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下着无情暴雨的傍晚,台北的街头被纠结成一团的车阵和华灯初上的霓虹,烘托得更加令人烦躁不安。
矗立正昂贵商圈地段的全毅集团大楼,处于如此的暴风骤雨之下,看来仍旧是那样的神圣不可侵犯。
会议室里,一老—少的两个男人,正表情严肃的相对而坐,只是讨论的重点却和公事压g儿扯不上任何关系。
「听你干妈说你找到适合的人选了?」年纪约莫五十中旬的男人先开了口,他不是别人,正是全毅集团的前任总裁——靳雷健。
「嗯。」说话的年轻男子是靳雷健三年前从另一跨国公司挖角来,并收为义子的屈湛青。
「如何?」靳雷健十分感兴趣地挑眉—问。
「我觉得两人属x相同,绝对是天造地设的一双。」
靳雷健眸心倏地一亮,显然等这一天等很久了,「他也该玩荡够了,是该收收心,好好娶个老婆了。」
「干爹说的是。」屈湛青点头附和道。
「说说那女孩的事给我听听。」
屈湛青沈吟了一会儿。「只怕干爹有门户之见……」
不满的眼神立即直直的朝他s出,「我是那种古板、保守的人吗?不要以为我现在少在社会上走动,就不知道你们年轻人的观念,现在你们只管爱不爱,哪会
在乎那么多!」
「干爹教训的是。」屈湛青怕再惹火他,事情会一发不可收拾,冒出他没有预料到的结果,所以匆匆转了话题。
「她是个孤儿,在林口的爱心育幼院长大……」
「孤儿有什么不好,这种出身的小孩通常比较能吃苦。」为了证明自己没有门第观念,靳雷健忙出口打断他的话。
「那……干爹介不介意未来的——媳妇在酒店上班?」屈湛青盯着他的表情,小心翼翼的问了—句。
「什么?你说什么酒店?」靳雷健没听清楚,一颗心却没来由的紧张起来。
「那女孩日前在酒店上班。」注意到义父的眼睛倏地瞪得大大的,屈湛青忙不迭的继续解释:「干爹请放心,她和那些欢场上的女人绝对不同,她现在仍是
处子之身,不过据说下个月她的生日当天将拍卖初夜。」
靳雷健的表情从紧绷到松懈,然后吐了—口憋着好久的气,「是不是处子是你们年轻人关心的问题,我只要她不是个自甘堕落的女人,够资格当靳家的媳妇,
其他可能会有的流言我都不在意。」
「她绝对行能力胜任全毅的总裁夫人,再也没有人比她更适合这个头衔与身分了!」屈湛青信心满满的说。
「她真有那么好?」虽然他这个义子看人的眼光从不出错,但这种事非同小可,靳雷健还是不甚放心。
「干爹应该也听过她的花名,她叫火鹤。」
屈湛青相信,尽管义父是个标准丈夫,从不涉及风花雪月的场所,但多少总会听朋友谈起的,毕竟女人是男人茶余饭后最喜欢谈论的话题,遑论是颇富盛名的妖娆女了。
「那不是……」
「台湾酒国四大名花之一,缤纷夜总会的当家红牌。」
「你怎么认识她的?」靳雷健曾听没有妻管严的老朋友提起过,所以对火鹤这个名字是不陌生。
「前刚些日子我和业务经理招待日本的客户到『缤纷』去享乐,亲自见识过她的魅力与气势,当时就直觉她和浪韬是绝配。」
「你和浪韬提过了吗?」其实这才是整件事情中,最令靳雷健觉得头痛的地方。
私底下,他接受义子的建议,决定先让儿子娶房媳妇来绑住他不羁的心,让他能将心思放在公司和家庭,而非外头的诱惑与女人,可他那个脾x暴烈的儿子就像是颗活动炸弹,他g本不敢保证他会乖乖就范,只能希望当他听到他自作主张的安排而爆炸时,自己不在他的附近。
