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错的是他妻子,他也不会当着村里这麽多人的面扫自己妻子的脸,这样呵斥几句已经算是极限了。铁大娘嫁给铁大伯这麽多年来,就见过他发两次脾气,一次是因为自己虐待他跟那个死鬼前妻生的女儿,一次是因为自己把铁柱赶出了家门,这样当着村里人不给自己面子,还是生平头一次。当下,她居然真的被震吓住了,讷讷的一句话都没敢再说,只是狠狠剜了梅子一眼,气呼呼地转身回家去了。
这出闹剧到这里才算是真正的结束,围观的村民见看不着什麽好戏,纷纷扼腕离去,原地就剩下铁四叔夫妻,梅子铁柱小俩口还有铁大伯。
见人少了,铁大伯才走到铁柱面前,似乎想道歉,但又碍於面子不知道该怎麽说。铁柱向来敬重这个把自己拉拔长大的大伯,从不对他显露坏脾气,沉默着无言。梅子见气氛实在是沉重,便轻笑着打圆场:“大伯,今儿中午不如到我们家来吃晚饭吧,柱子前几日进山打了很多野味,我们家里还留了许多,您跟柱子又很久没聊聊了,待会儿我给您热点小酒,让柱子陪您喝几杯,说说话,您意下如何?”
铁大伯当然不会不愿意,自从柱子从他们家搬出去之後,他与柱子便愈发疏远了,不过好在柱子娶的这个媳妇儿是个有眼气的,懂事也能干,他真心替柱子觉得高兴:“好好好,那就麻烦了。”
梅子摇摇头:“不麻烦。”
铁大伯又呵呵笑了笑,跟铁四叔又寒暄了几句,扛起铁鍁水斗子回家去了。梅子跟铁柱要帮铁四叔家的忙,可铁四叔却不愿意,硬是让他们回家去早点弄饭。梅子拗不过他们,说了几句话便跟铁柱也回去了。一路上铁柱的脸色不大好,表情也是戆戆的,梅子看出他心里不舒服,却没问,因为知道某人肯定会自己受不了说话的。“媳妇儿……”
“嗯?”
“你别生气……”
“我没有生气啊。”梅子笑笑,给他把弄脏的衣摆拍乾净,继而道:“倒是你啊,这冲动的子得好好改改。大娘人不好,咱们不同她亲近就是了,反正日子是咱们的,又不是她来帮咱们过。说起来她毕竟也是长辈,哪怕错不在我们,说出去,也是不好听。”把他推进铁铺,“继续干活儿吧,我做饭去,待会儿你去打点酒来,今天准你喝酒。”
原本还一脸忐忑的铁柱一听今天有酒喝,整张脸都亮了:“真的?!”
梅子正从怀里掏钱,数了几个铜板给他:“你再问的话,我说不定就要反悔了。”
铁柱连忙把媳妇手里的铜钱抓过来,嘿嘿傻笑。梅子摇摇头,拎起裙摆去屋里,准备把酒壶刷洗乾净。大概再有一个多时辰就到晌饭的时间了,她得抓紧点才行。
把切好,一切材料准备妥当,又煲了锅汤,先前腌的大白菜也拿了出来切成条,刚好凑了五菜一汤,这在农村已经算是相当丰富的了,大多数人家哪怕是过年也吃不上这样的饭菜。
不过让梅子讶异的是同柱子一起来家里的不只有铁大伯,铁四叔和铁三哥居然也跟着一起来了。梅子是女眷,按规矩是不能上桌的,她早早把酒放在锅里用热水温着,这会儿刚好入口,酒盅也用热水烫过,擦乾净搁在桌子上,看起来特别乾净利索。铁大伯这是在铁柱成亲後第一次来到他们的小家,见家里各处井井有条整整齐齐,角落抹布,什麽都是乾乾净净的,顿时露出笑容来,看来柱子娶的这个媳妇儿当真不错。
三个汉子倒了酒喝将起来,推杯换盏间更是讲得口沫横飞,梅子无奈地看了一眼,把下酒菜都端了上来,椒盐花生米,酸辣白菜,都是开胃的小菜,她手艺又好,花生米在嘴里嚼的喷香,铁柱向来喜欢吃这个,喝着小酒就着花生,可谓是美事一桩。再加上蒜黄炒、干煸鹿和青椒肥肠,简直就是人间最大的享受了。
“柱子媳妇,别忙活了,过来一起上桌吃吧!”铁大伯出声招呼。
梅子笑笑着拒绝了,他们汉子在一起喝酒讲话,她上去做什麽,反而让他们原来能说的都说不了了。正准备看看骨头汤煮好了没,谁知道敞开的大门口似乎有人影闪来闪去。
☆、(12鮮幣)關於鐵妞
梅子觉得奇怪,便出去看,岂料却看到铁二还有一个没见过的姑娘,那姑娘看起来有些胆怯,铁二的胆子已经算是够小的了,她居然还是躲在铁二身後的,一双眼睛不时地朝梅子脸上看,但又不敢看太久,梅子一看她她就吓得移开视线了。“你们……”
“堂、堂嫂……”铁二结结巴巴地开口叫人,梅子没有漏看他狠狠掐了身後的姑娘一把,那姑娘吃痛又不敢叫出来,全噎在嗓子里唔唔着,眼里含着泪花,浑身哆嗦着从铁二身後走了出来,跟着叫了声堂嫂。
她这一叫,梅子就知晓她是谁了,想来便是铁大伯亡妻所生的女儿铁妞儿了。想想她的年纪应该比铁柱小不了多少,应该也得有双十年华了,可为何看起来却如此瘦弱,面颊身上还都是脏兮兮的,眼神无比地胆怯和不安,好像曾经遭受过很多虐待。“你好,你……别害怕,来。”她伸出手,铁妞儿却只是看着她的手,不敢搭上来,嘴巴张了张,回头看了铁二一眼,铁二瞪她,她便又怕的缩回去了。
铁妞儿不敢同自己亲近,梅子也没办法。她微微一笑,收回手,问铁二:“怎麽,有事要找大伯妈?”
