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转而将目光投向昔芜,她忽而发觉,昔芜的身子有些奇怪,无论自己渡给她多少仙气,都会无法完全吸纳。她意识到,一件他与流渊都忽略了许久的事情。
凤音蹙眉,沉声问离渊,也是问自己道:“阿璟的内丹……到底在哪儿?”
是,她虽能感受都爱昔芜便是花璟,可昔芜体内,并没有花璟的内丹。没有内丹,自然不能很好的吸纳她渡给她的仙气,亦是不能有进一步的修炼。
离渊摇头,心下复杂。之前七夜便同他说过,他说我遇到她的时候,她已经快要死了。
七夜道:满目疮痍,身上几乎没有一块好着的地方了。没了内丹,自然也没有了多少修为,甚至……连心都没有了。
内丹……
那时他整人人都处于对花璟深深的懊悔之中,只知道是自己负了她,害她变成现下这个样子。忘尽前尘,却也因为没有内丹无法真正恢复自己的修为,容貌尽毁……
内丹……他为何从未想过花璟的内丹……去了哪里?
目光悠远,带着深深的自责和懊悔,他忽而想到了那一日的诛仙台。她神色哀恸,就那样定定地看着自己,全没了往日的仪态,她大声质问道:“你是不是怪我到现在都不肯将内丹借给你?!你可知道……”
那时,她的模样却引起他心底一阵翻涌不去的厌恶。
他说:“我不想知道。”
“……”她怔住。想说什么,却是忍不住地一个劲颤抖着。
他并不相信她。
甚至都不愿意多看她一眼。
那时,他说了什么呢?
如往年纠缠着他的梦魇一样,他说:“花璟,如果你还有哪怕一丝的自尊,那么就请你以后不要再出现在我们面前。”
我们……
他看到花璟朱唇微启,颤抖着重复了这么两个字。后来,她定定地看向自己,眼中已然氤氲了一片水泽。
她道:“你当真如此厌我?!”
“不。”他摇头:“是憎。”
一个字,如此吝啬却偏生如此残忍。
他的心,又开始疼了。
真可恨……
最可恨的明明是当时的自己啊……
她当时明明是有话要告诉他是,是自己盛怒之下不想再听。是自己先入为主,所以无论花璟后期做了些什么,在他看来,都是有目的的。他一直怀疑花璟的用心,毕竟丝若也确实因为她而在九重天上受了不少委屈……
可是,这一切又什么能怪她呢……
她一直表现的很大度,即便心中再不喜欢,也还是一口一个丝若姐姐的叫着。有好的东西,有她一份,自然也会差人给丝若送去一份。真是可笑,她都做成这个样子了,而他却一直以为她别有用心。
那一日在诛仙台,看到丝若满身是血,气若游丝,他是真的快要疯了。
是以,才会在盛怒之下,说出那样一番话,伤她至斯。
那么,花璟的内丹……究竟……会在哪里……
“……你是怎么找到她的?”凤音的话,打断了离渊的思绪。他抬起头看向她,那一瞬,凤音分明看到了他眼底一闪而过的心疼。
早知如此,何不当初呢?凤音不禁在心中冷笑,好在自己一直相信花璟尚在人间,不然,便是顶了弑神的名头,也定要让流渊同柳丝若这个小贱人好看。流渊因着心底一直觉得他与花璟的婚事不过是场门当户对的交易,是以对花璟一直心存芥蒂。再加上花璟那个丫头,成日流渊哥哥,流渊哥哥地跟在离渊后头。她根本不知道,当你一直对一个人好,久而久之,便会让那个人觉得你对他好便是理所当然。
就像以往,流渊无论何时,只要回过头来,就能看到花璟冲他明朗一笑一样。
那时的他,一定未曾想过……有朝一日……即便他站在原地,也等不到记忆中那个人面桃花的女子了吧……
离渊不善言辞,即便同凤音认识了几万年,能说的话也并不多。凤音想,这快冰窟窿恐怕也只有花璟那丫头才会在这么长的时间相处下来,还受得了吧。
离渊看了他一眼,顿了顿,只说了四个字便没有了下文。离渊说:“说来话长。”
“……”如若不知一只手正在给昔芜输仙气,此刻,凤音真想冲到他面前给他一拳。她暴躁地跺脚冲离渊叫道:“说来话长你倒是给我说啊!”
