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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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逸洁望着他的背影,说不上原因,有种即将陷入爱河的预感,而且是天旋地转的那种。

电梯抵达一楼,她缓缓走出大门、骑上机车,以时速三十前进,因为她全身发热又发软,好可怕的感觉,怎么办啊?一阵凉爽的风吹来,却更燃起她的火苗。

回到豆花店,她脚步仍轻飘飘的,把钱放进收银台,低低说了声:“我送完货回来了。”

江俊勇专心熬煮豆花没作声,江逸达看老姊像个游魂似的,开玩笑问:“你怎么一脸痴呆?心被偷走了不成?”

没想到,她瞪大眼,脸红得像番茄似的,立刻冲上楼去。

江逸达站在原地,呆了一下才笑出声。“哈,真被我说中了?”

爱神的箭射向何方?射向那少男少女的心坎上……不管是第几次恋爱,一旦爱上了,又回到那青春年少时,重温初恋无限憧憬……

转眼间已是周六,江逸洁从清晨五点忙到九点五十八分,慎重其事地洗头、吹发、选衣、化妆、挑鞋,花了几乎五个小时,终于大功告成。她不是要结婚、不是要拍沙龙照,只是要去跟可能是第五任男友的对象约会。

第五任!光是这三字就让她全身酥麻,不知是否能一扫之前四任的衰气冲天?五是个好数字,看“五五六六”那么红就知道了,但这团名有五也有六,难道还要熬到第六任,才会六六大顺、诸事大吉?

行了行了!她强迫自己停下来,这不是发神经的好时机,还是快对镜练习微笑,让那个讲abc的海盗男一看到她就举白旗投降。

想到那天在电梯里,他诚恳的笑、柔情的眼,她就全身一颤,看来似乎是她会先投降,金害啊。

九点五十九分,她走下楼,她对工作中的老爸说:“爸,我今天要出去喔!”

江俊勇没应答,江逸达倒是冷笑了一声。“周末店里这么忙,你要去哪?约会?”他一看就知道,老姊今天特别打扮,艳光四射,简直像要去选美,而且要定了后冠。

江逸洁不直接回答问题,只淡淡说:“我已经拜托小琳,她会帮忙做我的工作。”

“小琳要来?”江逸达突发奇想。“那我干脆找雄哥来帮忙好了,我也想出去玩!”

“别闹了!你想让他们在店里吵起来?”她瞪了老弟一眼。

他不以为然地耸耸肩膀。“工作归工作、感情归感情,大家都是大人了,难道不能理智点?”

“你最理智了行不行?交过二十几个女朋友,每个分手后都可以跟你一起工作吗?”江逸洁忍不住要跟这个老弟抬杠,两人从小吵闹到大,没别的方法可沟通。

“那当然!好聚好散,再聚不难,这就是老姊你不如我的地方了。”江逸达非常有信心,凡是经过他*的女人,都会变得成熟、识大体,谁叫他是这么的有魅力呢?整条夜市从八岁到八十岁的女人都会对他露出少女般羞涩笑容。

“聚你个屁啊!”她一点都不客气的吐槽老弟。

“你们俩抬杠抬完了没?”这时,一旁的江俊勇拿毛巾擦去汗珠,冷冷说了句:“要工作的就工作,要放假的就放假,当作没我这个老爸算了!”

眼看老爸发飙,江逸洁和江逸达这才收兵,不忘互相扮个鬼脸,哼!

上午十点,傅至诚准时开车来到豆花店门口,他带了一束花和一盒水果,先向江家人打招呼。

“你们好,我是上次来吃豆花的vncen,这是我一点心意。”他事先请教过助理萧宇盛,对本地礼俗稍有了解,想要跟一个未婚女性正式交往,礼貌上得先征求女方家人的同意。

果然,江逸洁感觉到非常被尊重,就像一位真正的淑女,她值得绅士来接送,还对她家人亲切有礼,喔天啊,她都快飘上天了。

“哈啰~~民生~~”江逸达一边擦地板,一边呵呵笑,他要等着看老姊这次能撑多久。

江俊勇不发一言,继续煮他的豆花,儿女的交友情况他一概不过问,长这么大了该有自己的判断力。眼前这年轻人挺有礼貌的,但日久才能见人心,还得观察观察。

江逸洁接过花和水果,心底甜甜的,对傅至诚说:“民生,你别这么客气。”

