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不后悔。”他回答,“奴婢是自愿入宫的。”
宗恪点点头:“嗯,你有你要做的事情——凌铁,父皇曾要我当心你。”
凌铁一怔!
“父皇说,你深不可测,身怀绝技却甘愿进宫为奴,必定有什么目的。”
凌铁苦笑:“是么。那太子怎么想?”
“你当然是有目的的。”少年看看他,“不然,不会下这么大气力把我从南方接回来。但我应该感谢你,至少你把宝押在我身上,而不是我大哥或二哥身上。”
凌铁笑道:“做太子,你比你的两个哥哥都更称职,这不是有目共睹的么?”
“他们也并不是有多么不称职。”宗恪摇摇头,“只不过运气不好,没被你看中,还成了一石二鸟的牺牲品。”
这是宗恪头一次清楚提及往事,他这么一说,凌铁倒不知如何接话了。
“可是比起你来,父皇给我留下的那些大臣们才更具危险性,他不相信我,还以为给我留下了最可依靠的左膀右臂呢。”少年讽刺地笑了笑,“反正,你的目的并不在那张皇位上。”
凌铁想了想,才道:“陛下也深知那些人的势力难动,不过,老家伙们都有七寸,太子放心,都可以慢慢对付的。”
“我知道。”宗恪点头,“有你,还有宗恒,我可不会那么快就被他们弄垮。”
“其实当下局势不算坏,晋王如今远在素州,皇后也足够信任太子你。否则,太子未来的道路会更加艰难。”
“那是当然。这都是父亲的安排,父亲觉得他掌握了这棋局。他们心里有一盘棋。每个人的心里都有这盘棋,他人不是敌手,就是小卒。可利用的就捡起来,不可用的,就丢弃到一旁,对我父亲而言,我也不过是一颗从无用到有用的棋子。”
宗恪的脸色很平淡,凌铁不出声,他望向对面暗红色的高墙,墙角下,大片的枸骨叶冬青在愈来愈沉的暮色里,逐渐连在一起,形成一条目的叵测的漫长道路。
“但是凌铁,我还是想竭力找寻一些人。”宗恪说,“我见过不把他人当棋子的人,这样的人虽然极少,但我还是想得到她。”
说这话的时候,宗恪那双原本活泼的黑眼睛,就沉静得有些不同寻常了。
少年站起身来,他望着恢宏的落日,轻声道:“马上就要有大风雨了。”
凌铁回过神来,他忽然注意到,当年那个黄瘠骨立、无人眷顾的弃儿,此刻肩头竟披着耀眼的黄金雨。
权力的光辉开始簇拥在这男孩子的周围了。
“太子准备好了么?”总管大太监喃喃道。
“这是什么话。”宗恪笑起来,“不过是前奏而已。这小小的宫廷,很快就会平静下来,我不会满足于这座寒冷狭窄的宫殿。再往南方,才是我真正的目的——阻挡我的任何东西,都将毁灭。”
两年后,十七岁的宗恪以杀了两个、流放一个、逼着剩下的那个致仕归乡的结果,利索收拾了他父亲留给他的那群麻烦,最终平定了朝中的局势。
接下来,他开始全力向南方的齐帝国进攻。
史书记载,当年八月,数十万延朝大军自其都城舜天倾巢而下,两个月就攻占了凉州与渊州的大片土地。日渐孱弱的齐帝国,早已无力抵抗。
延朝的军队如闪电般向南进军,延世祖亲征,虎狼之师以势如破竹的气势,迅速攻下了齐帝国靠北的最大城池,定州首府蒲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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