电视上的严父,搬到现实生活巾,只能对公司的员工摆脸色,对自己的儿子却完全无辄。
哎,他那个儿子……
「干爹,你就放心交给我来处理吧,我绝对有办法将他和火鹤凑成一对。」
屈湛青知道白己的计划不容出错,也许出卖自己的兄弟兼好友有失道德,但世风日下,人心不古,且现在的情况下,不是他死,就是我亡,为了保全自己,很多东西是要懂得割舍的,例如难兄难弟的感情便是其中之一。是浪韬不懂得防范的,怨不得他。
「可是听说那火鹤的个x……」靳雷健眉头仍是舒展下开,他担心两个——x相同的人配成对,会惹出森林大火。
「不是冤家下聚头,干爹就别杞人忧天了。」屈湛青给了他—剂强心针。
云沉沉的,天空一色潮湿的灰,像一个铝锅盖好低好低的压下来。
时间是下午五点九分,姚瑶兵踏进了离她住的大楼三公里远的超级市场。
「姚小姐,你来了啊,好准时喔!」负责烟酒柜台的小姐一见到熟客,马上热络的打招呼。
「当然啦,你们的生意这么好,晚一步,可就什么都没的买了!」瑶兵抽了个提篮起来,就往卖场走了进去。
她会愿意舍住家附近的超市下去,而到这里来当然是有理由的。
第一、这儿的东西比较便宜;其二、周一至周五,每天傍晚的五点十分至六点,是特定商品的疯狂抢购时段,价钱是平日的一半,买到的人都会露出捡到便宜的笑容。
而她,向来是喜欢自己的那种笑容,所以,她几乎天天都来报到。
超市的侧门,此时走入了一名穿着打扮不俗的男子,就像带有某种磁力—般,所有收银员的目光不约而同的胶着在他身上,眼睛瞧得直发愣,男子却恍若无
睹,迳自踩着火烙般的仓促步伐,推开旋转栏。
「卫生纸、玉米罐头、泡面、吐司……奇怪,怎么只有这些,还有哪些得采购,我忘了记上去的?」
瑶兵边走边看着手中的采购纸卡,没注意迎面走过来,正东张西望似寻找东西的高大男子——
「啊!」
这一撞,冲击可不小!
不知是撞击力过大,或是反s动作使然,瑶兵连退了几步,细嫩的臀部就这么抵至了特价品陈列车的边角,痛楚几乎逼出了她的眼泪。
「对不起!」男子道了声歉,留下一抹背影给她欣赏,继续的往前走去。
瑶兵的质问没来得及出口,她的怒气也没机会发作,耳边就只听到那声毫无诚意的道歉!
她气得双手颤抖。
「你以为你是谁,穿西装就可以撞人吗?」她对着那个背影低声怒吼。
若不是此刻她的屁股痛死了,她会让他瞧瞧,惹到她姚瑶兵,不是那么轻易可以了事的!
恶狠狠的瞪着那抹靛灰色的身影,她不屑的扯了扯嘴角。
穿成那样逛超市,他以为很神气吗?在她看来g本是过度盛装打扮!
这种有钱男人全都是自以为是的自大狂,家里有娇妻美眷,生活是锦衣玉食,g本不晓得民间疾苦,眼里只有自己,自私自利得可怕!
她今天一定是走了大霉运,才会和这种人对撞,看来她等会儿还是重洗—次澡,再去上班好了,免得沾了—身的晦气没生意上门。
瑶兵愤恨的想着,抓了三罐玉米罐头至提篮里,绕过了陈列架,打算朝泡面区进攻。
男子绕了超市一大圈,终于在最中央的位置找到了他要买的东西,当他高兴的伸手往目标物探去的同时,一只女x的柔荑恰巧也从旁伸了出来,两只手就这
样抓着一碗泡面的两端,谁也不肯先放手。
「又是你!?」
瑶兵—看到那身靛灰色,抓着碗面的手劲更是加大,说什么也不愿让给眼前的讨厌鬼。
「又是我!?」靳浪韬扬扬眉,「小姐,我们不认识吧?」
「唷,责任撇得还真干净、真俐落啊,就不知道刚才是谁没长眼睛撞了我的!」
老天爷到底是怎么了,它忘了公平原则吗?