铁二似乎也有羞耻之心,他扭着手指头,没敢直视梅子的脸,磕磕绊绊支支吾吾地道:“那个,那个,俺娘说,说俺爹在堂哥家吃饭,让俺带着铁妞儿也来沾沾光,说她今天晌午的时候被爹气得心口窝疼,做不了饭……”
不需要再往下说了,梅子大概能想出来下面还有什麽。言下之意无非便是早上她跟柱子没有帮忙,所以让铁二跟铁妞儿到家里吃顿饭,算是补偿了,他们俩来并非是找铁大伯有事,而是被铁大娘赶来专程赶饭的。“没事的,进来吧。”
铁二红着脸进了,铁妞儿跟在他身後,吓得本没敢看梅子,像是做贼似的。
堂屋正喝酒的三个汉子也看到了,铁大伯眉毛一下皱了起来:“你俩咋来了?”
铁二便又把其母说的话给重复了一遍,这无疑是在扫铁大伯的面子,他的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可是碍於有旁人在,到底不好意思责骂,气哼哼地让他们坐下了。梅子注意到期间他本连看都没看铁妞儿一眼,好像没瞅着这麽个大活人似的。“铁二啊,你带着铁妞儿先坐下来吧,我去给你们盛点米饭,他们这几个还要喝好一会儿呢。”
一看媳妇要去盛饭,铁柱立马跟着站了起来:“媳妇,俺跟你一起去。”
两人端了几碗米饭出来,铁二跟铁妞儿的眼神一下就亮了,不过有铁大伯跟铁四叔在桌上,他们不敢大快朵颐,小口小口地吃着饭,间或夹一筷子菜,梅子对铁二无感,只觉得这孩子虽然胆小害羞,却并非纯良之人,但铁妞儿不同,她都这麽大了,可看起来却好像是智力上有些问题,眼神闪躲,动作什麽的看起来都像是个小孩子,虽说女儿家大多容易害羞,可她也太夸张了!
铁大娘对铁妞儿定然不好,否则她身上也不会穿的破破烂烂,到处都是补丁,连脸上都是脏兮兮的,头发乱得像是稻草,不知多久没有洗过梳理过了。其实她这样的穿着并不奇怪,村里人大多都是这样脏兮兮的,整日都在做些活,要如何穿干净衣服?但奇就奇在铁二的穿着,和铁妞儿一比,他简直可以说是奢侈的了。不仅整整齐齐干干净净一个补丁都没有,布料甚至还是颇为昂贵的缎子。瞧他十指纤白,分明就是没做过一点家事,可铁妞儿的双手,不仅指甲缝里满是泥垢,皮肤糙,手背上青筋突出,指节上还到处都是已经化脓的冻疮。也不知道铁大娘平日里到底是如何使唤她的,才把她弄成了现在这麽个模样。
短短一炷香的功夫,铁妞儿已经添了三碗饭,梅子不禁觉得可怜,她是多久没有吃饱过了?见铁妞儿吃得急,她忙倒了碗水给她,铁妞儿感激地看了她一眼,咕咚咕咚喝了大半。
岂料铁二却是嫌她吃相不雅又俗,竟在桌下踩住了她的脚。铁妞儿疼得冒泪,死死地咬住嘴巴不敢出声。梅子瞧得清楚,心里不禁气愤难平,上前一把抓起铁妞儿,铁妞儿嘴里咬着块鹿,满眼惊慌。铁二见梅子过来,立马松脚,梅子便把铁妞儿带到了铁柱旁边,让他照顾着她些,然後淡淡地睨了铁二一眼。他似乎也知道自己欺负铁妞儿的行径被看到了,立刻低下头吃起饭,哪里还敢抬头。
铁柱有点不着头脑,他虽然幼年便在铁大伯家住了,但是跟铁妞儿并无多少亲近,一是因为整天被支使着干活,二也是因为铁妞儿格怯懦,看着谁都害怕,他又鲁,也不想吓着她。要不是今天铁二带她来他们家,他都要忘了自己还有这麽个堂妹了。
把铁妞儿安排在铁柱身边,那麽铁二就算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再造次了。梅子放下心後,便去锅屋,又来了俩人,菜可能不大够,还是再炒几道好了。
她在锅屋翻炒着菜,又要放材料又要看火,虽然称不上手忙脚乱,但一时间也有点忙不过来。正准备放小火的时候,铁柱却钻了进来。梅子吃惊,问:“你怎麽过来了,不陪大伯跟三叔喝酒啦?”
“不喝啦不喝啦,一点都不好喝。”铁柱哼了一声,搓了搓手帮她烧火,灶台前堆积着的柴火有点大,他轻轻松松一手就掰开了丢进去。
梅子笑了,“你不是喜欢喝酒吗?怎麽现在打了酒,你却不喝了?”