“……”委实赖不过凤音聒噪的性子,离渊便将如何遇到昔芜,如何被月老用了红线天生一对捆了一路。又是如何遇到梦魔去到昔芜的梦境,再从七夜那儿确定昔芜便是花璟的过程,全部都轻描淡写地说给凤音听了一遍。
听完之后,凤音一时哑然。
心下想着等回了天阙,定要把月下老儿揪出来好好地教训教训。还天生一对,说来真是讽刺。
能够找到花璟,凤音心里自然是比谁都高兴。可是,偏偏找到花璟的人却是伤她最深的流渊。什么天生一对,分明就是一段孽缘。得知花璟也就是现下的昔芜,在饮下素昧平生之后忘尽前尘,凤音心里多少是高兴的。毕竟以往的那段记忆并不算什么美好的回忆,可偏偏,花璟分明忘却了一切,却还是遇到了流渊。
第一最好不相见,如此便可不相恋。
凤音垂下了眼眸,心下这样想到。
“……她,当真是阿璟吗?”凤音收了手,转身在床榻边上坐下。
其实,便就如同离渊所说:“你心中早就有了答案不是吗?”
“我能在她身上感应到阿璟的气息,只是……”凤音将目光转向离渊,明明是笃定的神色,却微微有些黯然。她沉默了片刻方才问道:“我……应当不是在做梦吧?”
离渊摇头,不是。
于是凤音便捂着胸口松了口气。
沉默半饷她道:“找不到内丹阿璟便一直是现在这个样子么?”
离渊眉头微锁,轻声说道:“也许,这样也好。”
“好你个头!”凤音转头冲离渊大喊了一声,忽而有意识到昔芜正在休息,便只得瞪着离渊,压低了声音道:“阿璟是神女,再不济……也不至于……”
也不至于沦落妖道。
末了,她眼中露出一抹哀叹之色,扶额道:“帝君若是知晓,怕是一定会拔光我的凤凰毛。”
“……”
昔芜醒来的时候,已是第二日日上三竿。
她坐起来撑了个懒腰,跟宿醉似的只觉得脑子里头跟装了一坛子浆糊似的,晕的很。自己究竟是怎么回房的,怎么想也想不起来。正拖着腮,想着等会是直接带明砂会琅邪山,还是再在人间玩一转的时候,便被三声扣门声打断了思绪。
昔芜穿好鞋子,想着应当是店小二过来送洗脸水。哪里知道,当她打开门之后,看到的,却是离渊那张如今开来已是有些顺眼的脸。
“你……”你不是回去找你家叶姑娘去了吗?看着离渊还未来得及放下的手,昔芜心中这样想到,却是随即绽放了一个极美的笑容。
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忽然觉得心情极好。后退了几步,让离渊进屋,昔芜笑着给他倒了杯水,笑着问道:“道长,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呢?”
“你都知道我是道长了。”离渊接过昔芜递过来的被子,缓缓说道。
“也是!”
门外的凤音在听到离渊这句话的时候,抱着手臂冷哼一声,想到这个流渊,看不出来嘛,在人间的这一千多年里,什么时候会说冷笑话了。她撇了撇嘴,低头抚了抚自己的裙摆,又抬手拢了拢鬓角的发簪。觉得一切妥当之后,方才轻咳了一声,也转到了屋子里。
“哎?”昔芜初见凤音的时候,心中便是一种这姑娘看起来好有气势的感觉。
凤眼边上画的貌似是宫廷里的公主们,近年来流行的桃花妆,可仔细看却又不像,更为精致。而那一对眉毛,也不是时下流行的柳叶眉,眉尾挑起,染了胭脂,虽然张扬,却更显媚色与英气。
作者有话要说:摸摸落雪,你喜欢的凤音终于出场了!
