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这么也不和我说一声?”
“……”离渊眸色暗了暗,别过眼去。冷声说道:“给我回去。”
“我不走!”昔芜上前几步一把拽住他的衣袖,有些焦急的质问道:“离渊,你告诉我,你到底想做什么?”
“……”
“离渊。”昔芜唤他:“你是不是有事瞒我?”
“昔芜,我来这里确实是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处理。你先回琅邪山去,等我将这些事情都处理完了,再去找你,好不好?”离渊伸手按住她的肩膀,四目相对间,眸中渐渐生出一种幽暗。而这种幽暗所带来的惶惶不安,则被昔芜尽收眼底。
“你当我是小孩子一般好骗吗?”即便此时离渊微微弯下了身子,可昔芜仍是要抬起头才能与他对视。昔芜道:“离渊,虽然我不知道你来这里到底是要做什么?可是,会有危险对不对?”
离渊摇头,抬手替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刘海,道:“昔芜,你想多了。”
昔芜心中窝火,抬手挡开了离渊的手臂,退后一步仰头问道:“若是没有危险,你为何如此着急让我离开?!”
昔芜起的有些想跺脚,她冲他喊道:“离渊,你当我是傻子吗!”
不告而别本就奇怪,墨子靖的回答也隐有难色。知道他俩现在面对面,他的眼神,以及那些可以逃避的问题,无不验证了昔芜心中最不要面对的那个答案。
昔芜的眼中泛出隐隐泪光,离渊一时无话,心中踌躇许久,再看到这样的昔芜时,心中有的是太多的心疼。
昔芜见离渊眼中已有松动,忙抬手去牵他的手,道:“离渊,跟我走吧?”
离渊张了张嘴,说了一个字,应当是好字,可是昔芜却听不清了。
瞬间,周遭黄沙四起,就连他们脚下的这块土地,也跟着颤抖起来。摇晃间,昔芜被离渊扶住:“怎么回事?!”
离渊的面色现下看来有些惨白,只见他缓缓一下笑,对昔芜说道:“应当是封印奏效了。”
言罢,再也无法以凡身承受阵法反噬的他,呕出一口鲜血,跪倒在地。昔芜赶忙去扶他,那些风沙挂在脸上跟刀子一样生疼,昔芜抱着离渊坐在地上,只觉得脸上淌下大片水泽。
“离渊,你怎么了,怎么会这个样子?”她慌了,一时间在她混沌的思维里,除了守住无措还是手足无措。她捋过袖子替他擦去唇角的血液,还没擦干净,他便由呕出一口来。
“离渊!你……你不要吓我,不要吓我,好不好!”她把他抱的那样紧:“圣君他们应当马上就要赶来了,你再撑一会……圣君一定会有办法的!”
离渊的手覆住了她的手,他似乎是想将她的握紧,此刻却没有了力气。
离渊屏了一口气,望向昔芜说道:“九九八十一道封印,现下还差这最后一道。”
“你在说什么?”
“昔芜……带我去神坛。”
昔芜顺着离渊的目光,抹了泪向那处望去,那一刻她忽然有些清明了。什么神坛,那分明就是上古时期的祭坛。
“你……你想以身去祭那最后一道封印?”
离渊不忍去看她的眼睛,只得闭目不答。只是,他现在的身体虚弱至极,若是能将她送这里也好。更何况,都已经到了这一步,不能功亏一篑。
“别担心,我会没事的。”
是,离渊凡身身死,上神流渊便会历劫归位。虽然这些现在并不能够告诉她,但是等他恢复仙身,自然是会回来找她的。
“什么没事!”昔芜哭的有些难看:“你会死的!”
离渊摇摇头,道:“昔芜……”
“我不要你死,我现在就带你走!”
说罢,昔芜便扶起离渊,可刚站起来便跌了下去。她试着就地捏了个缩地决,发现术法根本就不起作用。紧接着她有试了其他几个术法,仍是不起作用。
“怎么会这样……”
“真感人啊……”半空中突兀地插来一个低沉邪魅的声音。
离渊眉头蹙起,抬起一只手颇为艰难地将昔芜护在身后,半跪在地,眸中阴冷地看向来人。
“梦魔。”
梦魔笑了,很满意这么多年不见,他还是能认出他来。只不过他身旁的这位小娘子怕是不记得了。
梦魔道:“只不过这道封印今日想必是完不成了。而你们两个……则统统都要死在这儿!”