铁柱挠了挠脑袋,嘿嘿一笑:“反正就是不爱喝了。媳妇儿,你又要炒啥啊?”一想起媳妇的好手艺,他就忍不住要吸口水。
“有几颗白菜都快冻坏了,只炒点白菜,再把鹿炒一点,我看大伯跟四叔都挺喜欢的。”说完又道,“你不是也很喜欢?”说着顺手抓了把辣子撒了下去,铁柱特别能吃辣,要是哪道菜她的辣椒放少了些,他自己就会弄点酱醋和成辣酱,直接把菜放进去涮着吃。
一听媳妇知道自己喜欢些啥,铁柱立马傻笑起来,“是是是,嘿嘿嘿。”笑着就朝脸上抹了一把,手上烧火正都是灰呢,这一抹,脸一下就脏了。
梅子扑哧一声笑了,把菜盛出来,又给他擦了擦脸,赶着他去屋里吃饭去了。铁柱不愿意去,非要她一起上桌吃,梅子当然不答应,好说歹说终於把人给赶到了堂屋去。
不过幸好他们没吃多久,但就算没吃多久,桌上的菜却被吃得一干二净,梅子草草就着骨头汤吃了点米饭就算对付过去了,铁柱坐在一边看着,很不高兴那些人把自家媳妇辛辛苦苦做的菜吃光了还一点都不留。梅子正吃饭呢,突然想起来见事儿:“对了,柱子。”
☆、(11鮮幣)關於公平
关於公平
“啥?”
“那个……我想跟你问一下铁妞儿的事情。”放下手里的碗筷,梅子正襟危坐,摆出一副十分严肃的事情。铁柱一瞧媳妇严肃的模样,立刻也跟着板起了脸。“媳妇你问。但是……但是俺跟铁妞儿向来不熟,小时候也没怎麽玩过,媳妇你想问什麽啊?”
梅子搬着小板凳朝他靠近坐下,问:“那你知道铁妞儿怎麽会变成这个模样吗?我看她跟铁二相差甚远啊,不管是穿着还是说话,大娘在虐待她吗?前些日子我跟村里的几个嫂子说话,听她们说大娘给铁妞儿定了门亲事,有没有这回事儿?”
被她这麽一问,铁柱立马想起来了,好像之前大娘的确有说过,等铁妞儿出嫁的时候让他去帮忙,还说要他给打点家俱当嫁妆来着。“是……好像是有这回事儿,不过大伯没说,俺也没信大娘的话。她那人嘴巴上没装开关,松的很,说得话也不能全信。媳妇,你问这干啥?”
梅子摇摇头,“我只是问一下。方才我见铁妞儿有些奇怪啊,她现在这副模样,要如何嫁人?大娘待她不好,大伯待她也是不冷不热不闻不问,你看她身上的衣服,到处都是补丁,破旧不堪,脸上颈後都是污垢,亦不知多久没有洗过澡了,哪里像是新嫁娘的模样?”
铁柱心思,没注意到这些事,除了他自己媳妇儿之外,其他人穿什麽样长什麽样他都不在意,可被梅子一说,他好像也想起来了,铁妞儿的穿着的确是过於夸张了。若是跟村里其他人相比,那倒不觉得什麽,可是一跟铁二站一起,那模样就特别明显了。铁大娘的偏心,可不只是一点点。“那、那咋办啊媳妇?铁妞儿毕竟是大伯家的女儿,咱们要是想帮铁妞儿,别人会说咱们多管闲事的。”
梅子知道铁柱说得对,他们的担心,若是落了别人口实又该如何?铁妞儿又不是无父无母,怎麽轮得到他们来心?只希望铁大娘对铁妞儿能有一丝的怜悯之心,能让她风风光光的出嫁。
刚想起身,梅子突然又想起了很重要的一点:“柱子,你可知道铁妞儿要嫁的是哪个人家?”见铁柱傻乎乎的摇头,她叹了口气。“若是可以,你还是问一下吧,我总觉得依大娘的人品,给铁妞儿找的人家肯定是以聘礼看的。”
媳妇的交代,铁柱当然使劲点头:“俺下午就打听打听去,媳妇你甭担心。”他挠挠头,想起铁妞儿好像已经有二十余岁了,早就是个老姑娘了,不过她身形瘦小,所以看起来顶多也才二八年华的模样。
得了铁柱的话,梅子就放心了。她点点头,铁妞儿的事情他们是不得心的,只希望铁妞儿不至於苦命,还能有得一线希望。梅子沉吟了很久,一抬头就瞅着铁柱已经把碗筷收拾好都洗乾净了,不由轻笑道:“你把我的活儿都做了,让我做什麽去啊?”
“媳妇什麽都不用做,就在家里好好休息就行了。”铁柱嘿嘿笑,把碗筷放进橱柜里分类放好,然後在经过梅子身边时亲了她一口,去锅屋刷锅准备喂**和驴子了。梅子看着他的背影,无奈地摇摇头,她实在是闲着无事,只能拿出前几日去镇上时买的几匹布料,准备给铁柱做几件袍子,春天快来了,棉袄是肯定不能再穿了,铁柱之前的衣服要麽是补丁烙补丁,要麽就是这边破一点那边破一点,还有几条亵裤,也都破旧不堪了,这样一想,她还是有很多事情要做的。
梅子拿出针线包跟篮子,坐在堂屋门口,晒着太阳认真地做针线,铁柱动作麻利,很快就喂完了**仔跟驴子,转身一迈脚就又出去了。
等到梅子把铁柱那几条破破烂烂的亵裤缝补完的时候,铁柱刚好回来了,他怒气冲冲地踩着暴走的脚步,恨不得把门都给拆下来。梅子一看就知道他打听来的结果肯定不如人意:“怎麽样,你问得是谁,他们怎麽说?”
铁柱气呼呼的,鼻孔里喷出强烈的气息,咬牙切齿地回答:“先去三哥家的,三嫂告诉俺说,铁妞儿许的那个陈二,本就不叫陈二,人都唤他做陈瘸子,以前娶过好几个媳妇,给他打跑了一个,病死了一个,还有一个是难产死的,不过三哥说村里的人都不信,陈瘸子是在媳妇怀孕七个月的时候喝醉了酒,他媳妇是活活给打死的,一屍两命!”