第八章:浮生了了逝景年(三)
常年跟在七夜身边转悠,昔芜看人自有她的一番较量。
眼前这个女子,给昔芜第一眼的感觉怎么说呢?很舒服。昔芜本就不是什么拘小节的人……嗯,妖精,再加上望向一脸平淡的离渊,昔芜想着这女子应当与离渊是旧时。便喜笑颜开道:“这位姐姐好生面熟,也不知是不是在那儿见过?”
听昔芜这话,凤音微微怔了一下,耳根子有些红,眼中满是压抑住的欣喜。差点便脱口而出:“自然是见过的!”
凤音笑了笑,这种笑容,离渊同样也有一千多年没有见过了。
凤音的笑容一贯张扬,眼神却是冰冷,而这一次,离渊在她眼中分明看到了一丝暖意。这种笑容,恣意逍遥,会心,明心。
凤音上前几步走到花璟前面改口道:“说不定很久很久以前当真是见过的。”
“不过……”凤音凤眸转动,盈盈脉脉。她道:“姑娘叫我阿音就好,别姐姐姐姐的凭长了我的年岁。”
她自是不敢让花璟叫她姐姐的,若是让东华知道了,定要将她做成一支片皮鸭,铁定是认为她乘着昔芜记忆全无占了他老人家宝贝女儿的便宜。虽说自己还在蛋里的时候,便能听到花璟同自己说话。可也要知道,若是自自己破壳而出的那一日开始算起,花璟可是长了自己将近九千岁呢!
“我叫昔芜,随阿音怎么叫!”
一整日相处下来,昔芜同凤音,可谓是从这人间的各处美食谈论到古今多少美人,无论昔芜说些什么,凤音总能接的上话来。于是同离渊一起被冷落的明砂倒有些不高兴了,小嘴巴翘的老高,假意板着张脸对她二人说道:“昔姐姐喜新厌旧!始乱终弃!”
墨子靖这边一口清茶差点没给喷出来。他抬眼看了看那闭目跟入定了似的师尊,又见昔芜只是挽着凤音的手一个劲的笑,墨子靖忍不住提点道:“这成语不是这么用的。”
明砂回头,瞪了他一眼:“坏家伙,要你管!”
墨子靖甩过去一记眼刀,明砂倒抽一口凉气,蹦到昔芜身后不再出声。
昔芜盈盈一笑:“是一见如故。”
凤音随意将手搭在昔芜肩上,附和道:“嗯,是相见恨晚!”
——————我是相见恨晚的分界线---
虽然和七夜没大没小惯了,可是打心底里昔芜还是挺尊敬他的。
譬如七夜曾说,她若是想去凡间便去吧,只要不惹是生非。不过七日之内,若非生死之事,便是必定是得回琅邪山去的。而凤音这边,虽说因为辟了结界,是以仍凭凤族的那些老头子上天入地,楞是没办法找到她半点行踪。可是上次自己不告而别,涅槃节的细节还未定夺,想想就觉得伤脑筋。
是以,当昔芜拉着她的手,站在琅邪山门口问她要不要去玩玩的时候,凤音咬牙斩钉截铁的咀嚼了。并再三向昔芜保证,等手上的事情处理完,一定来琅邪山上看她。如此昔芜便不舍的和她道了别,划破空间结界拉着明砂进去了。
七夜这次闭关,仍是没能突破早前的瓶颈。一大股魔气挤压在体内尚不能被气海所吸收,若不是他提前出关,说不定此时便落了个走火入魔的下场。
七夜在婢子的侍候下只着里衣,随意搭了件织云锦出来。虽然嘴角挂着一抹邪魅的浅笑,可面色却是苍白的很。
瞧见初一一脸凝重的表情,七夜躺在他的贵妃椅上,挑起一缕湿润的头发嗤笑道:“哎,都说高处不胜寒,想来本君如今已是会当临绝顶了吧。”
初一面皮不经意抽动了两下,站在一旁并不说话。
七夜却径自笑了起来,望向初一道:“你说我以神格入魔,成为神魔,如今若是走火入魔,又该是什么?”
“圣君……”这语气听起来委实有些自嘲,本不该是七夜此人该有的语气。初一忍不住投向关切的一眼,原是想说些什么开解他,也在听了七夜余下半句话后,额角青筋凸起,抖了两抖。
七夜笑道:“想想还有些小激动呢?”