要叫她正确说出vncen,也是有相当程度的困难,天晓得她以前学的英文都溜到哪儿去了?事实上,她上英文课的时候似乎都在梦游。

“什么民生不民生的,没有一个好叫的名字吗?”江俊勇终于开了口,他认识的街坊邻居、亲戚朋友,都没这么难叫的称呼。

“呃……我叫傅至诚。”

“那就叫阿诚吧!”江逸达帮忙出了个主意,竖起大拇指说:“一听就是好名字,正所谓心诚则灵。”

“阿诚?”江逸洁喊了一声,又是一声。“阿诚!”

忽然间,abc的咒语破解了,她跟他的距离拉近许多,反正都是地球人,人不亲土亲哪。

“好啊,我喜欢这称呼。”傅至诚觉得很新鲜,他有了个可爱的小名,而且深具本土气息,这是否表示双方又往前进了一步?

“阿诚,我女儿很天真,你不要让她掉眼泪。”江俊勇忽然有感而发,说完话就走向二楼,那背影有点苍老有点伤感。

傅至诚一愣,不知怎么回答,但他感觉得出来,江伯父想必很爱护女儿,就像他希望自己的妹妹能有好对象。同时他心中也做了个决定,他不能让他的公主掉眼泪,他有义务保护她纯真善良的心。

江逸洁眼角酸酸的,老爸说这种话真讨厌,害她都快哭起来了。不过这可是第一次约会,就算注定以后要哭,也还不用这么早吧?于是她拉住傅至诚的手往外走。“我们先走了!”

“慢走~~记得给我买土产回来,淡水阿给、新竹米粉、台中太阳饼,还有屏东的椰子水啊!”江逸达不忘继续搞笑,冲淡些许迷离气氛。

两人坐进车内,车子缓缓前行,十分钟内毫无对话,连要去哪儿都不知道,就是不断往前开。

江逸洁瞄了车内几眼,立刻判断这是台百万名车,果然他是个黄金单身汉,但这并没有带给她好心情,如果是台国产中古车,她还可能会放松些。唉,对象条件太好也是种压力,做人可真难。

刚才一见面,傅至诚就浑身一阵颤抖,现在和她独处在车内,他的眼睛更不知该看哪儿好,瞧她穿着低胸小可爱、亮片短外套、格纹迷你裙和厚底高跟鞋,完全就是要谋杀男人的理智,而他仅剩的理智不多,情况变得很危险,太危险。

“你……你皮肤真好。”他想赞美她,却言不由衷。

“因为常吃豆花的关系吧!”她耸耸肩,仍想着老爸刚才那句话,讨厌,她也不想老是在情路上伤痕累累,但谁能告诉她,该怎么辨认一个好男人呢?

他点个头,继续找话题:“呃……你平常都这种打扮吗?”

“这种打扮?什么意思?”她心中警铃大作,要是他敢嫌弃她的审美观,现在就可以结束了!

“这么的……这么的危险……”他想不出更适当形容词,舌头几乎打结。

“哈哈~~”她爆笑出声,因为他脸红了,超可爱的啦!她再次确认,他是个纯情贵公子,不知以前怎么会没被污染过,居然还有种少年人的腼腆,多么稀有而珍贵。

仔细瞧瞧他的打扮,跟她以前交过的四任男友都不一样,在他身上看不到花衬衫、打褶裤、凉鞋或金项炼,反而是白衬衫、牛仔裤和亚麻外套,还有一顶灰色贝雷帽,口袋挂着一副名牌墨镜。

他看起来很舒适、很帅气,但是把他们放在一起,似乎就是有哪里怪怪的?她也说不上来。

她提出一个最想问的问题。“你是不是在美国长大的?”