作者有话要说:我才不会告诉你们梦魔其实不是炮灰呢
第九章:若得一顾尽倾城(五)
“离渊!”见离渊一袭白衣染了血渍,在捂着胸口站起来的同时,握着她自己的手紧了紧,昔芜知晓,即便是现下这种情况,他仍是想着护着她,安慰她。
“流渊,你到底知不知道对付这样的你,于我来说就像是捏死一只蚂蚁一般容易?”说罢,他招了招袖子,昔芜看不清是什么招,只感觉一团黑气奔涌而来。离渊提剑,在半空之中画了个圈,那剑便悬在了半空之中。离渊一手将昔芜揽在身后,左手并两指抵住剑身,撑起一个结界。
那些黑气奔涌而来,撞向结界又引得一阵又一阵的震动,昔芜站不稳,跌坐到地上。她抬起头,正好能看到离渊颤抖着的右手。
她握住了它。
深吸了口气,她小声说道:“我不怕的。”
她抬起头来看他,神色一片清澄。她说:“离渊,若是能同你在一起,即便是死,我也受得。”
“即便我死,你也必须给我活下去!”
“离渊……”
此时的离渊,凡身心脉俱损,撑起这个结界已是摇摇欲坠。凡身身死,他可一走了之,可昔芜却不能。若是昔芜此番死去,必定落得个魂飞魄散的下场,那么无论昔芜或是花璟……便是真真正正的都不存在了。
硬撑着,嘴角又一次溢出一丝鲜血。
再撑一时片刻也好,昔芜说她通知了七夜,想必七夜应当能赶过来。
“哼!”只能听得那梦魔冷哼了一声,抬起右手凝聚了一个巨大,灰暗的阵法。刹那间,天空波云诡谲,一片阴郁。
梦魔嘴角浮出一丝笑意,他道:“到此为止吧!”
梦魔招式未动,离渊左手已经捏出一个伽印,只是伽印结出些许阵法之后又消散。诚然,此番他这幅凡身,已是无法再施布出什么结界阵法。
然,这边梦魔却已将手中的阵法向离渊这处打出,千钧一发之际,他能做的,仅是用尽最后一丝法力,将昔芜推到离他十丈远的一处。一阵天旋地转,昔芜的手接触到满是黄沙的实地,回过头时,那团黑气已行至离渊眼前。
“离渊!”
昔芜甫在地上大喊了一声,这一声,连着这一瞬,好似被拉的冗长。
她只觉得眼前火红一片,脑袋和胸口俱是撕裂一般的疼痛,又好似有什么东西正要喷涌而出。那一瞬间,空间停顿的,像是被一柄长剑破开,将一切静止。
包括这漫天飞舞的黄沙。
包括风。
似有什么东西吞噬着她的意识,那一瞬间,她看着眼前仿若静止的画面,痛苦地甫在地上喘息着。
她想,或许能够死在一起,也是好的。
这便是她于此间残存的最后一丝意识,属于昔芜的意识。
风又吹了起来,或者说,在旁人眼里根本就没有停过。梦魔裹着斗篷负手立在半空,居高临下地看着尚且持剑,半跪在地的离渊,唯余最近一抹笑意更深。
只是,这抹笑意却生生顿住了。
尘烟消散,方才的术法在流渊所在的那块空地上,肆虐出一个堪比荷塘的大坑。待看清大坑中央那抹影子,和影子后面被护得好好的离渊时。饶是一贯起承转合曲曲折折于梦中见的泰多的梦魔,亦是有一瞬睁大了眼睛。
他不禁将目光向昔芜方才甫着的那块黄沙地投去一眼,回过头来时,眼中已是一片了悟。
立于离渊身前的女子,便是昔芜,可眉目之间的凛然与英气,却是昔芜不曾有的。
此时,她的左手尚停在空中,仍保持着一个伽印的姿势。不知是因为方才瞬间移动的太急,还是抬手间险些失了时辰,原是用一支簪子绾起的发髻,如数散开。衬着她一袭红衣,如墨缎一般。飞舞之间,平添了一番妩媚。
那支簪子跌落在离渊身旁,他认的出,那是早前他送给她的。他也注意到,似乎自昔芜有了心的那一日,身子好时,他便已经看着她戴着这支簪子了。
这容颜虽有差异,可这神色与那几万年前,却是如出一辙。
几万年前的瀛洲三十二幻境,大抵也是现下这番情景,而那名护着魇中其它几位仙友,结出结界与他对峙的少女,亦是这样一番神色。
梦魔笑道,心中了然:“神女每每出现的,都及时的很呐?”