“圣君!”
“哎呀!花花回来了!”七夜目光一亮,望向门口一脸笑意。
昔芜和明砂的声音便在此刻传来,初一瞧见昔芜身后站着的离渊,回首与七夜对望一眼,似有什么要说。七夜笑着从他要了摇头,转向昔芜道:“你倒是聪明,知道乘本君闭关的时候出去野。也不想想,若是遇到什么危险,本君可不会特地为你出关!”
有离渊在旁,哪里又会有什么危险。七夜说这话的时候,颇为欣慰的瞧了一眼离渊,以为深长。这眼神在初一看来,颇有种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顺眼的意味。”
“嗯!”昔芜这一趟人间有凤音的陪伴,玩的可是高兴。见了七夜便跟哮天犬见了杨戬似的摇着尾巴扑了过去,软玉温香撞到七夜前胸差点没让他老人家喷出一口老血。七夜爱面子,自然不可能说出自己闭关反被反噬的事情,倒是初一黑着一张脸揪着昔芜脖子后头的衣服将她提起来,扔到一边。
“看啊圣君!你看他又吃醋了!”昔芜望向初一,笑得一脸暧昧。
“昔芜,上次你不问自取拿了我好些丹药,这账要不要我们当着圣君的面,好好清算清算?”说罢,还扬了扬手,拿出一把小巧玲珑的金算盘。
对于初一的行径,昔芜心中很是唾弃。然而面上却忽然笑的跟朵花似的,捏着嗓子学着影钏腻歪地,软绵绵地唤了声:“初一哥哥~”
这一声的威力,就连一向自持的离渊,也差点没能把持的住。
七夜哀叹了一声,冲初一投去一眼你保重的神情,扶着额头倒向一边,瞧着与自己同命相连的离渊,差点没憋出内伤来。
昔芜同初一闹腾了一会儿,便同明砂牵着手出去了。看着昔芜走远,离渊阖上双眼,随着房门被离渊用法力关上,整个屋子也被拢上了一层结界。七夜挑眉,望向离渊一脸寂静。用少有的正经语气问道:“可是昔芜出了什么事?”
离渊点头,将这两次所见,昔芜的种种异常,与自己的猜测一并说给七夜听。
七夜与初一具是蹙起了眉头。
良久,七夜沉声道:“让小玉过来!”
小玉便是那只一直负责给昔芜送心头血的兔子精,平日里做事也算小心谨慎,今日见了七夜,只觉得周围的气场低的很,跪在那里都瑟瑟发抖。
“我问你,昔芜的药,每一次你都送去了吗?”七夜双眸微眯,满眼阴寒,并特意咬重了每一次这三个字。
小玉抖着嗓子应道:“婢子不敢有半分怠慢,每一次都是亲手……”
小玉原本是想说亲手送到昔芜手中,看着她喝下的。可是……明明有一次……
小玉这一停顿,满脸慌张惶恐,在座三人便已猜到问题所在。
七夜抬手扫掉了案几上的白玉杯盏,可以压低了怒气道:“说!”
“小玉知错!”兔子精大喊一声扑到地上,一个劲地冲盛怒之下的七夜磕头,就连白玉杯的碎片刺破了自己的额头也浑然不觉。她满脸是血的望了一眼离渊,方才匍匐在地上,冲七夜道:“回禀圣君,七日前,也就是奴婢近日最后一次给昔芜姑娘送药……奴婢碰到了绾茹姑娘……”
七夜周身仍是阴霾不散。
见七夜并未开口,小玉这才小声说道:“绾茹姑娘说,自己不知为何惹了昔芜姑娘不痛快,想借着这个机会同昔芜姑娘好生道个歉。奴婢……”
“我说过,药血之事,必须你亲手亲为……”七夜眼中渐渐染上一丝嗜血的血红,感受到周围的灵力波动,几乎让自己喘不过气来,小玉满脸惶恐地冲七夜磕头道:“圣君饶命!圣君饶命啊!!小玉知错了,小玉再也不敢了!求圣君饶过小玉这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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