它怎会给了这个男人一副好体格,又给了他—张足以骗倒全天下花痴女人的俊脸,它难道不知道这样g本是浪费了吗?这个男人g本不配拥有这些!
经她这么「刻意」的提醒,靳浪韬怎还能不将方才的撞人事件给从脑海里挖出来,「我不是道过歉了吗?」
刚才一心忙着找泡面,眼睛没看路,也没注意到自己撞上了什么人,隐约只知道是一个女人……
不过他现在很肯定方才撞上的确实就是女人,因为只有女人才会如此斤斤计较,小家子气的记仇!
「我不接受方才的道歉,如果你有诚意,现在把手放开,将这碗泡面让给我!」
「反正我已经说过对不起了,我不管你接不接受,不过这碗泡面是我先拿到的,我不让!」靳浪韬闻风不动,与她争执不下。
她的态度让他一双眼睛危险的眯了起来。
打从他睁开眼睛就没见过这么强势的女人,她以为自己是谁,英国女皇!?他为什么得听她的话?
「你这个人怎么这样,明明还有葱爆猪r口味的,你不会吃那个吗?」见他真的没有松手的打算,瑶兵不敢相信,这个世界上居然会有为了一碗泡面而和女人争得面红耳赤的男人。
「为什么你就不吃那个?」靳浪韬反问。好笑,他先拿到的东西为什么就必须让她?
「因为我不喜欢!」
「很不幸,我也不喜欢,我就是锺情红烧牛r口味。」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想必这句话这个见识短浅的女人是没听过也没学过。
本来他大可将手中微不足道的泡面让贤的,但他实在看不过她颐指气使的模样与口气。
瑶兵气得直跳脚,「你这么坚持要红烧牛r口味,不会到转角的便利商店去买吗?」
「为什么不是你去?」
对女人,他向来怀有谦谦气度,只要人不犯他,他定不犯人,可眼前泼妇的举止碍着了他的眼、他的耳,教他不吐不快!
「那边没特价!」瑶兵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迸声应道。
原价四十五元,现在贵宾回馈价二十九元,一差就是十六元,她是白痴才会到便利商店当凯子!
「那边不能临时停车。」靳浪韬倒也有回嘴的理由。
「你又不是残障断脚,可以走路过去!」
「我不喜欢走路,或许该说,我为什么就得将先抢到的泡面让给你这个恶声恶气的女人?」靳浪韬怒气被彻底撩起了,她尖酸刻薄的言词软他忍无可忍!
「你说我什么?」姚瑶兵丽颜一冷,抹上一层冰霜,眼神闪苦锐利的剑影。
靳浪韬不畏不惧,耸着肩吊儿郎当的说道:「我说你是个恶声恶气的疯婆子,就怕口渴,否则你要我说一百次我也说。」
疯婆子,他居然又多加了「疯婆子」二个字来形容她,姚瑶兵空闲的一只手愈抡愈紧。
「全台北市从没见过像你这么没风度的男人,你不知道好男不和女争吗?」她微使了力,想藉机夺走泡面,没想到他握得死紧,不留一丝机会给她。
「我只听过好男不和女斗。」
「争和斗同意思!」挑瑶兵恨得牙痒痒的,姿仪不是说她的眼神可以杀人吗?为什么这个男人到现在还没被她碎尸万段?
「不,在我的字典里,争和斗就是不同意思。」靳浪韬无视她的狂烧怒火,冷哼一声。
「你没听人家说争斗、争斗吗?这两个字常常连在一起使用,代表它们是同一个意思!」
有理说不清的番婆!「怎么,它们是同样的笔划,或是同个部首,还是同样的读音?」靳浪韬的火气被扬得更高了。
看的出来这个女人平日是作威作福惯了,不曾遇过能挫她锐气的对手,现在就由他来教教她女人该有的样子。
「你——」十分气愤的将原本搁在手肘的提篮重重摔落地上,姚瑶兵摆出一副迎战的姿态。
她就知道她和有钱人家向来八字不合、犯冲!
