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老爹接着道:“我其实说是往坏了刻,但每次其实并没刻坏。这是为什么呢?”
许飞想了想,刚要说话。
老爹没等她,又继续说道:“我刻的时候,只是刻,虽然心里想着往坏了刻,但下手从来都是细致地,专注地。心理上,不接单算了,刻坏了算了,但行动上,我就是专注地,这个雕件儿也无疑就是独一无二的。”
“明白吗?”最后,老爹问她。
明白吗?她明白吗。好像不明白。
然而,再低下头时,她忘了这是朵玫瑰花,还是月季花,她甚至忘了这是朵花。她忘了上色这回事,甚至没想好,到底要不要上色。她下刀小心翼翼,又很明确,叶背上的小刺儿,茎秆上的小刺儿,一朵木头玫瑰就这么在她的刻刀下一点点绽放。
没有颜色,亦没有香味儿,但你就是一眼就能辨识出,它是朵玫瑰花,而不是什么康乃馨,牡丹,海棠或者月季。
而且,它只是这朵玫瑰,木头玫瑰,不是真的玫瑰,不是金属玫瑰,不是其它的木头玫瑰。只是这朵,唯一的一朵。
程宇非用钥匙打开许飞家的房门时,两父女还在天台上。
他拧开门,喊了两声,并没有回应。他从兜里面掏出电话,拨出,铃声就在他旁边响起来了,许飞竟然没带手机。
他又再次拨出,打给许叔叔,然后他感受到了从许叔叔房间传出的震动声。这两人,去哪了,竟都没带手机。
他只好坐到沙发上,拿出爱你,这次,他读出了声儿:
告诉你,我有一种喜欢胡扯的天性。其实呢,我对什么事都最认真了。什么事情我都不容许它带有半点儿戏的性质,可惜我们这里很多事情全带有儿戏的性质。
楼上天台。
太阳一点点升高,再升高,直到完全跳出东方的山峦,跃出东边的云层,洒向地面上人们的头顶,劳作的,走路的,微笑的,面无表情的,吵嚷的,沉默的,还有在天台上舞动着十指,演奏交响乐的。
雕刻,就像是在演奏生命的乐章,从无到有,一点点雕琢,一点点成型。
脚底下,成堆成片的碎屑似乎都在唱着第五交响曲,有关生命的挽歌。
命运之手打开一扇门,生命由此诞生了。
“完工了。”老爹中气十足地一声大喝。
吓得许飞差点把刻刀给丢出去。她稳了稳手,看都没看一眼。接着手下的雕刻。
茎秆,上面粗一点儿,下面细一点儿。叶片,左边儿宽一点儿,右边儿似乎窄那么一点儿。不拿手比一比,也丝毫察觉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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