不适?」楼小月不解地望著坐在对面,把一张俊俏的脸庞拧得扭曲撇嘴的韩尚祺。
韩尚祺一震,急忙捂住不小心扬起的嘴角,那人的秘密只有他知晓,但在二哥亲口道出秘密前,他什麽都不能透露,此刻一旦被j明的爹娘和大哥瞧出端倪,定会被严拷逼问。
瞅了一眼正对他抿唇一笑的韩尚昱,四目相交,寒毛竖起,韩尚祺飞快整顿情绪,镇定地对楼小月笑道:「没事,忙了一天,肚子快饿坏了,爹,二哥二嫂也到了,是不是该开饭?」
韩老爷颔首收回目光,唤了待在廊上的ㄚ鬟们上菜,一道道取名象徵吉祥的年菜陆续上桌,满宝佛跳墙、红喜人蔘全**、金福醉虾、有馀糖醋鱼片等等,一时间饭厅香味四溢。
季之书不知道自己又成了他们眼中的关注热点,方才气闷著某人的色胚行为,这时已经被眼前的美食转移心情,垂涎欲滴。
一声开动,欢快再起,众人没再专注在「杨明秋」身上。
讲著周遭趣事,说著地方风情,谈笑风生,逗得大家乐呵呵直笑,衬著远处的爆竹烟火和热闹街市的敲锣打鼓,喜气热闹。
季之书突然觉得,原来没有电视机的年夜饭也可以吃得津津有味。
挟了一尾已经剥好壳的醉虾,顺手丢进韩尚昱的碗里,再给自己挟了一尾,食完放下筷子,端起另碗乾净的白玉碗给他舀了热**汤,才给自己盛汤。
年关近,掌著韩家产业的韩少当家甚忙,尤其又是开著衣铺和饭馆,这几日忙得神龙见首不见尾,所以只要他待在府里书楼看著如小山高的帐册时,季之书便都是陪著他用餐,一挟一递扔进他碗里,让韩尚昱目不斜视继续盯著帐本,只张口用膳便好。
季之书只当体恤老板辛苦,也心疼他的忙碌,韩尚昱初时一愣有些诧异,但心底一丝风花雪月之意也被忙碌给挤消,只当这人终於开窍──如果那张嘴能改更好。
此时气氛太过美好,季之书吃得太爽,已经忘了现在是一家子吃饭,在他人眼里看似亲腻体贴的举动,但在他们心里却已是习惯成自然,并不觉得扭捏奇怪。
韩夫人瞧了不停殷勤地伺候夫君的二媳妇一眼,忽地踩了韩老爷一脚。
毫无防备挨了个痛,韩老爷差点把手里的玉匙甩了出去,皱眉不解地看著韩夫人。
夫人,好端端的怎麽踹我一脚?
老爷,你好歹也是一家之主,跟昱儿好好开导,要嘛两人说开心结成对佳偶,要嘛乾脆一封休书散了早早放了昱儿,别霸著这正室位子不放,早早让别家好姑娘嫁进来,你瞧,他们都成婚那麽久没看见夫妻待在一院,这样僵下去,我的孙子何时才能抱?!
哎呀,夫人,你别害我呀!你家老爷我这月零花花过度了,还欠著许知府五十两银子呢,我还得腆著这张老脸瞅著昱儿心情好才敢开口要钱,这事别找我,要说,你自个说去,反正他们夫妻俩的事我不管。
正打算再重重踩一脚的韩夫人及时煞住,心虚地默默缩回绣花鞋,抬袖掩嘴轻咳一声。
人说夫妻同心,说著正是他们这对老夫老妻──这月同开销无度,在外都欠了些钱。
虽说万贯家财,但钱财得守才能富,毎月主子的零花都规定好了,不够需要提领,行,找当家的说去。
韩老爷这时一个悔字,悔自己不该把家中权威都扔给他掌权,商场上不过问,府中一事亦然,两袖一挥,带著韩夫人踏青游玩,或出府找老友对奕閒谈,恣意享受惬心生活。
权到用时方恨无。
两人相视一眼,随即一叹。
这厢老夫老妻眉目传话,那厢韩尚昱也正跟季之书在进行。
姿态优雅,细嚼慢咽,韩尚昱正才食完碗里的翠玉白菜,又被季之书挟了些佳肴放进去,韩尚昱望了他一眼,绣著翦梅桃红底的丝织桌巾下,修长的指间轻捏了捏他的大腿。
季之书回头看著他,压低嗓子以免打扰饮了些酒正说得兴起的韩老爷,小声在他耳畔问道:「怎了?不喜欢吃这个?还是你饱了?」
别吃太多,韩尚昱挑眉一瞥。