利眼丈量着他一身质料颇佳的服饰,她哂笑的问了句:「你的西装是什么牌子的?」
突来一记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教靳浪韬有些m不着头绪,适才胜利的喜悦就此消逝一大半。
前一秒她不是还鼻息喷火吗,怎么下一刻马上云淡风轻的态势?
「亚曼尼。」他疑惑地回答了她的疑问。
瑶兵撇撇唇角,「鞋子呢?」
「fendi。」她问这些做什么,不会想趁机安个罪名给他,然后敲诈他吧?
闻言,她又翻翻白眼,「你该不会也开宾士房车吧?」
「差不多,但我开的是跑车……」
瑶兵哼嘲了声,「钞票堆砌出来的男人!」她下了个对他的观感的结论,「我最讨厌一身铜臭、市侩味的有钱人!」
「穿成这样上超市,会不会太招摇了些?你以为这里是西区,有美女;还是东区,有辣妹,想来这里钓马子?
我告诉你,这里只有老女人,你这身雅痞的打扮,不该纡尊降贵的到这种特价广播不断的超市来买满汉大餐的泡面,而是该上流泄着浪漫小提琴音乐的餐厅去吃真正的满汉大餐!」
一身名家设计让她批评得一无是处,靳浪韬闷烧着一肚子火气。他刚和女伴看电影散场,顺路来买包泡面回家有罪吗?
「原来你也是老女人啊?」损人,谁不会,他靳浪韬工夫可是一把罩的!
只是她最好有足够的雅量接受他蓄意的批评。
「你说什么!?你敢说我是老女人?你哪只眼睛看到我老了?」天知道「老」这个字可是女人的天敌,而他竟然当着她的面说她老!
「我的眼睛是没看到,但我耳朵听到了。是你自己说上超市的都是老女人,我只是借你的话来说出事实罢了!」靳浪韬眨了眨他那双迷死人不偿命的勾魂眼,
一脸无辜的说。
不过事情并未画下句点,只见他的唇角又动了动,更恶毒的言语就此逸出,「我记得我好像也很讨厌披头散发、不打扮就出门吓人的丑女人,也许不只我讨
厌,普天下的男x应该都有同感吧?」
「你——」
士可杀,不可辱,姚瑶兵欺身拿了另外一碗泡面,正打算朝那讨厌鬼的脸上砸去时,被疾步跑来的超市店长抢了下来。
「姚小姐,这位先生,你们就别吵了,是本店的错,我现在立刻请人再供货上架,你们没必要为了一碗泡面伤了和气……」
被收银员请出来的店长,一听说事情的经过原委,怕得罪客人,赶忙着调停。
「不用了,就让给他吧,最好吃了拉肚子!」
瑶兵一回神,发现身边不知何时聚集了大群的消费者,眼神激s出一抹冷光对准了眼前的男人,然后大方的松开争执许久的泡面。
她对着看好戏的人群扯出一抹的笑,不急不徐、从容不迫的以优雅的姿态离去,但天知道背对着所有人的下唇就快被她给咬破了!
听恶女如斯说,不服输的靳浪韬x臆间滚着热流,硬声说道:「我付钱,这碗泡面就送给她,看能不能吃了漂亮一些!」他故意扬高声调,就是要让那个佯装有气度的女人听见。
说罢,他的手劲也松开,往r品区迈去。
净顾着听他们互相放话的店长,就这么错失挽救那碗泡面落地的命运。
「啊……」
无辜的满汉大餐红烧牛r面,成了这场战争中最可怜的牺牲者。
信义路上的顶级公寓住家,大门被「轰」地一声踢上,告诉正坐在客厅处理文件的屈湛青,他的室友回来了,而且是带着极大的怒气回来了。
「叫管家明天就回来上班!」靳浪韬气呼呼的扔下购物袋,整个人重重的抛落进沙发里。
「她的女儿生小孩,她帮忙坐月子去了,今天不过第三天,你就要她回来,未免太不通情理节。」
「我不准她的假!」
屈湛青不明白他在坚持什么,他成天跑得不见人影,也不回家吃晚餐,身边有女人就够了,g本毋须管家服侍他的口常起居,他干嘛那么执拗?
