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恨那夜短情长,水深舟浅,便压着他在厢头要了一回,厢尾又要了一回,犹自不足,做得人气吁喘喘,泪水涟涟,哀饶地叫不要了,却只把三个字揉碎了嚼着吻咬,和着精水喂他吃下,还要狎昵着欺负回去:“怎么能说不要,这可是练功呢,你说的,大有进益……”气得他攀上去一口咬在肩头,就势被再提了双足箍上腰际,悬抱起来顶入,没棱露脑地掀腾不断,直撞得皮肉交叠,连声响亮;这回连叫的力气也没剩下,只像离水之鱼那般大张其口,不得力地用指甲抓绕,在背后留下一串殷红血痕。
这一下折腾到天亮,上岸时只觉得脚都打软,王樵想伸手扶,却被人不动声色抹开了手,及到上车也没搭理他。这厢自知理亏,顶着一双核桃眼,只得苦哈哈地腆着赔罪。喻余青冷着脸要给他点脸色瞧瞧,可到底消磨一夜太伤精神,眼见跟前人倒是气息完足,神清气爽,虽然顶着一双厚重眼袋,倒仿佛整个人都囫囵年轻了几分,那份惫懒劲底下冒出些少年郎的活泼出来,好像手都不知该往哪放似的。
喻余青脸上一红,想起自己后晌实在支持不住,累得半晕半睡过去,但这榆木疙瘩却自始至终没合眼,喃喃地念着他名字又夸他好看地说个不住,时而又拨弄他头发闹个不停歇,睡梦里都是他的声音。醒来时身子里外都被揩了干净,换了干爽新衣,怕比自己当初伺候他时还要来得仔细,可把自个趸得羞愤难当,又见他那副还能再战三百合的精神样儿就生气,打定主意和他抗着冷脸,要让他知错了才好。可等两人在车厢里坐定,迷瞪瞪又忍不住眯一会儿,只隐约觉得那人小心翼翼地挪到自个身边,把肩膀塞来垫住脑袋,臂膊虚环过身子倚住,为他减些颠簸震颤。偷摸佯睡时霎眼去看,见他脸上笑容敛去,双眉皱拢,似在细细思索对策,忧愁前路;心一下子便软下来,什么错也原谅他了;想到其实是自己又毁了他,胃里头便一口酸楚漫上喉腔,忍不住伸手握住他掌心,王樵便低下头来:“怎么?”
“没,不睡会儿?”
他笑一笑:“不敢睡,怕醒来你又不见了……”
“……不会的。”喻余青急忙挣起来,心下愧疚,知道自己所负良多,无法偿还,张了张嘴,却仍然只能说道,“----不会了。”
“我知道你担心我。”王樵道,“修为啦功力啦,诸如此类,你从小是惯了的,看得比泼天大。但对我来说……没了就没了呗,我们还不是和往常一样?我躲在一旁、浑水摸鱼,看你技冠群雄、大杀四方嘛,从来如此。我有你呢,只要有你在,我有没有功夫傍身,都不打紧。”
喻余青一时无语,听他续道:“再者说,静心见性、澄心若水是武当的心法,我师父这么教,我便这么学,也用它的真武释义来解炼凤文的三层。但是其实现在想想,那也不见得是凤文本来的意思。那日在窈月宫处,我不过稍稍动情,只是关心则乱,绮念一生,便几乎使不出任何本领,气息败得一塌糊涂;可如今呢,我们……咳……我反而觉得这心里定得很,那本事虽然折了一些,倒也还堪用。我这几日在想,沈老师毕竟不是修道之人,他又那么一个至情至性的人,到最后也仍然念念不忘。凤文的最后一层,虽然名为见性,可断然不会是绝欲绝情的气派,也许师父和我反而想错了。”
喻余青断断续续听他说过一些凤文的事,因为和他们惯常所修的武功路数全然相反,是从来不敢细听的,因此也帮不上忙。这会儿问道:“可那两个孩子却是怎么回事?他们才那么一点儿大,我们当初遇上他们时你也见过,并没有多大本事。可现在尤其是玉儿,和你对掌时,我瞧着你没讨着便宜去。”
“他们若是王潜山的传人,那会凤文也不算奇事。尤其是女孩儿……她心智未开,一片鸿蒙,也许在这上面进境反而比常人要快得多了。只是……虽然道法同源,我仍然觉得好像哪里不太对劲,不太一样……就好像两人明明同一个山口上同一座山,却走了两条不同的道……”
“殊途同归,那也是有的。”
“一岔便是两个山头,也是有的。”王樵哈哈一笑,“问题是我现在也不知是她走岔了,还是我走岔了,也有可能两个都岔了。……算了,我养一会儿气,你替我护着,”他瞑了一会,掸开一边眼皮瞧过来,“左右无事,或者你也练练功?”
喻余青拿软垫揍他,直将人揍得嗷嗷直叫:“我----我说正经的……谁与你荤话呢……嗷----等会儿见了十二家主,免不得一场硬仗要打……”
这话倒让人停了手,“我们不先去见北派的大当家?”他以为昨日里文方寄放下狠话来,今日依着王樵那救急性子,总得去管上一管。
“不去,”王樵趸在车厢角落,闷闷地说,“反正眼下连那小姑娘也打不过,去了不是笑话?我们先去十二家,柿子紧着软的捏,他北派懂这个道理,我们也懂嘛。”
如今因为十二楼被毁,钱塘薄家拨出一块别院做了族庄。沿路风景历历,让喻余青想起自己当年躺在尸堆之中,浑浑噩噩前来,只想再见身畔这人一面的情景。如今他们从车上下来,却也都不再是当初的自己了,他瞧着眼前人身手利落地跃下车辕,望着庄前门楣的背影,虽然算不上玉树临风,也比前些年要抻得开些,却仍是一副疏朗散漫的劲儿,可瞧着在心底便像个合式的模子烙上去了,边边角角都合自己心意。他瞧着入神,也转头来看那高门大院,心想而今我们却不是如当初那般逃难求救来了,被人推着一步走二步跌;这一次我们要堂堂正正,通府报名地走进去,才对得起三哥这些年的隐忍辛苦,养晦韬光。他这样想着,还按惯常那样,落一步在他身后,可王樵却回身来寻他,伸手将他拉到身旁,眉目间光风霁月,仿佛这是再自然不过的事:“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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