季之书眨眨眼,回以一个大大的问号,继续细声道:「饱了?那就好,都是你下午害我没有偷吃到这些,还好算你有良心邀我一块来吃饭,啧啧,厨妈和王哥他们真不是盖的。」
无奈两人心意初通,尚未达高度密合展现默契。同跟著韩尚昱搞桌下肢体语言,安抚似的回拍了拍他的大腿,拿箸的手不以为意,坚决地朝著眼前那盘闪著金黄油亮,直散著香味热气的茶香蜜酥**挟去。
「喝!」忽地那话儿隔著衣裳被人袭上,掐了一把,惊吓得季之书手头一顿,没拿稳箸子,不雅地撞上瓷盘,叩地一声发出清脆声响,打断了正说著趣事欢笑的韩家人。
韩家餐桌上没规矩太多,自家人用饭不须太过拘束,轻松是为了和乐气氛,但不可太过失礼,发现众人都望著他,季之书面上一热,急忙缩回手,歉道:「不好意思,手没……」
想是一同用膳让他紧张,众人遂笑了笑,韩尚祺见状想讥讽几句,但碍於二哥在场,只敢在心里笑歪了嘴,暗忖哪一日冤家路窄正巧撞上面,定拿他今日的窝囊嘲讽。
看著已食完第二碗白饭的季之书,楼小月有些惊讶,但又不禁同情这妯娌的处境,应该是灶房方面没给足够的膳食,饿了他,心念一转,此刻并未落寞寡欢而食不下饭,仍有食欲就好。
「弟妹,再来一碗不?你多吃些,别不好意思,我初嫁来时,也战战兢兢,惶惶不安,不敢食多饿了好几天,还因此生病,想想那时真是丢脸。」温婉细嗓,楼小月柔语笑道,帮著季之书盛饭又帮他布了些菜,就怕他因方才唐突而怯懦。
「谢谢嫂子。」季之书收回横目著又突然怪里怪气的韩尚昱的目光,笑眯眯地接过碗,感激这位从一开始便怜疼「她」的大嫂。
饭厅上又恢复方才欢畅的氛围,然而先前来的路上被按在墙上一阵骚扰,不说唇被咬红了,还隔著衣裳揉著他屁股,幸亏那儿甚少人走动未被发现,但季之书还是气得不轻。
此时又被暗算,让他当众出糗,情绪累积,忿忿不平。
斜睨了他一眼,季之书冷笑,以牙还牙,猛地横脚一踢──
「啊!」韩尚祺大叫一声,从椅上蹦了起来,膝盖踢上桌子又撞倒臀下椅子,踉跄没站稳,因那猛力一踹在小腿骨上疼得无力,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抱著腿嗷嗷直叫。
玉制晶莹碗筷咕咚滚了几圈掉下桌,匡啷数声碎了一地,桌上菜肴热汤被撞翻洒出汤汤水水来,沾了众人一身,连季之书也无一幸免赏以几滴汤汁溅脸,更别说坐在韩尚祺左右的韩老爷和韩尚昱。
现场杯盘狼藉,众人模样狼狈。
「小弟!」抹了脸上的酒水,韩尚隆咬牙。
「你、你这孩子怎麽了?好好一顿饭……」韩老爷怒目拍桌,掌心黏上了桌面菜渣,顿时气得说不出话。
「爹,有人踢我呀!」韩尚祺眨了眨疼得出泪的双眼,委屈地瘪著嘴。
韩夫人抽帕拭脸,深吸几口气,尽量保持自身气质,语气柔婉道:「大家好端端的吃饭,谁閒著没事踢你了?祺儿,近日娘给你物色些好对象,尽快找个媳妇治治你这孩儿习x……」
砰地一声爆起,严母发威,挽袖教育,「你娘的!敢情是当你年纪小任由脾x行事,还是真当被我宠得无法无天?就你大哥二哥孝顺不让我费心,你这兔崽子哪时能够稳重些,上次也才──」
外头爆竹劈哩啪啦声响,衬托韩夫人的威猛轰炸,韩老爷和韩尚隆欲c话说教,却怎麽也找不到缝入,楼小月说了几句岁岁平安,急忙唤仆奴进来收拾乾净,又忙著柔劝韩夫人平静莫动肝火。
今年过节,韩家不似往常,异常激昂高亢,热闹腾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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