姽儿道:“我不用歇;我不会累。”
王樵不置可否,最终只得挠了挠头发糟乱的脑袋。“唉……算了。我也搞不明白……只要你觉得这样好受些。……姽儿,这些年来,我一直很感激你的。那时候我与个死人也没什么区别,你一路拖着我走,回来家里,问我牌位、庄田、家业,替我去寻人,各处打听,补上丧葬的礼仪。里里外外,都多亏你打理。当初我们说开过吧?我不需要人照顾我,也不会把你当下人看待。若你当真在意,我也愿意拿个世人眼里的名头来报答你。因为我只有这个了。”
“但争儿终究不是你儿子,我也不是你夫君啊。”
他说完便掀帘出去了;而房里的人一直跪着,也始终没有起身。
小少爷哭得累了,抓着帷幔的一角蜷成一团睡过去,看护他的老妇摞了摞他嫩生生的小脸蛋,轻拍着唱一首乡谣;喻惟改坐在马车的另一端,忐忑地望着前路。“这样……真的行得通吗?”他望着马车进了一处大宅,离钱塘并没有多远的距离。“老爷说,只要听他的吩咐,不会伤争儿一点油皮……只待登楼事了,前帐就算一笔勾销,我可以带着孩子远走高飞……再也不会有人来追缉……”
“那是自然。对你来说,没有什么地方比这里更安全了。”沈茹珑道。她掀帘下了马车,周围团团围着一圈人,神情或精悍或狠戾,“他们和你可谓是同道中人,同仇敌忾----”
喻惟改也看出来了。在幽暗的光线映照下,有些人身上尚未遮掩住的地方露出青印,显得更加幽深骇人。他们也是曾参与金陵王家一门惨案的凶手,胤魔八教剩余的主事之人。显然与其坐以待毙等青狐主人上门来索命,不如联手起来先下手为强。
“老伯别怕,”为首的一个说道,“我们都是一条船上的人,谁也跑不了。”
喻惟改到底是多年的老江湖了,虽然已成了惊弓之鸟,但心底还是明镜也似:“你们想拿我们做筹子罢了。”
“可也只有我们会当真拼了命护你们、让你不被十二家寻到啊,若是把你们交出去了,我们也没了可上秤的斤两。”
“你们想要什么……是想要余青放你们一马?”
“有你在这里,他杀不了我们的……本来这事是他占理,可你在这儿,他就不占理了。”他们安抚地笑起来,“别担心,老伯,你两个儿子都会好好的。我们的要求也很简单:只是要他输掉登楼。”
喻余青动用了南派的人网,但撒出去都如同大海捞针,要在毫无线索的情况下去寻故意被藏起来的人,何等艰难?他当然知道还有一个办法,但那是他最不愿意去想的;他的癖症时而严重,在从鬼蟾山顶的墓穴里出来后,有一阵子他无法控制自己身上的蛊术,在经脉走岔时会变幻完全不属于自己的各种脸孔。那时候他常常会不清楚自己还究竟是不是自己,从而以各种锐器扎、刮、磨、剥皮肤直到出血才会略略消减那些不确定的恐惧。他不敢教王樵知晓,这些日子以来都尽忍着;好在二人情如饮蜜时,日子也一霎眼过去,有时候自己也忘了。
而如今王铿的碰触和那些恶心至极的话语像跗骨的触角细细地刺入,也让他回想到那些乱得透了的日子,好像恨不得把身子里头剥开清洗才能消除那黏腻的触感。他知道王铿在等他回去求他,他打得就是这个算盘。光只是这样想一想,就觉得浑身一阵难以抑制的皴紧起栗。
“宗主,”薛三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喻余青好像猛地从千头万绪的繁杂中被人拽出身来,一拧身看见是他,问:“找到了吗?”
薛老三摇了摇头:“没有,但我监视庄宅,却发现了点奇怪的地方。”
“是王铿?或者他派出来的人?”
“也不是。”薛老三不愧是经久的包打听,经验老道,“是少夫人。”
“是姽儿姑娘……?”喻余青眼睛黯淡下去,“她担心孩子,若是急匆匆出门去找,那也是正常。”
薛老三道:“以我这么多年打听来事的经验看,她决不是无目的的乱走,在街上还会查看某种暗号标记,那是某些门派联络门众的记号……我足力短浅,她出城后便跟不上了,也不敢硬跟,怕被发现。这两日她日日出门,似是与人接头,一般按规矩来,若头几次都没什么问题,想必明日便要见正主。宗主明日自己跟一趟,恐怕会有所收获。”
喻余青皱眉道:“她去寻什么人?”
薛老三道:“也许掳走争哥儿的贼人和她接上了头,只是不教告诉他人知晓。母子连心,母亲最是容易受到要挟,争哥儿虽不是她亲生的,但我听说出生不足百日便由她养在身边,偌大一个家中风雨飘摇,只得他们母子二人相依为命,那也胜似亲生了。只要歹人拿争哥儿身上一根毫毛要挟,她定然便得言听计从。”
喻余青一想是理,道:“好,我跟她一趟。”
次日她果然又轻装出门。喻余青远远吊着,只见她定点会以二十八宿方位计算,查看留在当地的记号指引,寻到一辆马车,车夫似正在打盹。她轻道一句:“世态不离生死内,梦魂多藏一局中。”那车夫回道:“螟蛉有知唯旦暮,骷髅无心葬西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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