「干妈说要请吴妈过来帮忙。」
当初因为浪韬执意要住外头,否则不接任总裁的位置,义父别无他法,只好答应他无理的要求,而自己就在这样的情况下,以限制他放浪的行为领了两老之
命,跟着搬了出来。
靳浪韬眸光一正,「不用了,吴妈是派来监视我的!」他怎会不清楚他妈葫芦里卖什么药。
「我说你到底怎么了,今天和哪个女人约会,她喂你吃炸药啊?」这样的情况,屈湛青已经见怪不怪了。
全毅的总裁,二天两头的不假自休,连员工都知晓,更能从已经分不清在报导经济脉动或是股市消息的工商类报纸得知他的八卦消息,靳浪韬喜欢和女人搞
关系,在企业界已经不是新闻了。
「反正我明天就要看到管家,我再也不上什么鬼超市帮你买东西了!」靳浪韬朝着屈湛青狂吼道。
「看来你今天的约会真的很不顺利。哪个女人这么不识相,居然惹了你这座火山爆发?」屈湛青只能心里可怜他今天的女伴,让他带着脾气回来,恐怕当时更是烈火狂燃吧?
靳浪韬的x子是出了名的火爆,且没人能驯驭,至少至目前为止。
「不要和我提起那个没水准的女人!」靳浪韬正在气头上,不晓得两人g本是牛头不对马嘴。
耸了耸肩,屈湛青拿过塑胶袋,想寻觅他的晚餐,但连翻找的动作都可省略了,因为里面只有一瓶鲜n!
「我的泡面呢?」
「你还敢问?」靳浪韬几乎是跳了起来,「为了你的泡面,找差点去坐牢!」
屈湛青不解的扬眉直盯着他,「为什么?」他的表情活像要痛殴他一顿似的。
「我在超市为了你指名的满汉大餐红烧牛r口味的泡面,险些和一个老女人大打出手。如果我一怒之下杀了她,不是得蹲苦窑吗?」想到那个—句接着一句反
驳他、顶撞他的女人,他的天灵盖都要被气得掀起来了!
「难不成整个超市只剩下那碗泡面,你……」
「就是被你说对了,一间那么大的超市,真的只剩那碗『满汉大餐红烧牛r』口味的泡面!」靳浪韬刻意强调他指名的口味,拐着弯骂他挑嘴,指斥他害得自
己因此而沾了一身怒气回来!
他恨、他纳闷,他方才怎么没有不顾一切的掐死那个恶女算了,居然带着—肚子闷气回来气自己!
平常的他哪来今天的好风度!?
「你不会真的把罪怪到我头上来吧?你就不会展现一点你的君子风度将泡面让给她,然后拨通电话回来通知我一声……—
「我为什么就得让给她?」如果是个和颜悦色的淑女,要他让,他还心甘情愿;但遇到一个泼妇骂街的女人,他只恨当时自己没给她一巴掌。
「你这副牛脾气说要不得罪人,还真是难!」
「是她先得罪我!」靳浪韬发誓,他这辈子尚未像今天这么生气过,他全身上下的细胞似乎都烧起来了!
望着好友,屈湛青的惊诧之色全写在脸上。
平常的浪韬或许容易动怒,但什么时候他也会为一件小事而耿耿于怀了。瞧他现在的样子,简直和个三岁小孩抢玩具抢输的坏脾气相去无几。
抢输?输!?
不会吧,浪韬什么时候容许自己输了?可是若他占了上风,为什么他此刻还会如此怒气冲冲?
究竟是哪个老女人有这番不得了的能力撩拨他?若是她再年轻个几十岁,那么全毅集团的总裁不是让她吃得死死的?