闻言,梅子腾地一下站了起来:“什麽!那官府难道没有管吗?如果那女子是被打死的,身上定然有伤痕,怎麽陈瘸子反倒没事?”
“他舅舅是县丞,跟仵作交好,所以瞒过去了就。”铁柱一拳砸在墙上,“大娘居然要把铁妞儿嫁给陈瘸子,这不是让铁妞儿去死吗?!那陈瘸子对媳妇向来是想打就打想骂就骂拳打脚踢从不手软,铁妞儿哪里能吃得消!”
梅子脸上的表情很是凝重,可是她很清楚,她没有办法。是的,没有办法。铁妞儿是铁大伯的女儿,铁大娘则是她的娘亲,她有爹娘,就怎麽也轮不到别人手婚事,今儿个哪怕铁大娘要把铁妞儿卖到青楼,他们作为外人,也什麽都做不成。“柱子……你可曾去打探大伯的口风?要想不把铁妞儿嫁给陈瘸子,就只有两个办法,一是让陈瘸子退婚,二就是让大伯拒绝。”
铁柱摇头:“俺问了,大伯要给二蛋攒上京赶考的银子,家里这几年都是省吃俭用勒着裤腰带过日子的,後来铁大成亲,他媳妇现在又怀着身孕,孩子出生少不了也得要银子,陈瘸子给的聘礼又十分丰厚,他那里会不同意?还有,陈瘸子知道铁妞儿的智力有些问题,不过他一点都不介意,他就是想找个女人,想打就打,又能玩,铁妞儿跟个十岁小孩差不多,他巴不得呢,又不会跑又不会告状,娘家也不疼她,这样的媳妇哪里找去?”
这麽说,铁妞儿是嫁定陈瘸子了?梅子觉得无比悲哀,就这样决定了一个人命运,这是多麽的不公平。可这世上又哪有那麽多的公平存在呢?
☆、(11鮮幣)鐵妞出嫁
“媳妇儿,这事儿你就甭心了,铁妞儿的事情,等见了大伯俺再劝劝他就是了。”见媳妇脸色不好,整体的情绪也下降了很多,铁柱很担心,连忙安慰。
这也是唯一的法子了,除此之外,他们什麽都做不了,也没法帮到铁妞儿什麽。梅子轻轻舒了口气,抬头看向屋外──那里一片晴天,阳光正好,但是这世间有太多太多黑暗的角落是照不到的,有光必定有暗,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嗯,你只随口劝劝便好了,切莫与大伯起口角,被人知道了,定是说我们的不是。”别人家的事情,他们哪怕是宗亲,也是不能手的。
“俺懂。”铁柱点点头,满脸的怒色还未完全降下来,但也好了很多了。他这人其实挺没心没肺的,对於不重要的人向来能做到视而不见的地步,譬如铁大娘,譬如铁大铁二,譬如铁妞儿。他跟铁妞儿向来生疏,被大娘赶出大伯家之後的这些年俩人连十句话都没怎麽说过,却不知道媳妇为何对铁妞儿如此关心?“媳妇,你为啥对铁妞儿如此上心哪?之前你不是本都没见过她吗?”
被铁柱一问,梅子愣了一下,随即轻笑:“也没什麽,只是想起以前自己在爹娘身边,他们也总是想着要给我找个乘龙快婿,虽然不顾我的意愿,但本质上还是为我着想的。同铁妞儿一比起来,当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一听媳妇说起以前,铁柱立马紧张了起来。梅子以前的家他从来都没有问起过,王大娘说她是父母双亡,他就一直没敢问,怕勾起媳妇的伤心事。再说了,他只想跟媳妇好好过日子,其他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他才不想管。今天却听到媳妇主动提以前,还说、还说什麽乘龙快婿!“媳妇!你现在都已经嫁给俺了,是俺铁柱的媳妇儿!”
这吼声也太大了,梅子皱了皱眉:“我知道,没说不是啊。”
“那、那你还说什麽乘龙快婿!”铁柱继续跳脚,大声咆哮。
梅子无奈地叹了口气:“笨蛋,我都说了是我爹娘,那都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情了。再说,我之所以提及此事,也只是因为看到了铁妞儿有感而发罢了,我爹娘即便是不顾我的意愿,心里也是疼我爱我的,不像铁妞儿,如此命苦。”不过,对铁妞儿而言,也许并不是命苦。正因为她懵懂无知,凡人所有的烦恼和悲哀她就不会懂,就这样懵懵懂懂的过一辈子,也许并没有那麽糟。人就是因为有了思想,想要自由与逃脱,才会惹祸上身,让自己陷入囹圄,无法逃脱。
就、就算是已故的岳父岳母说的,在他听起来,也非常的让人不开心哪!铁柱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走上前把梅子一把抱到怀里,狠狠亲了一口,万分地得瑟:“反正不管怎样,你现在是俺媳妇儿,其他人都别想!”
