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阿卡蒂奥在掌权的十一个月中,在自己的衣兜里不仅塞满了税款,还有他允
许人家在霍·阿卡蒂奥土地上埋葬死人所收的费用。
过了几个月,乌苏娜才发现了大家都已知道的情况,因为人家不愿增加她的痛
苦,是把这种情况瞒着她的。起初,她产生了怀疑。“阿卡蒂奥在给自己盖房子啦
,”她试图拿一匙南瓜粥喂到丈夫嘴里,假装骄傲地告诉他。但她忍不住叹气:“
我不知道为啥,这些都不合我的意。”随后,她知道阿卡蒂奥不仅盖成了房子。甚
至给自己订购了维也纳家具,她就怀疑他动用了公款。有个星期天做完弥撒回来,
她看见他在新房子里跟自己的军官们玩纸牌。“你是咱们家的耻辱,”她向他叫嚷
。阿卡蒂奥没有理睬她。乌苏娜这时才知道,他有一个刚满半岁的女儿,跟他非法
同居的圣索菲娅·德拉佩德又怀了孕。乌苏娜决定写信给奥雷连诺上校,不管他在
哪儿,把这些情况告诉他,然而随后几天事态的发展,不但阻止了她实现自己的计
划,甚至使她感到后悔。对马孔多的居民来说,“战争”至今不过是一个词儿,表
示一种模糊的、遥远的事情,现在成了具体的、明显的现实了。二月底,一个老妇
骑着一头毛驴,驴背。上载着一些笤帚,来到马孔多镇口。她的模样是完全没有恶
意的,哨兵没问什么就让她通行了,他们以为她不过是从沼泽地来的一个女商贩,
老妇迳直走向兵营。阿卡蒂奥在以前的教室里接见她,这教室现在变成了后方营地
:到处都可看见卷着的或者悬在铁环上的吊铺,各个角落都堆着草席,地上乱七八
糟地扔着步枪、卡宾枪、甚至猎枪。老妇采取“立正”姿势,行了个军礼,然后自
我介绍:
“我是格列戈里奥·史蒂文森上校。”
他带来了不好的消息。据他说,自由党人进行抵抗的最后几个据点已给消灭了
。奥雷连诺上校正在一面战斗,一面撤离列奥阿察,派他带着使命来见阿卡蒂奥,
说明马孔多无需抵抗就得放弃,条件是自由党人的生命财产必须得到保障。阿卡蒂
奥轻蔑地打量古怪的信使,这人是不难被看成一个可怜老妇的。
“你当然带有书面指示罗,”他说。
“不,”使者回答,“我没带任何这类东西。每个人都明白,在目前情况下,
身边是不能有任何招惹麻烦的东西的。”
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一条小金鱼来放在桌上。“我认为这就够了,”他说。阿
卡蒂奥看出,这确实是奥雷连诺上校所做的小金鱼。不过,这个东西也可能是谁在
战前就买去或偷去的,因此不能作为证件。为了证明自己的身份,使者甚至不惜泄
露军事秘密。他说,他带着重要使命潜往库拉索岛,希望在那儿招募加勒比海岛上
的流亡者,弄到足够的武器和装备,打算年底登陆。奥雷连诺上校对这个计划很有
信心,所以认为目前不该作无益的牺牲。可是阿卡蒂奥十分固执,命令把使者拘押
起来,弄清了此人的身份再说:而且,他誓死要保卫马孔多镇。
没等多久。自由党人失败的消息就越来越可信了。三月底的一天晚上,不合节
令的雨水提前泼到马孔多街上的时候,前几个星期紧张的宁静突然被撕心裂肺的号
声冲破了,接着,隆隆的炮击摧毁了教堂的钟楼。其实决定抵抗纯粹是疯狂的打算
。阿卡蒂奥指挥的总共是五十个人,装备很差,每人顶多只有二十发子弹。诚然,
在这些人当中有他学校里的学生,在他漂亮的号召激励之下,他们准备为了毫无希
望的事情牺牲自己的x命。炮声隆隆,震天动地,只能听到零乱的s击声、靴子的
践踏声、矛盾的命令声、毫无意义的号声;这时,自称史蒂文森上校的人,终于跟
阿卡蒂奥谈了一次话。“别让我戴着镣铐、穿着女人的衣服可耻地死,”他说,“
如果我非死不可,那就让我在战斗中死吧,”他的话说服了阿卡蒂奥。阿卡蒂奥命
令自己的人给了他一支枪和二十发子弹,让他和五个人留下来保卫兵营,自己就带
着参谋人员去指挥战斗。阿卡蒂奥还没走到通往沼地的路上,马孔多镇口的防栅就
被摧毁了,保卫市镇的人已在街上作战,从一座房子跑到另一座房子;起初,子弹
没有打完时,他们拿步枪s击,然后就用手枪对付敌人的步枪了,最后发生了白刃
战。失败的危急情况迫使许多妇女都拿着g捧和菜刀奔到街上。在一片混乱中,阿
卡蒂奥看见了阿玛兰塔,她正在找他:她穿着一个睡衣,手里握着霍·阿·布恩蒂
亚的两支旧式手枪,活象一个疯子。阿卡蒂奥把步枪j给一个在战斗中失掉武器的
军官,带着阿玛兰塔穿过近旁的一条小街,想把她送回家去。乌苏娜不顾炮弹的呼
啸,在门口等候,其中一发炮弹把邻舍的正面打穿了一个窟窿。雨停了街道滑溜溜
的,好似融化的肥皂,在夜的黑暗里只能摸索前进。阿卡蒂奥把阿玛兰塔j给乌苏
娜,转身就向两个敌兵s击,因为那两个敌兵正从旁边的角落里向他开火。在橱里
放了多年的手枪没有打响。乌苏娜用身体挡住阿卡蒂奥,打算把他推到房子里去。
“去吧,看在上帝份上,”她向他叫道。“胡闹够啦!”