无奈,天不从人愿,凡事只能靠自己去争取、计划了。
「好了,现在你倒告诉我,我的晚餐不会就是这瓶鲜n吧?」
「有鲜n可以喝就不错了,谁叫你从公司回来的时候不会顺道在外面吃饭?若不是为了你的泡面,我g本不会去受这些窝囊气!」靳浪韬像只怒张的刺猬,放
出利刺,威胁着要螫伤所有惹恼他的人。
「外面一看就是要下雨的样子,我的车才进保养厂回来,没道理去淋酸雨,黏一堆污泥,正好你顺路……」
「再提起那间超市,我就杀人!」靳浪韬抓起购物袋,像要泄愤似的,揉成—团丢进垃圾桶里。
屈湛青没笨到让自己陷入百度高温的大熔炉,试着想替他降温,「你不想提,就不说了!」斜觑了他一眼,他不着痕迹的以闲话家常的方式,巧妙的转移话题:
「那我们就来谈谈你比较感兴趣的女人好了。」
此刻不说更待何时,他的时间表可是排得满满满,每晚还不见得回家睡,他们碰面的机会愈来愈少了。
靳浪韬神色怪异的抬起头,「你哪条神经接错了,大圣僧终于开荤啦?」
向来,他和屈湛青就像两只无趣的小狗,一见面就只会彼此看一眼,然后打起呵欠。
公事方面,不是特别重要的决策,不用他出面,湛青就会搞定;女人方面,每回只要他开口,他就一副兴致缺缺的模样,听者无心,他这个说者还哪来的意?
「这个消息炒得比台海两岸危机还热,公司很多男主管都在传,所以我问问你这个大情圣知不知道。」
「什么消息?」
「你知道『缤纷夜总会』吧?」
「我相信是男人都知道。」靳浪韬当然听说过四大夜总会之—的缤纷了,只是他没去过就是。
因为女人既然可以不花一毛钱得到,何必上那种高消费的场所去砸冤枉钱?
「那你应该也知道他们的当家红脾——火鹤吧?」屈湛青有把握他将撒下的饵,浪韬一定会吃的。截至日前为止,心无所恋的他仍是一只以下半身思考的雄x动物。
「很拽的红牌。」靳浪韬下了个不怎么高的评语。
「她要拍卖初夜了。」
「你有兴趣?」干嘛告诉他这个讯息,他又不是她的爱慕者之一。
「不,是我想问你有没有兴趣?」这么诱人的饵,浪韬,你会吃的,是吧?
靳浪韬心中警铃大响,审视的目光看着虽不是同g生,但叫着同—个男人为父亲的好友,开始怀疑起他的企图。
突然提起平日不关心、注意的风尘女郎,他安什么心眼?
「你在打什么主意?」
屈湛青笑了笑,「你怎么这样怀疑自己的兄弟?我不过是在想办法让你认命的回公司当你的总裁,而不再将工作全推至我的肩上!」
「这和缤纷夜总会的火鹤有何关系?」靳浪韬觉得他的笑容太诡异了。
「据闻火鹤的第一次不是每个男人都有机会得标的,就算付得起一仟万的开苞价,若是长相不顺她的眼就不合格。
而你不常是自诩只要是女人,都有办法摆平吗?所以我想和你订个赌约,如果你当得了她的第一个男人,一年内公司由我这个副总裁负责,你尽管当个虚有其位的总裁自由快活去;但若不行,请你以后的每一天,给我准时的到公司上班,且不得早退,不得无故请假。」
「你就这么看不起我?」靳浪韬心知肚明他会开这样的条件出来,表示他笃定他无法成功上了那名酒家女,要他心甘情愿的回公司上班!
「我只是给你一个表现的机会。」屈湛青心里笑得乐不可支。
中计了,浪韬是大大的误会了,他的心眼怎会这么小,他真正图的才不是这个呢!
虽说浪韬的年纪比他大,若要娶妻理应他先娶,不过他懂义父的,他怕让人说闲话,批评他不关心他这个义子,所以肯定会让他先成家,然后再担心亲生儿子的婚事。
而这就苦了他了,他还不想讨老婆啊!
前阵子义父老是提起想抱孙的事,深怕矛头会指向自己,他只能动脑筋设法将责任转移至浪韬身上。他相信先生个孙子给老人家玩玩,义父会放过自己的。
儿媳妇的对象都找好了,浪韬该娶妻的理由也想好了,他就不相信还会有他的事!