‘昔芜’昂首望向他,并无在意身后离渊复杂的神色,扬起的嗓音之中,除却往日神女的端庄便是一派清冷。‘昔芜’道:“折臾,想不到你被困在九幽之下数万年,整日面对那些恶鬼修罗,法术竟还是半分长进也无?”
“纵折臾法术不济,诚然神女这些年倒是变了不少。”他微一沉吟,复又笑道:“方才若不是对神女身上的气息有所感应,神女顶着现下这幅皮囊,着实叫折臾意外。”
昔芜,或者应当说是花璟。她仰了仰下巴,顶着这样一张平淡无奇的脸,却也笑得十分妖娆。
抬手间,掌中光华散去,手中握着的便是那把不常用的归晚剑。花璟也笑,却笑得有些冷漠。花璟道:“此番我若是将你就地杀掉,叫你更意外些也不是不好?”
梦魔微一怔,随即轻笑一声道:“神女这般会说笑,折臾以前倒是不曾知晓。”
“阿音与那幽冥主司交好,我的事也常说与她听,你若死了,投胎之前还可去她那处问她一问。”说罢,她横了剑,剑刃之上流转千丝万缕的光华。她道:“不过前提是,你运气好,我心情亦好,否则怎么着都是个魂飞魄散的下场。”
这番话,说的极有气势。与流渊记忆里的花璟有所出入。依梦魔此番的反应来看,花璟却并未改变多少,想必,这番模样仅是他不曾见过罢了。她早在他面前收敛了所有的锋芒,而他却从未在意过。
只是,花璟被诛仙台散去了泰半的修为,这一千年来身上没有内丹,亦不可能有所恢复。这一点,梦魔折臾不明白,流渊心中却是明白的。这种情况,想必是昔芜在一瞬间恢复了属于花璟的自主神识。纵然没有泰半的修为,可到底是神族,但凭这清明的一丝神识,倒也将能这折臾拖上一阵子。
流渊想,至少这样她会是安全的。
折臾并不知花璟花璟修为深浅,只是花璟身为神女,但凭神之一字,他都不敢轻举妄动。
花璟冷声说了句:“你还能动?这里交给我。”
这一句话,与其说冷淡,倒不如说是冷漠。花璟说这句话的时候,头也没有回,是以流渊能够看到的,也只是属于她的一个背影。其实他心中更清楚,以往的九万年,他留个花璟的,又岂止是一个背影。那个时候流渊想,若不是因为这个结界,花璟她或许是一句话都不愿意再同他讲的。他用剑支撑起身子,捏了个瞬身决想要去到阵眼的位置,完成最后的封印。大抵也就是这个时候,折臾眼底闪过一丝狠戾,瞬身上前想要阻止。
他此行的目的本就与流渊相反,流渊铸封印,而他却是为了放出封印里头的上古凶兽。
折臾快,花璟却比他更快。
他带着戾气的手爪尚未抓住离渊的衣袂,花璟已是很一袭红衣,横剑挡住了他的去路。这一档,便免不了一场斗法。
花璟极少动手,却是因为娇生惯养被捧着疼着也不必自己动手,而不是不会动手。
她曾经想过,若是流渊在身旁,便是在凶险,也决计不会有自己再出手的时候。只是,这些也确实只是想想而已。归晚剑,并不是什么神兵。仅只是昔芜在同十五学习铸造之术时,所打造的第一把剑,觉得还算有些意义,便带在了身上。虽说第一次铸剑,十五怕暴殄天物也没有给昔芜提供什么好的材料,可便是这样一把普通的长剑,三两招之内将梦魔折臾打的节节败退。
花璟使剑使的极其漂亮,像是剑舞一般,却并不花哨。如幻影流光,柔中带刚,刚柔并济。
回想起,他第一次见到花璟使剑,却还是在那一年的诛仙台。
现下看花璟的剑术,流渊方才知晓,那一日她虽是气急了,那了了几招,却也并没有要伤谁人的意思。
终究,还是自己曲解了她。
作者有话要说:不得不说,昔芜在回复花璟神识时候,整个人气质都不一样了。好帅!