敌兵向他俩瞄准。
“放开这个人,老大娘,”一个士兵吆喝,“要不,我们就不管三七二十一了
!”
阿卡蒂奥推开乌苏娜,投降了。过了一阵,枪声停息,钟声响了起来。总共半
小时,抵抗就被镇压下去了。阿卡蒂奥的人没有一个幸存。但在牺牲之前,他们勇
敢地抗击了三百名敌兵。兵营成了他们的最后一个据点。政府军已经准备猛攻。自
称格列戈里奥·史蒂文森的人,释放了囚犯,命令自己的人离开兵营,到街上去战
斗。他从几个窗口s击,异常灵活,准确无误,打完了自己的二十发子弹使人觉得
这个兵营是有防御力量的,于是进攻者就用大炮摧毁了它。指挥作战的上尉惊讶地
发现,瓦砾堆里只有一个穿着衬裤的死人。炮弹打断的一只手还握着一支步枪,弹
夹已经空了;死人的头发又密又长,好象女人的头发,用梳子别在脑后;他的脖子
上挂着一根链条,链条上有条小金鱼。上尉用靴尖翻过尸体,一看死者的面孔,就
惊得发呆了。“我的上帝!”他叫了一声。其他的军官走拢过来。
“你们瞧,他钻到哪儿来啦,”上尉说,“这是格列戈里奥·史蒂文森呀。”
黎明时分,根据战地军事法庭的判决,阿卡蒂奥在墓地的墙壁前面被枪决了
。在一生的最后两小时里,他还没弄明白,他从童年时代起满怀的恐惧为什么消失
了。他倾听他的各项罪行时是十分平静的,完全不是因为打算表现不久之前产生的
勇气。他想起了乌苏娜……这时,她大概跟霍·阿·布恩蒂亚一起,正在栗树下面
喝咖啡。他想起了还没取名的八个月的女儿,想起了八月间就要出生的孩子。他想
起了圣索菲娅·德拉佩德,想起了昨天晚上他出来打仗时,她为了第二天的午餐而
把鹿r腌起来的情景,他记起了她那披到两肩的头发和又浓又长的睫毛,那样的睫
毛仿佛是人造的。他怀念亲人时并没有感伤情绪,只是严峻地总结了自己的一生,
开始明白自己实际上多么喜爱自己最憎恨的人。法庭庭长作出最后判决时,阿卡蒂
奥还没发现两个小时已经过去了。“即使列举的罪行没有充分的罪证,”庭长说,
“但是根据被告不负责任地把自己的部下推向毫无意义的死亡的鲁莽行为,已经足
以判决被告的死刑。”在炮火毁掉的学校里,他曾第一次有过掌权以后的安全感,
而在离这儿几米远的一个房间里,他也曾模糊地尝到过爱情的滋味,所以他觉得这
一套死亡的程序太可笑了。其实,对他来说,死亡是没有意义的,生命才是重要的
。因此,听到判决之后,他感到的不是恐惧,而是留恋。他一句话没说,直到庭长
问他还有什么最后的要求。
“请告诉我老婆,”他用响亮的声音回答。“让她把女儿取名叫乌苏娜,”停
了停又说:“象祖母一样叫做乌苏娜。也请告诉她,如果将要出生的是个男孩,就
管他叫霍·阿卡蒂奥,但这不是为了尊敬我的大伯,而是为了尊敬我的祖父。”
在阿卡蒂奥给带到墙边之前,尼康诺神父打算让他忏悔。“我没有什么忏悔的
,”阿卡蒂奥说,然后喝了一杯黑咖啡,就听凭行刑队处置了。行刑队长是个“立
即执行”的专家,他的名字并不偶然,叫做罗克·卡尼瑟洛上尉,意思就是“屠夫
”。毛毛丽不停地下了起来,阿卡蒂奥走向墓地的时候,望见天际出现了星期二灿
烂的晨光。他的留恋也随着夜雾消散了,留下的是无限的好奇。行刑队命令他背向
墙壁站立时,他才发现了雷贝卡……她满头湿发,穿一件带有粉红s小花朵的衣服
,正把窗子打开。他竭力引起她的注意。的确,雷贝卡突然朝墙壁这边瞥了一眼,
就惊恐得愣住了,然后勉强向他招手告别。阿卡蒂奥也向她挥了挥手。在这片刻间