大白天的……梅子一把拍开铁柱的手,推着他出了堂屋。铁柱耍赖不肯挪动位置,梅子推一下他就走一下,直到被推进铁铺。
帮他把围裙穿好,不忘叮嘱他好好打铁,铁柱点点头,又在她的粉颊上偷袭了一口,梅子瞪了他一眼也就算了,重新回到堂屋去做衣服了。
她还是带着希望的,盼着铁大伯能给柱子点脸面,铁妞儿也能逃过嫁给陈瘸子的命运,但是梅子的希望落空了。虽说,她早就料到了结果。不管从哪方面说,铁大伯是都不会拒绝这门亲事的,哪怕铁妞儿嫁过去的确是被糟蹋了,是受罪,他也不会拒绝。铁二要参加乡试,倘若乡试过了,那便要进京赶考了,京城不比蓬门荜户,开销什麽的都要翻好几番,那必定是笔不小的数目。铁大的媳妇也快生了,请稳婆办生辰洗三……诸如此类都不能缺了银子,倘若铁二中了举,那就还要花银子打点关系……处处都要花钱,铁大伯怎麽会拒绝陈瘸子的提亲呢?
果然,铁柱的劝说完全没有效果,但是铁大伯答应给铁妞儿多办置点嫁妆,这样的话,婆家的人也不会太过看低她。可是一个智力只有十岁的女人,又如何能够自保呢?
铁妞儿出嫁的前一天,铁大娘上门找梅子柱子夫妻俩当日去帮忙,梅子虽然不能帮别的,但还是为铁妞儿亲手绣了一套嫁衣,铁妞儿的梳洗装扮也都是由她一手负责的,铁大娘可谓是做了甩手掌柜,关於铁妞儿的事情是完全不管,只让梅子心。梅子每每看到铁妞儿,都觉得像是看到了以前的自己,只是自己当时懂得逃脱,懂得自由,却不懂得得到的自由,又是另一个束缚的开始。
铁柱在前几天紧赶快赶,砍了几棵树,给铁妞儿打了张床和梳妆台,算在了铁妞儿的嫁妆里。兴许铁大伯也觉得自己亏待了女儿,除了银子之外,给买了几身新衣服和几盒胭脂水粉,以及家里剩余的大米白面之类的,总之,加上铁柱梅子帮忙,铁妞儿的嫁妆在村里已经算是数一数二的了。
白皙的素手执着桃木梳,一点一点梳理着铁妞儿的头发。梅子不懂自己跟铁妞儿比起来,到底算是幸福还是不幸。很多时候什麽都不懂,比什麽都懂,要悲哀多了。可是没有思想,像个木头人,难道就会幸福一些吗?
“哈哈、哈哈,漂、漂亮!”经过这几日的相处,铁妞儿跟梅子已经相熟了。她指着镜子里自己的脸,不住地拍手哈哈笑。梅子握住她的手,柔声哄着:“铁妞儿乖,别碰脸,待会儿妆花了可就不好了。”
对於面前这个温柔的女人,铁妞儿是喜欢的,因为在她仅有的意识中,她是对自己最好的人。所以她也很听话,立刻就放下手。梅子瞧得愈发心酸,了铁妞儿的脸,轻声叮嘱:“你记住,日後若是有人打你骂你,切不可再肚子忍受,要记得回家来,嗯?”
铁妞儿虽然不懂梅子话里的意思,但还是乖巧地点了点头,梅子看着她乖巧的模样,心底说不出地难过。
把脸洗干净,头发梳整齐,涂上胭脂,也是小美人一个。可就是这样一个美丽的姑娘,却要嫁给一个以虐待妻子为乐的中年瘸子!
☆、(10鮮幣)此章無題
此章无题
刚刚帮铁妞儿打扮好,铁大娘就推门进来了。梅子起身,唤了声大娘,也许是因为即将有大量银子入袋,所以铁大娘的心情很好,满脸堆笑,见着梅子居然也是亲亲热热的,倒是让梅子吓了一跳。她不住地夸梅子手艺好,会做饭又会女工,还夸她人美心善,帮铁妞儿准备了这麽好的嫁妆……梅子总觉得她看铁妞儿的眼神就像是看到了一张价值无上限的银票,怎麽都觉得不舒服。
“妞儿啊,以後嫁到人陈家,你可就是人陈家的媳妇儿了,要安守本分,奉养老人,丈夫说什麽都要听他的,懂吗?”铁大娘的嘴巴不住地一张一合,说个不停,却一点都没有想自己是不是也做到了这些。“千万别偷偷跑回家来,俺跟你爹都上了年纪了,也帮不了你什麽……”
梅子实在是不愿意再听她废话,道:“铁妞儿,站起来,嫂子看看衣服是不是穿好了。”
铁妞儿听话的站起来,其实衣服是梅子帮她穿的,怎麽会不好呢?只不过梅子不愿再听铁大娘那一直在说的话罢了。活了近三十年了,这还是她第一次觉得自己如此渺小与无助。她做不到的事情太多了,总有一些在她面前发生,而她无能为力。
铁妞儿嘴里还含着块糖,她伸展着双臂让梅子帮她整理衣服。梅子还想再叮嘱她些,却又觉得不管说什麽,都是废话。铁妞儿听不懂,说这些话,只是徒增困扰罢了。拿起木梳把那略显淩乱的刘海梳了梳,多麽青春年少的一个姑娘,她是这麽的纯真无辜,可马上,她却要嫁给一个完全不会疼惜她保护她的男人。
“新郎官来接新娘子咯!!”