「你知道我不花钱搞女人!」
「只要你有办法要火鹤俯首称臣,一仟万我付!」
他的信誓旦旦让靳浪韬觉得碍眼,「好,一言为定。我就接受你的好意赠送,还有一年的免费代劳!」
只有他不要,没有他要不到的道理,他会让好友明白自己输得有多惨。
屈湛青的如意算盘继续拨着,他告诉自己,拿一年的任劳任怨去换比一年还长的自由,值得的。
第二章
缤纷夜总会
「火鹤,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红大班望着眼珠子一瞬也不瞬的盯着电视萤幕,关心着股市行情的当家红脾,怀疑她是否有分心在自己身上。
「天啊!居然又给我跌了!」生气的甩掉摇控器,火鹤转身瞪着带她的大班吼道:「我的耳朵又没聋,你在我耳边吠个下停,你说我会没听见吗?」
因为手中持有的股票连日大跌,她正想找个出气简,没想到就有—个人自动送上门了!
「依我看就算我吠得再大声,你也只听的到我的声音,g本不知道我话中的内容,你的心神全被那台电视收摄去了!」依红抱怨着。
她明白自己又挑错时间来了,每当睡到下午二点才起床的火鹤在看酒店经理帮她录下的当天股价表时,情绪好坏相差十万八千里—!若是赚钱就抱着你拼命亲,赔钱则身边的每个人都遭殃,无一幸免,没有人能侥幸逃过她的迁怒。
台湾的气候再怎么晴时多云偶阵雨,也此不过她的翻脸不认人迅速。
「停,不要再发牢骚了,现在告诉我你到底有什么要紧的事?」心里还惦记着赔钱的事,火鹤的口气实在好不了。
这会儿股票住「套房」了,上次答应姿仪投资护肤中心的钱还差三佰万,看她怎么生出来……
「我是问你初夜的条件一定要订得那么严苛吗?」依红无法和她争辩,花卉的火鹤是很漂亮,但人的火鹤就不好惹了,像只火狮一样,一张口就会咬死人。
她这个大班旗下带了五个小姐,火鹤并不是其中最美、最艳的,整个夜总会若以美色论排名,她肯定排列五名之外。但也不晓得她身上散发着什么神奇的魅
力,吸引了那些男人,教他们个个为她如痴如醉,让她成为「缤纷」的超级红牌,连经理也要看她的三分脸色,只怕她跳槽去肥了别人。
「开苞价一仟万,这会很严苛吗?」火鹤挑动着那双浑然天成,不需过分修饰的弯弯柳眉,细长的指甲富有节奏的弹弄着休息室内的沙发。
一仟万对那些有钱男人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她觉得自己已经半买半送了,他们还有什么话说?
「不是价钱的问题……」依红支吾着,瞄了眼她没有太大起伏的表情后,才小心翼翼地开口:「陈老板表示他可以将价钱加到三仟万,只要你将其余的那些
条件砍除……」
「没有商量的余地!」
「可是三仟万……」
「红姨,你当这儿是拍卖会场,而我是名画、古董啊?谁开的价钱高,我就是谁的,那不是显得我很低贱吗?你也不想想看,陈老板不但是个地中海,头上的
毛所剩无几,而且小腹大得像怀孕六个月的孕妇,和他做爱我会吐死!」火鹤恶心的张嘴吐舌。
「平常接客和他哈拉,让他毛手毛脚一番无妨,要让他压在我身上,门都没有!」
她是大家眼中的酒家女没错,但凭什么就是她让男人来挑选,而不是由她站在决定的一方?
有钱人买名书、古董回去是为了收藏,但他们花钱在她身上只为了玩乐、发泄,她何苦让自己落得如此不堪?