,几支步枪黑乎乎的枪口瞄准了他,接着,他听到了梅尔加德斯一字一句朗诵的教
皇通谕,听到了小姑娘圣索菲娅·德拉佩德在教室里摸索的脚步声,感到自己的鼻
子冰冷、发硬,就象他曾觉得惊异的雷麦黛丝尸体的鼻子。“嗨,他妈的,”他还
来得及想了一下,“我忘了说,如果生下的是个女孩,就管她叫雷麦黛丝吧。”接
着,他平生的恐惧感又突然向他袭来,象一次毁灭x的打击,上尉发出了开枪的命
令。阿卡蒂奥几乎来不及挺起胸膛和抬起脑袋,就不知从哪儿涌出一股热乎乎的y
体,顺着大腿往下直流。
“杂种!”他叫喊起来。“自由党万岁!”
第七章
五月里,战争结束了。政府在言过其实的公告中正式宣布了这个消息,说要严
惩叛乱的祸首;在这之前两个星期,奥雷连诺上校穿上印第安巫医的衣服,几乎已
经到达西部边境,但是遭到了逮捕。他出去作战的时候,带了二十一个人,其中十
四人阵亡,六人负伤,在最后一次战斗中跟他一起的只有一个人——格林列尔多·
马克斯上校。奥雷连诺上校被捕的消息是特别在马孔多宣布的。“他还活着,”乌
苏娜向丈夫说。“但愿敌人对他发发慈悲。”她为儿子痛哭了三天,到了第四天下
午,她在厨房里制作n油蜜饯时,清楚地听到了儿子的声音。“这是奥雷连诺,”
她一面叫,一面跑去把消息告诉丈夫。“我不知道这个奇迹是咋个出现的,可他还
活着,咱们很快就会见到他啦。”乌苏娜相信这是肯定的。她吩咐擦洗了家里的地
板,重新布置了家具。过了一个星期,不知从哪儿来的消息(这一次没有发表公告
),可悲地证实了她的预言。奥雷连诺已经判处死刑,将在马孔多执行,借以恐吓
该镇居民。星期一早上,约莫十点半钟,阿玛兰塔正在给奥雷连诺·霍塞穿衣服,
乱七八糟的喧哗声和号声忽然从远处传到她耳里,过了片刻,乌苏娜冲进屋来叫道
:“他们把他押来啦!”在蜂拥的人群中,士兵们用枪托开辟道路,乌苏娜和阿玛
兰塔挤过密集的人群,到了邻近的一条街上,便看见了奥雷连诺。奥雷连诺象个叫
花子,光着脚丫,衣服褴楼,满脸胡子,蓬头垢面。他行进的时候,并没感到灼热
的尘土烫脚。他的双手是用绳子捆绑在背后的,绳端攥在一个骑马的军官手里。跟
他一起押着前进的是格林列尔多·马克斯上校,也是衣衫破烂、肮里肮脏的样子。
他们并不垂头丧气,甚至对群众的行为感到激动,因为人们都在臭骂押解的士兵。
“我的儿子!”在一片嘈杂中发出了乌苏娜的号陶声。她推开一个打算阻挡她
的士兵。军官骑的马直立起来。奥雷连诺上校战栗一下,就停住脚步,避开母亲的
手,坚定地盯着她的眼睛。
“回家去吧,妈妈,,他说。“请求当局允许,到牢里去看我吧。”
他把视线转向踌躇地站在乌苏娜背后的阿玛兰塔身上,向她微微一笑,问道:
“你的手怎么啦?”阿玛兰塔举起缠着黑s绷带的手。“烧伤,”她说,然后把乌
苏娜拖到一边,离马远些。士兵们朝天开了枪。骑兵队围着俘虏,朝兵营小跑而去。
傍晚,乌苏娜前来探望奥雷连诺上校。她本想在阿·摩斯柯特先生帮助下预
先得到允许,可是现在全部仅力都集中在军人手里,他的话没有任何分量。尼康诺
神父肝病发作,已经躺在床上了。格林列尔多。马克斯上校没有判处死刑,他的双
亲算看望儿子,但是卫兵却用枪托把他俩赶走了。乌苏娜看出无法找中间人帮忙,
而且相信天一亮奥雷连诺就会处决,于是就把她想给他的东西包上,独个儿前往兵
营。
卫兵拦住了她。“我非进去不可,”乌苏娜说。“所以,你们要是奉命开枪,
那就马上开枪吧,”她使劲推开其中一个士兵,跨进往r的教室,那儿有几个半l
