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途医生已经出来下达了一次病危通知书,让大伯签字。电话接通的时候,一群人在里面大喊大叫,说着余家财产的事,仔细听,竟然没有一丝哭声。
想来老太太就算闯过这次鬼门关,心也死了。
一家人走到这个地步,难怪她要跑到国外去,十年都不肯回来。给她打一剂预防针,知道本质上并不能改变什么,但他还是不忍心她再一次看到亲人面目可憎的样子。
如果说十年前她父亲走时,藏在这一张张伪善面孔下的尖酸刻薄,是对余家公司一次有企图的夺食的话,那么这一次,无疑是食物链底层最简单的撕咬,谁还顾得上亲情人伦?
他不想她看到一家人分崩离析的场面,如果自私一点,他希望她不要推开车门,可他也同样知道不可能。
余馥伏在他的肩头沉默了一阵,随即抬起头来,安慰他:“我没事。”
说完,挤出一丝笑容,“不是说还在抢救中吗?老太太身子骨可硬朗着呢,前一阵儿还提到你,问我什么时候结婚,说要看到四代同堂,她不会这么容易走的。”
下了车,一阵刺骨的寒风往脖子里钻。
余馥拨开两侧的头发,笑忽然破碎,脸上的表情一瞬归于平静。
找到手术室的方向,余昭繁先一步迎上前来。江以蒲往后面看了一眼,过道里安安静静的,稀稀拉拉几个身影坐在门外,没有一丝声响。
先还觉得奇怪,等看到手术室门前背靠着墙,单手抄在口袋里,来来回回摆弄一根烟的男人后,忽然明了。
余家这一大摊子事,也就他能摆得平了。
余昭繁担心余馥冲动,上前拉了一下她的手臂:“没事,你别担心,小叔带来了权威的医生,刚刚进去,让我们都放心。”
“有多大把握?”
“不好说,有限时间内能联系到的专家都在里面了。”
闻到余馥身上的酒味,余昭繁猜到什么,没有多问,给了江以蒲一个眼神,千言万语归到一句,“谢谢。”
幸好他把余馥带来了,否则他真的不敢想。
“不会有事的。”
他重复了一遍,也不知道是对谁说。余馥心下一口气,沉沉缓缓地落下去。没说话,只点了点头。
走到手术室门口,人都来齐了,个个斜眼撇她,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憋屈样。余家二叔坐在另外一边,是这次危机里首当其冲的被攻击对象。
要不是他窝囊,公司怎么会落到他老婆手里?他老婆怎么会一转手,就把股权卖给别人?临到破产了才给他们透口气,当他们是死的?
憋屈啊,真憋屈。
偏当着那活阎王的面,谁也不敢吱声。就连脾气火爆的大伯母,也只是重重地发了一声鼻音,以示不满。
余馥没理会,坐在二叔旁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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