听到外面的喊声,梅子猛地缩了下手,她看向窗外,轻轻叹了口气,柔声哄着铁妞儿:“乖,铁妞儿,咱们要出去了,啊。”
铁妞儿好像也知道自己该做什麽,没说话,只是咯吱咯吱嚼着糖块。对她来说,嫁给谁,做什麽,那都不重要。这几天已经是她所有的回忆中最幸福的了,有糖吃,有漂亮的衣服穿,身上脸上都是乾乾净净的,没有人打她骂她,每天能够吃饱饭,睡暖和的炕……她喜欢这样的生活,其他的她不懂,也不想要。
门被打开,来接新娘的陈家人哗啦啦都挤了进来,铁妞儿有点害怕,朝梅子身後缩了缩。梅子握住她的手,轻轻她的脸:“乖,别怕。”
大伯跟铁柱还有铁大铁二都进来了,铁大媳妇由於身怀六甲所以没有出来,怕冲撞了身子,所以之前属於长媳该做的事情都交给了梅子。也所以铁妞儿这几日才能得到这麽好的照顾,她甚至连洗澡都不懂,需要梅子一点点教导。
陈瘸子从人堆里挤了出来,他年近四十,脾气不好,前戴着一朵大红花,很喜气的样子,长相倒还不错,看起来竟有种文质彬彬的感觉,听说小时候曾读过几年私塾,後来因为爬山不小心把腿给摔瘸了,从那之後格大变,一言不合就会抡起拳头揍人,不管是对谁。
瞧见铁妞儿的时候,陈瘸子的眼底微微闪过一抹讶异,梅子并不觉得奇怪,因为铁妞儿长得虽算不得美丽,却也是眉清目秀,也许是因为这麽多年被虐待的缘故,铁妞儿浑身都洋溢着一种楚楚可怜的感觉,她的眼睛又极其乾净,无辜至极,让人觉得她只是个孩子,应该好好呵护着。陈瘸子握住了铁妞儿的手,她很害怕,下意识地回头看梅子,梅子微笑着对她点了点头,她才敢看向陈瘸子,但只看了那麽一眼就低了头,身体有点抖。
陈瘸子当然也看到了梅子,一时之间还有些看待,没想到村里居然还有如此美貌的姑娘,可惜却是妇人打扮,定是已经嫁人了。却不知这妇人同铁妞儿又是何关系,为何如此关心於她。他也不是傻子,早早就听过铁家是如何对待铁妞儿的,但瞧这少妇的模样,却似是十分关心,不知她是何人?
这问题想不想都罢,陈瘸子看了看铁妞儿,握在他手心里的那只小手十分的纤瘦糙,十指都磨了厚厚的茧子,想也能知道她干了多少活儿。
看着陈瘸子把铁妞儿接走,梅子站在原地,神色恬淡,然後微微叹了口气。铁柱走过来,揽住她的肩:“媳妇儿。”
她摇摇头表示自己没事,看到屋里的人差不多都出去吃喜宴了,只剩下他们夫妻俩,便问到:“你可曾把铁妞儿的嫁妆送了过去?”
铁柱点头:“送去了,临去前大伯又给了俺五百文钱,让俺买两床好的被褥去,算是做铁妞儿的嫁妆。”
梅子听言,沉吟了下,这样看来,铁大伯到底对铁妞儿也还有丝父女之情。“那好,咱们也出去吧,你从今儿一早就来帮忙了,肯定没吃饭吧?”早上她只煮了碗面给他,他干活大,饭量也大,饿得快,肚子现在肯定早就咕咕叫了。见铁柱点头,她把自己的小手放到他手心里:“那咱们出去吧。”铁妞儿的事情,她不宜多管,这也不是她能管的,她能做的,只是沉默。
铁柱也一早就饿了,听媳妇说出去吃饭,遂没心没肺地拉了她就奔了出去。今天的喜宴菜挺多的,陈瘸子颇有家底,铁大伯家这边的喜宴也是他找人办的,四荤四素,讨个八八大顺的彩头。铁柱带着梅子坐在亲属那一桌,铁大媳妇扶着个肚子坐在那儿吃得正欢,筷子使得龙飞凤舞,轻轻松松的跟没身子的人一样。
梅子其实不大饿,铁妞儿一事在她心中成了个魔障,总是让她觉得看到了以前的自己,只是她没有选择和铁妞儿走同一条路,而铁妞儿什麽都不懂,痛苦也少了很多。
给铁柱夹了块,细心地把鱼刺剔掉放进他碗中,梅子笑吟吟地看着他吃饭,觉得他那狼吞虎咽的模样十分能激起人的食欲:“慢点吃,别噎着。”
铁柱嘿嘿一傻笑。
☆、(10鮮幣)進山砍柴
进山砍柴
“哎呦,堂嫂可真会照顾人,俺家那铁大要是也能跟堂哥这样听话的话,那俺可就要烧高香了溜。”看着梅子与铁柱二人亲昵的模样,铁大媳妇李氏很明显不高兴了。今儿是他们家的喜宴,这两人在这里你帮我夹菜我帮你剔刺儿的,合着是给谁个看呢?
闻言,梅子也觉得自己似乎有些失礼了,不算成亲那日,她算得上是跟李氏第一次见面,之前李氏因为有了身子不大出来,而她也不曾踏进铁大伯家,是以两人竟是没怎麽见过。
她好说话,铁柱可就不一样了。平时说他什麽都行,看在亲戚的份上他都能忍着,但谁也不行说他媳妇儿,说什麽都不行,你说梅子一句坏话,他都能跳起来甩脸色跟你急,管你是天皇老子还是玉皇大帝,反正就是不准说他媳妇儿,一句也不行。“你再说一遍!”