的士兵正在擦枪。一个身穿行军服的军官,戴着一副厚厚的眼镜,脸s红润,彬彬
有礼,向跟随她奔进来的卫兵们打了个手势,他们就退出去了。
“我是奥雷连诺上校的母亲,”乌苏娜重说一遍。
“您想说的是,大娘,”军官和蔼地一笑,纠正她的说法。“您是奥雷连诺先
生的母亲吧。”
在他文雅的话里,乌苏娜听出了山地人——卡恰柯人慢吞吞的调子。
“就算是‘先生’吧,”她说,“只要我能见到他。”
根据上面的命令,探望死刑犯人是禁止的,但是军官自愿承担责任,允许乌苏
娜十五分钟的会见。乌苏娜给他看了看她带来的一包东西:一套g净衣服,儿子结
婚时穿过的一双皮鞋,她感到他要回来的那一天为他准备的n油蜜饯。她在经常当
作囚室的房间里发现了奥雷连诺上校。他伸开双手躺在那儿,因为他的腋下长了脓
疮。他们已经让他刮了脸。浓密、燃卷的胡子使得颧骨更加突出。乌苏娜觉得,他
比以前苍白,个子稍高了一些,但是显得更孤僻了。他知道家中发生的一切事情:
知道皮埃特罗·克列斯比自杀;知道阿卡蒂奥专横暴戾,遭到处决;知道霍·阿·
布恩蒂亚在粟树下的怪状,他也知道阿玛兰塔把她寡妇似的青春年华用来抚养奥雷
连诺。霍塞;知道奥雷连诺·霍塞表现了非凡的智慧,刚开始说话就学会了读书写
字。从跨进房间的片刻起,乌苏娜就感到拘束——儿子已经长大成人了,他那整个
魁梧的身躯都显出极大的威力。她觉得奇怪的是,他对一切都很熟悉。“您知道:
您的儿子是个有预见的人嘛,”他打趣地说。接着严肃地补充一句:“今天早上他
们把我押来的时候,我仿佛早就知道这一切了。”
实际上,人群正在周围怒吼的时候,他是思绪万千的,看见这个市镇总共一年
就已衰老,他就觉得惊异。杏树上的叶子凋落了。刷成蓝s的房屋,时而改成红s
,时而又改成蓝s,最后变成了混沌不清
的颜s。
“你有啥希望吗?”她叹了口气。“时间就要到了。”
“当然,”奥雷连诺回答。“不过……”
这次会见是两人都等了很久的;两人都准备了问题,甚至思量过可能得到的回
答,但谈来谈去还是谈些家常。卫兵宣布十五分钟已过的时候,奥雷连诺从行军床
的垫子下面取出一卷汗渍的纸页。这是他写的诗。其中一些诗是他献给雷麦黛丝的
,离家时带走了;另一些诗是他后来在短暂的战斗间隙中写成的。“答应我吧,别
让任何人看见它们,”他说。“今儿晚上就拿它们生炉子。”乌苏娜答应之后就站
起身来,吻别儿子。
“我给你带来了一支手枪,”她低声说。
奥雷连诺上校相信卫兵没有看见,于是同样低声地回答:“我拿它g什么呢?
不过,给我吧,要不然,你出去的时候,他们还会发现。”乌苏娜从怀里掏出手枪
,奥雷连诺上校把它塞在床垫下面。“现在,不必向我告别了,”他用特别平静的
声调说。“不要恳求任何人,不要在别人面前卑躬屈节。你就当别人早就把我枪毙
了。”乌苏娜咬紧嘴唇,忍住泪水。
“拿热石头贴着脓疮(注:这是治疗脓疮的土法子),”说着,她一转身就走
出了房间。
奥雷连诺上校继续站着深思,直到房门关上。接着他又躺下,伸开两只胳膊。
从他进入青年时代起,他就觉得自己有预见的才能,经常相信:死神如果临近,是
会以某种准确无误的、无可辩驳的朕兆预示他的,现在距离处决的时间只剩几小时
了,而这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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