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茶。”他借故在榻边晃了下,那半幅床帐也就顺势落下,他则大喇喇坐到榻边,亲自把曲江烟的手腕拿出来,目光咄咄的望着陆太医,道:“此是孟某身边的通房,说起来在陆某身边服侍也有十年了,俗话说没有功劳也苦劳,她这一病,倒是扰得孟某心神不宁。”
陆太医陪笑道:“了解,了解。”
甭管有什么隐秘,他一个太医经常出入内帷,什么没见过?横竖与他没干系,只当不知情,回头把牙关闭紧了就是了。
陆太医替曲江烟诊了脉,只说“身亏体虚”,需要好生调养,开了药方,最后又添了一句:“是药三分毒,药实不如食补”,这才施施然离去。
因了他这句话,孟逊正好顺势下台阶,叫人抓药,去买补血补气的阿胶,又命厨房一天三顿给曲江烟送补养的汤汤水水,吩咐竹纹好生侍奉,将自己先前说的“把江烟贬为寻常丫鬟”的话糊弄了过去。
别人都罢了,只有翠脂暗暗心惊,果然转过头来孟逊叫她问话。
翠脂不敢隐瞒,将当日如何闲话,曲江烟如何照了一回镜子,如何发病以及曲江烟病中呓语,叫“爹娘、妹妹弟弟”的事说了个清清楚楚。
孟逊板着脸,一言不发。
翠脂这几天照顾曲江烟,形容憔悴,人都瘦了一圈,孟逊却丝毫不为所动,命人将她拖下去打了二十板子。
翠脂不敢叫冤,咬牙捱了,几乎被打了个半死,心里却也暗暗警醒:以后什么事都能沾,离这江烟势必得远些了。
不提翠脂如何养伤,孟逊叫了人来,吩咐:“给爷查,把红绡的祖宗八代都给爷查个清清楚楚。”
红绡没什么好查的,她是家生子,其祖母是孟老太太房里的一个三等丫鬟叫玉桂,嫁了个外院的小管事,生了三个儿子,其中最小的儿子生的就是红绡。
红绡是独女,原先倒确实有个弟弟,可五岁头上,一场风寒夺了小命,她爹不成器,她娘又软弱,因儿子夭折,整日心情抑郁,三年前就死了。
红绡的爹没什么大出息,又爱吃酒、赌钱,玉桂说也说了,打也打了,可就是扳不过来,实在无可奈何,这才拼着老脸求到孟老太太跟前,把红绡弄进府里做了个小丫鬟。
红绡年纪虽小,却极有眼色,调,教了三四年,倒是越发聪明伶俐,因生得出众,这才被孟夫人相中,送到了孟逊身边。
孟逊得报,倒是放了心。
红绡本身就是个浅薄的性子,在孟府这么多年,不说锦衣玉食,那也是娇生惯养,和个普通人家的千金小姐也相差无几,真离了府回她那破败四蔽的家,她受得了穷?
再说有那么个不成器的爹,没准转手就把她卖到肮脏之地换酒钱了。
种种原因,只要红绡不傻不蠢,就绝对不会放着现下的好日子不过,非得寻死觅活的要出府回家。
没了这后路,她便是有家也归不得,什么“发还卖身契,放她出府”之类的话都是屁话,不过是她使小性,拿捏人的罢了。
孟逊咬牙哼笑:“就是惯得你。”
他这正暗自得意已无后顾之忧了,就听外头啪啪脚步响,竹纹不等通报便闯进来,跪在外头哭道:“爷,不好了,江烟拿簪子把自己脸划花了。”
孟逊豁然而起,几步踱出来问:“你说什么?”
竹纹又重复了一遍。
曲江烟醒了,竹纹便将熬好的药递上来,她什么都没说,喝了药漱了口,就说累了,打发了竹纹出去,转头就把先前放到桌上的簪子拿了起来。
虽说是乌木的,可簪尖犀利,她毫不犹豫的就朝自己的脸划了下去。
竹纹不敢走得太远,听着房中有动静,生怕曲江烟行动不便,要人服侍,便张头望了一望,这一望直吓得魂飞魄散,忙叫起人来,一边拦着她,一边来给孟逊送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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