回到台湾后,他经常回答这问题,立刻流利道:“嗯:我爸妈结婚后就移民到旧金山,我跟我妹都是在美国出生、长大,不过我爸在台湾做生意,常要往来两地,后来我妹在台北开精品店,我刚好也被公司派来工作,我妈一个人太寂寞,就跟着回来了。”

“喔~~这样啊。”他们家听起来就是有钱人,她却没有钓到凯子的*,反而觉得他们来自不同世界,意外交会也很难停留太久。怪了,怎么心情起伏这么大?就像搭上铁达尼号,已有预感要沉船,所以要抓住仅剩的美好……靠腰咧,这种感伤一点都不适合她。

她陷入沉默,他则继续发问:“对了,你家只有你爸和你弟?我好像没看到伯母。”

“我妈六年前过世了,肝癌。”

她的母亲一辈子辛勤工作,没机会享福,临走前只担心他们姊弟俩,要他们保证绝对不可以学坏。当年十六岁的弟弟差点没加入飙车族,而十七岁的她原本想办休学,就因母亲这句话,她继续念下去,直到五专毕业,虽然这学历也不算什么,至少是她对母亲的承诺。

“oh,imsosorry……”他很难想象那是多么痛苦的事,虽然*对他有点过度关怀,但若哪天少了她的声音,他一定会非常失落。

他的遗憾却传不进她耳中,只让她产生反感。“不要老说英文好不好?我根本听不懂。”

“抱歉,我有时脑筋转不过来,一急就说出英文,以后我会注意的,也请你随时提醒我。”他很清楚自己这毛病,有些同事都不太敢跟他说话,就怕要比手划脚。

他直率的道歉让她反而有点不好意思,想想其实也不能怪他,一个从小在英文环境中长大的人,可能思考的方式都是用英文,怎能要求他在短时间内改变?也许是她没信心,总觉得随时会有个导火线,引发他们看清彼此不适合。

但问题是,她为何言行矛盾,一大早就起来打扮自己?女人的心思呀,连她都觉得太难猜。

“那……”她犹豫了一下才问:“今天我们要去哪里?”

“我在餐厅订了位子,吃过午饭后,我们就去看歌剧,晚上到一家五星级饭店,一边吃饭一边听乐队演奏,还可以跳舞,你觉得如何?”

他想了一整晚才敲定行程,台湾的娱乐活动他不是很懂,上网查了许多资料,希望让他的女伴满意。毕竟男人的自尊要件之一,就是看到女人因他而微笑。

谁知他的女伴却深深皱起眉头。“歌剧?也是讲英文的吗?”

她只看过歌仔戏和布袋戏,从来没看过歌剧,还有他说什么五星级饭店、乐队演奏的,难不成要跳华尔滋还是国标舞?叫她跳钢管舞可能还简单些。

“放心,有字幕的。”他立刻保证。

“你都玩这么有气质的喔?”距离越来越远,他就在她眼前,却显得遥不可及,即使她可以叫他阿诚,但其实他还是民生。

难得一个不矮、不胖、没秃头的男人,主动约会她,送花又送礼,可爱到不行,但有一好就没两好,他根本像是个外星人,她又没钱可买太空梭飞去他的世界,也不想离开亲爱的地球。

惨了,她的表情似乎非常不满意?傅至诚发觉情势不对,忙道:“如果你不喜欢的话,我们可以重新安排,你平常都做些什么娱乐呢?”

“不用勉强,我想我们不太适合。”从家世背景、生长环境、穿着喜好、娱乐休闲,他们没有一样找得到共通点,她相信他是个有诚意的男人,也对他有小鹿乱撞的心动,可惜不是她所能匹配的对象。

“bu……”他心一急,又溜出了英文。

这时刚好碰到红灯,车子停下来,她忽然想放弃了,打开车门,直接走人。

既然没有未来,又何必开始呢?很显然他们是两个星球的人,勉强凑在一起,只是折磨彼此。但为什么,她胸口会有种痛痛的感觉,眼睛还莫名其妙地酸起来?第五任男友对她意义重大,她也希望阿诚就是对的那个人,可是行不通的,她跨不过那道大水沟,只怕会把自己淹没。

爱情,多少折磨来自于这两字,趁着还没深入,先让自己解脱吧!老爸的话回响在她脑中,她不能再那么天真,她真的不想再掉眼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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