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十七终于找回点理智,触在侧脸的指尖稍纵即逝。他按住那点冰凉,下了决心一般,垂眸嗫嚅道:“虽非亲生手足,没有血浓于水的牵绊,但我对你感情之深无需言明。笛哥,你好保重,有事……也别瞒着我。”
他后知后觉地总结,闻笛在十二楼的日子未必多好过,弑师已成定局,饶是郁徵再宽宏大量,万一纸包不住火呢?
可他说什么都多余,只能以这种方式让闻笛晓得他站在背后。
“知道了,也晓得你懂事不少,再不是以前的孩子了。”闻笛道,片刻后又像叹息一般自言自语,“十七,但别让我等太久啊。”
这话低进了尘埃,柳十七没听分明,再要追问时,闻笛克制地把他拥入怀中,抱了一下后放开,示意他和望月岛的那几个少年去。
柳十七心如乱麻地走出几步突然回头,闻笛依旧站在原地----像西秀山那次。
他在那一瞬很想知道,当年他们被迫分开之时,闻笛是不是也像这样望着左念把自己带走?每一次都是闻笛目送他离开,他到底是什么样的心情?
人生一苦是别离,不会太好熬吧。
“柳哥,那人真是你兄长么?”乘船回望月岛的途中,一个少年忽然问他,百无禁忌道,“你俩长得不像,他比你俊俏多了。”
柳十七想了想,道:“我们并非亲兄弟,因为从小一起长大又渊源颇深,我喊他一声大哥并不为过,不像也就不奇怪了。”
另个少年老神在在地替他分析道:“莫说我讲话太直,你那大哥长得英气逼人,面相却单薄,不是有福的样子。上次从师父那里借来一本相面的书,大哥的相貌便说是慧极必伤----和解哥儿有点像呢。”
头里的“慧极必伤”四个字在他心上刺了一下,不痛不痒的,却很难耐,柳十七不去深究,顺着话岔开:“解师兄?他还没有消息么?”
撑船的少年道:“刚去掌柜那儿拿了一封信,说给封哥儿的,我见上头字迹,说不好就是解哥儿的。封哥儿此次回来就像变了个人,因你的事自责不已。也是可怜,他什么担子都往自己身上揽……也不知道解哥儿如今是死是活……”
他兀自长吁短叹,柳十七却想道:“解行舟被盛天涯掳走,还能传信回来吗?他究竟是身陷囹圄了,还是自在得很,他人在何处?”
越想越难受,尤其在船上颠簸,他干呕两声,什么也吐不出。两个少年还想同他说闹,偏过头去见柳十七脸色不好,便知趣地不去招惹他,捡了些无关紧要的话题说。
海上雾气弥漫,柳十七不辨方向,抱着膝盖窝在船尾,闭眼静静地回想这趟去中原的事。他自来到望月岛后第一次离开这样久,不知伊春秋怎么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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