李氏被铁柱吓了一跳,她哪里敢惹他,就连泼辣出了名的铁大娘见了暴怒的铁柱都得绕着走或者是讨好着,何况是她?讪讪地低下头,一瞧着自己的肚子,那底气儿立马上来了,她了自己的肚子,言下之意十分明显,你吓吧吓吧,孩子要是被你吓出什麽事情来,俺看你如何跟公爹交代。
梅子拉住了铁柱的手,对他摇摇头,铁柱负气坐下,那拳头都握得咯吱咯吱响,眼看就恨不得扑上去揍人了,梅子夹了块糕饼塞他嘴里,这一口气上不来也下不去,只能噎在那儿。
“好啦,快些吃饭,吃完了咱回家去,家里的驴子还有小**都没喂呢。”拍了拍自家汉子的膛,梅子微微一笑,对着李氏点了下头,意思是请她多担待着点儿,李氏哼了一声,别过头去,铁柱一看她居然对自己媳妇这样,又恼了,要不是梅子拉住他,说不定又要蹦跶起来了。
桌上其他坐着的都是本家亲戚,算是走得比较近的,对李氏的为人也都明白,倘若不是因为乡里乡亲的,他们本不稀得搭理她。座中不乏有与梅子交好的姑娘媳妇,见李氏欺人,梅子却一再忍让,都露出忿忿不平之色。梅子看在眼里,嘴上没说什麽,眼底却满是笑意。
吃过饭後便没他们家什麽事儿了,原本铁大娘是想让梅子跟着去送新娘子的,可梅子实在不愿看到铁妞儿嫁入陈家的情景,便婉拒了,铁大娘因此还给了她好几个眼色看,不过梅子一点都不在意就是了。拽着犹自生闷气的铁柱离了大伯家,路上他依然气恼,脸色十分之难看,心里对自己更是极度不满和瞧不起了。就是因为穷,因为自己长得丑,才让人那麽欺淩。平常人嘲笑自己也就算了,可凭啥要连着媳妇一起连累?他媳妇那麽好,那些人凭啥欺负她?!
要是自己有钱有势就好了,哪怕跟隔壁村的地主样,也没人敢欺负了吧?就算当不了地主,多点地多点银子,把家里翻修翻修,给媳妇儿买点好的胭脂水粉首饰什麽的,也没人敢再这样了吧?铁柱越想越是愤慨,除却被梅子握住的一只,另一只大掌握得咯吱咯吱响,好像在强自忍耐着什麽一样。
梅子一回到家,迎接她的就是驴叫和**鸣,她喂习惯了,它们几乎是一看到梅子,便知道有东西吃了。赶紧把铁柱推进锅屋让他烧点热水拌驴食——今天因为铁妞儿出嫁,夫妻俩都没来得及出去打草,只能拿地瓜藤外加点麦麸煮一煮。
很快地,梅子就把**给喂完了,铁柱大火加快,驴食很快好了,他力气大,舀到桶里就扛着到驴棚去了,梅子把早上晒的衣服翻了个身,看到锅屋又没柴火了——距离铁柱上一次进山砍柴都是十日前的事情了:“柱子,家里又没柴火啦。”
“那待会儿俺就上山砍柴去。”铁柱抹了把汗,把驴食哗啦啦倒进去,驴子打了个响鼻,高亢地叫了一声,甩了甩尾巴吃将起来,铁柱捋了一把驴子的耳朵,走到梅子身边说:“媳妇儿,你跟俺一起去呗。”
梅子听了,不由得一愣:“我?我去做什麽呀?”她指着自己鼻子问,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他是要带个累赘去吗?
“这次咱不走着去,这不是有驴子吗?”铁柱嘿嘿一笑。“用驴车也快些,前几天媳妇你不是还嫌俺带回来的花都蔫了吗?那是给冻打的,山里面的可好看了,媳妇你不是喜欢野菜?山里面也很多哩。咱把家托付给三哥三嫂,让他们帮忙瞅着,定然无妨,现在才晌午,天黑前一准儿能返家来。”
梅子也被铁柱游说的心动不已。她想了想,也是这个理儿,柱子心大意,哪怕是见了什麽野菜蘑菇也不会采回来,自己跟着去的话,说不定除了野菜,还能见到些草药,若是采回来,哪怕不拿去卖,晒乾了自家存着也是好的。“那好,三哥他们估着也该回来了,待会儿我去说,你就在家里收拾下,咱们一会就出发,也好赶在日头落了之前回来。”
铁柱点点头,奔屋里收拾去了。梅子则擦了擦手,出门去了铁三哥家。
回来的时候铁柱早收拾完了,驴车上放着斧子弓箭还有绳子清水之类的必须物品,梅子想了想,去屋里换了身衣服。今日因为给铁妞儿帮忙,她穿了身稍稍好些的衣服,可不能穿这个上山去,那就可惜了。铁柱一看她穿了身布衣出来,讷讷地道:“媳妇儿……你还是穿刚刚那衣裳俊俏。”媳妇本来就生得灵秀动人,穿着好衣裳就更显得好看了,虽然布衣她穿着也好看,但毕竟不如那好衣裳来得衬人。想到这里,铁柱更加坚信了自己要赚大钱然後给媳妇买很多很多好东西的念头了。
梅子低头审视自己一番,抬头看到铁柱眼里似有羞愧之色,轻笑道:“我还是比较喜欢这衣裳,穿起来方便,做事也容易。”
☆、(10鮮幣)救了個人
救了个人
铁柱虽没再说话,但眼底却满是愧意,他闷闷地应了一声,赶着驴子到大门口,梅子锁上门,坐上车。
从铁家沟到山里步行的话得两个时辰,但有了驴车,只消一半的时间就够了。从来到铁家沟,这还是梅子第一次出这麽远的门,一路上她看什麽都有趣儿,眼睛不住地四处转着。其实以前她不知道看过多少比之更甚的美景,可却从来没有这样感动和喜爱过。
铁柱沉默地赶着驴子,脸拉得老长,也不知道在生什麽闷气。