所以她的第一个男人一定要选一个教自己看得顺眼的。
「你不是喊缺钱吗?反正眼睛一闭、牙一咬,一下子就过去了!」依红还是不放弃的游说着。
虽然人家说年轻就是本钱,但她看到火鹤像个拼命三郎似的赚钱方式,实在会担心她的身体吃不消。
她不但在酒店上班,还自己开店、玩股票,所有能赚钱的方式都c一脚,有时候一天跑好几个地方,g本不知道哪个才是正职,哪个才是副业。
或许她总是得理不饶人,嘴巴坏得教人恨得牙痒痒的,但她是个大善人却是无庸置疑的事实。
她的耳g子软、心肠也软,听到夜总会里的小姐需要帮忙,就二话不说的掏钱出来救急,结果人家拿了钱就走人,避不见面,她咒骂几声过后,下次还是继
续当散财童子……有时候她真的不晓得她在想什么。
「过去了?是过去哪里,奈何桥吗?也许吧,让他那身体重压着,不死也只剩半条命!」
「火鹤!」大班实在快被她的胡言乱语给气死了。
「红姊,我是爱钱,而且爱得快发疯了,但不至于到贪的地步。女人的第一次只有一回,好歹也找个像样一点的男人,为了有个美好的回忆,我不惜牺牲大
把的钞票,忍痛和它们说无缘。」
依红叹了口气,「如果你坚持,那就算了。」
「还有,叫那些想在我生日过后包养我的男人省点工夫。当个红牌,男人还得看我的脸色,做了情妇,就万劫不复啦,我没那么笨!」
「如果你收山不干,我看第一个哭的人会是经理。」少了火鹤,「缤纷」肯定会维持不下去的,她相信已经培养不出如她这般风采的红牌了。
瞥了眼手表,「喔,六点了,我的早餐店开始营业了,我去吃早餐了,晚上见!」火鹤拎起手提包,换下惹火衣物的她,白衬衫、牛仔裤,看起来和个无忧的
大学生无异。
但依红明白,她背负的压力无人知晓。
姚瑶兵手里拿着一包电视广告说怎么动也不担心侧漏的卫生棉,眼睛盯着纸牌上头标示的价钱,咋了舌。
怎么物价比薄情郎的心变得还快,宣传单上不是写一包五十九元吗?怎么今天又跳回八十五元了?
不满一前一后就差了二十六元,她拿着两包卫生棉走到收银台。
「小姐,这包卫生棉现在卖几块钱?」
「你等一下,我帮你看看。」收银员用条码机扫了一下,「八十五元。」
「不是五十九元吗?」瑶兵摊开宣传广告单,找着了卫生棉与上头的价钱,指给她看。
「对不起,特价期限到昨天为止。」收银员耐心的解释,像这样的客人每天总要遇上两三个。
瑶兵翻至宣传单的正面,果然看到这一期的特价期间就到昨天为止。「不过差一天而已,你不能算我特价的价钱吗?」
因为女人用卫生棉只在特定的时候,不像婴儿的纸尿裤得天天使用,所以不需要的时候她不会特别去注意,没想到今天大姨妈来了,卫生棉得派上用场了,
才发现家里已经快没存货了。
「可是本店的电脑价格系统已经改回原价了……」
「你帮我叫你们店长出来,我算是常客了,他就不能为我破个例吗?」瑶兵想攀关系以达到自己的目的。
收银员对她的要求很是为难,「不过差几块钱……」
超市里的所有同事都知道这位姚小姐,她以j打细算出名,只要店里有什么特价活动,就绝对看的到她,而她每次来买东西,总不忘多拗向个购物袋回去当
垃圾袋,即使店长交代过不可以,可谁禁得起她的缠功,大家只能祈祷她不会排在自己的收银台前……哪知自己今天如此幸运,能蒙她的垂爱。
「既然只差几块钱,你为什么就不肯算我便宜一点?」瑶兵抓着她的语病。
「这不是我能作主的……」
「二十六乘以二就是五十二,我买两包一差就是五十二块,在特价期间都快可以买三包卫生棉了!」
靳浪韬手里拿着五包免洗裤、两碗泡面,正打算去结帐时,远远的就听到一个似曾相识的女声。
陡地,平地一声雷,他的脑子里轰进了一颗爆炸力十足的手榴弹,他想起了几天前那个不愉快的回忆。
盯着手上的两碗满汉大餐红烧牛r面,恍若烫手山芋般,他恨不得立刻甩开它们。
他怎么会忘记自己发过誓,不再踏进这间超市一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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