所以说。。。接下来其实是要虐男主的节奏哦!
第十章:试上高楼清入骨(一)
像是平白做了好长好长的一个梦,梦中紫烟袅袅,有参天蔽日的一棵榴花树,有一层又一层的白玉阶。她一个人走了好久,依稀能够看清那玉阶尽头站着一个人,可是无论她走了多久,都始终迈不完那一阶又一阶的白玉阶。也始终,看不清那人的样貌。
最后,她醒了过来。
目光从自己的帐子顶,移到了在她窗前忙乎的明砂和初一,又移到了桌前同初一置棋的七夜身上。
就以往的经验,昔芜知晓,这一点料定自己又是被人给抬回来的。
脑袋有些痛,比四肢百骸还痛。她听到明砂带着喜声说了句:“昔姐姐醒了!昔姐姐醒了。”
昔芜揉着头,被人扶起来,明砂往她身后垫了个软枕,七夜几人也凑了上来。
“我……”她想了起来,却不是问她自己,而是转头直直看向七夜,有些焦急的问道:“离渊呢?”
无人答她,明砂打翻了小玉递过来的药碗,亦顺道打破了周遭的一片平静。
七夜的嘴角仍是挂着妖邪的笑意,初一面无表情,十五拉过一脸灰色的明砂去往一边佯装数落。
这样的场面,昔芜不免心中一沉。
“离渊人呢?”
“花花……”说话的是初一,他试图上前一步,将正准备从床上爬起来的昔芜摁回去。
“他人呢!”昔芜甩开他,望了他一眼,觉得眼中有些酸涩,得见初一眼中仍是一眼波澜无惊。遂捂着胸口,喘着气望向他身旁的七夜。
说实话,离渊这事确实不好回答。离渊死了,以凡人之躯,祭了丛极渊里的封印。并且死前,怕昔芜日后再有不妥,便将自己的心换给了她。从此以后天上地下,仅只有九重天上的上神流渊,不会再有离渊。
是以七夜难得沉默,挑了挑眉拉开初一在昔芜身边坐下。他抬手拍了拍昔芜的肩膀,觉得此情此景显得他老人家分外沧桑。十五总说自他捡到昔芜那日,便把这丫头当女儿养的越发刁钻。七夜觉得,十五说错了,他不是将昔芜当女儿在养,而是当成了他孙女。
老爷爷七夜拍了拍昔芜的肩膀,算是安抚。斟酌了一番,才用了不那么伤人的语气对她说道:“花花儿,是这样的,离渊这小子呢……成仙去了。”
十五拖着明砂在一旁捂脸,觉得他家圣君果然不适合安慰人。
“死了?”
“嗯……凡身身死,魂魄上九重天上领牌位去了。”
“……”昔芜颓然下来,眼睛里头全是寂然。她喃喃了几句,屋子里的妖魔鬼怪耳朵尖,自然听清了昔芜那句:“总归是死了……”
七夜有些头疼,心想花花儿如今有了心怎么还是这样的死脑筋。他总不能说,他是流渊,你喝下素昧平生之前的情人。你为他跳了诛仙台,他对不起你,所以特意来了凡世找你,又不想戳穿这个身份?七夜觉得,一次性说这么多话,加上昔芜遇到问题就喜欢刨根问底的性子,对自己来说委实有些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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