山里的气候跟村里很不一样,虽然说不是炎热,但也绝对不冷,温度适宜,梅子穿的稍嫌有点多了,便脱了外面的袄子,她原本便身形窈窕,脱了外衫後更是显得腰似弱柳,腮若桃花。铁柱不由得看痴了,他眨巴着眼睛,手有点抖,连砍柴都忘了,还是梅子提醒他才想起来,赶紧跳下车砍柴去,梅子便挎起竹篮在四周转悠,看是不是有野菜或是草药什麽的,有时候见到一株野茉莉,她也小心翼翼地把其挖出,带着泥土放到车上,准备回家移植到墙角。夏天的时候防蚊子,茉莉花晒乾了还能泡茶,可谓是有百利而无一害。
伸手拨开一处草丛,梅子的原意只是想看看那被层层绿草下是否有什麽野菜草药,却没想到手一滑,似乎到了什麽异常粘稠之物。
她吓了一跳,赶紧伸回手来,惊见手掌心竟全部都是鲜血!不过那鲜红的血已经略呈乌黑,看样子流了是有一段时间了。把竹篮轻手轻脚提起,梅子轻吸了口气,慢慢朝後退去。可前面草丛忽然耸动起来,里面竟爬出来个七尺大汉,浑身血污,一只手捉住她的脚踝,气若游丝地叫了声救命便晕过去了。
铁柱刚把砍好的柴码完,一回头瞅着媳妇那里似乎有点不对劲,赶紧就跑了过去,一瞅着有只手攥在自己媳妇脚踝上,想都没想就一脚踹了过去。只听得一声清脆的哢嚓,那人的骨头……估计不断也得脱臼。
“媳妇,媳妇,你没事儿吧?”他急切地问。
梅子摇摇头,“我没事儿。柱子,你说……这里怎麽会有人受伤?”铁家沟可是特别偏僻,她在这里生活了好几年,就没听说过有外人到来,村里大多是本家,所以连个外地投奔探望的亲戚都没有,但这是怎麽回事?为何会有人倒在这里?“咱们先把他扶起来,看看他是谁好了。”
眼看媳妇要走进草丛,铁柱一把拉住她:“媳妇你甭动,俺来就行。”梅子想也是,铁柱的力气比自己大的多,拎个人出来算不得什麽。
铁柱一脚跨进去,单手就把那抓着梅子脚踝的人给提溜了出来扔在了地上。梅子小心翼翼地围着绕了两圈,试了试那人鼻息,“还有气儿,能救活。不过看他面色青紫,可能还中了什麽毒也说不定。”
那是个高大的男人,年约四十,满头满脸满身都是血,头发淩乱,衣裳破碎,也不知是发生了什麽事儿才沦落到这地步。这下子梅子也没有去摘野菜采草药的功夫了,直接便让铁柱把人抬到了驴车上。这人伤势颇重,不宜赶路,一个时辰後也不知还活不活得了。而且,对梅子来说,救不救他,也是一个考验。这世上被恩将仇报的人多了去了,而且,哪怕这人醒来後补对他们下甚毒手,他受了这样重的伤,肯定仇家颇多,自己又何苦惹上这麽大麻烦?可若是不救人,又难以对起她这麽多年所读的圣贤书受过的教育。梅子想了想,跟铁柱说把这人找个山洞,先替他止血去毒,然後再做打算。铁柱对她向来言听计从,当然不会否定,於是小俩口便把男子抬进了一个山洞,梅子毕竟已为人妇,不宜与其他男子有过多接触,所以止血的事情都交给了铁柱。
血倒是很容易止,因为这人的伤口都已经开始微微凝固了,想来已是受伤好一阵子才会这样。梅子发愁的人如何解他的毒。这里一没有药二没有针的,怎麽救人?难道真的要看天意了吗?
那男人咳嗽了两声,竟缓缓睁开了眼。见映入眼睑的是从未见过的一对山野打扮的农村夫妇,才松了口气——总算不是那些叛徒。
铁柱瞧了瞧男人的伤口,也不知道是啥毒,他也不懂,虽然知道这人皮肤都发黑了肯定是中毒,但是对於如何解毒,那他可是一窍不通。平时在山里行走他也给毒蛇咬到过,但世间万物相生相克,毒蛇附近必有草药克制,问题是这男子中的又是什麽毒?他只认识那几种特定的草药,对於其他的可是一点辙都没有。
想了想,他心一横,竟低头在那男子的腿上吸了起来!梅子吓都要吓死了,虽说这是个救人的法子,但若是因为救人断送了铁柱的命,那她宁肯不救了!“柱子!”她力气那麽一丁点儿,哪里拉得动铁柱?
那中毒的男子看着铁柱为自己吸毒,闭上了眼,梅子想把铁柱抓下来,却被他一只手握住了双腕动弹不得。她急得不行,等到铁柱给那人吸完毒,她的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一瞧媳妇哭了,铁柱立马急了,说话也开始磕磕巴巴起来:“媳、媳妇儿……你别、别、别哭——”
梅子虽气他恼他,却是更恨自己,早知道会这样,她便是打死也不愿救那陌生男子。她已经不是以前的她了,那些繁文缛节糟糠哲理,她早已通通不管,一切都跟随自己的心走:“柱子,你没事儿吧?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啊?啊?”边问边在他身上到处来去,就怕他会因替人吸毒而导致自己中毒。
铁柱摇摇头,握住梅子的手:“媳妇儿,俺没事儿,你甭担心。”
虽然他这麽说,看起来也是健健康康的,可梅子还是不放心。她奔出山洞,找了自己先前采的一些连翘还有金银花,也不管洗没洗过就逼着铁柱硬吃下去。铁柱强她不过,一脸苦色地都吞了。梅子的心稍稍放下,这才看向那个躺在山洞里虽受了重伤但应该已无大碍的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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